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窮家末路
輕輕拭去丫頭臉上的淚水，吳良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向內屋走去。
跟在身後的韓翠蘭猶豫了一會，低聲對翠玉道：「姐去做飯，別亂說話，知道嗎？」
翠玉揉着眼睛，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說道：「大姐，哥賺了大錢，能救娘和小妹的。」
「你啊！記住了，你現在是吳家的人，只要你過的幸福，娘和小妹……」
說着韓翠蘭眼中閃爍著淚光，翠玉的話她根本不信，吳家什麼情況她難道還不清楚。
就算吳良這幾年在外面掙了錢，可娘和小妹的病，那可是個無底洞。
自己家本來就對不起這個從小被抱走的妹妹，若是再因為錢的事讓妹妹在吳家受人指點，恐怕娘和小妹也不會答應的。
韓翠蘭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屋后那個黑漆漆的廚房走去。
站在堂屋的二虎東張西望了片刻，見韓翠蘭離去才憨笑着向翠玉道：「嫂子，我還藏着私房錢，等回去了我拿給你。」
翠玉淚痕未乾的臉上露出一絲柔柔的笑意，讓二虎坐下喝水，自己也朝內屋走去。
……
刺鼻的藥草味不斷地刺激著吳良的神經，矮小悶濕的土屋原本就不大，此刻擠著幾個人都快落不下腳了。
兩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佔據了本就不大的房間，晦暗的白熾燈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躺在床上的老婦顎骨完全突出，裹在被子裏的身軀顯得格外瘦弱，臉上露出痛楚之色。
另一張床上躺着的是一個臉色枯黃，瘦的不成人形的小姑娘，看到吳良進來小姑娘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喘息道：「是良哥哥嗎？柳兒不能給良哥哥捶腿了，良哥哥還能給小柳兒買紅頭繩嗎？」
說着小姑娘還帶着笑意的臉上兩行清淚徑直流出，低聲囈語道：「柳兒的頭髮都落了，戴不上紅頭繩了。」
坐在小姑娘身邊的小男孩拉着她的手雙眼通紅，抬頭對吳良道：「良哥……」
吳良輕輕擺擺手，心中微微一嘆，在小姑娘身邊坐下，拉着她蒼白瘦弱的小手，閉上眼向她體內灌輸了一絲仙力。
僅僅是一絲，吳良就急忙停下了手，小姑娘的身體太虛了，再多恐怕就能要了她的命。
「小柳兒好好養病，等病好了，良哥給你買紅頭繩，買好吃的好玩的，頭髮也會慢慢長出來的。」輕撫著那乾澀枯黃而又稀少的頭髮，吳良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小姑娘感覺身體好像舒服了許多，輕輕吐了一口濁氣，黯淡的眼神微微亮了起來，費力地拉着吳良的手嬌憨道：「良哥哥，小柳兒感覺不痛了呢。」
吳良輕輕點着頭，起身走到老婦床前，沒有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老婦，同樣為她灌入了一絲仙力。
原本臉上還帶着痛苦之色的老婦皺着的臉慢慢平復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穩起來。
吳良這才看向滿臉驚詫的小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模樣，也許更大一點，不過個子顯得小，人也瘦削的很。
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吳良輕笑道：「小鵬長大了，哥都快認不出來了。」
來之前吳母早已告訴他韓家眾人的名字，就怕這個糊塗兒子進門不認識人丟臉，現在吳良現學現用，也沒說根本不認識韓家人。
韓鵬臉上帶着羞澀，很快就變成期待，急促道：「良哥，娘和姐的病好了嗎？」
吳良想要搖頭，不過見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期待之意，還是點點頭道：「哥會治好柳兒和嬸子的病的，你不用擔心。」
「真的嗎？」
韓鵬雖然年紀小，可不代表真傻，剛剛那麼問也不過是看到母親和姐姐忽然間的變化感到了希望。
此刻冷靜下來，小傢伙也清醒了過來，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吳良拍了拍他的腦門，輕笑道：「相信哥，會好的，都會好的。」
「嗯，小柳兒信良哥哥呢，喘氣不累了，比剛剛舒服多了。」
旁邊剛恢復點精神的小姑娘掙扎著靠了起來，臉上帶着一抹血色，看向吳良的眼神滿是感激。
吳良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心裏卻是微微一嘆，若是以往，別說是病，就算是死人他都能救回來。
可如今他實力大損，有些治療用的道術仙術根本使用不出來。
就算渡過去一絲仙力也是治標不治本，想要徹底讓小女孩和老婦恢復過來，除非他能恢復到築基境界。
看來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哪怕是為了讓翠玉，為了這娘倆，天神山的改造也不能再拖了。
徹底治癒雖然暫時還不行，可讓兩人減輕痛楚，壓制病情的加重吳良還是能做到的。
呼吸著屋內渾濁的空氣，感受着屋內的悶熱潮濕，吳良沒有多說什麼。
轉身對剛進屋的翠玉道：「收拾一下，把嬸子他們接到吳家村，這裏不能住了。」
「哥……」
翠玉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不過馬上就變成了猶豫。
吳家大宅又大又敞亮，環境比韓家好了千倍萬倍，她心裏自然是一萬個願意。
而且能將娘和小妹接過去，自己也不用天天提心弔膽了，隨時都能照顧她們。
可她卻猶豫了，就算哥答應了，可吳母呢，吳家人會給臉色給娘和妹妹看嗎？
小丫頭雖然知道吳家人對自己都很好，可那是因為她是哥的小媳婦，他們對弟弟妹妹也會那樣嗎？
韓鵬聞言也是連忙搖頭，咬着嘴唇道：「良哥，不麻煩你了。」
「廢什麼話，讓你收拾就收拾，哥的話不頂用了是吧？」吳良直接忽略了兩人的態度，想要幫她們徹底治癒，前期必須要療養一段時間。
他不可能每天都來韓家，也不可能放着別的事不做住在韓家，再說就韓家這地方吳良還真住不慣。
打發了翠玉去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隨便撿了幾件衣服吳良就讓她住手了。
回頭看了一眼病榻上面露嬌憨的小姑娘，吳良忽然笑道：「柳兒怎麼不說話，不願意去良哥那住嗎？」
柳兒搖搖頭，微帶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狡黠，低聲道：「三姐說良哥哥家現在蓋大房子了，柳兒也想去看看大房子。」
吳良笑了，笑的格外開心，揉了揉她的腦袋，聰慧的小丫頭。
「良子，飯做好了，吃……」
剛洗完手進屋的韓翠蘭看着床邊的兩個包裹臉上露出疑色，「這是？」
翠玉連忙接話道：「大姐，哥說把娘他們接到我們那兒去住。」
「那怎麼行！」
韓翠蘭連忙搖頭，看着吳良苦笑道：「不麻煩你們了，良子，你能來看她們就已經盡心了，怎麼還再給你們添麻煩呢。」
吳良擺擺手，一錘定音道：「就這樣了，吃飯吧。」
說完邁步就出了房間，留下滿屋的人面面相覷。
吳良一走，韓翠蘭壓低了聲音輕聲道：「三妹，你可不能胡來。娘和小妹都病著，這要是真在吳家走了，那你以後在吳家的日子還怎麼過？」
韓翠蘭年紀最大，想的自然要比翠玉多。
她很清楚童養媳的地位，吳家人也許喜歡她，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做吳家的主。
娘和小妹那麼重的病，醫生都說要是不換腎熬不過半年，要是在吳家這麼去了，那三妹肯定會被吳家人嫌棄的。
在農村，尤其是在山村，這種事是格外招人忌諱的。
逝去的人需要照顧和關心，可活着的人還要過日子，要是為了已經註定要離去的娘和小妹讓三妹日後和夫家產生裂痕，那可是要受一輩子的苦。
翠玉死死咬緊了嘴唇，臉上露出掙扎。
很快丫頭臉色就堅定了下來，「哥不是那樣的人，娘和柳兒只有去了吳家才能治好病，哥說過的！」
「傻丫頭！」
韓翠蘭憐惜地揉了揉翠玉的腦袋，幾十萬可不是小數目，恐怕也就這傻丫頭才會相信吳良的話吧。
……
晚飯添了個腌肉，看着韓鵬垂涎欲滴的模樣，吳良知道恐怕韓家日子真的難熬了。
隨意吃了兩口，吳良放下了筷子，韓翠蘭見狀連忙道：「不合胃口嗎？今天你們來的遲，沒買菜，明天我下山一趟。」
吳良擺擺手，「不麻煩了，明天我們就回去，柳兒小鵬還有嬸子都一起接過去。」
「良子，真不麻煩了，這不合適。」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說去就去，就這麼定了。」
吳良也不想多說，起身向內屋走去，揮手讓跟着起來的韓鵬繼續吃飯。
進了屋，睡了一會的韓母也醒了，臉上露出一絲歉然道：「老了就給你們添麻煩了，明天你帶翠玉回去吧，以後別來了。」
「您老好好養病吧，想那麼多幹嘛。翠玉的娘就是我的娘，有什麼麻煩的。」
「唉，良子，嬸子對不起翠玉那丫頭。不過嬸子心裏也高興，當年那丫頭要是跟着我們，恐怕也沒現在這日子……」
韓母說了一會話就迷迷糊糊地再次睡著了，吳良心裏一沉，先前的一絲仙力效果這麼快就消散了，看來這病情真不能拖了。
身旁仔細聆聽兩人談話的柳兒也是滿臉悲色，低泣道：「良哥哥，娘她……」
吳良眉頭一皺，沉聲道：「我說沒事就沒事，你照顧好自己，別添亂。」
小姑娘抽噎了一會，在吳良再次輸入一絲仙力的安撫下緩緩進入了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