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臉紅

064 臉紅

本來,昨天喝了酒,去了葉宋那裏,迷迷糊糊的吻了,抱了,還把人家看光了,安好直覺就想躲著葉宋,不想見他,結果,今天中午,葉宋就上門堵他了。

當然了,所謂的迷迷糊糊,也不過是安好給自己找的一個說辭而已,那樣的吻,悸動一直纏綿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清晰明了得就如同剛剛發生過一樣,第二天早上醒來,內褲濕了一大片,安好洗內褲的時候還在想,怎麼會有那麼柔軟的唇,會有那麼好聞的味道?

所以,說那個吻迷迷糊糊,純粹就是自欺欺人罷了。

上午在忙,安好倒也沒法分心去想什麼,中午照例和同事一起去吃飯,剛出了單位,就看見葉宋在門口等著呢,看見他,老遠就打招呼:「安安,安安,這裏!」

同事問他:「這誰啊?」

安好咬牙:「我表弟。」

這個空,葉宋就跑過來了,一把抱住安好的手臂,笑得眯了眼睛跟安好的同事打招呼:「你好啊,我和安安去吃飯,一起嗎?」

那同事也不可能跟着去攙和,也笑着打了個招呼,走了,留下安好和葉宋兩個人,四目相對。

安好想把手抽出來,豈料葉宋抱得很緊,安好也不可能真的甩開他,只能無奈嘆口氣:「你找我,有事?」

葉宋一挺胸,理直氣壯:「當然有事啊。」

安好信以為真:「什麼事?」

葉宋直接挽著人往前走:「吃飯唄!吃飯皇帝大!民以食為天!咱們安警官是人民公僕,累死累活地上了半天班了,可千萬不能累著餓著——飯我都煮好了,菜都切好了,只管炒了。」

安好停下腳步:「葉宋,你不能這樣。」

「我怎麼了啊?」葉宋繼續拉着人往前走,反正他臉皮厚,在街上這樣和安好拉拉扯扯的,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但他知道,安好肯定很介意的,果然,安好還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安好的確不喜歡在大庭廣眾做什麼親密的動作,讓單位同事看見了,影響不好,他想着,到了巷子裏,再跟葉宋說明白就好了。

拐了彎,安好就開口了:「葉宋,我想,那天,我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我有喜歡的人,我沒騙你。」

葉宋歪著腦袋看他:「男朋友?」

安好咬牙,點頭:「嗯。」

葉宋轉轉眼珠:「換一個,怎麼樣?」

安好抿著唇:「不怎麼樣。」

「那,想不想嘗試左擁右抱的滋味?」葉宋伸開手指頭,開始一根一根數:「一三五歸他,二四六是我的,禮拜天你自由活動——安安,我一點兒也不貪心的。」

安好覺得自己后槽牙都快咬酸了,萬萬沒想到他有這樣的想法:「你是不貪心,但是你傻吧?有你這樣的嗎?」

「我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怎麼都行。」葉宋去抓了安好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第三者也好,偷情也罷,我不要名分,只要你能接受我。」

安好幾乎要暴走,之前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對他說了自己有喜歡的人這件事,誰知道,葉宋這廝,思維方式竟然異於常人,正常的,不是就該放棄了嗎?為什麼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即使不放棄,也該說公平競爭之類的話啊,偷情什麼的,他是怎麼理解的?

「可是,安安,我覺得你不像是有愛人的啊,你都不會接吻呢!」葉宋眨眨眼,狡黠一笑:「安安,你是不是騙我了?」

安好被他說中,臉一下子就紅了,不自在地去掙脫他的手:「葉宋,別鬧了,我這個人,你可能不了解。有了愛人,我就絕不可能會背叛他,你說的那些話,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好啦!」葉宋巧妙地化解他的力道,兩個人的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我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啦?走,回家吃飯,咱不說那些,現在,我就當你是我的朋友,這樣行嗎?」

「朋友?」安好半信半疑:「就,只是朋友?」

葉宋拉着他走:「嗯,只是朋友,這樣你放心了吧?」

安好把兩人相扣的手舉起來:「朋友會有這樣的舉動嗎?」

葉宋嘿嘿笑着鬆開,在安好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功夫,他的手又攬住了安好的肩:「這個沒問題吧?朋友之間,勾肩搭背,很正常的!」

安好綳著一張臉,不說話了。

葉宋得逞了,腦袋不時湊過來,他和安好差不多高,說話都貼著安好耳朵開口,時不時還吹一口氣,走到樓底下,安好的臉都紅得不像樣子了。

到了家門口,安好見他把手拿下去,才鬆了一口氣,誰知道,下一秒,那人直接把手放進了他的褲兜里,在他大腿根部摸了一把,又拿出來。

安好剛想皺眉,葉宋舉手做無辜狀:「我只是把鑰匙給你放兜里而已,你別多想!」

安好手伸進去,果然,褲兜里多了一串鑰匙,拿出來一看,正是那天葉宋給了自己,自己又還給他的那一串。

「拿着吧,以後每天中午都過來,我有空,就去接你,沒空,你就自己過來,吃了飯,還能在床上休息一會兒。」葉宋開門,先給安好拿了鞋子,然後自己也換上:「別拒絕了,你要真不給面子,那就是沒把我當朋友看!」

話都這樣說了,安好只能默默把鑰匙收了,對於葉宋說的每天都過來的話,自動過濾——要是天天都過來,那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傻子都能看出來葉宋對他的心思還是有的,說什麼做朋友,純粹就是權宜之計——偏偏安好心腸軟,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撕破臉。

其實安好不知道,葉宋就是瞅准了他這個特點,才敢這麼大膽地施展追愛三十六計。

有句話不是叫日久生情嗎?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就有感情了,這是一種解釋。再一個,日……不言而喻了。

葉宋很期待安好有一天會突然把他撲倒拿下,日了之後,生情了。

現在的葉宋,基本就是朝着這個目標走的。

暫且,以「日」為主題的,成了長期目標的第一步,算是短時間內要儘快實現的計劃。

而安好完全沒想到葉宋會這麼重口,在安好眼裏,葉宋只是個大男孩,雖然已經有了兩次親密接觸的經歷,但安好自動將那些動作和話語理解為葉宋情緒失控,正常情況下,葉宋不會那樣做的。

接下來的一頓午飯,葉宋規規矩矩,連安好的手都沒碰一下,說話什麼的,也很正經,無非就是問安好的一些生活習慣,也說說他小時候經歷的一些事情。

一頓飯倒是吃得溫馨輕鬆的,葉宋的手藝也不錯,安好不知不覺就吃了兩大碗米飯,吃飽了,他搶著去洗碗。

葉宋也不和他爭,就抱胸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安安,咱倆以後就這麼分工吧,我做飯,你洗碗,怎麼樣?」

安好含糊地應了一聲,問他:「葉宋,你工作的事……」

身後的葉宋沒有了聲音。

安好嘆息一聲:「葉宋,我是為你好的,混黑道太危險了,你還這麼小,那些刀光劍影爾虞我詐的,真的適合你嗎?」

安好聽到葉宋輕輕笑了一聲,然後他說:「安安,我說了啊,如果你答應養我一輩子,我就不幹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

安好沉默了良久,把碗收好,又把手擦乾,解了圍裙,這才回頭看葉宋。

葉宋顯然一直在盯着他看,兩人四目相對,目光平靜,安好開口:「葉宋,這個世上,誰也不能靠誰一輩子。我還是那句話,該說的大道理,在少管所的時候,我都說了無數遍了,我不想再重複。葉宋,我只想告訴你,其實,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哪怕是最親近的人,有一天,也會因為各種原因離開你……」

葉宋緩緩垂了眸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抬頭,看安好:「安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以後,我會努力的。別為我擔心,我會好好的,我保證。」

安好大步走出了廚房。

葉宋愣了愣,才跟上安好的腳步——他知道安好父母走得很突然,剛剛安好身上瀰漫着一股哀傷的氣息,讓他心疼。

他在心裏發誓——安安,你放心,即使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保護自己。這輩子,我都要站在你身前,讓你依靠。就算是死,我也會死在你後面,不會讓你再有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時候。

他出去了,安好站在客廳里開口:「那,我回去了。」

葉宋扯扯頭髮:「安安,你休息一會兒吧,離上班還有一個小時呢。」

安好笑笑:「單位還有點事,也不一定掐著點上班,早點做完,省得老想着——我走了。」

葉宋跟過來:「我送你。」

路上,葉宋也規矩多了,兩人並肩走着,肩頭時不時地輕輕碰觸一下,安好就會不著痕迹地躲開,可沒過一會兒,兩個人的距離又會很近。

到了安好單位,葉鬆開口了:「安安,晚上我和人約好了,要談事情,就不來找你了。明天中午,我在這裏等你。」

說完,也不給安好說話的機會,他轉身走了。

安好很想問他,和什麼人約的,談什麼事情——你一個混黑道的,能不能別把打打殺殺的事情說得這麼正兒八經?

他又想到葉宋明天也會來找自己,不知道是該躲起來還是繼續裝傻地去人家那裏吃飯——一次兩次還好,總不能真的天天去吧?

日久生情這個詞,安好也是知道的。

所以,安好挺糾結,一下午都為葉宋的事煩惱,惆悵,自然不希望自己這個樣子讓小青看見,所以聽到凌皓北說要給小青補習,他也鬆了一口氣。

下了班,一個人也不想吃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腦子裏轉來轉去的,除了明堯,就是葉宋。

安好雖然暗戀了明堯這麼多年,但這份愛,也僅僅是放在心底,最多的是回憶那個破舊旅館里兩個人肌膚相貼的溫暖。

可現在不一樣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和明堯近距離接觸了好幾次,還……接吻了。

這要是在以前,都是安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麼神速且夢幻的進展,時常讓安好陷入一個思維的怪圈裏,想放棄,但又矛盾地去回味和明堯接觸的每一個細節。

但現在,讓他痛苦的是,腦子裏,除了明堯,又多了一個人,葉宋。

會想到楚翰對着明堯下手的時候,他挺身而出,可不知道怎麼一轉眼,拉着自己手臂的人,就成了葉宋。

還有那個吻,明明是明堯,可朦朧之中,就變成了葉宋的笑臉。

一個是暗戀了十年的男子,一個是纏着自己不放的男孩,兩個人,似乎卯足了勁在他腦子裏打架,而且還是實力均衡的那一種,誰也打不過誰,可誰也不會就此罷手。

安好很頭疼,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可他根本就沒辦法控制。

似乎這麼多年的清心寡欲都已經被用盡了,心底里翻湧上來的,都是一些帶着色彩的東西——親吻,擁抱,耳鬢廝磨…。

果然,男人太壓抑自己,真的不好。

安好猛地起身——不如,趁著這個夜晚,小青不在,自己也去放縱一次?

安好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直接出門了。

海城的GAY吧其實不少,但安好去過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凌皓北的雲巔,再一個,就是利用職務之便查到的聽說口碑不錯結果第一次去就認識了凌皓北的那個。

後來聽凌皓北說,他之所以會去那個不怎麼上檔次的GAY吧,是因為雲巔的一個MB被那個GAY吧的一個MB給殺了,據說是因為嫉妒,畢竟雲巔的條件待遇比同行都好太多了。

凌皓北那次過去,就是處理事情的,結果,認識了安好。

安好想了想,雲巔肯定是不能去的,只能去第一次去的那個地方。

這次的心情,和第一次去,稍微有點不一樣了。

那時候的安好,生活簡單,無欲無求,興起了去酒吧的念頭,也真的只是一時興起。

可現在不一樣了,原以為一輩子不會有交集的初戀,介入了自己的生活;原以為會一直沒有波瀾的心,被葉宋纏得亂七八糟有了漣漪。

安好進了店,不想引人注目,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安靜地坐着,目光落在芸芸眾生身上,笑看別人的嬉笑怒罵。

「你有心事。」

一個清朗卻又帶着磁性的聲音在安好耳邊響起,他抬眸,看見一個斯文帥氣的男人。

「不介意我坐下吧?」男人開口。

男人臉上帶着溫文爾雅的笑,身姿修長挺拔,氣質卓越,大概很難有人會拒絕這樣的人的請求,安好也不例外,他笑笑:「請坐。」

男人坐下了,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木則然,幸會。」

安好和他握手,報出名字:「安好。」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好名字。」木則然舉舉酒杯:「喝一杯?」

安好搖頭:「不好意思,我等下還有事。」

木則然笑了:「隨你。來這裏的,無非是那麼兩種人——買醉的,賣身的。你不喝酒,難道……」

安好有點窘:「不是,我,我就是過來看看……」

木則然轉着手裏的酒杯,目光赤果果地落在安好身上——被朋友拉過來,本來有點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竟然還能碰到這麼有意思的人。

他一進來,木則然就注意到了,一眼看過去,安好就和周邊的人格格不入——目光溫順身上卻散發着疏離的氣息,看似溫和秀氣的男人,嘴唇抿著的模樣卻透出了幾分堅毅。

「有心事,對不對?」木則然又問了一句,同時湊過來,離安好近了些:「不瞞你說,我對心理學稍有涉獵,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

要是以前,安好是斷然不會和陌生人搭訕的,更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和一個陌生人分享,可今天他出來,本來就是抱着放鬆的心態,今天遇見的人,有可能這輩子再也遇不到——自己的事情說出來,看看他有什麼看法,也挺好。

再說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笑容親和,目光溫柔,不自覺地,安好就想相信他的話:「其實,我的故事一點兒也不好聽,很俗套……」

木則然閑得無聊,又對安好有了興趣,挑眉一笑:「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從俗套的故事裏,解析不俗套的人生。長夜漫漫,我們時間很多,開始吧,我洗耳恭聽。」

安好舒服地靠在靠背上,閉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十年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一個男人……」

酒吧里的音樂舒緩柔和,似乎特意在配合安好的講述,安好一開始還有點窘迫,可漸漸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面,與其說他是在傾訴,不如他他是在剖白自己的內心。

木則然是一個作家,還是一個寫**小說的知名作家,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到處搜集故事素材。

不得不說,安好的故事,確實挺俗套的,但木則然也說了,他擅長的是從俗套的故事裏聽出不一樣的新意來。

安好的話邏輯性肯定沒那麼強,他就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木則然這種事聽得太多了,自發地在腦子裏畫了一個人物關係表——嗯,這是一個四角戀啊,還是有看點的。

安好說完了,喝了一大口冰水,看向木則然:「你說,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

木則然手指輕輕敲了幾下桌面,挑眉:「這麼說,你現在根本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的過去還沒整理好,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我知道,這個圈子裏,很多人都是一夜情什麼的,但我做不到。如果真的決定在一起,我覺得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所以……」

「你會覺得,如果貿然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會讓你覺得對以前的暗戀是一種褻瀆,在你心裏,那份單純的美好的暗戀,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對嗎?」

安好點頭:「曾經很多年,我都以為,我會抱着這份暗戀過一輩子。」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木則然優雅地舉杯,抿了一口酒,臉上依然是儒雅的笑:「在遇到這個大男孩之前,難道沒有其他男人對你示好,或者讓你感到困擾嗎?」

安好一下子就想到凌皓北,可凌皓北的話,真假摻半,能信嗎?

「有,還是沒有?」

「其實也不算,那個人是我的朋友,很要好的那種,他也是GAY,也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但是,我知道,我們兩個,只能是朋友。」

「看吧,問題簡單化了。」

安好求知若渴的眼神看過去,希望他解惑。

「人活一世,都是有欲才有求,有**了,才會有各種痛苦。這麼說吧,你很果斷地把你和你朋友的關係分析清楚了,這說明,你對他,沒有**。而那個纏着你的人,很顯然,讓你動心了……」

「我沒……」安好直覺想反駁。

木則然抬手制止他:「聽我說完。如果你沒動心,你會有很多途徑來對付他的糾纏,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可是,你沒這樣做,你只是苦惱,苦惱怎麼擺脫他,卻沒試着去付諸行動。你敢說,這不是你的私心?」

安好摸了摸鼻子,無語。

「暗戀的事,就更簡單了。誰都有那麼一段青蔥歲月,這份愛會在一段時間裏被無限美化,上升到一個無形的無可比擬的高度。但隨着歲月流逝,你會發現,那份感情寄託的盒子,裏面放的到底是珍寶,還是垃圾,你自己已經分不清楚了。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勇氣去打開那個盒子,面對現實。」

看安好若有所思,木則然繼續道:「打個比喻吧,纏着你的人,你也說了,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子,那麼無疑,他是一塊珍寶。那份暗戀,可能是珍寶,也可能是垃圾。那麼,到底是選擇珍寶,還是選擇有一半可能性是垃圾的東西,你應該清楚了吧?」

「你的意思,我應該接受這份感情?」

「倒也不是勉強你接受,只是,你該去嘗試一下。給別人一個機會的同時,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說不定,你會發現,那個人,就是你想要的,甚至,比之前的暗戀,還要美好。」

「可是……」

「可是,如果你不嘗試,那麼,你就可能錯過這份美好——即使在你眼裏,他不夠美好,那麼,嘗試一下,於你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為什麼不試試呢?」

「我只是覺得,這樣,對他很不公平……」

「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你能給他一個機會,他只會感激涕零,又怎麼會怪你心裏還有其他人的影子?他如果是個聰明人,那麼,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博取你的好感,把你心裏那個人,取而代之。到時候,皆大歡喜,不是很好?」

「皆大……歡喜?」安好小心地詢問——真的是這麼容易的事嗎?

木則然對安好的印象很不錯,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很靠譜的那一種,更何況,這男人追求的那種感情,在這個圈子裏,是很珍貴的:「相信我說的。你之前還提到了一個問題,說那個男孩才十九歲,不夠成熟的年齡,你質疑他的感情也無可厚非。可我想問你,你十年前,多大?那時候的暗戀,你能持續了十年,那麼,你有什麼理由懷疑他的感情不能持續十年,或者更久呢?也許,就是你想要的一輩子。」

安好愣愣的,半天沒說一句話。

木則然也安靜了,悠然自得地靠着椅背,手裏轉着紅酒杯子,饒有耐心地等著安好大徹大悟。

但顯然,木則然低估了安好的接受能力,直到他的朋友找過來,安好還是出於沉默狀態,一言不發。

木則然把自己的名片推過去:「有緣相見,就是朋友。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安好很是意外,即使是第二次來這裏,可他也知道,這裏的人,無非就是來尋找刺激和歡愉,很少有人告訴對方真實身份的。

他雙手把名片拿起來,略帶着些羞赧地笑:「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手機號碼告訴你。」

木則然已經起身了,聽他這麼說,伸手拿了手機出來,指了指那張名片:「好啊,你打過來吧。」

木則然離開沒多久,安好也出了那家酒吧。

他覺得自己運氣真心不錯,第一次去酒吧,遇到了凌皓北,兩個人也算成了兄弟,第二次來,又遇到一個好心人,給自己指點迷津。

說真的,木則然一番話,真的讓安好有點醍醐灌頂的感覺——雖然還不至於一下子就能接受,但人家說的,句句在理,也的確是自己下意識去迴避的內容。

愛情這事兒,果真是旁觀者清嗎?

安好打車回了家,已經是將近午夜,凌皓北沒有消息,說明小青在那裏留宿了。

經過上次的誤解事件,安好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凌皓北好幾次了——事後想想,他對小青,實在有些敏感,一次又一次質疑皓北的操守,的確有點過分了。

所以,這一次,他選擇了完全相信。

凌皓北和小青,無疑都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這兩個人如果能和平相處,安好會覺得這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回到家,安好其實很有給凌皓北打電話的衝動,但想了想,這時候的確有點晚了,小青肯定是睡了的,凌皓北既然沒出去玩,自然也睡了。

但安好不知道,凌皓北的別墅里,此刻,正上演着一場怎樣精彩的拉鋸戰。

凌皓北手上的遙控器保持着每隔零點三秒就換一個頻道的頻率,如果不是產品質量過硬,估計早就被凌大少這種發泄式的換台速度折騰得報銷了。

凌皓北回家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而小青,還沒人送回來。

手機就在茶几上擱著,凌皓北努力控制着自己想打電話問問情況的衝動,同時心裏罵着那些手下,沒有一個有眼力的——這麼久沒消息,就不知道自己會着急,好歹也打給電話來通報一下那邊的情況啊!

可凌皓北不知道,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臉上那種嚴肅到冰冷的樣子,滿臉嫌棄和鄙夷,會給人一種覺得他巴不得那孩子死了才好的感覺。雖然一開始他抱人來醫院的時候滿臉是緊張,但走的時候,明顯就是討厭——既然那孩子這麼討人厭,誰又會多嘴地把他的情況報告給凌皓北,自討苦吃?

凌皓北表面淡定,內心已然抓狂,電視里在演什麼他完全沒注意,但他的目光卻一直盯着屏幕上的色彩,帶着咬牙切齒的味道。

忽然,他猛地起身,手中的遙控器往旁邊甩過去,抓起一旁的手機,大步往外走。

敲門聲,適時地響起。

凌皓北腳步一頓,帶着些急切地奔到門邊,一把把門拉開,就看到自己的手下抱着小青出現在門口。

小青顯然已經醒了,整個人軟軟地伏在那人胸口,雖然閉着眼,但睫毛在微微地顫抖,聽到動靜,那張小臉還使勁兒往那人懷裏鑽了鑽。

一股無名火騰地就從凌皓北心底升了起來,他大手伸過去,一把把人抱過來,然後隨手往身後一丟,也不管小青有沒有站穩,冷冷對着門外的人開口:「滾!」

「老闆……」被他凌厲眼刀殺到的下屬很無辜,弱弱開口:「醫生說他身子很弱……」

「滾!」凌皓北又吐出一個字,同時一腳踹過去,絲毫沒有差的正好踹到剛剛小青把臉埋在的那個地方。

砰一聲,門被關上。

其他手下趕緊圍上去,叫着「七哥你沒事吧」。

老七真的很冤枉,小青上樓的時候,摔倒了,手下人扶他起來,他都沒力氣,不得已,自己才抱着他,誰知道,老大……

果然,不管老大是喜歡還是討厭,他身邊的人,都是碰不得的——老大的心思,高深莫測啊。

而此時,高深莫測的男人關了門,根本不管小青的死活,大步走到沙發上,雙腿直接交疊著放在茶几上,這才抬眸看向門口的小青,哼了一聲:「還不快點滾過來!」

小青只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驚恐,絕望,就如同初到夜宴的感覺差不多。

他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垂著眸子,淚花在睫毛上掛着,小聲地喃喃:「我要回家,求求你,讓我,讓我回家……」

「回家?」凌皓北哈哈大笑:「真是笑死人了!你搞清楚!那不是你的家!你和安好,半點關係都沒有!」

小青渾身都在顫抖,寒意似乎從四面八方撲過來,把他包圍:「他是我哥,是我哥……」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說自己是他的弟弟?」凌皓北語氣里是滿滿的嫌棄:「一個出來賣的,這麼處心積慮接近安好,說,你有什麼企圖?!」

小青搖頭,用力地搖頭,淚水嘩嘩地從眼眶裏滑落:「沒有,沒有……」

「別用你那張讓人作嘔的臉對着爺!」凌皓北語氣更加惡毒:「爺看見你都覺得噁心!」

小青猛地把臉埋在雙腿之間,死命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凌皓北狠狠地盯着他,看不見那張滿是淚水的臉,他覺得舒服多了:「我再問你一遍,你要怎麼樣才能離開安好?」

小青沒抬頭,但腦袋卻一直在搖,細弱的聲音從下面傳過來,依稀能聽到是在拒絕。

「你這是,準備賴著安好一輩子了?」凌皓北心裏更加不爽,大步走過來,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小青的頭髮,強制性地把他的頭抬起來:「我告訴你!你做夢!」

小青閉了眸子,淚水卻一滴一滴地滾落出來,唇瓣之上,顯然已經有了血跡,一張臉蒼白得如同紙片一般,痛楚從髮根上傳過來,他卻依舊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你有什麼資格在他身邊?你算個什麼東西?」凌皓北心裏又怒又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平時的好修養都跑到南極去了,對着這個男孩,他一次又一次地暴露惡魔本性:「你勾引過他沒有?是不是洗乾淨了自己爬床上讓他上?看你這副模樣猜都能猜得出來在床上會多麼淫*盪!說!你倆是不是上過床了?!」

小青猛地睜了眸子,兩隻手突然朝着凌皓北抓過去:「不准你這樣說我哥!我恨你!恨你!」

剛剛還軟弱得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的小綿羊,絲毫突然之間就化身成了咬人的兔子,小青的突然襲擊還是有用的,凌皓北帥氣的臉上立即多了幾道手指印子,幸好小青渾身無力,否則,肯定見血了。

可即使這樣,也足以讓凌皓北抓狂。

他一把抓住小青的手腕,猛地把人拖起來,快走兩步,直接把小青扔在沙發上。

居高臨下地看着小青,他眸子裏的光芒愈加冰冷邪魅。

小青被摔得暈暈的,卻還是揮着雙手,連聲尖叫,想站起來,兩條腿卻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他恨恨地朝着凌皓北的方向看過去——怎麼侮辱他罵他,都沒有關係,可是安好,他不允許任何人質疑安好的純真……

「我恨你……」他又咬上了下唇,看見了男人的動作,眸子驚恐地睜得老大。

凌皓北緩緩解開腰帶,拉下褲鏈,露出不知什麼時候已然熱情的傢伙,一步步靠近:「既然是出來賣的,今天,我就勉為其難嘗嘗你的滋味,你最好乖乖伺候我,否則……」

小青失聲尖叫,雙手抱着自己的頭,一聲比一聲刺耳,一聲比一聲高亢,凌皓北被他嚇了一跳,愣神的功夫,就見小青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他剛想伸手去捉,就見那孩子低着頭拚命地朝着前面跑,而他的前面——

凌皓北驚呼一聲,長腿一邁,以極快的速度攔在他前面,雖避免了他的頭撞到牆,但絕望之下的男孩的力氣大得驚人,凌皓北整個人被撞得連連後退,因為慣性,後背緊緊地咚一聲被甩到牆上,凌皓北這才算站穩腳跟,背後撞牆,小腹遭襲,凌皓北痛得呲牙咧嘴!

可這會兒他顧不得自己痛,緊緊抱着自己懷裏努力掙扎的少年,大聲呵斥:「你給我安靜下來!住手!該死的!你想死也別死在我家裏!信不信我讓安好來收拾你!」

慌亂中喊出的一句話,卻成功地讓神情錯亂的小青安靜了下來,絕望的少年緩緩抬起眸子,迷茫的目光里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我哥……我要見我哥……我要回家……」

凌皓北喘著粗氣,簡直不敢回想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如果不是自己攔著,小青現在說不定就已經頭破血流地倒在自己面前了!

這孩子剛剛那勁頭,竟然是——一心尋死的!

「好,回家,去找安好!」凌皓北立即抓住問題的關鍵,用言語來安撫此時神志有些混亂的少年:「來,你乖乖的,我送你回家。」

少年竟然真的不再亂動,乖乖地被凌皓北攬著肩膀,在沙發上坐了。

凌皓北深吸一口氣,他有預感,如果小青出了事,安好一輩子不會原諒他的,而且,剛剛那一瞬間的心悸,是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過的恐慌——別說後面是一堵牆,就算是懸崖峭壁,他覺得,他也會衝上去攔住他!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他第一次放下所有的客觀主觀因素,靜下心來細細打量眼前的少年。

或許是因為剛剛動作太過於劇烈,少年慘白的臉上有了一抹暈紅的顏色,只是唇色過於淺淡,又沾染了絲絲血跡,看上去惹人心憐。

絕美的五官分佈在巴掌大的小臉上,每一處都完美的恰到好處,從額頭到下巴,線條流暢,如最珍貴的藝術品,讓人心生感嘆。

凌皓北心底突然有了幾分不舍——如此美麗的少年,竟然是,賣過的……

雖然安好說他很可憐,進天宴也可能是被逼的,但只要想想小青會被別人壓在身下做那種事,他就覺得——接受不了。

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他開口,聲音柔和了許多:「小青,我們兩個,心平氣和的談談,好嗎?」

「我要見我哥,我哥……」少年似乎嚇壞了,喃喃的,反覆就是這麼一句話。

「我保證,我會帶你去見安好。但你先聽我說,好不好?」見他迷茫地眨著大眼睛,凌皓北心底的情緒萬分複雜:「你哥對你很好,是不是?所以,你也要替他着想,你說呢?」

小青的頭腦一片混亂,唯一清明的地方,滿滿的都是安好的名字,只要凌皓北提到安好,他就點頭。

凌皓北心裏也亂得很,當初之所以把小青帶過來,純粹就是不喜歡看到他在安好身邊,想盡辦法想讓小青自己離開,可小青現在這個樣子,連死都不怕,他能怎麼辦?

他開口:「小青,以前那些事,可能不是你自願的。可是,發生過了,那就是存在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事實。安好是一個警察,而且他還年輕,以後要升職,可是,如果讓別人知道了你的存在,對他的前途,會很有影響,你知道嗎?」

小青又點頭。

見他這麼容易開竅,凌皓北也覺得挺欣慰:「所以,小青,你不能毀了他——人言可畏,雖然你只是把他當哥哥,他也只是把你當弟弟,可是,如果有人針對安好,到時候,你就是他的死穴,會讓他很難做人,更別說升職了。」

小青垂了眸子,睫毛眨呀眨的。

凌皓北覺得那睫毛似乎飛到了自己心上,他眨一下,凌皓北就覺得自己心裏癢一下,他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把重心放在談話上:「我說的這些,是為你好,也是為了安好好。我知道,離開安好,你的生活,可能就沒法繼續了——這樣,你以後的上學生活費用,我都包了,你看怎麼樣?」

這下,小青半天沒動。

凌皓北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突然提出讓他離開安好,他可能一時接受不了,但凌皓北覺得,小青跟着安好,真的會把安好拖累的:「我是安好的朋友,不會害他,安好關心你,那麼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我說到做到,你要是不信——」

他四下看了看,看見小青的書包,是剛剛屬下塞進來的,在門口放着。

他起身,把書包拿過來,從裏面翻出來紙和筆:「我們立個字據,你從現在到大學畢業一切費用,我都包了,你說怎麼樣?」

小青還是沒反應。

凌皓北這下沒耐心了,隨手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說話啊!」

這一推不要緊,小青的身子晃了晃,竟然直接朝着他倒過來,他慌忙伸手接住,心跳加速,叫着小青的名字就去探他的鼻息:「小青!小青!」

呼吸還在,細看,胸膛起伏也很均勻,懷裏的少年,嚶嚀了一聲,竟然在他大腿和小腹之間晃了晃腦袋,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竟然是——睡著了。

凌皓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哭笑不得。

自己的初衷是什麼?

恐嚇,威脅,想着怎麼也得讓這傢伙主動離開安好,至於他以後是死是活,凌皓北是不打算管的——可現在,自己貌似接替了安好的位置,這是準備撫養他嗎?

撫養……

好無力好搞笑的詞,竟然,會用在他和小青之間。

他是商人,一向是利益至上的,和安好的友情,算是一個例外,可現在,又多了一個小青……

似乎,他也該從小青身上撈點什麼回來?

嗯?皮膚不錯?嗯?嘴唇也很漂亮,上次接吻的味道,至今不能忘懷……

撫養?換個說法似乎不錯。

包養?

聽起來,好像很帶勁。

他伸手拍拍腿根上的那張臉:「以後,你就是本少爺的了,記住了沒有?」

剛剛還沒注意,可這一低頭,才發現,兩個人的姿勢,無比曖昧啊……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剛剛已經解開一半的褲鏈,慢慢鼓了起來,可再看睡得香甜的始作俑者,凌皓北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一場算是兩個人第一次的真正交鋒,贏家是誰?

凌皓北沒去考慮這個問題,或者說,在他心裏,這個問題壓根就不成立——他是主導,他是核心,他是領袖,誰輸誰贏,都是他說了算的。

但他沒想到,第二天醒來,小青就不見了。

兩個人折騰了許久,最後小青睡著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凌皓北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最後直接抱着人去了卧室,怕小青會醒,也沒給他洗澡,破天荒地讓那孩子上了他的床,衣服脫得只剩一個小內褲。

他趁機吃了好多豆腐,覺得閱人無數的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漂亮的男孩身體——若不是心裏有了長久計劃,他真是想當時就撲上去,把人拿下。

但即使如此,沉睡的小青,還是被他視奸了好多次。

凌皓北睡着的時候,清清楚楚地記着,自己是把小青圍在懷裏睡的,這一覺睡得香甜啊,還做了一個**的美夢,結果,醒過來,一睜眼,大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那個孩子,不見了。

他猛地跳起來,摸起手機就給安好打過去了:「安好!小青回去了嗎?」

安好都準備去上班了,一聽他這話,眉頭顰了起來:「怎麼了?小青不是在你那裏?」

凌皓北有點慌,揉了揉太陽穴,才開口:「今早我醒了,就沒看見人。」

安好一聽,放心了:「你剛起?小青早去上學了,這都幾點了?他習慣了,七點就起來。」

凌皓北嘟囔一聲:「也不跟我說一聲……」

安好笑笑:「以為他跟你這個大老闆一樣,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你別管了,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凌皓北心虛,趕緊開口:「他手機沒電了,你忘了?算了,我回公司也順路,我去他學校看看。」

安好點頭,出了家門:「也好,你去看看吧。」

安好根本就沒往別的地方想,小青早起也是習慣,他自然以為小青是不好意思打擾凌皓北睡覺,自己去上課了,完全沒想到小青是逃出去的。

安好到了單位,沏茶看報紙——這就是機關單位每天必做的功課,只要不忙,安好基本都得看看當天新聞。

翻到娛樂那一版,安好一眼掃過去,愣住了。

大標題寫着——天王巨星楚翰胃出血入院,大批狂熱粉絲滯留不走。

胃出血?

安好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和他拼酒的事——難道,楚翰胃出血,是自己害的?

心底有不安升騰起來,他摸出手機,沒有猶豫,第一次主動撥打了明堯的號碼。

電話通了,信號音一直在響,可是沒有人接。

安好嘆口氣,掛了電話。

明堯會怪自己吧?

他不接電話,是不是說明他生氣了?

也許,是在照顧楚翰……

正胡思亂想呢,手機響了,安好拿起來一看,竟然是明堯的號碼。

他連忙接起來:「明堯,是我。」

明堯的聲音有點沙啞:「安好,有事嗎?」

「對不起。」安好開門見山:「如果不是我,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電話那頭,明堯輕輕嘆口氣:「這事兒,和你無關,是我和他之間……」

「不,是我的錯。」安好覺得這事兒確實怪不了別人:「是我失態了,和他喝那麼多酒,他才會胃出血吧?他,現在怎麼樣了?」

「胃,出血?」明堯的聲音,明顯頓了頓。

「不是胃出血?」安好又看了看手中的報紙:「可是,報紙上明明說……」

「楚翰?你是說,楚翰胃出血?」

聽到明堯聲音里的異樣,安好也發現不對勁了:「你不知道?」

來不及回答安好的話,明堯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赤腳就往外面跑。

樓下,呂文哲聽到動靜抬了眸子。

「小叔!」明堯喘著粗氣開口:「他,他住院了嗎?」

呂文哲的目光重新回到文件上。

「小叔!」明堯跑下來,站在他身邊:「你告訴我,是不是?」

呂文哲沒有抬頭:「我連夜把你從國內帶過來,不是為了再把你送回去的。」

明堯抓了他的衣袖:「可是,他病了……」

「明堯,他把你折騰得半死不活的時候,有關心過你嗎?那天見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呂文哲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他病了,他病了……」明堯眸子裏有了淚花,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哀求的目光看着呂文哲。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沒放下呢?」呂文哲嘆口氣,閉了眸子:「他不愛你,你做這些,只會讓他更加厭煩而已。」

「我不在乎!」明堯搖頭:「原以為自己可以離開,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小叔,我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用,但我該怎麼辦呢?心裏,很難受,難受……」

呂文哲看着蹲下身子的男子,嘆口氣:「起來吧,我馬上安排飛機,送你回國。」

安好自然不會知道,自那晚的「強*暴」事件之後,明堯身心俱疲,呂文哲連夜坐私人飛機回國,把一身傷痕的明堯帶到了國外,這不過剛剛鬆了一口氣,明堯又要回去。

若是安好知道自己這通電話讓明堯改變了主意,重新回到了楚翰身邊,只怕他是要悔死的。

但這會兒,看着被匆匆掛斷的電話,安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明堯這是怎麼了。

但他也沒多想,還惦記着凌皓北去找小青的事,他又給凌皓北打了個電話。

「你去了?」安好把報紙收起來,開始整理文件:「小青在學校吧?那就好,嗯,我沒事。好,就這樣。」

掛了電話,凌皓北直接看向面前的少年:「考慮得怎麼樣了?」

小青的脊背貼著教學樓的牆,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那是我哥,他,他不會嫌棄我……」

「切!」凌皓北嗤笑一聲:「敢情我昨天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安好善良,不會嫌棄你,可是,你為他想過沒有?要是讓別人知道你是一個出來賣的,還和安好住一起,以後,你讓安好怎麼做人?」

小青使勁兒咬着下唇,一言不發。

「我說了,看在安好的面子上,我不會不管你,你從現在到上大學的一切費用,我都負責。你根本沒有後顧之憂,那麼,你到底在猶豫什麼?或者說,你真的對安好抱着不可見人的齷齪想法?」

小青猛地搖頭:「沒有,我沒有……」

「沒有最好!」凌皓北滿臉都是不屑:「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還是那句話,你得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要是害了安好,我有上百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所以,你如果夠聰明,就乖乖聽我的話……」

小青的眼圈紅了,昨天那麼折騰,今天的眼睛都是腫的,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和那個男人肌膚相貼,自己的臉靠在那男人胸口——這個姿勢,讓小青無比恐懼!

除了選擇逃走,逃離這個惡魔一般的男人,小青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我再說一遍,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凌皓北突然湊過來,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說,如果我告訴安好,說你昨天晚上,脫光了衣服,想勾引我上床,他信不信?」

小青的眸子猛地睜大。

凌皓北繼續冷笑:「至於理由么,就說你想要錢,不願意過苦日子——這個理由,夠充分吧?安好了解你多少?我和安好認識好幾年了,你說,他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小青除了搖頭,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這個男人太可怕了!這個男人,真的就是一個惡魔!

「喲,上課鈴響了,你想好了嗎?搬到我那裏去,還是,我跟安好說你勾引……」

「你不能這樣,不能……」小青雙手掩面,不想讓周圍的同學看到他的淚水和狼狽:「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凌皓北伸手去扯他的頭髮,湊過來,在他耳邊道:「想知道原因?很簡單,我看你不順眼啊!誰讓你那麼巧撞到我手裏!兩個字——活該!」

「這個,拿着!」凌皓北又把他的手扯下來,強硬地把手裏的東西給他塞過去:「手機卡沒換,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想清楚,下午,我會來接你——放心,今晚,你可以回安好那裏,我們兩個和安好解釋,至於怎麼和安好說,都交給我,你要做的,就是在一旁點頭。」

小青吸了吸鼻子,緩緩抬眸,目光里的男人,已經走遠了,一身的奢侈名牌,穿在他身上,帥得天怒人怨,但誰知道,那衣服包裹下的一顆心,竟然可以如此魔性!

小青垂眸看下去,手裏拿着的,是一款和電腦同品牌的手機,他想扔,可是不敢,又吸了吸鼻子,轉身進了教室。

接下來的課程,小青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聽。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凌皓北的那些話。

從醫院裏醒過來的時候,小青就知道,自己或許落入了一個魔爪裏面,逃不脫了,凌皓北太過於強大,強大到他可以任意決定自己的生死,在凌皓北面前,所有的反抗,或許都是多餘的。

小青有限的腦容量,能想到這麼多着實不易,其實讓他害怕的不僅僅是凌皓北的態度,凌皓北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手下,和天宴的打手差不了多少,小青看見了,會條件反射般的驚恐不安。

或許,從他進入夜宴的那一瞬,他的整個人生就被改寫了,但是,想想那個給了自己溫暖的安好,小青就忍不住想哭——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可為什麼,老天會對他這麼殘忍?

安好,他怎麼捨得離開?

小青一上午都渾渾噩噩的,祈禱著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與此同時,安好也有着同樣的想法,眼看中午下班時間要到了,他心裏隱隱有着緊張、期待、不安種種情緒。

同事邀他一起吃飯,他認命地嘆了一口氣,跟着眾人一起下樓。

結果,剛出了一樓大廳,同事就打趣他:「安好,你那表弟又過來了呢!」

安好心裏跳了跳,抬眸看過去——可不,門崗那裏,那大男孩正笑得一臉燦爛地朝他揮手!

安好只能讓同事先走,葉宋照例親熱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安安,今天中午有紅燒排骨,味道美極了,你一定喜歡的……」

安好突然撩起他額前的發,抿著唇看他。

葉宋訕訕地笑了笑,伸手又把頭髮撥拉下來,遮住了那條不大的傷口:「安安,沒事,就一個小口子而已,都不用縫針的。」

「昨晚,你又去打架了?」安好停住了腳步,一臉嚴肅地問他。

葉宋嘿嘿笑了:「其實,也不算打架了,現在是文明社會,誰沒事喜歡打打殺殺呢。我是去談判,談判,真的是談判——只是,談判到最後,難免有一方不滿意,對方耍賴了,我也不能示弱啊,就這樣……」

安好笑笑:「真能耐。」

葉宋不怕他凶,就怕他這副笑眯眯的模樣,讓人看着沒底,心一下子就慌了:「安安,讓你擔心,對不起。我保證,以後,我一定會小心的,真的!」

看着葉宋一臉的信誓旦旦,安好輕輕嘆口氣:「混這個的,即使再小心,也不可能保證時時都安全。葉宋,做你這一行的,沒有資格去愛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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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一一纏綿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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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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