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番外09

「溫眠,我就差一個你了。」

鍾遠的聲音在溫眠的腦海中回蕩，將她震得三魂六魄都失了神。她在巨大的震驚中聽到鍾遠說：「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嗯？

溫眠堪堪反應過來,就被鍾遠驚喜地抱在懷裏。他的喜悅彷彿能透過身體的接觸傳遞過來，他摟着她的力度，他炙熱的溫度,還有微微顫動着的胸膛。溫眠靠在這樣的懷抱中,心中滿漲，從未有過的情緒在她心尖涌盪。

「我……想問一下原因。」

回過神來,溫眠低聲問出自己的問題,為什麼鍾遠會選擇她。明明他值得更好的,哪怕她把所有都給他,都不及別人的一半多。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鍾遠深情又溫柔地看着她,語氣像是對待珍寶一樣,「我每次誇你都是真心的，你是不是都沒聽進去？」

「太誇張了……」

「我還怕你無法感受我心裏的情緒。」鍾遠正色道，「連貧困都打不倒你,眠眠你比自己想像中要厲害。困境是一時的,但你與生俱來的能力會讓你未來的每一天,都會更加的優秀。」

「你別不信。」鍾遠說,「你想想之前,再想想現在,是不是進步了很多。」

溫眠順着鍾遠的話想了想。

何止進步很多，簡直是歷史性的跨越。放在以前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還有畫畫的天賦,甚至靠着畫畫賺的錢比本職還要多。她手中攢下一點錢，日子稍稍過得去,她甚至還想去讀個書,考個大學。

想到這裏，溫眠抬頭：「你是因為覺得我厲害，才跟我在一起嗎？」

鍾遠失笑：「傻姑娘。」他壓低了聲音，「我是因為喜歡你啊！」

怕溫眠不信，鍾遠低聲述說着：「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簡直是長在我的審美上。你還理解我，願意聽我分享故事。溫柔又善良，做的飯又好吃。不過現在我也會做飯了，以後都讓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他細數着她的優點，溫眠聽得害羞，捂住耳朵還是能聽到他的聲音。最後她一把捂住鍾遠的嘴巴：「不要說了。」

他笑，輕輕親了一下她的掌心。

**

脫單的第一個晚上，溫眠興奮得睡不着。

她翻來覆去，在黑夜中漫無目的地想着，每一幕都與鍾遠有關。他說他想要一個家，卻選擇了她。他們也許會有一個家，以後互相陪伴，互相……眼見着思維要飄遠，溫眠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

太難為情了。

在一起第一天，她已經想到了他們的後半輩子。

四五點的清晨，溫眠累極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她沒睡多久，七點多便醒了。雖然睡眠不足，但她今天格外的清醒，也不賴床，早早起來。她換好了衣服，穿上自己的新外套。

換的過程才想起，昨天竟然是穿着睡衣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表白。

怎麼不能更好看一點呢？溫眠有些懊惱，事後補救，努力讓自己今天更好一點。她沒有什麼化妝品，只能做到乾淨整潔。溫眠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鏡中的女孩微微露齒，嘴角的酒窩清純而可愛。

八點左右，家裏的門鈴響了起來。溫眠正在煮餃子，聽到聲音迅速跑了出來。門一開，鍾遠清清爽爽站在門外，手中捧著一束玫瑰。

「你……」溫眠突然失聲。

「早上晨跑，沒想到真有人賣。」鍾遠向前走一步，把花遞給溫眠，「昨天太匆忙了，今天補上。」

啊啊啊啊啊！

溫眠心裏瘋狂尖叫，人生第一次收到玫瑰，十分突然，但是心中的喜悅根本隱瞞不住。她接過花，低頭笑着，人比花嬌。她愛不釋手地捧著花看，後知後覺想起來，問：「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有。」鍾遠搖頭。

「那我多煮一份。」溫眠把花遞給鍾遠，「你幫我拿一下。」

她匆匆去了廚房，把火先關小。她本來只是想隨便煮個餃子，現在稍稍花了點心思，先煮了紫菜湯，最後再與餃子一起煮著。鍾遠中途過來看了看，不過廚房太小，容不下兩個人，於是溫眠又把鍾遠趕出去了。

主要是兩個人待在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

等待的過程中，她又忍不住想到自己收到的花。大年初一，哪裏還有花店開門。也不知道他費了多少心思才弄到這些花的，他卻輕描淡寫略過這些辛苦不說。這般一想，溫眠覺得自己更喜歡鐘遠了。

明明之前就很喜歡了，現在左看右看都覺得他越來越好。

早餐，兩人圍着小桌子吃着餃子。鍾遠低頭輕聞一口，讚歎：「好香啊。」

「就是很普通的餃子啦。」溫眠說，「別誇了。」

「不要，好就要說出來。」鍾遠一本正經說，「你今天特別好看，也必須說出來。」

這句話真的誇到溫眠心坎上，她今天是有稍微收拾一下的，被鍾遠注意到，心裏下意識湧出隱秘的歡喜。她抿嘴笑着，抬頭看着鍾遠。今天的打扮的人不止她一人，溫眠想起他剛剛的話，不太熟練地誇道：「你今天也特別好看。」

鍾遠果然露出受用的表情。

兩人因為各自的誇獎都露出了傻笑，就這樣氣氛融洽地吃完了早餐。

吃完飯，鍾遠提議道：「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溫眠想也不想：「好。」

反倒是鍾遠愣了一下。過年前他也曾提議溫眠去他的城市玩，但是最終被溫眠拒絕。沒想到不過幾天，溫眠竟然會改變主意。鍾遠又想起現在他們的身份不同，心中一軟，表情更加溫柔。

鍾遠說大概會出門兩天，於是溫眠收拾了一下行李，背了一個包跟着鍾遠出門。以前顧慮太多，但現在她願意相信鍾遠，跟着他一起走。

鍾遠在樓下等她，溫眠背着包下去時，看到他站在一輛黑色的車前，百無聊賴地轉動着車鑰匙。溫眠走過去，好奇問道：「你的車嗎？」

「租的。」他又補充，「不過我真的有車。」

溫眠嘟囔一聲：「我又不是喜歡你有車。」

她是喜歡他這個人。

鍾遠完美讀取到這個消息，若不是怕溫眠害羞，肯定說出去打趣她。不過即使沒有說，他柔和的眉眼已經展露了他的好心情。

鍾遠帶她去了城郊的一個度假村，路程一個多小時。溫眠本想陪鍾遠說說話，誰想鍾遠開車平穩，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到醒來，身上蓋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外套，鼻翼縈繞着若有若無的香味。

溫眠剛動了幾下，聲音傳來聲音：「我們馬上要到了。」

「我不小心睡著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他笑，「想睡就睡，不用拘謹。」

過年期間，度假村並不是想像中的冷清。度假村設施完善，娛樂項目多，不少人拖家帶口住進來，享受這附近的好環境。鍾遠訂的是一間套房，一人一間房間，溫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他有夠細心的，還很尊重人。

度假村風景不錯，兩人出去散散步，路上見到有可以免費騎行的自行車，便一人一輛，沿着湖邊慢慢騎着。下午的陽光溫和不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溫眠舒服地眯眼笑，卻聽到咔嚓一聲，鍾遠對着她拍了一張照片。

「你……」她又有些不自在了。

鍾遠：「很好看的。」

溫眠心裏想，在他心裏，她有不好看的時候嗎？

在度假村的這兩天裏，兩人每天騎騎車看看風景，偶爾去果園摘水果，亦或是爬爬山。晚上累了就回酒店泡泡溫泉，日子美得賽神仙。鍾遠看溫眠喜歡，又帶着她多住了幾天。

舒服的日子過久了，溫眠收到王姐的消息還愣了好一會。

王姐是溫眠的房東，如今發消息也是告訴溫眠，她要賣房了，請溫眠儘快搬走。

因為現如今兩人的關係，鍾遠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彼時，兩人坐在陽台上，一人一個躺椅，中間的白色茶几擺着許多精緻的水果。鍾遠想了想，問：「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城市？」

「隨便選的。」溫眠說，「當時就想找個沒人的城市。」她心裏有點愁，想找個離鍾遠家近的房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說沒有什麼理由必須待在這個城市，是吧。」

溫眠一愣，「似乎……是這樣的。」

鍾遠眼睛一亮：「你有沒有考慮，跟我去首都。」他說，「在那邊，有些事情我也好照顧到你。我買的房子車子都在那邊，而且我還可以找關係安排你參加高考……」

鍾遠細數下來，美好的生活圖景彷彿就在他們面前展開。

溫眠明顯意動。鍾遠的家、工作都在首都那邊，她一身輕鬆，跟着鍾遠去首都確實是沒什麼問題。可是鍾遠將未來描繪得太美好了，她在這未來中出不了什麼力，感覺就是在佔便宜一樣。

「是不是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不好意思？」鍾遠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心思，他無奈笑，「跟男朋友分那麼清楚做什麼。」

「不能什麼都讓你來。」溫眠小聲說。

「我還覺得我很過分呢，讓一個小姑娘跟着我去陌生的城市。」鍾遠平靜說道，「你願意跟着我走，我當然不能要把過去的生活安排好。而且我們沒必要分那麼清楚。」他說，「我想談的是不分手的戀愛，我所擁有的的，未來會是我們共有的。」

似乎發現自己說得太多，鍾遠說：「會不會嚇到你了？」

畢竟他們只在戀愛初期，他卻想好一輩子了。這個想法很有可能會把對象嚇到。

溫眠搖搖頭，「沒有。」

又道：「不分手，就很好啊。」

**

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溫眠在這個城市住了大半年，零零散散也積攢了不少東西。鍾遠從快遞處買來好幾個大箱子，幫着她裝東西，又打包好送到快遞處，寄到自己在首都的家裏去。至於鍾遠的行李，要難辦得多。他注重享受，當初住進來時裏外的東西都換了一遍，他本來是想直接丟這裏的，還是溫眠看不下去，聯繫人將能賣的都賣了。

「該花的是要花，但也不能浪費，對不對。」溫眠板著小臉跟鍾遠說。這幾天她實在是被鍾遠的鋪張浪費給嚇到了。

鍾遠笑：「我家眠眠說的是，以後我們家你管錢。」

溫眠被他笑得沒脾氣：「你不嫌我管太多就好了。」

「怎麼會呢？」鍾遠從後面抱住溫眠，用語言和行動表明自己，「有人管着，多幸福呀。」

把行李打包好寄走，兩人買了機票，當天就飛去了首都。首都的溫度相對較冷，好在鍾遠考慮周全，提前讓溫眠穿好了厚衣服。不過溫眠也沒吹到風，從機場出來直接上了鍾遠安排的車，很快去到鍾遠所住的小區。

進入小區，溫眠看到窗外獨棟小別墅，驚訝地回頭：「你住在這裏？」

小臉驚訝極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鍾遠手癢，捏了捏溫眠的臉，湊近她耳邊說：「你男朋友還是很厲害的。」

下了車，溫眠和鍾遠走進院子裏。三層高的歐式別墅風格，院子很大，可惜主人無心打理，蕭瑟冷清極了。溫眠走進家裏，同樣感受到如出一轍的冷清。

像是樣板房一樣。

看着溫眠無奈的表情，鍾遠說：「果然屋子裏還差個女主人。」

溫眠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脫下外套準備整理東西。鍾遠見她不願休息，只好脫下外套，跟着她一起收拾。

他們寄過來的東西很多，不是一天兩天收拾得完的，家裏很多生活用品都沒有，兩人出去採購一圈，又額外帶回了不少掛件擺件。清冷的別墅里慢慢多了家的溫暖氣息。

鍾遠第一次經歷一點點裝扮家裏，體驗感極好，每天興緻勃勃地想着要給家裏添置東西，連去華氏報道都被他推后了。不過這幾天他還是有做正事的，他聯繫自己認識的朋友，找了關係將溫眠的學籍掛在附近一所高中里。

這事極麻煩，鍾遠兜兜轉轉拜託了好多人，花費了不少人情和金錢才搞定，給溫眠弄來一個高考的名額。

「成人高考還是算了，能有其他選擇，自然選最好的。」鍾遠不提自己的折騰，語氣平淡說，「接下來半年的時候，你需要的就是學習！」

溫眠初聽到消息時驚訝極了，她沒打算這麼快開始學習的。本來是想找份工作，現在首都落下腳，熟悉情況后再想這些。沒想到鍾遠直接又快又好地幫她解決了，溫眠想說些什麼，可是看到鍾遠故意擺出的那副「再客氣我就要生氣了」的表情，她咽下原本的話，說：「我會努力的。」

「當然了，知道你時間不多，咱們辛苦半年，爭取考上大學好不好。」鍾遠說，「之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阻止你。」

「嗯嗯。」溫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握拳表示，「我一定會努力的。」

當晚，溫眠用手機做了一晚上攻略，準備第二天去買相關教輔書，誰想到，第二天家教老師帶着各科教輔資料上了門。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鍾遠端著一杯咖啡輕鬆從溫眠面前經過，「已經給錢了，並且不接受退款。」

溫眠：「……」

所以，只能往死學了。

只有半年時間了。

溫眠最開始的目標是只要能考上大學就可以了，但是鍾遠請來的老師都是業內有名的老師，對於高考複習極有方法。溫眠在他們一對一的輔導下每日飛速進步，一天起碼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於是慢慢的，溫眠的目標一步步上升。

她想，可以考個二本學校了。

又過了幾個月，她想，也許一本也有希望了。

臨近高考，溫眠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她已經盡了全力，連續半年高強度學習，壓力日益增加，哪怕鍾遠每天給她補營養，溫眠還是瘦了六七斤。

簡直就像初見時的小可憐。若不是溫眠氣色還不錯，鍾遠早就制止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溫眠在十點鐘結束複習，而後開始收拾第二天要用的東西。收拾到一般，鍾遠敲門進來，手裏拿着一杯溫牛奶，遞給溫眠：「緊張嗎？」

「還行。」年齡的增長也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相應增強，溫眠反倒安慰鍾遠，「別擔心，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什麼結果都能接受的。」不過，她笑了一下，「我覺得我肯定會有書讀的。」

「我當然相信你。」鍾遠抱抱她，「把我所有的好運都給你吧。」

溫眠在他懷中失笑，末了閉眼回抱住他：「謝謝你，這半年你辛苦了。」

兩天高考很快過去，溫眠一臉淡定地走出考場，在校門口看到了鍾遠。他不問考試的情緒，笑着轉動車鑰匙：「走咯，男朋友帶你出去玩。」

等上了車，溫眠才發現鍾遠口中的出去玩，是去別的省市玩。他們一路自駕，最後去了隔壁城市，見到了北方的大海。溫眠牽着鍾遠的手，吹着海風，感覺一年的壓力與疲憊都在這一刻消散。

她笑着轉頭，在溫柔的海風中踮起腳，親上鍾遠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