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壓力

高天趕緊把手機給他遞過去。

葉宋撥了凌皓北的號碼：「什麼時候走？」

之前凌皓北給他打過電話，說了出國的事，並且試探性地問了問葉宋，能不能給小青打個電話，讓小青安心。

其實凌皓北的這個想法很正常，小青雖然沒再問安好和葉宋的事，但凌皓北也能看出來，小青心裏還是不放心的。

既然走，凌皓北覺得就要走得徹底，讓小青對這邊的一切都放心才行。

但凌皓北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點過分——畢竟，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葉宋和小青之間的關係，挺尷尬的。

所以，接到葉宋的電話，凌皓北還是挺意外的：「過了年吧，已經安排好了，等小青的身體再好一點，過了年就走。」

「你和他在一起嗎？」葉宋打這個電話，其實就是想和小青說幾句話的。

一開始，葉宋的確不想打這個電話，或者說，他從心裏就不想搭理小青。

但這兩天，仔細想想，這件事，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小青的錯——的確，小青是依賴安好，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小青的依賴，是每一個做弟弟的，對兄長的很正常的一種感情。

讓葉宋接受不了的，是安好對小青的態度。

所以，嚴格來說，他不該怪小青什麼，要怪，他也該怪自己命不好，怎麼就愛上了安好這樣的男人。

「在，在呢，你要和他說嗎？」凌皓北一聽葉宋這樣說，心裏踏實多了。

「好，你把電話給他。」葉宋抬眸看着遠方，目光悠遠。

凌皓北轉了身，壓低聲音對葉宋說了一句：「葉宋，拜託了。」

葉宋嗯了一聲。

凌皓北這才面向小青，把手機遞過去：「是葉宋，他要和你說。」

小青趕緊接過來：「宋哥？」

葉宋應了：「嗯，是我。」

「宋哥，你身體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我能去看你嗎？」小青一口氣問了好幾句。

葉宋笑出了聲：「小青，你放心，我好多了，醫生說好好養著就行了。」

「那我去看你！」小青心裏的確是不放心的，那件事之後，他不止一次想過，安好真的不該這樣做——真的，即使自己死了，他也不希望安好救自己。

可他也知道，安好救了他，他該感恩，該知足，但他心裏的愧疚，卻是怎麼也壓抑不住的。

「不用了，你身上也有傷。」葉宋的聲音帶着幾分輕鬆，完全聽不出有其他的情緒：「小青，我現在外地呢，我和你哥過年就不回去了，醫生也說我現在不能長途奔波，所以，你出國之前，我們見不了了——不過，你別擔心，你要是想見你哥，我就讓他回去。」

「宋哥，」小青心裏除了愧疚，就是滿滿的感動，他覺得，葉宋能做到這樣，真的太偉大了，至少，如果他的愛人做了這樣的事，他肯定受不了：「不用了，讓我哥好好照顧你，我就放心了。以後，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

「沒事，到時候，我讓他去送你。」葉宋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高天在一旁皺着眉，滿臉心疼——這樣的葉宋，着實叫人心疼，自己心裏都那麼難受了，還得去安慰別人。

他不禁轉過身去，果不其然，看見了遠遠跟着的安好。

他嘆口氣，覺得愛情實在是一件費心費神的事——老大不好過，安好又何嘗舒服了？

「小青，不和你說了，我該休息了。」葉宋說了這樣一句話。

高天趕緊過來，見他掛了電話，這才把手機接過來：「老大，累了吧？要不，回房間吧。」

「你把他叫過來。」葉宋在路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高天開口：「老大，你，你別太為難自己。他們的事，咱不管了，你別什麼事都埋在心裏……」

「沒事，我自己知道。」不等高天說完，葉宋笑笑：「去吧，讓他過來。」

高天只能去叫安好。

安好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高天一把拉住他：「安警官，我能說幾句話嗎？」

安好的眼睛根本離不開遠處的葉宋，點頭：「好，你說。」

「老大心裏，應該挺難受的。剛剛，他給小青打了一個電話……」

安好一聽，猛地看過來：「什麼？他給小青打電話了？」

「你別擔心，他沒說什麼刺激小青的話……」

「不是！」安好急了，也不跟他解釋了，大步就朝葉宋走過去。

「你給小青打電話了？」安好雖然急切，聲音也不敢大聲，來到葉宋面前，小心地開口。

葉宋坐着沒動，看着遠處的夕陽，緩緩開口：「你放心，我跟他說了我們很好，他信了。」

「葉宋，你……」安好閉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不想打，就不用給他打。你這樣，我，我心疼……」

「沒什麼啊。」葉宋勾唇一笑：「確實，我不想打這個電話，可這是皓北拜託的——其實也無所謂，我一直拿小青當弟弟，就算是現在，小青也是我弟弟。」

現在的安好，完全不想去顧慮別人的感受，小青知道了他和葉宋現在的狀況之後會怎麼想，他一點兒也不想去操心，他現在擔心的，就是葉宋一個人。

「對了，讓你過來，是想跟你說，我答應了小青，說你會回去見他。他過了年，就要走了，你這個當哥的，怎麼也該去給他送行。」葉宋起身，開始往回走：「所以，你該走了。」

「我不走。」安好趕緊跟上他，想伸手扶他，又怕他反感，只能小心地跟在他身側：「你，你走慢點。」

「我已經答應小青了，你必須去。」葉宋沒回頭，繼續往前走：「如果你不去，那麼，別怪我不打招呼就離開——和上次一樣，只要我走，你是找不到我的。」

「葉宋！」安好再也忍不住拉住葉宋的手臂，聲音低沉帶着哀求：「別這樣，好嗎？至少，讓我呆在你身邊。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只希望能照顧你，能看着你康復，連這樣，都不行嗎？」

葉宋只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海水浸過一般，溫暖舒服卻也帶着咸澀酸楚，他不敢回頭，就怕自己目光里的情緒泄露了心事：「你先去見他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離過年，還有十幾天，等過年的時候，我會去見他，他走的時候，我也會去送他。可是，你，你別趕我走，我，我很聽話的，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聽着自己深愛尊敬的男人說着如此卑微的話，葉宋心裏難受極了，他掙開安好的手，什麼都不說，大步往前走。

安好一看，急了：「你，你走慢點，別走那麼快……。」

高天過來，攔住安好：「安警官，你別喊了，你越喊，老大越急，我去看看。」

安好咬牙，不敢出聲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葉宋走遠，他卻一動不敢動。

過了許久，他才掏出手機，撥了凌皓北的號，一接通，他就開口，語氣不善：「皓北，你為什麼讓葉宋給小青打電話？你不知道他心裏難受嗎？」

「我知道。」凌皓北沒想到安好會來興師問罪，但他還是如實回答：「可葉宋不打電話，小青就不可能會安心——你以為他傻，什麼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肯定猜測葉宋是不是生你的氣了。就在前幾天，他還說不想出國了，我也是沒辦法才……」

「你沒辦法就不顧葉宋的感受嗎？」安好真是生氣了：「小青那裏，你可以好好跟他解釋，你也可以讓我給他打電話，你何必為難葉宋？我之前那樣做，已經讓他傷心了……。」

「安好，我只能說，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葉宋是愛你的，即使是現在，他不管做什麼，都是從你的角度，替你考慮——我知道我這樣做挺自私的，可這件事裏面，小青真的是無辜的，不能因為你救了他，就讓他承受所有人的指責。你現在只知道葉宋難過，那你知不知道，小青心裏也難受？」凌皓北說着說着，情緒也難免激動起來。

「我，對不起……」如今，安好能說的，似乎只有這三個字。

「別說了，還是那句話，這件事不是某一個人的錯，要怪，只能怪老天捉弄人。」凌皓北嘆了一口氣，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有點過激了：「你也別多想了，我和小青離開之後，你好好努力爭取，我覺得，葉宋肯定會原諒你的。你放心，我也會給葉宋打電話，勸導他的。」

「不用，你別給他打電話，我不想他心裏背負太多的壓力。」安好抹了一把臉，找了個椅子坐下：「我現在才知道，葉宋對於我來說，意味着什麼。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有一個人會讓我這麼失控——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不想上班，什麼都不想，哪怕只是看着他，都覺得滿足了……」

「我聽你的，不給他打電話。但是，安好，你也別給自己太多壓力。你們兩個……」凌皓北忍不住又嘆氣，對於好友的狀況，再聯想自己的愛情，真是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

他只祈禱，等他和小青離開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誰知道，還沒等他離開，過年之前，又發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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