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天長生濃情(一)

日久天長生濃情(一)

院子裏傳出蓉卿和一女子說笑的聲音,笑聲清脆歡快。

蘇珉腳步未停跨了進去,便看見蓉卿站在廊下笑容滿面的和一女子說話,那女子穿着一件蔥綠的褙子,容長臉算不得極美,卻頗有些嫻靜之感,只看她抬頭給蓉卿捋了耳邊的碎發,目光柔和含着笑意。

他又去看蓉卿,蓉卿亦是笑眯眯的親切自然。

蓉卿性子一向活泛,只要她願意,與誰都能相處的很好,只是要讓她露出這樣的笑容來並不多見,可見是真的喜歡這位女子。

心思微轉只在一瞬間,廊上的女子率先看見了他,臉驀地一紅垂了眼眸,蓉卿察覺她的變化朝自己看來,笑道:「四哥。」蘇珉頷首打了招呼,因有人在這裏就隨口丟了句:「晚點再來尋你。」的話便出了門。

出了門他便漫不經心的向平洲問道:「去問問今天八小姐房裏來的什麼人。」平洲應是而去,不一會兒去了書房回道,「一位是何侍郎家中的千金,就是定的布政司參議馮大人的何小姐,一位則是馬尚書府的馬小姐,與何小姐早年在北平的。還有一位則是武定伯府的嫡長女,肖小姐。」

原來是肖淵的嫡長女,難怪瞧著有幾分面熟,蘇珉淡淡的頷首:「嗯,你去忙吧。」

平洲一頭霧水,侯爺很少會問女兒家的事情,只是轉念一想幾位小姐都是八小姐的朋友,侯爺大概是關心八小姐才打聽的吧。

轉眼到了乞巧節,蘇珉下衙便回了侯府,遠遠的就聽見院子裏幾位女子笑聲清脆的樣子,他在院子外頭略站了站還是抬腳進了門,方進去果然見到肖小姐也在其中,正和蓉卿說笑,他心頭一動,早先動過的心思,這會兒便愈加的強烈。

第二日他便去了肖府做客,直接與肖淵說起這件事,肖淵先是怔了怔,隨後便應了下來。

他和肖淵同是聖上的舊臣,素日關係又近,若他真要娶親蕭家果真是再合適不過,更何況肖小姐和蓉卿關係又好,將來她若進了門不求她費心照顧蓉卿,只要他們姑嫂能相處融洽,蓉卿回娘家來有人笑臉相迎,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果然,蓉卿知道婚事後很高興,細細列數了肖小姐幾大好處,他看着蓉卿的臉暗暗鬆了一口氣。

蓉卿和他不同,他在金陵出生,童年時由母親愛護,父親也不似現在這般,雖對他談不上關愛,卻沒有惡言惡語相見生厭,可蓉卿一生下來母親就去了,父親那時候已經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只要見着自己的骨肉,彷彿讓他想起什麼骯髒的經歷一般,厭惡異常。

蓉卿沒有得到母親的關愛,更不去談父愛,所以她自小性子就格外的頑劣,他能理解她的心思,因為只有這樣了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能對她略施關心。這樣的環境下他心裏雖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只盼著早點長大能護着她們姐妹。

卻沒有想到他不過走了半年多,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是他的疏忽,讓他們姐妹受苦了,如今他有了能力,是一定要竭盡所能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所以,當他看見肖玉磬和蓉卿相處那麼融洽時,心思便在那一刻動了幾分。

婚事定的很快,由二夫人打理,直到婚期的前幾日他才得空親自過問,成親那日他用一桿嵌著金絲的秤挑開蓋頭的那一瞬,肖玉磬抬起頭來又羞又怯的看着他,那一刻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青澀的可愛。

「侯爺。」送走賓客蘇珉回得房中來,肖玉磬依舊坐在床沿邊等着他,只是頭上的珠冠摘了,挽著的青絲別了幾隻清雅的玉簪,卸了濃妝的面容清麗秀雅。

肖玉磬也打量著蘇珉,他依舊穿着大紅綢絲直綴,束着墨髮長身玉立,濃濃的劍眉,眸光深諳的像是一汪井泉,便一眼她就好像陷進去了,慌亂間她垂眸出聲道:「妾身讓何媽媽給你煮了醒酒湯,你先吃些歇一歇?」

「嗯。」蘇珉的視線在她面上一掃而過在正位上坐下來,肖玉磬端了茶託過來,上頭果然呈著半碗醒酒湯,她細嫩的手指端捧遞給他,蘇珉抿唇端過來押在唇邊,又抬眸看她頷首道,「多謝。」

肖玉磬臉一紅垂了目光,聲音輕細的讓人聽不清:「是妾身應該做的,侯爺客氣了。」

蘇珉一飲而盡,放了碗看向肖玉磬,道:「時間不早了,早些梳洗歇了吧。」肖玉磬臉又紅了起來,「妾身先服侍侯爺梳洗。」

蘇珉也不客氣,微微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肖玉磬已經開了房門讓丫頭們打水進來,她一回頭正看到蘇珉低頭解着衣領上的橫扣,她幾步過去本能的道:「讓妾身來吧。」便伸手過去幫他解扣子。

可等手一碰到他的衣領,她自己才反應了過來,服侍相公的事自是應該做的,可是她才嫁過來不過幾個時辰,這樣子的主動,侯爺會不會覺得她輕浮?一時間她進退不得,臉紅到耳根垂著頭愣站在哪裏……

蘇珉心頭微怔,繼而從善如流的收了手等她伺候,可等了半天就見她只拽著自己的衣領也不見下一步動作,他狐疑的垂目去看,就見她紅著臉垂頭站在那裏正想着心思,有些不安有些躊躇的樣子。

是覺得自己的行為魯莽了,所以害羞了?蘇珉微微一笑咳嗽了一聲,盡量讓語調平緩:「是不是累了?」

「啊?」肖玉磬抬起頭來,一下便撞進他的眼中,漆黑的如扯了黑幕的夜空,她著了魔怔一樣落在裏頭,就感覺自己一點一點深陷進去……抓着他衣領的手緊了緊,她忽然就覺得有點不真實,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個器宇軒昂的周常嗎,真的是那個橫刀跨馬高高在上的永平侯嗎,真的是那個人人稱頌父親欣賞不已的蘇珉嗎?

他竟然成了自己的夫君!

肖玉磬心亂的找不出頭緒來,就覺得它在嗓子眼跳動着,全身無力的快要散了架,只能將拉着他衣領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若不這樣,她幾乎要站不穩。

「你……」蘇珉抓住了她手,細細軟軟的握在手中,低聲問道,「沒事吧?」

肖玉磬亂紛紛的搖著頭:「沒……沒事。」所有的感觸都落在被他握著的手心裏,他的掌心乾燥溫暖還有着薄薄的繭子,她知道那是常年拿刀劍所使出的繭子,她卻覺得那微微的粗糙令她心安,剛才飄忽不安的感覺一瞬間落在了實處。

「真是個孩子。」蘇珉忽地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你去洗吧,我自己來就成。」

肖玉磬這才想起來她方才是打算幫他寬衣的,鬧了一通也沒有幫上忙,反而給他添了亂,她有些頹喪的點着頭:「是!」也不顧得許多抽了手就朝凈室裏頭鑽,卻是一轉身正碰上丫頭抬進來的水桶,她啊了一聲,身體一轉就被蘇珉拉着轉了一個圈落在他懷中。

「小心點。」蘇珉的聲音很平和沒有責怪,她就想起她在院子裏聽到他和蓉卿說話時的語氣,帶着無限的寵愛和耐心,她當時就想這樣的男子真是好,武能帶兵殺敵,文里坐鎮朝堂出謀劃策,柔時卻也能愛護寵溺妹妹照顧老幼……

不知道誰有這樣的福氣,嫁得他為妻。

沒想到這樣的好事落在她的頭上,以往她是想也不不敢想的。

肖玉磬在他懷裏抬起頭來,蘇珉正挑着眉頭看她,肖玉磬有些狼狽,急匆匆的進了凈室。

蘇珉看着她的背影,失笑的搖搖頭,低頭將外袍脫了,由服侍在門口的何媽媽拿去。

兩人各自梳洗已近亥時,紅燭搖曳青紗逸動,肖玉磬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沿看着大步走來的蘇珉,緊緊揪著身後的床單,心頭砰砰的跳個不停,蘇珉則在床沿坐了下來,很自然的攜了她的手輕聲道:「歇吧。」

「是!」肖玉磬卻是站起來,她在等蘇珉是睡在里側還是外側,母親和父親在一起時,都是母親睡在外頭,以便於服侍,她不知道蘇珉的習慣,所以只得等着他躺下她再睡在另外半邊。

蘇珉到是沒有多想,直接在外頭躺下,肖玉磬微微一愣卻又暗暗鬆了一口氣,弓著腰爬上床鑽進薄薄的被子裏,飛快的閉上眼睛,就感覺渾身上下都長了眼睛,即便不看也知道他在做什麼。

過了許久她聽到蘇珉發出輕淺的呼吸聲,她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偷偷去看……

果然看見蘇珉已經闔上眼眸睡著了。

她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痴痴的看着他的側眼,劍眉飛揚,鼻樑筆挺唇瓣豐潤飽滿,面容剛毅穩重……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隻手從被子裏探出來,一聲來自蘇珉的輕嘆之後,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肖玉磬本能的去抓捂着她眼睛的手,嗚嗚的喊了一聲,可不等她的嚶嚀聲溢出,唇瓣已經被他封住。

轟的一聲,她的腦子像是有什麼東西塞了進去,莫說回應便是連呼吸都忘記了節奏。

洞房花燭的旖旎,便是之後很多年她都沒有忘記,清晰的記在腦海里,每每想起來都覺得甜蜜……

恍恍惚惚中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咬着唇瓣忍了痛,蘇珉卻是停了下來看着她,問道:「可是難受?」她怕他覺得自己嬌氣,忙搖著頭道,「不疼!」眼中已蓄了眼淚,蘇珉嗯了一聲身下不停,她死死咬着牙關,又怕忍不住抓疼了他的後背,便放了手揪著身下的床單,熬了許久他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肖玉磬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翻身起來道:「妾身去給您打水。」蘇珉見她起身的樣子都是虛晃着的,便道,「讓丫頭進來吧。」

「是!」肖玉磬不敢反駁,便開口喊了一聲,話落何媽媽就帶着翠紅進來服侍他們,重新梳洗過後兩個人躺了下來,蘇珉翻身過來摟着她的腰低聲道,「早些睡,明兒一早還要認親。」

「是!」肖玉磬渾身酸痛無力早已是疲累,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身邊已沒了蘇珉,她一驚忙騰的一下坐起來,這才看見蘇珉正站在床前穿衣服,房間里靜悄悄的,桌上的一對紅燭已燃盡,她紅了臉尷尬的道,「侯爺!」

「嗯。」蘇珉微微頷首,「若是沒有睡好,等認親回來后再歇著。」看了她一眼轉身開了門,隨即丫頭們魚貫進來各服侍兩人梳洗。

陶媽媽和胡媽媽結伴而來,先是道了喜又收了元帕,她偷眼打量著蘇珉,只見他氣定神閑的坐在桌邊喝茶,她心裏有些沒底,母親特意交代過她,侯爺常年行軍睡眠定驚淺,新婚的日子不作數,可往後他早朝或是出門她都該送他的,可今兒頭一天她就起的比他遲了這麼多……

他不會覺得她懶惰吧?

「先吃幾塊糕點墊一墊。」蘇珉指了指桌上的糕點,「等用早膳還有一個多時辰。」

肖玉磬應是去看何媽媽,何媽媽眼中儘是對這個新姑爺的滿意!

她吃了兩塊糕點喝了半杯茶,小心翼翼的跟着蘇珉出了門,走了半路蘇珉忽然停了腳步過來看她,就道:「一會兒認親,若是祖母多說些什麼,你只管靜靜聽着。」

肖玉磬聽着一愣,蘇珉是關心她,還是怕她一會兒不耐煩做出失禮之事?

她忙應道:「妾身記住了。」

蘇珉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走在前頭。

去祠堂進了香,拜見了長輩她已是筋疲力盡,由何媽媽扶著回了正院,幾個丫頭正在房裏收拾她帶來的東西,她和何媽媽道:「太夫人是不是不滿意我?」她想到方才太夫人的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為難她的。

「奴婢瞧著應該不是。」何媽媽朝外頭看了看,低聲道,「我悄悄打聽過了,當初五奶奶進門時太夫人的規矩比今兒還嚴苛些,看來她只怕就是個規矩嚴厲的人。」他們初來乍到說話也是委婉。

肖玉磬明白了何媽媽的意思,點頭道:「那我往後更加小心些才是。」一頓又道,「倒是我婆母看着挺和氣的。」

「她本不是正經的婆母,自是會客氣些。」何媽媽服侍她坐下,「她若要立規矩你就受點委屈,若是不立規矩您就供著敬著,多看看五奶奶怎麼做,你依葫蘆畫瓢就是,再說,家裏還有七小姐,、和八小姐在,又是和您相熟的,私下裏多摸索摸索就是。」她把茶盅遞給肖玉磬,「只要您能得侯爺的心,夫妻兩人恩愛互敬,在這裏誰也不敢為難你。」

肖玉磬點點頭算是贊同何媽媽的意思。

對太夫人的擔憂果然沒錯,第四日她去給二夫人請安,二夫人明言道:「你早晚來請安我自不會攔着你,只是我這裏沒什麼立規矩之事,你只要悉心伺候好侯爺便成。」她感激之餘對二夫人生了敬佩。

可太夫人那邊卻是不好過關,她只得靜了心伺候,還好有蓉卿在時常寬解安慰她,在這家中她也不算孤立無援!

「若是累了,就回娘家住幾日。」蘇珉見她滿面的疲累擰了眉頭,肖玉磬搖著頭道,「妾身才進門,哪能這會兒回娘家去!」一頓又道,「侯爺只管忙着朝事,妾身服侍祖母本就是應該的,也不苦不累您不用掛心。」

蘇珉微愣轉目過來看她,成親五六日以來,他只當她是嬌氣心思重的,如今看來她還有幾分忍耐性,想到這裏他目光柔和了一些,頷首道:「辛苦你了。」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肖玉磬淚盈於睫笑着道:「不辛苦,是妾身應該的。」

蘇珉笑笑,指了指對面示意她坐下,肖玉磬乖覺的走過去坐了下來,蘇珉出聲道:「你我的親事操持完,母親便要着手安排八妹的婚事,我手中準備了兩萬兩的銀票,你明日拿給母親,讓她幫着八妹籌辦嫁妝。」

他完全可以自己拿去的,卻轉個彎讓她拿,是怕她多心不高興,還是試探她?肖玉磬立刻點頭道:「是,八妹嫁去的是涼國公府,那邊妯娌多在嫁妝難免沒有一番比較,咱們自要多花點心思,斷不能讓她落後與人小瞧了她。」

「嗯。」蘇珉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着滿意之色一閃而過,「你若是得空便去幫幫母親,若有不便出面的事便來與我說。」

肖玉磬笑着應是。

轉眼到了十月初十,肖玉磬忙了幾日,終於聽到了迎親的鞭炮聲,她匆匆往蓉卿的院子裏去,在院子外頭就看見蘇珉正站在那邊,負手而立身形落寞而蕭瑟,她微微一怔一聲侯爺卡在了喉間……

侯爺是擔心八妹吧,他們是嫡親的兄妹,八妹小時又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日子順坦了,她卻是到了出閣的年紀,雖是極大的好事,可對於蘇珉這個兄長來說,難免心中沒有遺憾……

她能理解,更何況她心中也捨不得,蓉卿善良可愛,愛恨分明的,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她從來不藏着掖着的,這樣的小姑子便是再多幾個她也願意……

「侯爺。」想了想她還是走了過去,「您要不要和妾身一起進去看看,這會兒蓋頭應該還沒有落。」

蘇珉轉頭過來看她,忽然問道:「你出嫁那日,可哭過?」肖玉磬不明所以可還是點頭道,「哭了,雖知道離的不遠,可想到往後不再是肖家閨中的小姐,難免有些不舍。」

蘇珉點點頭,看向院子裏頭,道:「八妹素來強撐著,一會兒你陪着她,瞧見她哭了就多勸勸她!」

「妾身明白了。」肖玉磬應是,蘇珉又頓了頓負手去了外院……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蓉卿上了花轎,那一夜蘇珉很晚才從外院回來,她拿着針線坐在燈下等着他,直到後半夜他才微醺著回來,她忙迎過去扶著蘇珉:「可是吃了許多的酒?」

「阿玉。」蘇珉攬她入懷,埋首在她的頸窩,肖玉磬一怔,這是蘇珉第一次喊她的乳名,她眼眶一紅應道,「侯爺,您沒事吧。」

蘇珉搖搖頭,低聲道:「只心裏有些不放心,到是沒有別的事。」方才有些失態的樣子已是收了,他鬆開肖玉磬問道,「給我熬碗醒酒湯來。」肖玉磬點着頭又道,「喝蜂蜜水吧,八妹說喝蜂蜜水比醒酒湯還要好。」

蘇珉想到古怪精靈的妹妹,點了點頭,不一會兒肖玉磬就端了蜂蜜水回來,蘇珉一口氣喝完放了茶盅,這才看見桌上放着針線布料,問道:「在縫衣裳?」隨手拿起來看了看,才看清是一塊女子的肚兜。

「侯……」肖玉磬話沒說完,見他拿起了自己縫的小衣,臉一下子紅了個透徹,「妾……妾身收起來。」她三兩步走過去,要將針線簍子拿走。

蘇珉卻是淡淡一笑,順手將她撈過來摟在懷裏低頭吻了下去。

肖玉磬又嬌又喜,癱在他的懷中。

八妹出嫁后和八姑爺過的很好,雖涼國公府家中的事情紛雜,可八姑爺對她好,幾乎是言聽計從又護著疼著,肖玉磬放了心,又瞧見蘇珉的神情輕鬆了下來,她心裏也高興,轉眼到了年底時分,她昏昏然便有些貪睡的樣子,整日裏提不起精神來,何媽媽就低聲道:「您這個樣子像極了當初夫人懷您時的樣子,要不然請個大夫回來瞧瞧吧?」二夫人沒生過孩子也不懂,太夫人那邊是能不去就定不能去的,大夫人畢竟是隔了一房了,所以能商量的人也只有他們兩個。

肖玉磬不敢置信,問道:「媽媽說的可是真的?」何媽媽就笑着點頭道,「自是真的。」

「那您請個大夫回來。」她激動的沒了睡意,進門半年多,才拿到家中的中饋,雖說若是晚點再有身子最好不過,可現在也不是壞事……不知道侯爺知道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何媽媽請了大夫來,搭了脈大夫果然斷定她是有了身孕。

她忍着去將蘇珉請回來的欣喜,一直等到晚上他下衙回來,她才支支吾吾的道:「侯爺,妾身有件事情要與您說。」蘇珉嗯了一聲,問道,「何事?」

「今兒唐醫正來過了。」肖玉磬紅著臉拿餘光去觀察蘇珉的反應,蘇珉果然一驚問道,「可是哪裏不舒服?」

肖玉磬搖著頭:「不是……是妾身……妾身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蘇珉巨震,就這樣獃獃的看着她,肖玉磬被他的樣子駭住,喊了一聲:「侯爺……」蘇珉驀地醒過來,驟然笑了起來,問道,「果真有了?」

肖玉磬鬆了口氣,笑着點頭。

蘇珉一把將她抱在懷裏笑道:「好!好!我周常有后了!」

肖玉磬被他的情緒感染,輕輕笑了起來。

一整個晚上夫妻兩人幾乎沒怎麼睡,興起的聊著孩子的名字,將來房間的佈置,要買什麼東西,做什麼衣裳,穩婆,奶娘丫頭小廝婆子一應的都商量了一遍,直到後半夜蘇珉直接起身去上朝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刻。

一早起來,何媽媽服侍她梳洗,低聲提醒她:「侯爺年紀輕,你們又是剛成親的,他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肖玉磬臉色一變,何媽媽鐵了心又道,「這懷胎十月,哪個男人受得住?你與其等到後面他自己帶人回來,或是在外頭沾花,還不如把身邊的幾個丫頭挑一個開了臉,好歹能把人留住!」

肖玉磬聽着心裏頓時涼颼颼的,看着何媽媽就道:「果真要這樣?」

何媽媽點點頭:「咱們伯爺也是好男人,無論家裏還是外面都是挑不出刺的,可房裏不還是有幾個人?!這是男人的天性,再好的也逃不開這事兒。」

肖玉磬從來沒想過這事兒,一時泄了氣,卻又不死心的道:「那……我晚上胡來問問侯爺的意思再定奪吧。」

「您想的開一些,那幾個丫頭的賣身契都還在您手中,即便是開了臉,您若是不抬了做姨娘,她們還能翻了天去不成,至多也是個丫頭,您看着順眼她乖巧,您就放在房裏幾年,若是興風作浪的就打發出去,不過一個丫頭罷了,您千萬不能較真了,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千萬不能為了這樣的事和侯爺鬧了隔閡。」何媽媽苦口婆心,「眼下子嗣最重要,您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又有伯爺和大舅爺撐腰,將來再養個長子,這府里莫說一個通房,就是十個姨娘您的位置也撼動不了的!」

「我都懂。」肖玉磬失魂落魄的應着,「您讓我再想想。」

何媽媽看她的樣子,知道她心裏一時轉不過彎來,便沒有再強逼着,給她添了茶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今天開始寫番外,想看別人的也別着急,一個一個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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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結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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