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第616章 唯一可語之人
祝海山不行了！
於情於理……無論於什麼，邊學道都必須去一趟五台山。
邊學道要走，單嬈自然也不能留。
初三這天，兩人坐飛機從松江返燕京。
一路上，邊學道心事重重。
他曾經以為，徐尚秀是他的靈魂伴侶，事實上，徐尚秀不是，她只是一個前世跟他相濡以沫、情深意重的親愛的女人。前世兩人在性情上互補，在志趣上相投，甜蜜地攜手走過4年婚姻生活……
今世，徐尚秀依然是個優秀的好女人，可她的靈魂，跟邊學道的靈魂，也許難以再如前世一般契合。
因為蝴蝶的翅膀已經扇動出了無聲無形的命運風暴，他不是他了，她也不是她了。
而真算起來，今世，邊學道真正的靈魂知音是祝海山。
儘管他倆曾討價還價，曾彼此防備，曾勾心鬥角，但這些都不能改變他倆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事實。邊學道和祝海山之間，那種會心一笑的默契，那種「唯一可語之人」的親近感，那種其他人永遠無法介入的點對點交流，是超越親人、愛人、友人的另一個層面的特殊關係。
不能跟父母子女說的話，他倆可以說。
不能跟妻子情人說的話，他倆可以說。
不能跟朋友下屬說的話，他倆可以說。
他倆也許不是彼此生命中最親近、最重要的人，但卻是最唯一的人。
找到邊學道之前，祝海山像是一個混跡於幾十億人中的異類，一個妖怪，他很強大不假，但他特別孤獨。
哪怕在這個時空生活了半個多世紀，哪怕這個時空裏有很多人跟他血脈相連，可是他的心，依然是獨立的，就算不是格格不入，也是涇渭分明。
祝海山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從哪裏來。
他這一生，一直在偷偷想辦法追尋穿越時空的理論和可能，所以他悄悄資助國內外一些UFO和神秘自然現象的研究，所以他對宗教、神秘學、時間空間理論、星際探索的興趣很大。為了深入接觸，他皈依了有轉世體系的藏傳佛教。他還結交道門術士，編織了一個隱秘的江湖網絡，然後以尋找奇人的名義，海里撈針一般，在世界各地尋找「同類」。
還真讓他撈著了。
一個行走江湖的算命道士，為祝家提供一條重要信息。
邊學道……
這個神奇的年輕人，進入了祝海山的視野。
幾乎是一搭眼，祝海山就判斷出，這個邊學道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兩人相見的時機很巧妙。
今世，祝海山是個強人，邊學道的性格也註定了他不是軟柿子，可以說，如果早20年發現邊學道這個人，一山不容二虎的幾率遠大於和平共處。
可實際上，祝海山確定邊學道身份的時候，他已經70多歲了，一世人走到此處，再大的雄心也基本歸無。他想的更多的，是怎麼交好邊學道，利用邊學道，希望邊學道幫助祝家打破「富不過三代」的魔咒，延續家族富貴。
而且，人生最後幾個月里，祝海山越來越欣賞邊學道。
只有重生者能看穿重生者的佈局和行為軌跡。
自從彼此確認身份后，邊學道的一舉一動都在祝海山的監控體系內。
祝海山監控邊學道，一是想印證邊學道給他的信息是真是假，一是十分好奇邊學道會走哪條發展路線，一是想看看邊學道這個人的眼界格局到底怎麼樣。
三點之中，最後一點最關鍵。
祝海山在邊學道身上投了重注，他當然要摸清自己為家族挑選的守護神究竟是個什麼成色的。
卑微時看風骨，發達時看心性。
無錢時看鬥志，有錢時看格局。
自知時日無多，祝海山等不及邊學道白手起家慢慢積累成巨富，所以他半推半就送了邊學道一筆橫財。
這筆錢沒有白送。
資金充裕后，邊學道的佈局速度明顯加快，開始進入一些資金密集型領域，他多點開花的佈局方式跟當年的祝海山如出一轍。
其中……
邊學道的足球俱樂部，別人看不出端倪和用意所在，但祝海山猜到了七八。
邊學道的有道集團里，一堆子公司亂花漸欲迷人眼，但祝海山看得出，智為科技才是主心骨。
現在唯一讓祝海山摸不著頭腦的，是緊鑼密鼓籌備中的有道影視傳媒公司，以祝海山的眼力，都沒看透邊學道這一步棋的用意。
可是還沒來得及找機會問邊學道，祝海山油盡燈枯了。
從昏迷中醒來，祝海山破了自己的閉口禪，他告訴守在身邊的馬成德：「把我的情況通知邊學道。」
………………
五台山。
祝海山的子子孫孫，加上祝家的媳婦女婿，加上祝氏集團里的外姓高層，再加上法律團隊和醫療專家團隊，一百多號人守在家廟內外。
廟外的小樓已經住滿了人，附近但凡能停車的地方，全被各式車塞滿，有轎車，有豪華中巴，還有房車和醫療車。
也就是附近實在停不了直升飛機，不然祝植淳肯定把天行通航的直升機調來等著送老爺子下山。
可無論祝家人怎麼勸，祝海山就是不下山。
馬成德和祝植淳扶著祝海山坐起來，祝海山背靠牆，低垂眼帘默聲誦念上師灌頂傳授的密修咒語，對外界的一切聲音充耳不聞。
眼下，祝家人湊在一起商量最多的，是尋一個什麼樣的時機，哪怕硬綁，也要將祝海山綁下山，送去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接收祝海山的最頂級醫院。
可是這個決定沒人敢下。
祝海山幾十年在家族裏攢下的威望，無人敢站出來違逆他，更別說硬綁了。
商量來商量去，一幫人想出的辦法是，讓老爺子最「疼愛」的關門弟子去勸。
這個關門弟子，一送就是一座頂級酒庄，而且聽說老爺子的遺囑也在他手裏，要說這倆人沒有特殊淵源，傻子都不信，何況祝家根本就沒有傻子。
好吧，無論是什麼來頭，拿了祝家這麼多，也該出點力了。
馬成德出面打了幾個電話后，得知邊學道正在上山的路上，祝家一幫人心思不一、表情各異地等著見見這個神秘的關門弟子。
家廟靜修房裏。
飄忽入定中，祝海山隱約感知到，自己將在三天後的早晨日出之時離世。這種感覺玄之又玄，偏偏匯成一個強烈的意念，在腦海里來回遊走。
自知將死，但無喜無悲。
放任神念自由飛舞在遼闊多彩的天地虛空之中，突然，心頭一動，隨後祝海山緩緩睜開眼睛。
他感覺到了——
邊學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