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第906章 捨不得，求不得

2008年2月12日，單嬈從燕京飛法蘭克福。

2月14日，從法蘭克福飛三藩市。

到三藩市後她就開始感冒，在蘇以租住的公寓裏休養了一個多禮拜。

在家休養期間，恰好NBC（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於2月17日開播了一部新劇，劇名叫《霹靂遊俠2008》。

上學時，單嬈看過《霹靂遊俠》譯製片，對裏面會說話的「霹靂車」KITT印象很深，於是她開始追劇《霹靂遊俠2008》。

遺憾的是，儘管單嬈挺喜歡看，但《霹靂遊俠2008》在美國收視率不高，按照美國人的規矩，不給編劇和導演拿「裹腳布」騙錢的機會，所以，該劇只出到第一季17集就結束了。

電視劇結束了，裏面一段對白卻留在了單嬈心裏：

Suddenly-it-all-become-so-clear。（於是，突然一切都清晰起來）

We-may-have-grown-up-a-few-miles-from-each-other。（我們也許青梅竹馬地長大）

But-we-were-both-from-different-worlds。（但是我們是從不同世界來的）

And-right-then-I-knew-we-were-bound-to-end-up-in-different-ones。（就在那時我明白了，我們最終會和別的人在一起）

See，you-say-that-and-yet，here-we-are！（看，你雖然這麼說，可我們就在一起啊！）

……

「我們最終會和別的人在一起。」

「可我們就在一起啊！」

多麼美妙的轉折？

順着記憶之河溯流而上，單嬈想起了2003年北戴河的那個夏天。

「你祖蔭豐肥，將來是個貴人，一生有子有女，皆能出息，婚配之人不是你心意之選，但二人仍能相敬白頭……」

還有松江心恩寺外。

「2006年戀愛，應該成不了，2009年會再次戀愛，結婚嘛，應該是2012年……」

「此坤造生於戊寅日，以戊制寅，厚土服虎之勢，配偶有本事，但很聽她的話，又生在丙辰時，成龍吟虎嘯格……戊寅日是陰差陽錯日，婚姻最難測，需要逐年逐月對照，從大運上看，應該是2012年之後才結婚……」

辭職來美國之前，單嬈漸漸有點相信那些算命術士的話，可是無意中聽到《霹靂遊俠》中那段對白，她心裏又生出另一個念頭：說我2009年戀愛，說我2012年結婚，我偏不戀愛，也不結婚，看看是命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

後來，在美國買房是突然的決定。

因為單嬈媽媽和她姑姑單鴻要來美國接單嬈回國。

單嬈不想回去，就置辦了不動產，讓媽媽和姑姑看到她留在美國的決心。

異國他鄉的生活，讓單嬈和蘇以成了極好的朋友，在聖拉蒙買房是單嬈和蘇以一起定的，房子也是單嬈和蘇以一起選的。

單嬈喜歡聖拉蒙的清靜如畫，蘇以看中了聖拉蒙的低犯罪率。

說起來，這棟別墅買的很超值。

單嬈買房的價格，比兩年前的標價便宜了18萬美元。

為什麼便宜？因為「次貸危機」。

美國利率上升和住房市場持續降溫引發「次貸危機」，危機從2006年春季開始逐步顯現，到2007年8月席捲美國、歐盟和日本等世界主要金融市場。截至2008年3月，最過度膨脹地區的房價，如拉斯韋加斯、邁阿密、洛杉磯、鳳凰城等，已經從前幾年的最高峰下跌了20%。

伴隨房價下跌的是很多貸款房主放棄房產，「取消抵押貸款贖回權」數量與日俱增，而這繼續助推了房價自由落體。

理論上，如果單嬈晚一年出手購買，聖拉蒙這棟別墅應該還能便宜10萬美元左右，可問題是單嬈需要一個穩定的住所，而且她不差錢。

單嬈來美國前，邊學道給了她一張中行VISA附屬卡。

主卡持有人是邊學道，所以說，想刷爆這張副卡，相當有難度。

單嬈不是矯情的女人，既然「轉身不算告別」，她就沒想過在美國過苦日子虐待自己。

在單嬈看來，既然收了卡，就別玩「捧著金碗要飯吃」的下乘把戲。她十分清楚，真不花卡上一分錢，讓自己在美國過得慘兮兮的，不僅討不來邊學道的憐愛和歡心，只會讓他不高興，讓他以為是苦肉計。

再說身邊還有蘇以，蘇以不僅認識邊學道，還認識邊學道身邊的同學和朋友，一旦從蘇以那裏傳出去「單嬈在美國過的很慘」，那簡直是在往邊學道身上貼「薄情寡義」的標籤，等於在打邊學道的臉。

既虐自己，又虐邊學道，這種事單嬈是不會幹的。

另一方面，單嬈跟關淑南不一樣。

關淑南在邊學道面前放棄了太多自尊，所以她對邊學道給她錢格外敏感，生怕銀行卡是邊學道對她的試探，不敢輕易動用。

單嬈則不同，她跟邊學道相戀幾年，見過家長，當着家長在一個房間住過，儘管說了分手，可是兩人誰都沒法相忘於江湖。單嬈再難過，在她心裏邊學道還是她的男人，跟所有女人一樣，花自己男人的錢沒有一點負擔。

而且，她買的這棟別墅相當超值。

別墅兩層總面積246平米，有地下室，有游泳池，前後附帶好大一片私家林地、草坪和花園，私密性好，安全性高，特別是離警察局很近，對兩個女孩來說，這棟別墅的位置是上上之選。

畢業后，蘇以在三藩市一家建築設計事務所找了一份工作，為了蘇以上班方便，前腳買完房子，後腳單嬈就買了一輛車。

一輛紅色的2007款福特野馬Shelby-GT500。

福特野馬屬於美式肌肉車，馬力大，加速性好，需要一定的駕駛技巧，以「難開」而著稱。

這輛車，基本代表了單嬈複雜而渴望冒險的心境。

在燕京時，單嬈從沒開過快車，來到美國，心事紛紜的她喜歡上了開快車，喜歡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飆，喜歡肆無忌憚追風逐日的感覺。

工作日裏，宅女單嬈早上開車送蘇以上班，晚上開車接蘇以下班，很快，兩個亞洲美女成了一些人閑聊時的談資，懷疑她倆是同-性-戀。

對一些風言風語，單嬈完全不在乎，蘇以同樣一笑置之。

某夜，兩個閨蜜在家裏看電視，敷面膜的單嬈突然問蘇以：「兩個聯誼寢聚餐時，你為什麼沒選邊學道？」

正在塗指甲油的蘇以抬頭看了單嬈一眼：「你是不是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應該喜歡你家邊學道？」

單嬈問：「他不優秀嗎？」

蘇以說：「優秀當然是優秀，這一點我不否認，可是優秀的人有很多啊！」

單嬈問：「你見過比他還優秀的？」

蘇以一臉無奈地說：「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沒道理可講。」

單嬈堅持問：「你為什麼選陳建沒選邊學道？」

蘇以把毛刷換到另一隻手，繼續塗，說：「糾正一點，是互選。」

單嬈輕輕扭頭看向蘇以：「啊？」

蘇以仔細地塗完一個指甲，毛刷蘸了點指甲油，繼續塗下一個：「當時陳建選我了，我也選他了。」

單嬈說：「你騙人，我不信他們寢有不喜歡你的，那個於今，每次看見你眼睛就拔不出來。」

蘇以把塗好指甲油的手在眼前展開，從容地說：「你家邊學道就是個例外，第一次見面，他看我的眼神像叔叔看侄女。」

單嬈聽了，揭下面膜問：「真的？」

「真的。」

「不該啊！」

「沒什麼不該的。」

時至今日，單嬈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她說：「你知道徐尚秀吧？」

十個手指全塗完了，蘇以擰上瓶蓋，對着指甲吹了幾口，說：「你們學院學生會的。」

單嬈說：「可能你不知道，你們大二開學後邊學道在10A後門坐了兩個月，等的就是徐尚秀。」

蘇以輕輕點頭。

單嬈盤腿坐在沙發上，說：「認識的這些人中，你的氣質是最像徐尚秀的，他喜歡你這一款才對。」

蘇以摸了一下耳朵，微笑着說：「天底下像徐尚秀的沒有1000個也有100個，他喜歡得過來嗎？」

見單嬈一臉落寞，蘇以安慰說：「沒有什麼比愛自己更重要，辜負自己才是辜負。」

單嬈幽幽地說：「愛一個人，很痛。愛上一個捨不得求不得的人，更痛。」

蘇以拿起遙控器說：「錢鍾書說過，洗一個澡，看一朵花，吃一頓飯，假使你覺得快活，並非全因為澡洗得乾淨，花開得好，或者菜合你口味，主要因為你心上沒有掛礙。捨不得是有掛礙，求不得還是有掛礙，你這麼聰明，為什麼偏偏看不透呢？」

………………

松江。

金河天邑。

邊學道把溫從謙叫到家裏，兩人坐在48層的陽台上，一邊喝酒一邊賞星空。

邊學道想讓溫從謙去美國收購遊戲公司開發《我的世界》，溫從謙卻一心想隱居，沒辦法，他只能動之以情。

溫從謙到底是答應了。

因為邊學道說了一句：「這片星空中藏有千萬顆太陽，閃耀於億萬光年以前。老溫你正當年，怎麼也得閃耀一把，再踏實地去尋找你的清靜隱居地。否則幾十年後，你回想自己這一生，有什麼值得回憶誇耀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