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這樣的愛
電話通了，凌皓北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明堯，最近怎麼樣？」
「挺好。皓北，有事嗎？」
「怎麼了？聲音怪怪的，生病了嗎？」凌皓北有點奇怪。
「沒事。」明堯拿着冰塊敷著臉上的淤青，顰著眉小聲地吸氣：「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是剛剛安好給我打電話，說碰見你了。」
「你們不是住一起嗎？」明堯痛得呲牙咧嘴，也不敢發出聲音。
「誰跟你說的？」凌皓北哈哈笑了起來：「安好？」
「沒，我猜的。你倆，不是戀人嗎？」
「我倒是想，人家不願意。」凌皓北這話也算半真半假：「什麼時候聚聚？」
聽聞兩人不是那種關係，明堯還奇怪了一下，但也沒多想，關鍵是現在身上有傷：「行，改天聚聚，叫上安好吧——哎！」
凌皓北聽着話筒里驟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剛想問明堯怎麼了，就聽他說：「皓北我還有事，掛了。」
明堯不得不掛電話了，冰塊的尖銳部分一下子碰到傷口了，火辣辣的疼，疼得他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他跪在床邊上半身埋在棉被裏，側着臉，大手拿着冰塊小心翼翼地敷著傷口——這一次，怕是又有幾天不能出門了，可後天有個會議很重要……
「那塊手錶在哪裏？」楚翰的聲音從卧室門口傳過來。
明堯趕緊起身：「我，我送去修養。」
「經過我同意了嗎？」楚翰的聲音猶還帶着怒意：「那是我的東西！明堯，你太過分了！」
明堯手上的冰塊從臉上拿下來，垂了眸子：「對不起，我只是拿去保養，並沒有……」
「其他的，都無所謂，可那塊表，你不配動！」楚翰說完這話，轉身離去。
很快，大門口傳來咚一聲巨響，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明堯獃獃地坐在床頭，手裏的冰塊也滑到了地毯上——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動手了，似乎，什麼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很順理成章。
記得楚翰第一次打他，他哭了半夜，可現在，他已經能理智面對，知道自己拿冰塊敷臉了。
第一次，是因為什麼動手？
原因都快記不清了，好像一開始就是口頭爭執，他不過多說了一句，楚翰的大手突然就揮了過來，當時就推得明堯連連後退，腦袋撞在牆角，鼓了好大一個包。
他當時只顧得自己痛，根本沒去看楚翰什麼表情，想來，也是不在乎的吧？不然，每一次打了他，他為什麼都會甩門而去，不管他的死活？
但最近的幾次動手，都是為了一個女人。
一個叫胡亞菲的女人。
楚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緋聞的？
他也記不清了。
最開始，他還能以公司的名義把那些花邊新聞壓下去，但最後，架不住楚翰刻意為之，狗仔無處不在，互聯網的力量又是那般強大，於是，原本高傲冷清的孤寂男人，現在成了緋聞纏身花心風流的鑽石級王老五。
他們之間的爭吵，也因此從單純的口角升級，演變成了武打戲。
但這場打戲，也只是楚翰單方面動手而已，讓他去打楚翰，他做不到，因為，他——捨不得。
從一開始，這份愛，就是他在單方面付出，是他逼迫楚翰接受了這份愛，強迫楚翰從一個正常的男人變成了彎的——或許，每晚的**，對楚翰來說，是噁心的，是無法容忍的吧？
楚翰恨他，明堯一直都知道，但他想着，就算是一條狗，跟着主人時間久了都有感情，更何況是人？
但最近，這種想法，越來越黯淡。
他喜歡了楚翰十年，第一次見楚翰，就喜歡他——誰先愛上，誰就輸了，這句話，真的很精闢。
他一開始就輸了，一直輸到現在，從來就沒翻盤過。
十年是一個什麼概念？
而且，是人生中最寶貴最青春的時光——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十年間，他的愛，只給了這個叫楚翰的，換來的，依然只有他的冷漠和無視，現在，更是有了拳腳相向。
他不過說了胡亞菲幾句，楚翰就一拳打了過來，剛硬的拳頭砸在唇角的時候，明堯嘗到了血腥的滋味。
真是活該，他怎麼就不自量力地以為自己比那個女人重要呢？
從來，他都是比不過楚翰身邊任何一個緋聞女主角的。
他早就該有自知之明啊。
可是，為什麼每次都不長記性呢？非得要讓他的拳頭告訴你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明堯苦笑——他不是不長記性，他只是每次都抱着一份卑微的渴求，祈禱楚翰突然有一天，會發現他的好，會正視他的愛，只可惜，答案，永遠都是那麼讓人心痛。
傷口是痛的，更痛的，是心。
他把手機拿出來，摁下快捷鍵的那個號碼。
沒人接。
他面色如常，繼續撥打。
還是沒人接。
對這樣的事情，明堯已經習以為常了，他要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地撥打過去，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你煩不煩？」電話終於接通了，楚翰的聲音帶着怒意和風聲傳過來：「明堯！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好不好！？」
「等下夜宵吃什麼？海鮮粥怎麼樣？我今天一早去海鮮市場買的，可新鮮了，現在還在菜盆里游著呢。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開車小心點，一個小時回來就可以吃了。我等你。」明堯自顧自地把話說完，掛了電話，起身，去了廚房。
「**！」楚翰一把扯了耳機，扔得好遠，胸膛劇烈地起伏，心底有團火在熊熊地燃燒！
一個小時！他只有一個小時！
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沒有自由，沒有時間，他想做的事，一切都不可以——唯一能發泄的渠道，卻是進入他並不喜歡的男人身體！
男人！
他恨恨地捏著方向盤——他喜歡的，是女人！是女人！
可是，他能怎麼辦？
一個小時，如果他不回家，四周跟着他的人，會開車把他包圍，逼着他調轉車頭，回去那個能讓他窒息的地方。
面對明堯，面對那張臉，他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怒意才怪！
他打他，冷落他，用最惡毒的語言打擊他，只因為，他心底堆積的，滿滿的都是恨。
他倒要看看，這樣一份所謂的愛情，明堯到底能堅持多久。
很好玩嗎？他奉陪就是了。
車身在黑夜裏突然轉彎，前輪和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的聲音，下一秒，車子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