052 你陪我住

「我……」楚翰積壓在心裏，只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明堯輕輕一句，就讓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好，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

明堯不禁看了他一眼——這麼乖？

楚翰不說話了，就那麼盯着明堯看，眸子裏像是燃着火焰，能把人給燒得融了。

明堯不由得想起剛剛那個吻，只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不自覺地就別開了臉，朝着車外看去：「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你。」楚翰的回答，簡潔明了。

明堯一愣，看向他：「嗯？」

「就是你。」楚翰的呼吸有些粗重，在狹小的空間里，更添幾分曖昧：「我以後生活的重心，我的未來，我努力的方向，我想為之關注的，只有你！」

明堯臉上一熱，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從楚翰嘴裏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來：「你，你別這麼說……」

「我開車。」楚翰說着，就要下車。

明堯下意識地就拉住他：「我開就行！」

楚翰不動了，看了看明堯扯着他衣袖的手，忍不住就握上去：「堯，我……」

明堯趕緊撒手：「我送你。酒店肯定是回不去了——對了，你的東西……」

「你不說我都忘了……」楚翰身上背着一個小包，低頭去看：「都是一些衣物，證件什麼的，我都隨身帶着的。嗯，重要的，都在，沒什麼。」

明堯忍不住往他包里看了一眼：「證件都在吧？」

楚翰抬眸沖他笑了笑：「我這裏面，都是寶貝，你要不要看看？」

楚翰本身長得就極其帥氣，這麼一笑，差點晃花了明堯的眼，明堯又是個沒出息的，見不得楚翰這樣的表情，只覺得心裏跳了跳，就有了心悸的感覺：「寶貝？」

「你看！」楚翰把包里的東西小心地拿出來，一樣一樣擺好。

明堯這一看，眸子一下子就睜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

楚翰拿起那塊手錶，戴在手上：「我一直都貼身帶着，不捨得用，但是，我有每天都給它搖一搖。你看，這上面的日期，都是對的。」

明堯只覺得喉頭一陣哽咽，眼眶也酸了。

楚翰又拿起那張明信片，大手拂過，勾唇笑了：「當時，很想在上面給你寫點什麼的，可是，不知道說什麼。那時候，是恨你的，可心裏，也一直惦記着你。但就是這種感覺，才讓我更加瞧不起自己，也更加想掩蓋對你的感情……」

他把那張明信片給明堯遞過來：「我寫了一句話在上面，你看看。」

明堯伸手，手指都在顫抖，接過來，低頭看去。

發黃的紙張，還是很平整，看得出楚翰是精心收藏的，原本上面只有明信片上本來就有的祝福語，可現在，上面多了一行字，那是楚翰的字跡，寫着——這輩子，我想牽着你的手，看遍世上所有美好的風光。

明堯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模糊了視線，他不敢動，怕自己一動，就有淚水流出來，泄露他的情緒。

楚翰突然過來拉他的手，他趕緊用另外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幹嘛？」

楚翰開始擺弄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摸，末了嘆口氣：「那個戒指，你戴了十年，怎麼，就不戴了呢？」

明堯一下子把手抽回來：「我戴膩了，你管得着嗎？」

楚翰趕緊抓住，讓他和自己十指相扣：「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去定做兩隻。」

「誰要和你定做……」明堯恨死自己了，只覺得自己沒出息得要命，楚翰這麼隨便說說，他就想哭。

楚翰另外一隻手拿出他小心珍藏的戒指：「我沒戴，是怕你看見了不高興。堯，你那隻，還在嗎？我們一起戴，好不好？」

「不好！」明堯咬牙，使勁兒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往楚翰的包里看了一眼。

楚翰看見了，獻寶似的把包包舉起來湊近他：「你看，我所有家當都在裏面了。」

「有什麼好看的？」明堯輕輕哼了一聲，收回目光：「趕緊說，你去哪裏，我送你！前面有個酒店，不如就去那裏。」

「酒店？」楚翰把東西一樣一樣地又收好，手錶戒指都摘下來放好，聽了明堯的話，苦着一張臉看他：「我為什麼要住酒店。我不是應該跟着你住嗎？」

「為什麼跟我住？」明堯發動車子，直接往前開。

「你不是收了支票嗎？」楚翰把包包放好，可憐兮兮地往他身邊湊湊：「堯，你忘了？還是你想反悔？」

「我收了你的支票，這說明你是金主，不是應該你提供住所嗎？為什麼你要跟着我？」明堯想都沒想，這句話直接就說出來了。

楚翰一把握住他的手：「好！你說的！我們現在就去找住的地方！」

明堯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開着車，又不敢亂動：「你鬆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管。」楚翰開始耍賴，看見明堯不敢動，他索性整個人都往明堯身上靠：「反正，我得跟着你，一輩子就這麼跟着了！我不能再給別人接近你的機會！」

「你離這麼近做什麼！」明堯咬牙：「我在開車！」

「好，好。」楚翰稍微撤了點身子，大手也從明堯的手上拿下來，卻順勢放在了明堯大腿上：「我知道了，開車不能亂動的，等下不開車了，才可以。」

「才不是！」明堯這時候才發現，楚翰也有油嘴滑舌的本事：「我把你送酒店，你自己去住！」

「我不要。」楚翰一聽這話，整個人又靠過來了：「反正我得跟着你，一步不離！」

「你是小孩嗎？還寸步不離！我上洗手間你也跟着？」

這話說完明堯就後悔了——怎麼來說錯話呢？

果然，楚翰笑了，笑得一臉不正經：「堯，我是沒意見的，只要你喜歡，你上哪兒我都跟着——洗手間自然也不例外！」

「滾！」明堯更加鄙視自己，怎麼這會兒和楚翰的聊天，這麼像打情罵俏？他說原諒他了嗎？自己怎麼就這麼沒出息？

「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聽你的。」楚翰把腦袋靠明堯肩上：「我不會滾的，這輩子都不會。」

「我跟別人上床了！」明堯咬牙。

「以後只跟我上床就好。」楚翰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歪頭，在明堯肩膀上咬了一口，這才說了那句話。

「楚翰！」明堯又急又氣，其實氣的是他自己：「我沒答應你什麼！」

「嗯，我知道。」折騰了這麼一晚上，其實楚翰也累了，他閉了眸子，安心地靠在明堯身上：「反正我會一直跟着你，守着你，你答應不答應，我都會跟着，一直跟着……」

「你！」明堯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的楚翰，真是不講理，死皮賴臉的，怎麼就這麼厚臉皮？

「喂？」半晌，身邊靠着的那個人都沒有動靜，打死明堯也不想承認，這樣靠着他的楚翰，讓他心裏莫名的狂跳不止，緊張得他連方向盤都險些握不好。

沒人回應，凝神聽着耳邊平穩綿長的呼吸，明堯猜測——楚翰是睡著了。

他竟然睡著了？

他竟然睡著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在兩個人的未來還沒有一個定論的時候，在關係剛剛有了點緩和的時候——他還能睡着？

這一瞬，明堯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下去。可最終，他小心地靠邊停了車，調整了車裏空調的溫度，一動不動地任楚翰靠着。

怎麼說呢，愛情這個東西，本來就沒有一個定性，沒有一個框框架架，說它就該怎麼樣怎麼樣。

愛情，就好像透明的，流動的水。你想讓它甜，你就加點糖；你想讓它酸，你就放點醋。你想讓它圓，就把它放在一個圓形的杯子裏；你想讓它方，就把它擱在方形的盆子裏。

總之，愛情的味道，愛情的形狀，取決於你對待它的態度。

明堯覺得自己也算是經歷了挺多的了，可對於愛情的味道，他只知道兩種——苦，酸。

什麼是甜蜜？什麼是幸福？

似乎，離他很遙遠。

他輕輕地歪頭，看了看睡在身旁的男人，只覺得心底異常的平靜和幸福——似乎，幸福，就在不遠處……

與明堯截然不同的，是葉宋對於愛情的理解。

在葉宋看來，愛情的味道，就好像是大大的誘人的棉花糖，舔一舔，都是甜蜜的味道。

特別是小喬那件事之後，葉宋更是覺得自己掉進了蜜罐子裏，被安好疼著，愛着，幸福得快死掉了。

「老大，能不能別再對着手機傻笑了？」高天放下手裏的文件，忍無可忍地開口：「從掛了電話到現在，十幾分鐘了，我說什麼，您聽見了嗎？」

葉宋抬眸看他：「啊？你說什麼？」

「哥！」高天真是服了他了，沒談過戀愛的孩子根本沒辦法理解自家老大這種近似花痴的傻樣：「我剛才聽得明明白白，安警官說一會兒來接你。那麼，安警官來之前，咱能不能先把公事處理了？」

「什麼事你看着辦就行！」葉宋擺擺手：「我相信你！」

「是，你相信我，可人家不相信我。」高天直接把文件打開，拿出裏面一張邀請函：「明天，有人請你去赴宴。」

葉宋拿起來看了看：「是他？」

高天點頭：「這是好事，能得到他的邀請，說明您的地位在海城已經被承認了。但是，如此一來，也是有利有弊。」

「這是自然。」葉宋的目光在請柬上掃了一下，哼了一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要都老老實實的，什麼都好說。可如果誰要想欺負咱們，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是。」高天笑笑：「所以，老大，這事兒，你得親自出馬。」

「明天晚上？」葉宋勾唇一笑：「嗯，我知道了，你安排吧。」

「記得跟安警官請假啊。」高天調侃他。

葉宋眉一挑：「滾！」

高天大笑着出去了。

葉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安好從單位出發，這個時候差不多到了，他去樓下等。

結果，他剛走到電梯口，電梯門開了，安好就站在裏面，看見他，笑得很是溫暖和煦。

「安安。」他一閃身就進去了，電梯門關上，他就一把抱住了安好的手臂：「想死我了！」

安好對着他笑：「累不累？」

「你說呢？」葉宋給他一個白眼：「今晚休戰！」

「哦？」安好意味深長地笑：「真的？」

「攢著，明天來！」葉宋笑得也挺詭異。

安好大手放在他腰間，給他揉捏：「就怕你不老實，勾我。」

「放心，我今晚保證老老實實的！」葉宋嘻嘻笑着往他身上靠：「今天忙嗎？」

「不忙。」安好飛快地在他額頭親了一口：「怎麼，明天有事？」

「嗯，明天有個飯局，我得去。」葉宋隨即在他臉上回了一下：「想我沒有？」

安好反問他：「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說着這話，電梯停了，葉宋自發地放開了安好，兩個人拉開距離走了出去。

其實在這幢樓里，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之前對安好感到好奇的那些人，也算是滿足了好奇心——一直聽說葉老大有個相好的，可就是沒見過，現在好了，天天見！

只是，人們的八卦心態是永遠不會停滯不前的——如今，大樓里最火熱的話題，還是關於葉宋和安好的。

他們兩個，究竟誰上誰下？

這些，葉宋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不可能會去關注這些問題。

安好更不可能有心思去管那些，如今兩個人平平淡淡的，幸福甜蜜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車子就停在樓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來接葉老大的專車，自然有人看着。

安好兩人上了車，對視一眼，安好直接捧了葉宋的臉，吻了上去。

四唇相貼，不過一日不見，便覺得思念濃得如霜一般。

一吻罷了，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安好捏着他的下巴，吻着他的唇角往上，在他耳邊留下蠱惑的話語：「你說我想不想？」

葉宋把手放在他最敏感的地方，吃吃地笑：「安安，你的定力呢？」

「在你面前，哪兒有什麼定力？」安好輕輕咬了他的耳垂一口，又舔了舔，這才坐好：「走，回家？」

葉宋舒服地吐了一口氣出來：「嗯，回家！」

「對了，下周，小青就該開學了，明天你沒空的話，後天，我們去看看他？」

「好。」葉宋沒意見，這幾次，安好去看小青，都是和他一起的，不知道是他心態變了還是安好真的會顧及他的感受，總之，他現在已經不那麼排斥安好對小青的好了。

「這個周末你沒事吧？」安好打了方向盤，車子平穩地朝着兩個人的家而去。

「怎麼了？」葉宋歪著腦袋，一直看着安好的側臉，總覺得怎麼也看不夠。

安好看了他一眼，笑笑，又趕緊去看路況：「我聽皓北說，這個周末黎醫生會來，到時候給小青做個全面的檢查。我想着，你也去查查，看看恢復得怎麼樣，我也放心了。」

葉宋笑笑，不以為意：「我檢查什麼啊！這不挺好的嗎？」

「讓你檢查你就檢查，乖乖的！」安好騰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腿：「這事兒，沒得商量。」

「話說。」葉宋趁機就握住他的手，不鬆開了：「黎醫生家那個活寶，最近沒再出什麼么蛾子吧？」

「這個我可不清楚。」安好與他十指相扣，臉上儘是幸福的笑：「不過聽皓北說，黎醫生完全能控制，那孩子就跟孫猴子似的，怎麼也翻不出黎醫生的手掌心。」

「我聽着，怎麼跟我這情況差不多呢？」葉宋開始摳安好的手心：「我是孫猴子，你就是如來佛祖是吧？」

「是嗎？」安好失笑：「誰見過跟老媽子一樣的如來佛？」

葉宋壞笑：「不是如來佛，那就是觀音大士！」

「說我娘是吧？」安好捏了捏他的手：「嗯？」

聽着安好最後的語氣，葉宋只覺得腰部隱隱發酸：「安安，我可沒這個意思！你怎麼會娘呢！你男人極了！」

「回家收拾你！」安好寵溺地開口。

「好，回家！」

家，是一個太過美好和溫暖的字眼。

每個人心裏，對家的詮釋，都不一樣，但每個人心底，對家都有一份關於愛和溫情的期待。

對於安好和葉宋來說，他們這樣的日子，太幸福太完美了，最好就一直這麼過下去，直到白首。

相對而言，楚翰就可憐多了。

說是睡，其實他哪裏睡得沉？只是太累了，一靠近明堯，身心都會放鬆，才會小憩了一下，沒一會兒，就醒了。

明堯忍着肩膀上的酸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前面有個酒店，我們過去看看。」

「堯……」楚翰揉揉眼睛，往前面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就朝明堯撲過來，跟個孩子似的在他身上蹭蹭：「你陪我住，我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