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絕望一瞬

手機聽筒里傳來的，是凌雲的聲音：「哥？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真是稀奇！」

「廢話少說！」凌皓北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的溫度：「我只問你一句話，小青和葉宋這次出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出事？出什麼事？」凌雲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他們出事了嗎？」

「凌雲，你給我說實話，這次的計劃，你參與了嗎？」凌皓北剛剛聽到屬下報告的時候，真是有種寒心的感覺——他萬萬沒有想到，曾經在他心裏，那個單純得可愛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男孩，竟然會變得狠毒陰險。他得到消息，這次葉宋出事，那麼湊巧連累了小青，完全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而製造這起「巧合」的，就是凌雲。

凌皓北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先不說小青為之受傷，最重要的，如果不是小青跟着一起被抓，安好也就不會因為救小青而放棄了葉宋，葉宋和安好的感情，也不會出現問題。

可現在，問題一大堆。葉宋堪堪脫離危險，又鬧感情危機——看安好痛苦的那個模樣，凌皓北心裏能好受嗎？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凌雲！

凌皓北真的不敢相信，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凌雲會做出這樣的事——上次的事，他也完全打探清楚了，凌雲雖然把小青綁架了，但無非就是想嚇嚇小青，不會真的對小青怎麼樣。

可這次不一樣，稍有差池，就是兩條人命！

什麼時候，凌雲變得如此惡毒無情，人命在他眼裏，就這麼沒有份量嗎？

「都不知道你說什麼！」

「要讓我找人和你當面對質嗎？」凌皓北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現在的局面，要靠他掌控，安好和葉宋的感情問題，還需要他去解決，小青心裏肯定也不好受，他也得想辦法安慰：「凌雲，二十四小時之內，你消失在國內，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你怎麼對他們的，我怎麼對你！別懷疑我說的話，就像上次一樣，不想連累你爸你媽，你就乖乖給我出國！凌雲，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如果你還不知道珍惜，那麼，你也別怪我不顧念手足之情！」

說完這話，不管那邊什麼反應，凌皓北直接掛了電話。

抬眸看過去，遠處，安好依然面色憔悴地守候在監護室外面，只看着他的背影，就覺得有無限悲傷。

凌皓北走過去，有很多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他覺得，有必要和葉宋談談，畢竟，這種事，關鍵的選擇，還在葉宋身上。

「你去看小青吧，他該醒了。」安好勉強扯了扯唇角，開口。

「別笑了，難看死了！」凌皓北拿了一瓶水遞給他：「喝點水，嘴巴都裂了。」

「沒事。」安好接過來，沒有喝，只是拿在手裏。

「別這樣。」凌皓北覺得這樣的局面太尷尬了，他也實在不忍心再看到安好這副模樣：「那，我去看看小青。」

安好點頭。

凌皓北只能轉身往回走——這個時候，凌皓北才覺得，自己的腿開始隱隱作痛，雖然一開始就包紮過了，而且沒有傷到筋骨，但他基本沒閑着，擔心小青，又放心不下葉宋，還得顧慮安好，來回這麼折騰，傷口肯定會受影響。

最重要的，就是因為這個傷口，才害得他當時反應慢了，沒有及時上去救人——如果他能反應迅，去救小青，安好自然就去救葉宋了，也就不會出現後來的事。

可有時候，這個真的是沒有辦法的事——凌皓北也知道，也許，這一切，都是天註定的，或者，安好和葉宋的感情路上，註定要經歷這麼一個劫數。

但願，葉宋所謂的分手，只是一時氣言，不然，他心裏也不好受。

至於小青，那孩子會怎麼想，凌皓北根本就不敢往深處考慮。

他來到小青的病房門外，剛想推門，房門一下開了，裏面的值班人員差點一頭撞到凌皓北身上。

凌皓北一把抓住他：「怎麼了？」

值班醫生一臉着急：「凌先生，他醒了，要下床，我正要去找您……」

凌皓北鬆開他就往裏面沖。

病房裏還有兩個值班人員，這時候正摁著小青的四肢。

而小青在努力掙扎，嘴裏還喊著：「放開我！放開！我要去找我哥！放開……」

「住手！」凌皓北衝上去，推開床邊的人，直接把小青抱在懷裏：「青寶，沒事，我在這裏呢，別怕……」

小青顯然是累極了，呼吸又急又快，聲音里都帶着哭腔：「我要去看我哥！他們怎麼樣了？宋哥怎麼樣了？為什麼不讓我去！」

「你們都出去！」凌皓北冷臉對着旁邊的人吩咐了一句，見他們都走了，這才低頭看小青，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柔情四溢：「寶，不是不讓你去，而是你現在身上有傷，不方便。你哥好好的，葉宋也做完手術了，這會兒在監護室呢，已經醒了。醫生說了，再觀察幾個小時，就可以去普通病房，到時候，我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我，我想現在就去看，還有我哥……我哥怎麼樣了？」小青吸吸鼻子，情緒稍微安靜了一些，胸膛的起伏還是挺明顯。

「你哥沒事。葉宋都脫離危險了，他肯定也放心了。」凌皓北拍着他的背，哄他：「你看，你哥現在得照顧葉宋，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能讓他再操心了，你說是不是？不然，他不放心葉宋，還得想着你，把他累倒了怎麼辦？」

「宋哥……」小青咬了咬下唇，才開口：「我想見他……」

「都說了現在不能見，等到了普通病房，我肯定帶你去，好不好？」凌皓北就怕小青多想，只能挑好聽的說：「現在呢，你哥在照顧他，你就放心吧，好好養傷。不然，你這裏傷不好，又要折騰，你哥怎麼放心？」

「不是……」小青搖頭，眸子裏含着淚花：「我……我不想這樣，都是我不好……我哥他……我對不起宋哥……」

「說什麼呢。」凌皓北給他擦淚，看見他哭心疼得不行：「別胡思亂想，他是你哥，救你是應該的，再說，葉宋也沒事，不是嗎？」

「可我哥該救宋哥的，我不想讓我哥救我，我……」小青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不想……我心裏……特別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凌皓北最怕的就是小青要鑽這個牛角尖，本來，他就是個感情特別細膩的孩子，如果因為這件事，一直自責慚愧的話，再加上葉宋又對安好說了那樣的話，只怕……「寶，別那樣想，沒事的。你比葉宋小，你是我們的弟弟，葉宋會理解的。葉宋都不在意的，我們就不提這個事了，好不好？」

「不是的……」小青一直搖頭，心裏的愧疚漲得滿滿的，讓他難受得不行：「不可以這樣的，不可以……我哥不應該這樣做，我哥……」

「你這樣說，你哥該多傷心？」凌皓北的語氣柔和得如同水滴一樣，絲毫不敢大聲：「寶，真的，葉宋沒事，你哥也沒事，如果你還這麼計較的話，他們心裏反而會有負擔。所以，別多想了，好嗎？答應我，現在就是好好休息，早點把身體養好，這樣你哥才放心，知道嗎？」

不管凌皓北怎麼說，小青的情緒始終沒法平靜下來，在落地的那一瞬，他心底有過絕望——他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一瞬，他的目光，竟然停留在凌皓北身上，他清晰地看見了凌皓北臉上的恐懼和慌亂。

就在那一瞬，小青的心底，湧起的，是大片大片的悔意——他和凌皓北的初識、相處以及現在生活的點點滴滴，快地在腦海里閃現，有個念頭非常強烈地呈現出來——他想和凌皓北在一起！

下墜的度如此之快，小青根本來不及再去多想，目光所及之處，就看見安好沖着他飛奔而來。

如果小青能出聲音，他會大喊：「不要過來！不要！」

安好抱住他的那一瞬，他的心情不是欣喜或慶幸，而是恐慌和無助——安好救了他，那麼，葉宋呢？

一個殘酷卻真實的現象擺在小青面前——安好在他和葉宋之間，選擇了他，而捨棄了葉宋！

這是小青完全不能承受的！

曾經，他夢想有個家，有疼他的家人，他要求的不高，遇到安好，他已經萬分滿足了——安好給了他一個家，給了他如父如兄的關懷和疼愛，不管以後的歲月里會生什麼事，小青覺得，即使讓他現在死去，他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他從來不敢奢想自己會在另外一個人心裏佔據多重的份量——凌皓北如此，安好也是如此。

他覺得，安好疼愛葉宋，寵溺葉宋，理所當然，至於對他是什麼態度，他沒有一丁點的要求，因為，安好之前給予他的那些，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可是，他絕沒有想到，在生死關頭，安好竟然不去管葉宋，而冒險救了他！

「為什麼會這樣……」他在凌皓北的懷裏喃喃：「我不要……我真的不要……如果宋哥，如果……我會恨死我自己的，我……」

「別說傻話！」凌皓北的聲音稍微嚴厲了那麼一點：「我不准你這麼想！都說了，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你為什麼要想這麼多呢？事情都過去了，你和葉宋都沒事，這就是萬幸！別多想了，你先休息，等下，我帶你去見葉宋，好嗎？」

「那我哥呢？」小青抬眸，淚眼婆娑地看着凌皓北：「我現在去見我哥，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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