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什麼反應

小青沒想到凌皓北會帶他來這種地方。

而且，還是在新年的時候。

要說小青最反感的是什麼場所，估計就是酒吧之類的娛樂場地了。

小青覺得，凌皓北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可他沒想到，凌皓北說帶他見一個朋友，竟然是在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

小青不是第一次見莫小河，以前被凌雲約出去的時候，他遠遠的看見過莫小河，即使當時心情不悅，可他還是忍不住感慨——世間怎麼有如此靈動俊逸的男子？

特別是莫小河身上那股子自由不羈的氣質，更是讓小青覺得艷羨不已。

沒想到，他竟然是凌皓北的朋友。

可以說，從小時候開始，小青最想要的，無非就是溫暖和自由。除了家庭給予的那些東西，他最羨慕的，就是那些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人——比如，看上去像莫小河這樣的。

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面，說的話也沒幾句，但他從心底里欣賞莫小河的態度，或者說，內心深處，他也想做這樣一個人，可他知道，自己差了太多太多。

即使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可凌皓北說介紹朋友給他，讓他有了一份很特殊的喜悅的感覺——即使他不停告訴自己，要抗拒凌皓北的愛，但凌皓北的這個舉動，還是讓他抑制不住的感到溫暖。

可很快，他覺得不對勁。

凌皓北只簡單介紹了一下莫小河，就被莫小河拉走了。遠遠看着他們兩個人腦袋挨在一起竊竊私語，還不時朝他看過來，小青覺得有點怪了。

然後，他就看見莫小河跳上了舞台中央。

這一瞬，他不得不承認，莫小河是迷人的，妖嬈的，那一身的狂浪反而讓他有了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小青看得很清楚，莫小河眯着眼睛，呸一聲吐了唇上叼著的煙，然後沖着下面的凌皓北揮揮手：「來啊，不敢了？」

小青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他的目光又鎖定在凌皓北身上，看着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子，他心底默默祈禱——不要上去，不要……

即使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在這種場合，會發生的事情，總與「曖昧」二字，脫不了干係。

更何況，台上莫小河的動作，明顯帶着挑逗意味。

可讓他心裏一緊的，凌皓北抬腿就上了舞台。

整個酒吧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小青清晰地聽到了凌皓北說什麼。

凌皓北對着莫小河說了一句，具體說了什麼，小青沒聽清，因為距離太遠，凌皓北似乎又刻意放低了聲音。

可接下來，莫小河的一句話，小青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莫小河說：「欲求不滿的，是你吧？」

莫小河笑得很妖冶，看在小青眼裏，如同盛開的罌粟花，迷人卻帶着要命的毒性。

小青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

他眼睜睜地看着台上的兩個人，看着凌皓北笑了，看着凌皓北的手指從莫小河的下巴上往下走，滑過莫小河的頸，他的喉結，他的鎖骨，還在往下……

小青不知道心底那股帶着酸楚的刺痛是從何而來，如此洶湧，幾乎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他媽磨磨蹭蹭是不是男人？」

他聽到莫小河吼了這麼一句，接着，淚眼朦朧中，他看見凌皓北低頭吻上了莫小河的唇！

當着他的面，凌皓北吻了另外的人。

小青顫抖著身體，死命咬着下唇，抱着膝蓋，把臉埋在了雙腿之間。

「青寶，我愛你，我會愛你一輩子……」

「青寶，以後，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再也不會有其他人……」

「青寶……」

凌皓北的話，似乎還響在耳畔，那些他從沒刻意去記住的話語，如今排山倒海一般在腦海里回放——原來，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原來，他早就愛上了這個一開始就反感害怕的男人，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或許，很多時候，人，都是在傷痛中學着長大，只有經歷了刻骨銘心，才能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就像此刻，心底壓抑不住的疼，讓小青明白，他的愛，早在不知不覺中根深蒂固，到這個時候，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了。

最先的冷漠，之後的厭惡，小青已經不記得那男人是從什麼時候對自己轉變態度的，現在想起來，腦海里最多的是那次歡愛，以及歡愛過後的這段時間，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冷落。

一瞬間，委屈連着心痛，所有的情緒開始爆發，小青咬着下唇，淚珠大顆大顆的滴落，沒法控制。

他根本就不知道，台上的吻，持續了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凌皓北推開莫小河的時候，莫小河極其鄙視他：「你個沒出息的！」

凌皓北卻無暇顧及那麼多，轉身下了舞台，就朝着小青的方向飛奔而去。

人群的呼喊聲蓋住了一切，燈光又開始閃爍，凌皓北的心在噗通噗通地狂跳——不是因為剛剛吻了妖精一般的莫小河，而是在擔心小青的情緒。

當他來到小青面前，看見他瘦弱的身軀縮成一團，他的心，也不由得揪在了一起——他到底在幹什麼？怎麼就聽了莫小河的話辦了這麼糊塗的事？

想試探小青的感情，辦法可以有很多種，他怎麼就頭腦一熱選擇了這樣一種笨拙的辦法呢？

「青寶……」他挨着小青坐下，小心地去碰小青的手。

小青沒動。

凌皓北想笑，卻覺得扯動唇角的動作太難了。

他深吸一口氣：「寶，我，我剛剛不是……我，我就是……」

他心裏亂得很，根本不知道怎麼和小青解釋。

小青卻在這時候抬起頭來。

閃爍的燈光下，他只見小青的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是哭了，似乎又不像。

因為，小青對他笑了。

小青笑得很是甜美，唇角上揚的角度都是凌皓北沒見過的：「凌哥，你的事辦完了嗎？是不是該回去了？」

凌皓北咕咚咽了一口口水：「青寶……」

他想問，看見他和別人接吻，你就沒有一點兒感覺嗎？

可這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照理說，如果小青對他有感覺，那小青現在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他頓時慌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是不是該問問莫小河，他回頭去看，舞台上早就沒有了莫小河的身影。

「回去吧，我累了。」等他再回頭過來，小青已經站了起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凌皓北趕緊跟着站起來：「好，咱回家。」

從凌皓北內心來說，如果不是聽了莫小河的話，他是怎麼也不肯帶小青來這種地方的。

如今看來，測試的結果，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再加上酒吧里其他人看小青的那種眼神，更讓凌皓北鬱悶。

一直上了車，他也不敢開口，想着到底怎麼開始解釋剛剛的事情——看上去，小青的情緒很平靜，看得凌皓北的心一直往下落，往下落，有種跳下無底深淵的感覺。

答案似乎和之前他問小青的那個問題一樣，呼之欲出——如果他和安好有危險，小青會救安好，現在，小青根本就不在意他和誰接吻，答案都是那麼明顯，讓人沒法接受。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

小青沒看他，一直看着窗外。

凌皓北心裏忐忑不安，又極其失落，也不知道說什麼。

就這樣，回了家。

小青說了一聲晚安，直接進了房間。

凌皓北在客廳里扯著頭髮，來回那麼轉。

他的手機響了，本來他是沒心接的，可架不住那鈴聲一直吵人，他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家裏的號。

接通，葉靈的埋怨就一股腦地沖了過來。

的確，昨天是大年夜，凌皓北卻沒回家，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凌皓北也不見人影，家裏人不着急才怪了呢。

凌皓北就算這個時候急得不行，可也只能耐心解釋，最後被逼得沒辦法了，才答應馬上就回去。

他真的不放心小青。

之前和安好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安好會回來，可沒想到，葉宋那邊好像出了點什麼事，安好就沒回來。

凌皓北肯定不捨得小青一個人過年的，所以就沒回家。

其實說起來，過年也沒什麼好過的，小青身體比較虛弱，兩個人吃了餃子，小青早早就休息了。

今天呢，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凌皓北真心覺得這是自己最憋屈的一個年。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放心小青一個人在家。

團圓的節日，讓小青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他想想就覺得心疼。

可家裏那邊，也確實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他們認真了，查出來小青的事，到時候又是麻煩。

凌皓北不得已去敲小青的門。

小青的聲音在裏面傳過來：「我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凌皓北開口：「我得回家一趟，你好好睡吧，我很快就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好嗎？」

小青應了一句：「好。」

在凌皓北聽來，小青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凌皓北心裏更是煩悶，車子開得幾乎要飛起來。

到家了，在樓下，他深吸一口氣，這才下車，往裏走——不管怎麼說，畢竟是過年，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家裏人。

其實，這個年，不好過的，不僅僅是凌皓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