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較量,懲治

【第九十八章】較量,懲治

貴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快意,她走在前面,並未讓水玲瓏看到。

水玲瓏跟在貴妃身後,腦子裏不停做着計量,她原先以為貴妃要燒死她,結果貴妃不惜暴露密道也將她救了出去,如此一來,自己反而承了她一份人情,當然,前提是那場大火並非人為。

所以,水玲瓏的第098章公公送了張院判去太醫署抓藥。

人一走,皇后的笑容斂了斂,看向三公主說道:「知道錯了嗎?」

三公主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低頭不敢看皇后看似溫和實則犀利的眼神:「我哪裏做錯了?」

皇后抬起左臂,用右手理了理左臂寬袖上的鳳凰圖騰,再看向三公主,緩緩地道:「把你罵泰姬公主的話當着我的面再罵一遍。」

三公主的心咯噔一下,頭垂得更低了。別看父皇總板著一張臉,其實特別好哄,反倒是這個慈眉善目的母后,總像剝洋蔥似的把她的糗事全給扒出來,還每次罰得她苦不堪言。

七歲的時候,她打碎了父皇的硯台,她撒謊說是李常弄的,父皇信了,母后好像也信了,事後獎勵她檢舉李常有功,給她送了一隻西洋人進宮的波斯貓,天知道她最怕毛茸茸的東西……

十歲的時候,她打扮成小太監混在大哥的隨行宮人里溜出了皇宮,被大哥擰回來時她騙父皇說是溜出宮給父皇買生辰禮物,父皇便沒責罰她,母后也沒罰她,只說她的孝心日月可鑒,惠慈庵正缺這麼一位至孝之人替父皇和大周祈福,於是父皇很開心地把她送到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庵堂住了一個月……

這一次……

三公主小聲道:「是她先打我的,我氣不過就說了幾句重話而已。」

皇后就笑了:「原來『南蠻子』,『砍腦袋』不過是『而已』,雲瑤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三公主的心裏一陣打鼓:「我……她出言不遜在先的……」

皇後點了點頭,笑意不變:「既然她做錯了,你沒辦法在她那兒找回場子,你父皇和我又是長輩,不好出面欺壓一個小輩,這樣,讓郭焱去找她理論,替你討個公道。」

三公主猛地跪在了地上:「不要啊,母后!郭焱是漠北的仇人,泰姬公主會趁機刁難她的!」

皇后柔聲道:「你想多了,郭焱是董氏的仇人,卻是泰氏的朋友,沒有郭焱一力推翻董氏政權,泰氏又怎麼能順利地接管漠北皇權呢?」

三公主勃然變色:「那就更不行了!萬一那個什麼雞看上郭焱了怎麼辦?」

女人往往都是如此,自己愛着的男人便覺得天下所有女人都有可能愛上,是以特不喜歡自己男人和別的女人獨處。

皇后擺了擺手:「好了,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你跪安吧。」

三公主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冒了出來,她還欲求情,墨女官已經「扶」着她走了出去。

皇后按了按太陽穴:「太子呢?他不是呆在內殿檢查七皇子的功課嗎?他跑去了哪裏?」要不是月娥來找人,她還不知道太子何時從未央宮消失了。

章公公福着身子,心中暗嘆一聲,道:「貴邑宮走水,太子……救火去了。」

「荒唐。」皇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一涼,「貴邑宮裏還有誰?」

章公公知道瞞不住了,索性直言道:「鎮北王府的世子妃。」

皇后的笑倏然僵硬在了唇角!

密道很窄,一說話迴音繚繞,震得人心口發慌,鄧公公舉着火把在前方引路,貴妃和她依次跟在後頭。

這條通道七彎八繞,但應該不算長,只是漆黑的環境使人不安,便會覺著時間過得緩慢,水玲瓏摸著自己的脈搏順便估算一下行走的時辰,到目前為止差不多一刻鐘,牆面打磨得並不光滑,地面也灰塵眾多,看來貴妃並不經常使用這個通道。水玲瓏摸了摸牆壁上的土和石頭,初步估計這個地道至少有三、五十年之久,也就是說它不是這一任貴妃開鑿的。

似是感受到了水玲瓏的疑惑,貴妃輕聲道:「貴邑宮原先叫朝陽宮,是庄敏皇后曾經的住所,庄敏皇后仙逝后,朝陽宮空置多年,直到我成為貴妃,萬歲爺才更改朝陽宮為貴邑宮,大肆休整了一番許我入住,我無意中撞到書房的開關,適才發現了這個密道。」

朝陽宮曾被畫地為牢,圈禁了權傾朝野的貴妃冷芸。

冷芸叱吒後宮多年,毒害香凝皇后在先,謀害女帝桑玥在後,最終在望月台墜樓身亡,桑玥登基后,為其平反,說冷芸是受了國師蒼鶴的控制才做了一些傻事,但念其為先皇雲傲誕下兩名皇嗣,臨死前又協助御林軍抓獲了蒼鶴,功大於過,桑玥便追封其為庄敏皇后,與雲傲、冷香凝合葬皇陵。

這些是史書上記載的經歷,水玲瓏也不知該信幾分,因為她做皇后時親眼看見荀楓逼着史官改了不少歷史。

如果這條通道是冷芸建立的,那麼就說得過去了。

又走了半刻鐘,鄧公公忽而抬手摸了一個什麼東西,水玲瓏尚未看清便聽到一聲石頭摩擦地面的聲響,緊接着,刺目的光朝她直直打來,她本能地眯了眯眼,再回神時,耳畔響起了小橋流水之音。

「總算是出來了。」貴妃踏出密道,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

水玲瓏也走出密道,石門自動關上,從外面看它就是一座假山,難怪無人察覺了。

「娘娘!您慢點兒!」

貴妃的眸光一凜,誰?誰在遠處說話?

小安子扶著大步流星的德妃,額角嚇出了層層冷汗,生怕半路不小心碰到不該碰到的人!

「我怎麼能慢?我只嫌這雙腿走不快!」德妃皺着眉頭說道。

貴妃悄然鬆了口氣,原來是德妃啊,瞧她火急火燎、十分專註的樣子,應該沒發現他們幾個從密道里出來,她揚起一個恣意的笑,朝德妃啟聲道:「德妃妹妹這麼着急是要去哪兒啊?皇後娘娘的寢宮可不是這個方向!」

德妃和小安子聞言就是一怔,朝貴妃看了過去,當他們看到水玲瓏完好無損地站在貴妃身邊時齊齊瞪大了眸子!

德妃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她三步並作兩步行至水玲瓏跟前,微風輕吹,一股淡雅的鈴蘭香撲鼻而入,德妃眼神一亮,忍住欣喜,盡量語氣如常道:「聽說貴邑宮走水了,你們平安就好。」

「哦,翻牆逃出來了而已。」貴妃撫了撫頭上的金釵,笑意里含了一絲傲慢,「德妃妹妹還沒說你這是要去哪兒呢?」迅速轉移話題!

德妃的笑容一收,聲線冷了幾分:「我去哪兒貴妃好像沒權利過問吧!」

貴妃似笑非笑:「今早德妃妹妹給皇後娘娘告了假,我以為妹妹得了什麼大不了的病,瞧你剛剛健步如飛、生龍活虎的模樣,不知情的指不定說你故意裝病,不願見咱們新婚的世子妃呢!」

小安子暗嘆,看吧,碰上一個不該碰上的人,果真就是有風險的!

德妃牽了牽唇角,幽幽冉冉道:「早上喝了太醫的葯已經好了許多,恰好十一皇子想吃蟠桃,我就去前邊的桃園給他摘些,摘完便打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倒是貴妃姐姐翻牆逃離了火海,還一走那麼遠,也不知會宮人一聲,弄得宮裏人仰馬翻,不知情的指不定說你蓄意禍亂宮廷,給皇後娘娘添堵呢!」

貴妃的笑容不盡自然了:「貴邑宮無故走水,我有失察之責,正打算親自給皇後娘娘請罪的!」

德妃見縫插針道:「既然是請罪,貴妃姐姐速速去吧!」

爾後看向水玲瓏說道,「之前沒能給世子妃送上見面禮,我於心難安,這樣,世子妃隨我去趟蟠桃園,摘了桃子再與我一同回承德宮,親自挑一份見面禮,算作我的一番心意。」

德妃是皇后的心腹,比貴妃還不容得罪,就不知從前德妃還是香妃的時候和水沉香互掐那麼多年,現在心裏是否還嫉恨於水沉香。水玲瓏屈膝行了一禮:「臣婦但憑娘娘安排。」

貴妃又不是水玲瓏的誰,自然做不得水玲瓏的主,況且眼下她也沒必要再纏着水玲瓏了,因為……

貴妃笑了笑:「行,我先走了,再會。」

德妃帶着水玲瓏去往了蟠桃園,一進入裏邊,德妃就拉住了水玲瓏的手,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了焦急的紅暈:「玉佩在哪裏?」

水玲瓏警惕心大起:「什麼玉佩?」

德妃瞧她一臉警惕的模樣,不由地微微發愣:「半月形玉佩,一共有兩個,合在一起是滿月!剛剛小安子看到你掉出來的!」一路上她仔細仔細地想了一遍,也許水玲瓏只是偶然拾得了玉佩,並不能說明什麼,但那種只有那人才懂調製的特殊鈴蘭香又是怎麼一回事?

水玲瓏看了看德妃,有看了看小安子,猛然憶起第二塊玉佩就是三公主在關雎殿的北正間拾到的,而當時德妃和小安子的確進過那個房間,難道……這玉佩是他們倆的?

如此的話,和鎮北王暗中勾結的漠北妃嬪就是——德妃?!

很多曾經不在意的東西此時再一遍浮現腦海時,感覺便大不相同了。

十一皇子軟軟糯糯地喊著「那噶齊額格齊」,她當時以為那只是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發音,毫無意義的,而今細細想來,「那噶齊額格齊」似乎正是漠北話的一種稱謂,但具體意思她不記得了,畢竟她也是很多年前聽荀楓偶然談過一次而已。

不論如何,她如今是鎮北王府的人,暫時……和德妃是同一陣營的!況且她娘也是漠北人!

水玲瓏從荷包里取出玉佩,遞到德妃的手上,並指向畫意給她的那塊說道:「這是我們尚書府的一名丫鬟給我的,我幫過她的忙,她便送了我這塊玉佩,還告訴我她的家鄉不在京城,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她的家鄉在哪兒便去世了。」講這話時,她一直留意著德妃的表情,果然,德妃聽到「家鄉」二字時,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強的慌亂,她便越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德妃就是與鎮北王有來往的漠北皇室成員。

小安子的心口砰然一震,死了……妹妹死了……

德妃看了呆若木雞的小安子一眼,悲從心來,惋惜地道:「她怎麼死的?」

水玲瓏按照官方說法答道:「我不知道,她們說是病死的。」她是真的不知道。

小安子垂眸忍住淚意。

德妃握了握拳,眼神微閃道:「實不相瞞,小安子和他妹妹原是泉州人士,自幼失散多年,小安子一直在打聽妹妹的下落,你口中的那名丫鬟應當就是小安子的妹妹,你拾到的另一塊玉佩正是小安子的。」

小安子忙行了一禮:「多謝世子妃替奴才尋回了玉佩,也多謝世子妃在奴才妹妹的有生之年對她有過照佛。」

水玲瓏明白了,上次她離宮后十一皇子被貓抓傷,德妃親自請命捉貓,想來捉貓是假,尋玉佩是真。

德妃就上前一步抓住了水玲瓏的手:「你用的香料是誰給你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凝思一瞬仍選擇如實相告:「我自己做的。」

德妃的眼神暮然一亮,聲線顫抖了起來:「誰教你的方子?可是你娘?」

水玲瓏的瞳仁一縮,有種古怪的熟悉感:「是啊。」

德妃的眼眶就紅了……

該不會上一課她沒弄清楚的疑惑這一刻便有人給她解答吧?!若她記得沒錯,德妃和鎮北王談話時曾坦言她是漠北皇族之人,而她娘身世顯赫,或許德妃……認識她娘?但德妃好謹慎,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怕她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她得想個什麼法子和德妃捅破這層紙。

就在水玲瓏冥思苦想之際,德妃握住水玲瓏的手忽然因大力的緣故而開始顫抖,水玲瓏吃痛,黛眉微微一蹙,聽得她竭力靜氣道:「你娘她……」

想詢問容貌的話尚未出口,小安子便福低身子打斷了她的言辭:「娘娘!時辰不早了,咱們快些去蟠桃園吧!十一皇子該等急了!」他咬重了「十一皇子」這幾個字!

德妃的手慕地一松,眼底所有情緒霎那間褪去,彷彿剛才那個平易近人的女子從未存在過,她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德妃:「這香料的氣味兒倒是好聞,本宮一時好奇得緊,世子妃莫怪,且隨本宮一同前往蟠桃園吧。」

水玲瓏瞪了瞪小安子,她可以肯定剛剛若非他打岔,德妃早就講出一些興許對她有用的信息了。明顯的,德妃認得這種味道,上回在關雎殿,丫鬟打翻葯碗弄得滿室藥味兒,德妃才沒能聞出她身上的鈴蘭香。

好吧,來日方長,有了目標總比無頭蒼蠅亂撞的強,總有一天,她會從德妃口中知道她娘的真實身份,也許,她和水玲溪一樣,有個疼她的外公,有個護她的舅舅……

陪德妃摘了蟠桃,又去承德宮領了一盒子珠寶,水玲瓏才告別了德妃準備去看水玲月,然後一路走來,她聽到了令她無比震驚的消息!

冰冰失足落水,三公主派人去找雲禮,雲禮卻撇下冰冰直接奔往了貴邑宮救她!

一時間,關於雲禮和她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太子妃之位本該屬於她,是冰冰想了齷齪手段奪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也有人說,她要不是對雲禮有情愫,當初便不會救雲禮,雲禮和她才是真正相愛的一對,只是身不由己各自嫁娶罷了。

在這些爆炸性的緋聞轟炸下,三公主與泰姬公主的小打小鬧便顯得索然無味了。

但好在有另一道石破天驚的消息將這種霧霾沖淡了不少——太子妃懷孕了!太子妃有孕,意味着最正統的皇室血脈得以傳承,這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水玲瓏去往了千禧宮探望水玲月,卻被告知水玲月出去了,想着她剛剛已命枝繁送了禮物,水玲瓏便留了個口訊爾後徑自去往了宮門口。

路過御花園時,水玲瓏和一臉肅然的諸葛鈺不期而遇,在諸葛鈺身後老遠的地方跟着亦步亦趨的枝繁。水玲瓏挑了挑眉,她不是吩咐枝繁送完禮便直接在馬車上等她嗎?枝繁怎麼又跟在諸葛鈺身後入宮了?

枝繁膽怯地低頭跑了過來:「奴婢擔心世子妃的安危,所以……所以就跟着世子來了。」說是跟,其實她的腿都快跑斷了!世子走路太快,她稍不留神就被甩出老遠!

水玲瓏「嗯」了一聲,心裏想着更重要的事,問向諸葛鈺:「你怎麼入宮了?」

「老等不到你,我便進來看看,誰料半路遇到昏迷不醒的太子妃,我給她做了搶救。」很誠實地、面無表情地說完,定定地看向水玲瓏。

水玲瓏眯眼一笑:「原來是你救了冰冰啊,沒讓別人曉得吧?」雲禮和她傳出緋聞了,若諸葛鈺再和冰冰鬧一段,那真是……慘不忍睹!

諸葛鈺敲了敲她腦門:「你以為誰都像你!我讓三公主守口如瓶的。」

這是……沒受流言蜚語的影響?!水玲瓏主動把自己的小手放入諸葛鈺的掌心,笑得眉眼彎彎:「闢謠,呵呵。」

「你不用太擔心,皇后要是連鎮壓一點謠言的能力都沒有,她也坐不穩這鳳位。」諸葛鈺握緊她的手,和她一同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試探地問道:「為什麼信我?」

諸葛鈺雲淡風輕地道:「信任是一種態度,沒有為什麼。」

水玲瓏先是一怔,爾後心中微微發暖,糾結了兩輩子的癥結在他眼裏卻簡單得只剩一種態度,他變了,但也沒變,成熟了些、深沉了些,那種在感情領域的單純卻並未有絲毫變質。水玲瓏會心一笑,諸葛鈺用餘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唇角也跟着勾起了一個似有還無的弧度。

片刻后,水玲瓏收斂了笑容,語氣如常道:「皇后壓不壓得住流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消息早傳到了萬歲爺的耳朵里,雲禮免不了要遭萬歲爺的一頓訓斥。」她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貴妃設下那麼大一個圈套,又是賞畫,又是大火,又是暴露密道,其目的只是為了讓她相信一切只是單純的巧合,但其實貴妃的魔爪……暗中伸向了雲禮和冰冰。

諸葛鈺不語,實際上在尋到水玲瓏之前,他便聽說雲禮被皇帝叫到御書房去了,這一去,除了訓斥還能是什麼?

他岔開話題:「你怎麼跑貴妃的宮裏去了?」

水玲瓏就把今天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諸葛鈺,諸葛濃眉一蹙:「一定是貴妃搗的鬼!」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貴妃這麼一鬧,讓萬歲爺對雲禮有了意見,三皇子的奪嫡之路又跨了一大步。」

諸葛鈺點頭。

水玲瓏又道:「三皇子不是唯一的受益者,雲禮全權負責平南王府的案件,此事一出,萬歲爺為了給雲禮敲警鐘,一定會壓住雲禮的功勞,平南王府的審判大抵會推遲一段時日。」而這段時日,荀楓會死命地銷毀證據,或者……賄賂雲禮!

諸葛鈺停住腳步,看向了水玲瓏:「荀楓……和貴妃勾結了?」荀楓和三皇子鬧得你死我活,又怎麼會和三皇子的母妃勾結?

水玲瓏不敢表露出自己有多麼了解荀楓的手段,只得輕輕靠進他懷裏,不讓他看到她提及荀楓時滿眼的厭惡和仇恨:「泰姬公主出現在御花園太巧合了些,太子妃突然落水也太巧合了些。當然,這是我的猜測,我沒有證據的。我只是在想,泰姬公主那種火炮,指哪兒打哪兒,要是有人引她去三公主和太子妃時常出現的地方,一場爭執便在所難免了。」

今天這件事,內心最受創的是冰冰。

荀楓發現她和冰冰合謀離間他與雲禮的關係了,所以,荀楓逮住機會便上演了一出好戲,除了政治目的之外,就是希望冰冰對雲禮心生怨氣,對她滋生妒忌,這樣一來,最終被孤立的人其實是冰冰。

她拿出帕子,用隨身攜帶的炭筆給冰冰寫了一行字,讓枝繁送往了未央宮。

枝繁走後,諸葛鈺雙耳一動,低頭親了親水玲瓏微微抿著的唇,水玲瓏一驚,下意識地要離他遠點,他卻用力一拽將她圈入了自己懷裏,並攬着她走出宮門,踏上了馬車。

假山後,水玲月的拽緊了帕子,沒想到出了這樣的風言風語,諸葛鈺還能待水玲瓏一如往昔,牽手倒也罷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那麼吻她!

諸葛鈺對水玲瓏可真好!

司喜撤回驚訝的目光,問道:「娘娘,咱們還要不要去求見萬歲爺?眼下太子被萬歲爺責罵,正是替平南王府求情的好時機。」

水玲月的腦海里閃過一道思緒,秦芳儀剛給她寫信讓她伺機替平南王府求情,眼下負責查案的太子便遭到了萬歲爺的責罵,好……巧!

還是說,秦芳儀算到會有這麼一個時機?

邪門兒!

水玲瓏皺了皺眉:「回千禧宮!」她還是決定好好巴結水玲瓏,水玲瓏做得了諸葛鈺的主,將來便做得了鎮北王府的主,水玲溪可以么?笑話!別她豁出一切助平南王府脫了困,轉頭荀楓便迎娶一個正妃過門,那樣的話,水玲溪算什麼!又能給她水玲月什麼!

誠如諸葛鈺所言,宮裏的流言蜚語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被皇后壓了下來,皇后對外宣稱,雲禮是得了她的懿旨前去搭救貴妃和世子妃的,至於雲禮被皇帝叫入御書房,則成了「皇帝論功行賞」這一版本。源源不斷的賞賜像不要錢似的進入太子府,那些道聽途說的人便漸漸信了皇后的說辭,只是外界得到消息,雲禮英勇就義受了重傷,需要靜養一月,平南王府的案件暫時擱置!

太子府。

冰冰躺在床上,無聲地落着淚,雲禮知曉她落水的消息后也嚇壞了,冰冰就問他:「殿下,如果你當時知道我落水昏迷,你還會一意孤行地跑去貴邑宮救火嗎?」

雲禮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

魏氏擰了帕子給女兒擦臉,邊擦邊說道:「心裏很難受,是不是?」

冰冰原本只是無聲落淚,但魏氏一問,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娘!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接納他和玲瓏了!甚至,我發現我也喜歡上了玲瓏的沉穩和成熟,總忍不住地想靠近她、和她做手帕交,但現在……現在我好嫉妒她!嫉妒快要瘋掉了!為什麼她有了一個愛她、她也愛的丈夫,偏還霸佔著太子的心?為什麼就連皇后都對她讚不絕口?我這麼努力,這麼努力!為什麼她什麼都不用做便讓我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

魏氏就順着女兒的話嘆道:「是啊,我的冰冰這麼好、這麼努力,她憑什麼要來破壞你的家庭呢?」

冰冰聞言就是一怔,好像不是玲瓏故意破壞的,一直一直都是太子一廂情願……

魏氏把帕子和水盆收入凈房,脫了鞋子,在女兒身旁躺好並將女兒抱入懷中,輕聲道:「你再想想,玲瓏真的什麼都為太子沒做嗎?」

冰冰啞然……

魏氏輕拍着她的肩膀,道:「是誰揭發了荀楓的野心?」

是玲瓏。

「是誰與你密謀,使太子看清荀楓的野心,卻不讓太子知曉她有過這份功勞?」

是玲瓏。

「又是誰暗中扳倒三皇子,沒讓他搶到那個軍功,並轉頭對付荀楓?」

還是玲瓏。

冰冰眼底的戾氣不那麼濃郁了,自己只能在生活上體貼太子,但真正幫助太子穩固江山的……是玲瓏。

魏氏瞧女兒露出了自責的神色,便寬慰地笑道:「人在氣頭上,想到的都是對方的缺點,所以才容易衝動犯傻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但我相信,我的冰冰不會是這樣的人。我的冰冰善良、大度、聰慧、隱忍、知足,水玲瓏不及你,她陰險、倔強、自私、自我、貪心,這些或許和她童年的不幸經歷有關,但不論如何,她絕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樣光鮮亮麗,她的內心也一定藏了誰都無法理解的苦楚,不比你如今的少。那麼,你嫉妒她做什麼呢?」

冰冰咬了咬唇,不語。

魏氏知道女兒聽進去了,繼續循循善誘:「她幫助太子絕非出於所謂的男女之情,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寧願相信她是不想看着荀楓好過也不信她對太子動了心,玲瓏不是給你寫了信么?她說什麼?」

冰冰頓了頓,道:「問我可還記得寶林軒講過的話。」

「那你說了什麼?」

「我說,『為了太子,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魏氏點了點她額頭:「都能粉身碎骨了,還容不得他心裏裝個人兒?」

冰冰將胳膊搭在了魏氏的腰上,腦袋往她懷裏蹭了蹭:「娘。」

魏氏語重心長道:「冰冰啊,娘這輩子什麼風浪沒見過?你聽娘一句勸,不要想着自己失去了多少,要看見自己得到了多少,你有一個大周女子艷羨的丈夫和一個她們望塵莫及的身份,如今又懷了心上人的孩子,告訴娘,你當真不覺得幸福?」

撇開今天的事,其實太子待她蠻好的……冰冰嘟了嘟嘴,嬌憨一笑:「做不成好妻子,我便努力做一個好娘親吧!反正我肚子裏爬出來的,心裏肯定只有我一個!就像我很喜歡爹,但我最愛娘啊!」

「貧嘴!」魏氏就笑了,她知道女兒的心結已打開,便不再多言,只拉過被子給女兒蓋好,輕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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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珠是鎮北王府資歷較老的丫鬟,先是在冷幽茹的院子做事,諸葛鈺大婚後冷幽茹便將她和另一名丫鬟紅珠撥到墨荷院伺候茶水。說是伺候茶水,但諸葛鈺不喜歡很多人在房裏轉來轉去,因此除了水玲瓏帶來的葉茂、枝繁和柳綠,他不許其他丫鬟進屋。

碧珠是花十兩銀子從人伢子手裏買來的丫鬟,模樣清秀、身材窈窕,又吃苦耐勞,人緣兒也不錯。

柳綠端著一盆衣服往外走,時不時用手揉着酸痛的腰,碧珠見了便上前笑着問道:「柳綠你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柳綠唉聲嘆氣道:「來了葵水,腰酸腹痛,偏主子的衣服我還沒洗完呢!」

碧珠就笑盈盈地道:「我今天的活兒做完了,我幫你洗!」

柳綠難為情地道:「這……不大好吧?」

碧珠直接從她手裏搶過了盆子,巧笑嫣然道:「大家相互幫襯是應該的!今後指不定我也有需要你的地方呢!」

柳綠就半推半就地應下了,又道:「現在天熱,衣服幹得快,待會兒衣服幹了你記得提醒我收,我……先回房睡一覺。」

碧珠點頭:「去睡吧!有我呢!」

柳綠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鄭重其事道:「你一定要記得叫醒我的啊,不然世子爺回來沒人伺候他沐浴,他得發火了。」

伺候世子爺沐浴?碧珠的眼神閃了閃,信誓旦旦道:「嗯,我會叫你的!」

水玲瓏和諸葛鈺去香滿樓吃了一頓美食,下午逛了會兒清湖,爾後在馬車裏廝混到水玲瓏「暈」過去,諸葛鈺饜足地舔了舔唇瓣,這才從她身上下來,喚來安平驅車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水玲瓏壓根兒沒有醒來的跡象,諸葛鈺將她攔腰抱起,招搖過市地回了墨荷院,直看得安平和枝繁目瞪口呆!

把水玲瓏輕輕放在床上后,諸葛鈺去往了書房,順便給家中的長輩遞了消息,說他身子不適,明早再帶水玲瓏前去拜見。

諸葛汐聽到這話時就笑了,臭小子蒙誰呢?分明是你把人家小姑娘給做暈了!白天也幹得這麼起勁兒,真是「年輕有為」!

諸葛汐摸著隆起的腹部,吩咐道:「華容,給世子熬一碗風寒葯送去。」還得姐給你打掩護。

諸葛鈺走了沒多久水玲瓏便醒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腿,蹙眉道:「叫柳綠打水,我要沐浴!」

枝繁便打了帘子出去。

凈房裏,水玲瓏泡在氤氳著熱氣的浴桶中,舒適地闔上了眼眸,一會兒想着諸葛鈺瘋狂佔有她時的旖旎畫面,一會兒又想着怎麼給貴妃和荀楓一點教訓,荀楓想趁著這一個月銷毀所有證據,那是不可能的,因為……

這時,碧珠捧著一套乾淨衣衫走了進來:「爺,奴婢給您送換洗衣衫來了。」

水玲瓏暈暈乎乎的意識陡然清醒,扭過頭看向了對方!只見碧珠穿一件豆綠色對襟上裳、一條素白色束腰羅裙,胸襟的抹胸拉得極低,一對豐盈呼之欲出,尤其她剛剛福着身子請安時,水玲瓏甚至看到了那對粉色玉珠!

而她喚她「爺」?!

水玲瓏拿起毛巾便朝碧珠的臉砸了過去!

碧珠一聲痛呼,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浴桶里坐着的不是世子爺,而是世子妃!她瞬間覺得天塌了……

諸葛鈺看了會兒書,估摸著水玲瓏應當睡醒了,這才起身回了卧房。

一進門便發現水玲瓏一臉淡漠地坐在冒椅上,捧著話本,卻是不看,似乎……很不高興!柳綠和枝繁斂氣屏聲地站在兩側,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諸葛鈺不禁問:「怎麼了?」

水玲瓏低頭翻了翻話本,淡淡地道:「沒什麼,水太熱,我洗得不舒服而已。」

諸葛鈺看向了柳綠和枝繁,沉聲道:「今天誰伺候的熱水?」

枝繁支支吾吾道:「是……是碧珠!柳綠跟鍾媽媽請了半天假,碧珠暫時頂了柳綠的職。」

柳綠事後的確和鍾媽媽請了假,並建議鍾媽媽換上碧珠的,不然大小姐查下來柳綠就得遲不了兜著走。

難怪她會心煩了,碧珠是他母妃送的丫鬟,她剛過門不好對碧珠下手,以免讓人覺着她故意和他母妃對着干。諸葛鈺擺了擺手,正色道:「那丫鬟原就毛手毛腳的,我不甚喜歡,拖出去賣掉吧。」

枝繁的頭皮一麻,雙腿打顫走出了卧房,柳綠緊隨其後,確定四下無人了,柳綠才拉過她的手低聲道:「你看清楚跟世子妃搶世子爺的下場了?水太熱,洗得不舒服?世子妃講的是什麼爛理由?碧珠可是王妃的丫鬟,世子爺問也不問便發賣了碧珠!你呀你,還不快醒醒?別白費我一場算計!」

------題外話------

天氣真熱啊……用票票給哥扇會兒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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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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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修真仙俠 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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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較量,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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