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所謂的愛

047 所謂的愛

這個問題,對於安好來說,其實很簡單,一直以來,葉宋想要的是什麼,他很明確。

他凝視着葉宋的臉,心底有太多想把他擁在懷裏的衝動:「我想和你一輩子到老,只有我們兩個,相親相愛,一直到我們沒牙了,頭都白了,走路都不利索了,還能相互攙扶著,一起看日出,日落,我還是你的安安,你依舊是我的小芒果——我們想要的,都是一樣的,對嗎?」

葉宋也看着他,兩個人四目相對,曾經的深情如今有了不一樣的詮釋。

葉宋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青春陽光帥氣,看在安好眼裏,就好像是第一次見他,兩個人目光交匯的時候,那個大男孩對他綻開的笑顏——至今,這個微笑,還印記在安好的腦海里,從來不曾忘懷。

安好忽然覺得,或許,他對葉宋的感情,比他自己所要知道的還要早——也許,冥冥之中,在他和葉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上天就註定了這份愛情。不然,一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不良少年,他怎麼會如此清晰地記得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瞬間?

葉宋開口了:「並不是這樣。安警官,你了解我多少?」

安好一愣,不解地看向葉宋。

「你曾經說過,我熱情,仗義,開朗,樂觀,其實,不然。」葉宋垂了眸子,不再看他:「其實,我是一個非常自私非常小氣的人,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偽裝出來的我。」

「葉宋……」安好又走近了兩步,心疼地看着他顫抖的睫毛,多想就這麼伸手把他擁在懷裏:「不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是我錯了,我平時對你關心不夠,是我疏忽了,我以後……」

咚咚咚!

安好的話沒說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葉宋抬眸,淡淡地掃了安好一眼,然後開口:「進來。」

房門被打開,高天進來了,站在門口說:「老大,小喬來了。」

安好一聽,立即就轉身看過去。

可不是,高天身後,正是那個妖嬈帥氣又笑得一臉邪魅的小喬!

「進來吧。」葉宋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聽不出喜怒哀樂。

安好卻覺得渾身不自在,從第一眼見小喬,他就不喜歡,雖然事後葉宋解釋得很清楚,可安好從那時候才現,他的佔有慾比他想像得要強烈得多——葉宋是他的,葉宋身邊,只能有他一個,而小喬這樣的存在,無疑讓安好有了危機感。

那時候,小喬的事情解釋清楚之後,除了上班時間,安好幾乎是和葉宋在一起的,他也囑咐過,不讓葉宋單獨見小喬——從某個程度來說,安好是絕對信任葉宋的,但這個時候,小喬竟然出現了,這說明什麼?

葉宋住院的事,因為刻意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很少,而小喬竟然能過來看他,這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一直都有聯繫,而且,還很密切?

安好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葉宋!」小喬直接越過安好的身子在床邊站了,彎腰看葉宋:「怎麼樣了?好點沒有?我收到消息就過來了,你也知道,前兩天我出國了,剛下飛機……」

「沒事,死不了。」葉宋笑笑:「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小喬微微一顰眉:「你別擔心我了,現在,關鍵是你的身體。醫生怎麼說的?確定沒事了吧?實在不行,去國外休養一段時間怎麼樣?我陪着你,你也知道,我在那邊有一棟別墅,還是挺方便的。」

「再說吧。」葉宋的目光始終沒有看向安好,唇邊掛着淺淺的笑:「小喬,你剛下飛機,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沒事,我不累。」小喬一屁股就在床邊坐了,一把抓住葉宋的手,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擔心你。你都不知道,知道你出事了,我都急死了……。」

「放開他!」

安好低沉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接着,他一把捏住小喬的肩膀,輕易地把小喬給拉到了一旁。

「你幹什麼啊!」小喬吃痛,伸手揉着肩膀:「痛死了!」

「安警官。」葉宋的臉色立即不好看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朋友,你怎麼能對他動手?請你出去!」

小喬一愣,這才覺得安好和葉宋之間的氣氛不對,他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看了看,滿臉不解。

「葉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安好頓時慌了,這個時候,他肯定不捨得讓葉宋生氣:「我,我向他道歉……」

說着,安好看向小喬:「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但是,你,你別動葉宋,保持距離,好嗎?」

小喬噗嗤笑了,看向葉宋:「我說,你倆這是唱得哪一出?」

「安警官,你先出去吧。」葉宋拉了臉,不再看安好。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

「沒必要再說什麼了。」葉宋搖頭:「安警官,你是一個好人,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你都能去無償援助,可是,我做不到——和你比,我太自私,太惡劣,你是佛,我就是魔,咱倆,註定不是一路人。安警官,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就這樣吧,不多說了,再見。」

小喬頗有趣味地看着安好臉上的表情。

安好沉默了——不管是從小父母的教育,還是這個職業本身賦予他的責任感,讓他覺得「助人為樂除暴安良見義勇為」之類的事情,真的就是自己的責任,可誰知道,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葉宋否定了。

等於說,安好活了快三十年,他對自己的人生觀,第一次有了質疑——難道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嗎?

高天走到安好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安警官,您請。」

安好抬眸看了葉宋一眼,又看了小喬一眼,這才開口:「我先出去,你們聊。」

他轉身就走,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直接對着小喬開口:「拜託你,他身上有傷,別碰他。」

「我只是牽手而已。」小喬聳聳肩,一臉促狹的笑。

安好抿了抿唇,目光里多了幾分黯然,又看了葉宋一眼,葉宋卻垂著眸子,根本不和他對視。

「我在外面等。剛剛沒說完的話,我等下再說。」安好閉了眸子,深吸一口氣,說完這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門一關上,小喬立即坐到床邊,睜大眸子滿臉興趣地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模範夫夫鬧翻了嗎?為什麼?小三?出軌?背叛?還是你嫌他那個不行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葉宋白他一眼,真是懶得搭理這個損友。

之前安好因為小喬的事吃醋,葉宋心裏其實沾沾自喜的,安好越生氣,越代表安好心裏在乎他,雖然安好不願意讓他和小喬再見面,但在葉宋心裏,小喬基本就是和閨蜜一樣的存在——兩個人很談得來,小喬對於感情,經驗很是豐富,和小喬在一起,葉宋覺得能學不少東西。

所以,即使知道安好不高興,但私下裏,葉宋還是和小喬有聯繫——當然了,兩個人是純粹的友誼和兄弟之情,再說了,小喬也有他自己的故事,他的男人,也是個厲害角色。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何況,你叫他安警官,這可太不可思議了!」小喬好奇死了,他自己本身經歷了很多的事情,對於愛情這個東西,他早死心了,認識葉宋之後,葉宋跟他說了很多很多,讓小喬覺得,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美好的愛情和完美的男人,可誰知道,現在,他們兩個竟然也有了矛盾。

「說來話長。」葉宋根本不想提那件事:「我只是覺得我倆不合適,所以,分手了。」

「什麼?分手?」小喬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八度:「你燒了吧?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就認準他了,一輩子賴著人家?你倆至死不渝的愛情呢?葉宋,我就指着你這點精神食糧活着了,你現在告訴我,你倆掰了,那以後,我還能相信什麼?」

「你信不信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你自己的人生老拿我做什麼比較啊!」葉宋白他一眼,擺手:「別廢話了,你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不是,你倒是說說,你倆到底怎麼回事啊!」小喬急了,在他看來,葉宋的這份感情,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了,一輩子到老沒問題,可現在,突然就分手了,這不太奇怪了嗎?「我說,你可別鬧情緒,照我看,安警官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在我們這個圈子裏,找個這樣的人,不容易。你看,他老實,不花心,對你又好,專情,就憑這幾點,足矣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啊?我可跟你說,你現在這樣想,以後後悔了,別跟我哭!」

「後悔?」葉宋苦笑:「你以為我願意分手?我還愛他,或者說,對他的愛,從來就不會改變,這輩子都不會變。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會痛苦,我,我難受……。」

「到底怎麼了啊!」見葉宋這個模樣,小喬實在是擔心:「既然你愛他,我看得出來,他也愛你,你倆怎麼就——還是說,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真的有小三?還是不小心跟別人生了一夜情?」

「沒有,他不是那樣的人。」葉宋搖頭,咬了咬下唇,把那天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笑笑:「就是這樣。你知道嗎?那一瞬,我真的絕望了,覺得活着沒有一點意思,摔死得了,可誰知道,沒死成……」

「呸呸呸!」小喬使勁兒皺着眉,朝地上吐了好幾下:「胡說什麼?就這樣就不想活了?你……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個安好,確實……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也難怪你這麼傷心,要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其實,我想想,他救小青,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是因我而起,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我,小青只是被牽連,是無辜的,如果要送命,那個人自然該是我。可你知道嗎,我心裏特別難受,真是覺得活着沒有任何意思,那種絕望,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嚨,讓我沒法呼吸。小喬,你說,我該怎麼辦?」

「所以,你要和他分手?」

「我真的受不了……」葉宋使勁兒閉了眸子,一臉痛楚:「你知道我心裏多難受嗎?我想他,瘋狂地想,想讓他抱着我,想讓他吻我,可是,看見他,我就會想起來,他不顧我的死活,他竟然放棄我……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我心裏剜來剜去,凌遲一樣,就是不給我一個痛快。不看見他,還好,只是想念,但看見他,就跟着了魔似的,心痛得沒法說——你說,不分手,以後,怎麼辦?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太折磨人了。我想,以後見不到,慢慢的,或許,我就能忘了他。」

「也許,暫時分開,也好。」小喬再次伸手,握住了葉宋的手:「葉宋,生這樣的事,我知道,你肯定很難過。安慰的話,我也不想說了,我只想告訴你,其實,人生里,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個人跟我說過,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不是你擁有多少,而是看你能放下多少。因為,擁有的東西,隨着時間的消逝,不管是青春、金錢、權勢,都可能會改變。可是,很多東西,比如負擔、包袱、壓力,一旦放下了,就是一種解脫,這輩子都不會再受其所累。所以,該放下的時候,就該放下。你會現,其實,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絕望——你看,你愛他,他也愛你,當這件事沒生,你倆照樣能過一輩子。我說這個話,無非就是想告訴你,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全靠你自己,別人,誰也幫不了你。」

葉宋沉吟,然後點頭:「是,我知道。可是,說起來容易,真正能做到放下兩個字的,世間又有幾個人?」

「所以,需要時間。」小喬拍拍他的手背:「我贊成你和他暫時分開。過一段時間,如果你還是覺得這件事造成的傷害足以讓你放棄這段感情,那麼,我給你介紹其他男人,保證比安好更出色。可如果你覺得這件事不過就是如此,你不再計較,你還是愛他,你還想和他過一輩子,那麼,到時候,你倆再繼續就是了。」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葉宋疲憊地嘆口氣:「我只覺得,我好累,現在,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那就不想。」小喬笑笑:「聽我的,去國外吧,我陪你到處看看,換個環境,也換個心情,說不定,能邂逅一個金碧眼的大帥哥一見鍾情呢!」

「怎麼可能。」葉宋被他的話逗笑了,笑容里卻還帶着幾分苦澀:「能讓我動心的人,這輩子,只有他一個了。」

「那可不一定。」小喬一挑眉:「你該跟我學學,人生苦短,要懂得享樂和瀟灑,知道嗎?」

「你?」葉宋看他一眼:「我覺得,是時候來個人把你收了!」

「滾!」小喬扔了他的手,瞪他一眼:「你就這麼巴不得我好,是吧?」

「其實,我覺得他是很不錯的男人,雖然霸道了點,冷漠了點,可對你,我覺得他是真心的,你真的不考慮……」

「打住!」小喬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撇撇嘴,哼了一聲:「別跟我提他,我就沒見過那麼野蠻的男人!真心?他都沒有心,哪兒來的真心!」

「旁觀者清,我覺得,你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只是你自己還不知道而已。小喬,你也不小了,也該定下來了。」葉宋苦口婆心地勸他。

「好了,你自己的事都弄不明白,就別管我了。」小喬切了一聲:「我啊,還是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風流倜儻沒人管,多愜意啊——葉宋,話說回來,我跟你提個醒,你倒是一甩手,不管了,走了,可你就不怕,在你和安好分開的這段時間,安好跟別人好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我更沒什麼好說的了。」葉宋使勁兒咬了一下下唇,苦笑:「我會祝福他,祝他一輩子不能人道!」

「哈哈哈!」小喬放聲大笑:「我看啊,你這輩子就栽他手裏了,瞎折騰什麼啊,兜兜轉轉的,最後,估計你倆還是得在一起,有意思么?」

「有意思。」葉宋點頭:「你怎麼不說,分開的這段時間,我能遇到一個比他好的呢?到時候,說不定我就移情別戀了。」

「我倒是期待能有這樣的事情生,可關鍵是,就你這脾性的,認準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讓你移情別戀,太難了。」小喬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過呢,事有萬一,也說不定。那,咱說好了,去國外?」

「我再想想吧,這麼多弟兄們,我都沒安排呢,再說吧。」葉宋嘆口氣:「身體真是不行了,說了一會兒話,就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到時候我電話聯繫你。」

小喬給他把被子蓋好:「行,那你休息吧。我這就走,不過,我想跟你家那口子談談,你沒意見吧?」

「你跟他談什麼啊!」葉宋看他:「拉倒吧,你該幹嘛幹嘛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小喬起身:「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葉宋點頭。

小喬出了房間,一眼就看見安好在一旁站着,看見他出來,帶着敵意的目光立即掃了過來。

「安警官,為什麼每次見我,意見都這麼大呢?」小喬抱着肩靠在門框上,笑笑:「我跟你說,我和葉宋,真是純粹的哥們朋友,你別多想,好不好?」

「我沒多想。」安好沒辦法壓抑自己內心的酸楚,看見葉宋和小喬如此親密,他都酸死了:「既然是朋友,就該有作為朋友的禮節,不能逾越,希望你能做到。」

「牽牽小手而已,至於嗎?」小喬看了高天一眼,開口:「高天,葉宋休息了,你別打擾他了。我呢,跟安警官聊聊,你在這兒守着吧。」

高天點頭應了。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安好移了目光。

「安警官,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你看,我是葉宋的好朋友,不瞞你說,葉宋挺聽我的話的。不知道,安警官是希望我在葉宋面前說點難聽的,還是替你美言幾句?」

一說這個,安好就想起來以前葉宋那些花樣,據說都是小喬教的,從這一點來說,葉宋應該是沒少被他蠱惑。

安好心裏更酸了:「謝謝了,不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好啊。」小喬拍了拍手,笑得燦爛無邪:「那不好意思,跟你說個事,過兩天,我就帶着葉宋出國了。先跟你說,我那個別墅,方圓十里都是私人地盤,閑雜人等不能靠近的。」

「你!」安好一聽就急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怎麼見葉宋?

「怎麼樣,我們談談?」小喬勾了勾唇,自信滿滿。

「好。」事已至此,只要有關葉宋,安好就沒辦法堅持自己的意見,只能妥協:「就在這裏說吧。」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我保證,半個小時就讓你回來。」說完這話,小喬轉身就走。

安好不放心地看了病房裏面一眼,對着高天囑咐了幾句,這才跟上。

小喬帶着安好來了醫院旁邊的一家茶館,安靜優雅。

「安警官,說實話,你和葉宋的事,我真能幫上忙。」小喬給安好倒了一杯茶,姿態優雅,完全看不出是在風塵場合里混的:「但是呢,我也有個小忙,想讓安警官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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