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心情大好(一更)

【第五十四章】心情大好(一更)

燕蘭軒,尚書府以北的僻靜院落,種植了大量多新奇花卉,偶爾有人前來摘花,是以,無人居住也打掃得乾淨雅緻。此時月正圓,風正高,吹起花香陣陣、繾綣縈繞。

然,老夫人沒有賞花的心情,廊下燭火透亮,照得她臉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見,那雙佈滿皺紋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子裏穢亂不堪的痕迹,順帶着發出懾人的凶光,是的,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掌拍死裏邊的人!

屋子裏,飄蕩著濃烈的酒氣,水玲語滿臉淚水,可憐兮兮地蜷縮在牆角,用被子蓋住衣衫凌亂的身子,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邊,依稀可見斑駁的血痕。

在她身旁,是醉得不省人事、連上衣都沒脫、褲子只褪至腳踝的秦之瀟。

說明,他「辦事」辦得特急,或許還帶了十足的強迫性質。

「這到底怎麼回事?水玲語你給我說清楚!」老夫人勃然大怒,在她掌家期間出了這等事,無異於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打得她顏面無存。尤其,做出這種腌臢事的一個是她孫女兒,一個是親家的孫子,他們是打算活活氣死她嗎?

馮姨娘得了消息,立馬撇下水玲清朝這邊趕來,進門時正好聽見老夫人的雷霆一喝,馮姨娘嚇得差點從台階上摔了下去,她穩住心神,進屋給老夫人行了一禮:「婢子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萬福。」

老夫人橫眉冷對:「萬福?你存心跑來氣我的是不是?生出這種女兒給我添堵,巴不得我死了算了?!」

「婢子不敢!」馮姨娘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還不給她把衣服穿好!」

話音一落,馮姨娘的貼身丫鬟阿蓉便走過去,三、兩下給水玲語穿戴整齊,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水玲語的長睫顫了顫,沒有說話。

「小畜生!你也跪下!」老夫人指向水玲語,水玲語依言跪好,老夫人怒不可遏道,「你怎麼跟秦之瀟混到一塊兒了,啊?在府里勾人,你的臉皮可真厚!」

水玲語紅腫的眼眸里再次溢出不少淚水:「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過來摘些花打算回去教五妹做胭脂的,我經常來這兒摘花,從沒出現過任何問題,祖母您可以問問負責灑掃這一片區域的媽媽和丫鬟,她們都知道我愛這兒的花!」

老夫人看向王媽媽,王媽媽點頭,事實上,她發現狀況后第055章出了差錯?

打完水敏玉,水航歌又轉頭看向郭焱,沉聲道:「府里禁止打架鬥毆,你發現不良狀況,應第一時間稟報上級,而非自主施暴,作為奴才,你僭越了,找賬房領兩個月的月錢,離開尚書府吧。」

郭焱心中暗叫不好,只顧著修理水敏玉,卻忘了大宅子裏的生存規矩,水航歌是怕他繼續呆下去終有一日會認出水敏玉來。想着自己入府的目的,他不禁有些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他直接堵門也是一樣的!何必非得揍水敏玉一頓?

他還沒見到水玲瓏,怎麼甘心?

杜媽媽見老爺發了話,他卻仍賴著不走,生怕老爺回過神來會遷怒於她,畢竟他是她領進內宅的。其實杜媽媽多慮了,真要一級一級問罪,牽連到的將是老夫人,老夫人治家嚴明不嚴明水航歌都不會、也不敢予以置喙。

杜媽媽扯著郭焱出了院落,準備帶他去往賬房領錢,他忽而腳步一頓,說道:「杜媽媽,錢我不要了,你去領了用吧,你讓我見大小姐一面,好不好?」

杜媽媽先想起上次郭焱在假山後偷瞄大小姐的情景,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呵斥道:「你作死啊!還真敢對大小姐心懷不軌?去去去!大小姐是你這種下等人配得上的?」

郭焱深邃的眸子裏有殺氣一閃而過!但他明白杜媽媽與水玲瓏走得近,他不能殺,他換為哀求:「杜媽媽,你誤會了。我只想給她磕個頭,謝謝她曾經對我的恩典。」

「你跟大小姐認識?什麼時候?不會是在莊子裏吧?」

「那就……是莊子裏吧!我的命是她給的,沒有她,這世上便也沒我,所以,我真的只跟她磕個頭就走!」

什麼叫做他的命是大小姐給的?杜媽媽疑惑地聳了聳肩,難道……大小姐曾經救過他的命?對!一定是這樣!一念至此,杜媽媽反而釋然,甚至有點兒感激他教訓了水敏玉一頓,她笑道:「不是不願幫你,可大小姐剛得了老夫人的令出府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你在府里是一刻也不能呆了,這樣,你安心上路,你的謝意我將如實轉告給大小姐。」

出去了?或許……郭焱的眼底光彩重聚:「她去了哪裏?」

杜媽媽忽而憶起羅成的事,眼珠子動了動,訕訕笑道:「瞧你,我早不是玲香院的人了,又怎會知曉大小姐的行蹤?這樣,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轉達,我保證幫你帶到就是了!」大小姐不需要、也不能跟莊子裏的男丁有任何牽扯!

郭焱的心裏一陣酸楚,前世她在他身邊他不知珍惜,今生要見她一面竟如此艱難!他有什麼可轉達的?說他是荀斌,是她前世的兒子?她會信嗎?她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

郭焱轉過身,眼底有淚光閃耀,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道:「你就說,荀斌找過她,她也想找荀斌的話,就去城西的香滿樓。」語畢,邁著沉重的步子消失在了暗黑夜色中。

杜媽媽看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不知為何,特別想哭。

水航歌屏退所有人後,又把水敏玉狠狠、狠狠地揍了一頓,秦芳儀得了消息跑來解圍,結果被水航歌毫不留情地扇了一耳光,只要一想到長風和長安是丞相府送來的,水航歌就沒辦法不責怪秦芳儀這個丞相的女兒!

秦芳儀委屈透了,她壓根兒不知情,好不好?兒子出了這種事,她做母親的比誰都難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兒子是上面那個……

福壽院內,老夫人喝了兩大碗清心茶才勉強壓住怒火,她無力地靠在床頭,單手按著太陽穴,有一聲沒一聲地嗚咽著。

水航歌跪在床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想起老夫人生的三個兒子,除了三弟英年早逝,他為官、二弟從商,都過得風生水起,這與老夫人和老太爺的良好教育息息相關。現在,他把兒子教成了這副德行,真是……懺愧不安!

「兒子錯了,請娘責罰。」

「那你倒是說說,錯在哪裏?」

「兒子錯在太過放縱敏玉,又太過注重他才學培養,從而疏忽了道德方面的管教。」

「只有這些?」

「……」水航歌低下頭,沉默不語。

這個不中用的兒子!老夫人氣得兩眼冒金星,指着他的鼻子,厲聲道:「好,你不敢說,老婆子我來替你說!你錯在意志不堅、錯在剛毅其外懦弱其內、錯在壞了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規矩!自古以來,女子嫁前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男人才是家裏說一不二的頂樑柱!可你看看,你和秦芳儀到底誰說了算?」

「兒子……」水航歌剛說了兩個字,老夫人疾言厲色地打斷了他,「別跟我說她每次都是低聲下氣地求你,你心有不忍才諸多縱容!哼!甭管她用的什麼法子,你被她左右得徹徹底底,這是不爭的事實!你敢發誓最近你夜夜留宿長樂軒不是她想了什麼旁門左道?」

水航歌的胸口一震,羞愧地低下了頭。

杜媽媽從趙媽媽屋子出來后,對她說起水航歌和丫鬟們的荒淫事迹她原本還不信的,眼下瞧他神色分明是默認了!真是……真是要活活氣死她!老夫人悲痛欲絕:「你的嫡妻疏遠我、待我不恭,你睜隻眼閉隻眼,好,為了不讓你難堪,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對外只道,我喜靜不願被打擾,連帶着把庶孫女兒和姨娘們也一併冷落!你掩耳盜鈴,可有想過我這不到三十便喪了夫的孤老婆子心裏有多苦?」

「娘——」水航歌的心像被人用手給生生挖開,那些他一直逃避不去想的缺點頃刻間翻騰了出來,一股濃濃的自責湧上心頭,起初秦芳儀這樣,他是有些不敢苛責,他暗暗給了自己一個拖延的借口:如果老夫人抱怨一句,他立馬會責令秦芳儀收斂。其實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是他內心有多懼怕老夫人會抱怨……他得罪不起丞相府!後來,他官運亨通,在秦芳儀面前逐漸挺直了腰桿,可多年對老夫人的忽視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又覺得老夫人之所以不抱怨是因為她真的過得挺好,她心胸豁達、六根清凈、與世無爭、安於現狀……

「我一人苦倒也罷了,能成全你的仕途、成全水家的千秋萬代,我有什麼苦是咽不下的?」老夫人仰頭,把淚意逼回眼底,做了個深呼吸,看向水航歌恨鐵不成鋼地道,「但今日一事,你若再不驚醒!我水家……必遭滅門之禍!」

水航歌的心猛烈一顫!像被巨木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老夫人語重心長道:「等太子登基,玲溪做了皇后,你就是國丈,水家即是皇后外戚,這是多少人盼掉眼珠子也盼不來的福分!敏玉是嫡子,是未來的水家繼承人,可他偏偏嗜好龍陽!長此以往,他厭煩女人倒也罷了,萬一枕邊人一個歹毒心思毀了他的生育能力,水家嫡系從此絕後!」

水航歌的心肝兒又是一陣亂顫:「娘……」

老夫人冷哼道:「長風和長安是丞相府送的,其司馬昭之心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們秦家是想取而代之成為皇后唯一的外戚啊!」

比起庶出的水敏輝,水玲溪的確更親近丞相府的人,包括水敏玉,也親近丞相府多一些……一雙嫡齣兒女如此做法,又焉不是他縱容的後果?一股冷風從窗子縫隙溜了進來,吹在水航歌的身上,像一條冰涼的小蛇詭異遊離,他的脊背、四肢百骸皆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老夫人見他這般神色,心知他已頗為動容:「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聽進去與否、願意改變與否在你自己,反正老婆子沒幾年活頭了,屆時兩腿一蹬,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看不見也心不煩!」

水航歌重重地磕了個響頭,惶惶然道:「娘定要長命百歲、四世同堂的!」

老夫人闔上眼眸,累極了似的微微一嘆:「我乏了,你退下吧。」

水航歌爬起來,給老夫人脫了鞋子和足衣,扶老夫人躺下,又掖好被角,放下帳幔,這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離去。

水航歌走後,王媽媽從偏房緩步而出:「老夫人,丞相府當真有絕水家之後的心思?」

老夫人慵懶的聲音從帳幔內徐徐傳來:「訓話時,往往你說三分,他只聽一分,而為了讓他把三分全部聽進去,你就必須誇大成十分。我沒證據,卻也不想賭那個萬一。」

姜還是老的辣,王媽媽給老夫人燃起了安神香。

一刻鐘后,王媽媽按照慣例準備去外間的軟榻上歇息,這時,老夫人沉沉的話音再起:「你說……今兒一出接一出的,會不會都是玲瓏布的局?秦之瀟和水玲語,敏玉和長風、長安,畢竟明著捉鬼、暗着查人的法子是她想的……或者她提前知道了什麼,故意引誘他們幾人入局?」

大小姐沒這麼壞!王媽媽下意識地想替水玲瓏辯駁,話到唇邊,腦海里突然精光一現:這段日子她常去玲香院傳話,和大小姐接觸頗多,且大小姐是她去莊子裏接回來的,這也算一種情分。老夫人疑心病重,她若替大小姐求情,豈不是讓老夫人懷疑她被大小姐給收買了?王媽媽終於明白老夫人為何每次只讓她去玲香院傳話了,老夫人並非在彰顯對大小姐的器重,而是在試探她和大小姐有沒有野心!

她剛要是反應慢點沒掐住,明早大概已被逐出尚書府了,而一個伺候了主子幾十年仍摸不清其脾性的老媽子,大小姐也決計不會多看一眼!她又想起上午大小姐故意表現出對她的信任,當時她還覺著大小姐是沒把她當外人,現在一思量,大小姐也是在試探她啊!這對祖孫,太……太可怕了!

王媽媽打了個哆嗦,按住驚恐,語氣如常道:「老夫人,您不說奴婢不覺得,您這麼一提,好像還真是……太巧了些!大小姐與大少爺怎麼說都是有過摩擦的,人心隔肚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這事兒宅子裏從來不缺。」

老夫人翻了個身:「我也就隨口說說,瞧你瞎歪唧些什麼?玲瓏不是那種人,她也沒那份能耐……」聲音漸漸微弱,歸於寧靜。

水玲瓏坐着老夫人的馬車去往了丞相府,秦之瀟喝了不少蒙汗藥,原本她想讓秦之瀟睡個海枯石爛,偏水玲語非他不嫁,她便勉為其難讓他睡到明天的日上三竿吧。

水玲瓏把秦之瀟送回丞相府,對二舅秦徹和二舅母闋氏詳細闡述了以旁人角度觀察到的事件經過:全府大作法事,秦之瀟和水敏玉偷偷飲酒作樂,喝得酩酊大醉,秦之瀟去往了水玲語時常出沒的燕蘭軒,並毀去了水玲語的清白。

送走水玲瓏后,闋氏不屑嗤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之瀟毀了她清白又如何?未婚破了身子還不是只能嫁過來做妾?一個妾,丞相府養得起!」

秦徹卻是望着兒子不太正常的睡眠,皺起了眉頭……

水玲瓏心情大好,睡得格外香甜,一夜無夢,好眠到天亮。

吃膩了粥和包子,她打算換個口味,改吃鍾媽媽親手做的刀削麵,鹵過的鮮嫩牛肉、羊肉各放一半,再加點兒香菜、竹筍、金針菇和番茄,當然忘不了她最愛的辣油。

呼呼!人間美味!

一大碗,她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洗漱完畢后,水玲瓏便前往福壽院復命,進入明廳時老夫人剛剛起來,平日裏這個時辰老夫人都用過早膳且念了好一會兒佛經了,由此可見,老夫人昨晚睡得並不安好。

水玲瓏親自伺候老夫人寬衣洗漱,並給老夫人梳了個婉約又不失華貴的髮髻,老夫人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眉宇間的凝重之色卻不減弱絲毫,水玲瓏看在眼裏沒說話,半響,老夫人才問:「你怎麼懂梳頭的?」千金們不需要練習這些,往往都由丫鬟們代勞。

水玲瓏給老夫人戴上一個珍珠抹額,對着銅鏡里的人笑得天真爛漫,細看又藏了一絲傷懷:「在莊子裏時,我和我娘常常互相梳頭。」

老夫人想起董佳雪,又想起秦芳儀,再對比水玲瓏和水玲溪,她自嘲一笑,龍生龍,鳳生鳳,秦芳儀傲慢偏執,水玲溪便自命清高,董佳雪那般單純,她生的女兒又豈會是玩弄心計之人?老夫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等課程結束了常來給我梳頭吧。」

水玲瓏一口答應:「好啊!」

老夫人用完膳,水玲瓏把昨晚的事彙報了一遍,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她是個庶女,丞相府的人不會與她交涉,老夫人當然猜得到對方的反應,仍執意派她去了,誰說不是想趁機打一下對方的臉呢?

老夫人聽完,和顏悅色地笑道:「辛苦你了。」

水玲瓏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能出府溜達一圈,我賺到了!不辛苦!」

老夫人的笑容一收,假意嗔道:「瞧你這潑皮的勁兒!」

水玲瓏呵呵笑了一陣,從寬袖裏拿出一張紙遞給老夫人:「祖母,這是我打算帶到鎮北王府的人名清單,您過目一下,可有哪裏不妥?」

老夫人仔細看完清單上的名字,不由地擰起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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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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