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龜兔賽跑新編
「大爭之世，何以立業？」
路邊槐樹下，說書老先生在說完一段蕩氣迴腸的亂世傳奇后，捋著鬍鬚，發出如此感慨。
聽書的眾人陷入沉思。
而今這世道，各大皇朝並立，群雄割據爭霸，更有大修行者們殺伐殘酷，遍地屍骸，血流成河。
時人稱為春秋亂世。
這便是大爭！
大丈夫生此亂世，空有一腔熱血，又該如何立身謀事，方能施展抱負，成就一番偉業？
樹下一時寂靜。
忽然，蹲在角落裏的那個青年，開口答道:「知天時，借地利，聚人和！」
此言一出，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去，神情驚訝。
「哦？」
老先生感到意外，仔細打量著青年。
青年叫陳淵，今年二十歲，生得瘦削俊俏，一雙明眸湛湛有神，透著說不出的靈性。
「公子見識不凡，不妨細說。」
「就以眼前為例。」
陳淵站起身，伸了伸蹲麻的大腿，朗然道:「十日前，皇帝暴斃賓天，由於事先未立儲君，以致皇位空懸，群雄虎視眈眈，這算不算是大爭？」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這個年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大齊都城內，拿眼前的皇位之爭說事！
陳淵對眾人的反應熟視無睹，繼續說道:「論長幼賢良，只有公子糾和公子小白，乃天縱奇才，氣運強大。誰若擁立對了人，成功扶龍登極，便是知天時！」
只要抓住機遇，選對正確的人輔佐，佔據天時，就能獲得擁立之功，贏取極大的權勢和名望，這不就是所謂的立業？
眼前正是天賜良機！
老先生反駁道:「公子糾正出使大秦，而公子小白，仗劍遊歷天下，最近在大楚境內！無論你想效忠於誰，他們都不在，你怎麼下注？」
說書人闖蕩江湖，平日裏混跡於市井之間，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沒少聽流言傳聞，因此，他消息靈通得很。
陳淵微微一笑，「所以，接下來的關鍵，是要準確預判出，兩人誰先趕回臨淄！先入城者，就能迅速掌控朝局，先一步登極稱帝！」
傻子都知道，此時此刻，姜糾和姜小白兩位公子，必定星夜兼程，正在狂奔回齊國的路上。
正如陳淵所說，這是一場決定皇朝歸屬的賽跑。
先進臨淄為皇上，而後進者，成王敗寇，難逃拔劍自刎的下場！
「大秦地處西陲，距齊地有數萬里之遙，公子糾的路程很艱難。反觀公子小白，正在大楚都城，要比秦地略近一些，這便是地利！」
老先生眉尖微挑，老臉上浮現出一股淡淡傲意，「如此說來，你看好公子小白，能搶先一步回國繼位？」
陳淵不置可否，只是，笑容里充滿自信。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
「這場角逐，比的是誰先跑回來，地利因素確實太重要！」
「西方地勢陡峭險峻，公子糾從大秦往回跑，一路上肯定顛簸勞頓……」
「這麼說，公子小白穩贏！」
見眾人都贊同陳淵的看法，老先生冷哼一聲，不悅地道:「地利只是因素之一，真正能決定勝負的，是人和！」
陳淵並不反駁他，「聽說，楚帝鼎力支持公子小白，派出了大名鼎鼎的譎秘樓，護送他回國。我猜，以譎秘樓的暗殺威名，肯定還會沿途行刺公子糾！」
譎秘樓。
聽到這個名字后，場間頓時炸開了鍋，熱鬧嘈雜。
天下皆知，譎秘樓由楚帝親手建立，傾盡大楚之力，搜集列國廟堂、江湖間的機密秘聞，以為己用，既是消息最靈通的諜探組織，同時也是頂級的暗殺組織。
秘使們個個神出鬼沒，手眼通天，擁有令人膽寒的謀略和手段。
尤其是那位譎秘樓主，詭秘莫測，更有『半人半鬼、暗殺第一』之稱。
傳說中，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全都被殺死了，是個謎一樣的存在。
若真如陳淵所說，譎秘樓的刺客們前去截殺公子糾，對方將在劫難逃！
「譎秘樓？哈哈，可笑！」
老先生不以為然，嘲諷道：「他們確實很神秘，實力極強，但你知不知道，公子糾那邊，秦帝派出了怎樣的護衛陣容？」
贏得外援支持的，不只是公子小白，公子糾也跟秦帝達成協議，同樣帶回了大批強者。
「告訴你吧，秦帝請兩位大宗師出山，率眾護送公子糾！譎秘樓的刺客們，有幾斤幾兩，能跟風雲十大強者之二抗衡？！」
當今天下，眾多武修按照戰力強弱，編排成風雲榜。
風雲榜前十，便是天下人共推的大宗師，立於武道最巔峰，睥睨群雄。
又被稱作風雲十大強者。
兩位大宗師坐鎮，率領數十名大能強者，護衛公子糾左右，這是何等豪華的陣容！
要知道，整個大楚皇朝，也只有一位大宗師而已。
想刺殺公子糾，簡直難於登天！
陳淵聽到這番話，陷入沉默。
慧、劍、斬、明、鏡，
素、書、隱、玄、黃。
大秦的那兩位，竟然親自來了！
老先生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愈發得意，「論人和，毫不誇張地說，哪怕是天下第一親臨，也破不開那兩位聯手構築的防禦！想刺殺公子糾？做夢去吧！」
旁邊的人見風使舵，跟着附和起來。
「這麼說，肯定是公子糾穩贏！」
「刺客再神秘，也只能鬼鬼祟祟，上不得枱面。在大宗師的絕對實力面前，他們算個啥？」
「以秦人的強悍風氣，勢必也會派人刺殺公子小白！相比之下，被害的只可能是他啊……」
輿論瞬時扭轉，被看好的那一方，現在變成了公子糾。
老先生捋著鬍鬚，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調侃道：「年輕人，你說得沒錯，在大爭之世中立業，必須憑藉天時、地利、人和。所以，老夫敢跟你打賭，能成就大業的，必定是公子糾！」
陳淵想了想，朝對方拱手一揖，「好，我跟你賭，改日再來請教。」
他離開說書攤，朝西城走去。
某一刻，他忽然閃身，走進一處僻靜的角落裏。
確定周圍無人後，他從納戒里取出一張人皮面具，細緻地貼在自己臉上，又取出一套名貴的長衫穿上。
片刻工夫，他搖身一變，從青年變成了少年，眉眼清稚。
想着剛才聽到的刺耳話語，他詭譎一笑，眼眸深處升騰起一團幽暗的虛影，宛若鬼火一般跳動。
「在本樓主面前，大宗師又算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