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四章 蜉蝣哪堪比天地 萬象去罷見眾生(五)

第一〇七四章 蜉蝣哪堪比天地 萬象去罷見眾生(五)

八月二十,天氣陰沉下來。

江寧的「百萬兵馬擂」前人山人海,穿着寬大袈裟的林宗吾已經踏足擂台,而「高天王」方面出動的,並非是如其他家一般怪模怪樣的綠林人,只是一隊衣着整齊的士兵。

這些士兵一位一位地上台,採用在綠林人看來呆板笨拙的打鬥方式與林宗吾展開對殺,林宗吾將第一人打成重傷,對方將重傷者抬下去,第二名士兵便緊隨而上,第二名士兵重傷后,便是第三名士兵……

整個氣氛肅殺而壓抑,沒有了「五方擂」那天的熱血沸騰,這一名名士兵上去,奮力廝殺,而後又被抬下,每一人都顯得視死如歸。而林宗吾這邊,在最初的撂話之後,便沉默下來,一個接一個的與上台的士兵作戰。

打到三五人時,眾多的圍觀者已經咀嚼出高暢方面這番作為的聰明與可怕,有的私下裏讚歎起來,也有的便在說林宗吾的勝之不武與以大欺小。然而當這樣的比鬥打到第十人、十餘人時,台下的沉默之中,對於戰鬥的雙方,都隱隱產生了一絲敬意。

林宗吾龐大的身形站在那兒,他雖然被稱作是武藝上的天下第一,但畢竟也有了年紀了。這邊的士兵上台,前幾個人還能說他是以大欺小,但隨着一個又一個的士兵上台、交手、倒下——並且與每個人交手的時間幾乎都是固定的,往往是讓對方出招,台下人看懂了套路演示后,一掌破敵——這種模式的不斷循環便令得他顯出了猶如泰山般的氣勢來。高山仰止,雄渾不倒。

林宗吾半生傳教,奔走四方遇到場面上的事情最多,除了某些不可名狀的賤人會在他與人巔峰對決時拿出兩個銅板來羞辱他,其他的狀況他又哪會放在眼裏。。高暢這邊做事的辦法雖然不錯,可脫離不了武力爭鋒,終究就在他主場之中。

雙方都不說話,你要一個個的上來「視死如歸」,那便上來就是。

龐大的身影屹立台前,一雙肉掌應對持各種兵器上來的年輕士兵,從數人一直劈到十餘人,在連續打翻二十人後,台下的看客都有了驚心動魄的感覺。而林宗吾未顯疲態,每每將一人打翻,只是負手而立,沉默地看着對方將傷員抬下去。

他沒有進一步的表示,高暢這邊,也只能將一個又一個的士兵送上去挨打。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五、二十六……這樣的數字一直持續到三十,待到第三十名士兵被打翻在地,林宗吾終於背負雙手,轉身下台,渾厚的聲音道:「從今往後,許你們擺擂。」

這邊負責看管「百萬兵馬擂」的高暢手下原本有些得意,打到此時則早已是滿身冷汗,聽得這句話,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擂台下便是一片狂熱的歡呼。有人讚歎高暢這邊的應對果真厲害,比初時不知天高地厚的周商那邊委實強了太多;更多的人讚歎的是林教主的武藝超凡,而這番應對,也着實沒丟了「天下第一人」的霸氣偉岸。

如此的狂歡之中,關於林宗吾再過幾日將踏足時寶豐「天寶台」的訊息,隨之傳開。

……

……

「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下午,陰沉的天像是朝城市裏頭壓了下來。

江寧城的大街小巷上,先是傳了一會兒流言,隨後有些攤主在陰沉的天色里開始收攤關門。

蘇家老宅附近的街道,乞討了半日並未引來太多注意的薛進,在察覺到某些不太對勁的氣氛后,也低聲呢喃著朝「家」的方向趕,他一路撿拾柴枝,回到五湖客棧附近的橋洞下,才稍稍的感到一絲踏實。

「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他縮在那昏暗的橋洞下,坐在月娘的身邊,低聲說着,橋洞外的天色低迷,也像是就要黑下來。

五湖客棧的大堂里,一批批的江湖人從外頭回來,坐在這兒低聲說一陣上午發生的事情,有的與平日還算和氣的老闆提點幾句。這邊老闆打的是「公平王」何文的旗子,但也已經加固好了門窗,預防會有某些壞事發生。

客棧二樓靠邊角的小房間里,寧忌正指導著小和尚趴在桌子上練字,小和尚握著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齊天小聖孫悟空」這七個字。字跡非常難看。

「師父……只教了我識字,練……練得少……」

先前兩人一道出去行俠仗義時,小和尚便一度為此紅了臉,他的文化水平只勉強能讀,最多是寫下自己的名字,於是在新認下的大哥面前,很是丟臉。寧忌原本以為抓到了一名會寫字的苦力,後來發現自己還要多幫對方寫下一個名號,痛心疾首,便不免說些:「德智體美勞要均衡發展啊……」之類讓小和尚聽不懂的怪話。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相遇后的這兩天裏,已經挑掉了「閻羅王」周商名下的兩個小場子,第一次不太熟練,打完就走了,今天凌晨終於在牆上留下了名號,乃是「武林盟主龍傲天」與「齊天小聖孫悟空」,臨了添上「到此一游」四個字,很是瀟灑。乃是他們真正成功的第一次合作。

兩人夜晚工作,白天回來在一張床上呼呼大睡,錯過了林宗吾上午的打擂。醒來之後小和尚被逼着練字,好在他字雖差,態度倒是誠懇,讓初為人師的盟主大人很是欣慰。

「多讀點書總是沒錯噠!」

他拿出當年大娘教他的姿態,在埋頭練字的小和尚身邊轉來轉去,諄諄教導。

「你的師父眼界還是有點淺……」

「這個字寫錯啦,哈哈……」

小和尚連連點頭。

這就叫薪火相傳。

認真地教了一會兒書,過足了癮,寧忌才去到大堂偷聽各種消息。臨近傍晚時,他到后廚那邊買了點便宜的廚餘吃食,送去小河邊的橋洞下。

「瘸子,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

「要、要要要……要出事了、要出事了……」

薛進一面跪着道謝,一面抬頭看着最近幾日都給他送東西吃的少年,想要說點什麼。

「要出事了,你怎麼不走啊?」

「走……」薛進嘴唇顫抖著,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頭看看橋洞之中的那道身影,「走……不了……」

「那你可要躲好啦。」

寧忌不再多說,笑着起身,拿了空碗給客棧老闆送回去。

不久之後,這一天的夜幕降臨,兩名少年人吃過了晚飯,又在黑暗中小聲地聊天,等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穿上夜行衣、蒙上面目和光頭,從客棧之中潛行出去。

這天夜裏未到子時,城內的火併便已經開始了。

隨着「龍賢」麾下執法隊的哨聲與鑼聲響起,「平等王」時寶豐與「閻羅王」周商麾下的打手幾乎是同時出動,直撲「轉輪王」許昭南的地盤,而這一次許昭南早有準備,早兩日便在大規模入城的狂熱教眾高呼著「神功護體」、「光佑世人」向著對方展開了反擊。

這樣的氛圍中,白日裏被林宗吾連打了三十人的高暢一方也有數名統帥在城內動手,同時毆打許昭南與周商,「龍賢」傅平波首先出面試圖壓住這幫破壞力最大的軍人,而城內的局面,已經熱鬧成一片。

公平黨的五方,在這一刻,終於全都動起來了。

輕功高強的兩道黑影在這喧囂城池的暗處奔走,便能夠看到不少平日裏看不到的噁心事情。

他們能夠看到部分勢力在黑暗中彙集、密謀,而後出去殺人放火的全過程;

也看到了一番劫掠后兄弟間因分贓不均展開的互相廝殺;

他們能夠看到維持秩序的「公平王」執法隊成員在落單后被一群人拖進巷子裏亂棍打死;

也看到了被關在黑暗院子裏衣不蔽體的女人與孩子;

一些跪地求饒的人被裝進麻袋,另一些人嘻嘻哈哈地將麻袋扔進河裏;

一些人甚至被直接扔進大火……

這座城池當中,並不只有薛進那樣的人在承受着悲慘的命運,當秩序消失,類似的情形只要仔細觀察,便已經隨處可見。兩名少年能感到憤怒,但憤怒之餘,有些情緒已經能夠按壓下來。

「阿彌陀佛,小衲南下這一路,不曾見過如此多的慘劇……這或許便是,地獄道的景象……」小和尚如此認知著看到的事情,心想這或許便是師父讓自己到江寧看看的原因。與這裏相比,自己當初在晉地那邊看到的一些東西,都顯得不值一提。

「哼!公平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寧忌則保持着他一貫的看法,「最壞的就是周商!非得宰了他。」

按照這三天晚上的偷窺而言,公平黨五方中最壞的、手段最為殘暴的,也確實是周商的一方,他們殺人的手段最狠,也最是血腥,當中的許多人都不僅僅是要殺死敵人,而已經在開始享受殘暴與虐待的快感了。

而對於如何找到衛昫文的這個命題,在經過前兩日的觀察后,寧忌也已經有了簡單的計劃。

這天夜晚,在經過一番簡單的探查后,兩人看準城西一處小碼頭旁邊的倉庫,發動了襲擊。

這處倉庫如今屬於「閻羅王」周商麾下的一個小頭目所有,夜裏的大火併開始后,這處倉庫仍舊留下了十餘人進行防守,並且按照寧忌的觀察,對方的小頭目也依舊待在倉庫裏頭,便說明這裏確實儲存了部分重要物資。

子夜,兩道身影降臨在倉庫後方的院子裏。

廝殺的亂象並未在這處倉庫中持續太久,當火光中有人發現兩道身影的突襲時,倉庫附近負責防守的綠林人已經被殺掉了六名,隨後那身影猶如跳蚤般的突入夜色中的火光,往往手臂一揮一戳便是一條人命,有的人手中的火把被打得橫飛過天際,尚未落下,又有人在歇斯底里的怒吼中倒地,喉嚨上或是腰眼、大腿上鮮血狂飆。

在這樣的行動當中,寧忌並未壓抑自己的身手,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展開了殺戮。而作為搭檔的小和尚平日裏看起來性情軟弱,但在進行「殺壞人」的行動時,拿着一把小匕首幾乎刀刀見血封喉,這是他師父為他這個年紀量身打造的作戰方式,寧忌很是認同,因為在他再小兩歲的時候,紅姨給他設計的打法基本也是這個路數。

鎮守這邊的小頭目揮舞長刀從房間里衝出來時,幾乎僅有一個照面,便被人奪刀反刺,讓長刀貫穿了肚腸,釘在了牆壁上。

院落當中一片血腥,有人在地下蠕動、呻吟,個子稍矮的黑衣人竄進倉庫內部,將這邊剩下的兩名嘍啰殺了,個子相對高些的黑衣人走到小頭目的身前,伸手摸他的身體。

「哎,你師父這套打法設計得,有點東西啊……」

小頭目感覺自己胸口正被對方摸了摸,那未加掩飾的公鴨嗓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東西。

「阿、阿彌陀佛……」

年紀更小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目光左瞧右瞧,尋覓活口,口中的語調出乎意料的極為幼稚。

「你、你們……」小頭目艱難地開口。

「你認識你老大,『天殺』衛昫文嗎?」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少年人開口問道。

「你們……老子……」

「我們要找他,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裏?」

「老子……操……」鮮血從他的口中流出來。

「算了。」那少年搖了搖頭,從他身上摸出些銀錢,揣進自己懷裏,又摸出了用作示警的煙花等物,「這個東西放出去,會有人找過來吧……你流了好多血啊,悟空,火把。」

小頭目被釘在牆上,倍感虛弱,他隨後看見說阿彌陀佛的小和尚拿了火把過來,這邊的少年人又從身上掏啊掏,掏出了一支……大毛筆。

縱然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小頭目依舊神色荒謬地看按着他們將毛筆伸到他嘴上和刀口上,沾了濃稠的鮮血,然後小和尚舉着火把,讓對方在旁邊的牆壁上寫字,那少年寫完后,又換了小和尚拿筆寫,也不知道他們在寫些什麼……

「武林盟主龍傲天、齊天小聖孫悟空——到此一游。」

寫完這一排后,龍傲天又想了想,將自己的目的寫在後頭,他寫了「天殺」兩個字,讓小和尚臨摹一番,於是到後來,牆上的文字變成了:

「武林盟主龍傲天、齊天小聖孫悟空——到此一游。天殺,殺殺殺!」

他們隨後在倉庫裏頭搜索一番,放走了被關在裏面不知道多久的,八名衣不蔽體的女人,又進行了一番搜刮與佈置,方才拿出從一堆死人身上搜出的煙火,一個一個的扯開放了。

這天夜裏城中廝殺的場面不少,煙火令箭也時常升起,但這邊突然放了一堆,先前便隸屬於這個倉庫的人們還是首先趕了回來,眼見的事態的嚴重,又匆匆叫人,隨後有五六十名刀手拱衛著一名高頭大馬的男子過來,眾人一齊進入倉庫,看到了遍地屍體的一幕與寫在牆壁上的信息。

牆上的字跡明顯是兩個人寫的。

兩種字跡並不一樣,一個歪歪扭扭,一個幼稚綿軟,大模大樣地寫在這裏乍看起來很是可笑,但這字跡卻又是鮮血寫就,他們在這邊的小頭目被一刀穿腹,釘死在了字跡旁邊的牆壁上。而周圍的院子裏不少屍體都是被一刀封喉。這讓整個場景甚至有了幾分妖異的氣氛。

騎高頭大馬的首領進去看過之後,便指揮着手下往周圍巡查。

距離這邊不遠處河灣邊的黑暗當中,兩道身影趴在河堤上,偷偷看着這一切。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草叢裏,甚至於還放了一隻從倉促里偷出來的、裝有黑色粉末的木桶。

「看吧,我就說了,一個老大死了,他上頭的就會找過來。」

龍傲天很是嘚瑟,跟身邊的小弟傳授人生經驗:「咱們又在牆上寫了天殺的名號,這些老大當然要一個個的報上去,我們接下來不管是跟着他,還是抓住他,都能找到一些情報。」

「龍大哥真厲害,我就想不到的。」小和尚心悅誠服地讚歎,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觀察高頭大馬上人影的成色,「這個人,武功看起來還行。」

「嗯,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麼級別的……人是有點多,不過也沒關係,待會跟着他們回去,看我炸死這幫王八蛋,趁亂就把他抓了……」

「嗯嗯。」小和尚連連點頭,過得片刻,「龍大哥,他、他朝我們這邊來了啊,我們怎麼辦?」

「喔?」正回頭確認那木桶中炸藥成色的龍傲天轉過頭來。

兩道身影都望着那趾高氣揚過來的高頭大馬。

「大哥,他身邊人不多……」小和尚搖老大的肩膀。

「我知道……」

「要不要動手啊?」

「大家出來行走江湖,要沉得住氣……」

「哦,好……」

兩人都沉住了氣。

過得片刻……

「唔,有破綻……」

「這個人破綻很大啊……」

黑暗中的兩名江湖菜鳥,一時間糾結不已。

……

不久之後,距離倉庫不遠的黑暗中的河灣邊,騎馬的閻羅王部屬正在巡視,一根套索從旁邊拋飛出來,直接套上了他的身體,兩道小小的黑影拖着那套索,陡然間自黑暗中衝出,向前狂飆。

那將領被拖得從下方嘭的摔落在地,然後整個人都朝着前方滑了過去。受驚的戰馬一聲長嘶,發足狂奔,幾名手下追趕不及,眼看着戰馬奔向前方,拉着繩子的兩道黑影當中,稍高的那道在奔跑中翻身上馬,歡呼道:「抓住嘍。」

小的那道也叫:「抓住了!」

戰馬狂奔向前,那名被套住的「閻羅王」麾下頭目一時間被拋下河岸,一時間又哐哐哐哐的被拖了上來,就這樣被拖着奔向遠方的夜色,這邊的喊殺聲才爆發開來,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試圖追趕過去……

……

同一時刻,並不知道自己被一對江湖菜鳥盯上了的大惡人衛昫文,正在城市的另一端,進行一項大事的推進。

這天晚上,由他再度發動的「閻羅王」一黨對「轉輪王」方面的突襲聲勢浩大,但對他而言,這些聲勢浩大的演出,從來就無關事情的成敗。

他坐在黑暗的閣樓當中,看着下方破舊庭院裏的那道單薄身影。這身影的名字叫做苗錚,數日前的一個夜晚落入他的手中,到得如今,他已經想清楚了對方的用法。

苗錚僅剩的兩名家人——他的弟弟與兒子——此時正在閣樓上,與衛昫文呆在同一片空間里,衛昫文的態度從頭到尾都很是和善。

「放心,他做好了事情,你們都能,好好活着。」

過了一會兒,他要做的事情出現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外頭的街道上,逐漸的向這邊走來,透過破舊院子的缺口,院子裏的苗錚也能夠看到這一幕的發生,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不是說……來的會是個女人?」

閣樓上,衛昫文低聲地詢問。

似乎也是害怕碰面受到影響,隔了一段距離,黑暗中的那道身影便朝這邊出了聲:「我是安惜福,代思乙過來見你。」

閣樓上的衛昫文,眼前便是一亮,他雙手輕輕合攏,低聲道:「好。」

城市中的遠處有響箭與煙花升騰,各種廝殺正在繼續。這片街道周圍的黑暗裏,數十上百道的身影猶如無聲的惡意,已經朝着這便,洶湧而來了。

安惜福緩緩前行,黑暗,即將凝聚……

「啊……」的一聲。

苗錚大喊了出來。

一瞬間,在那片昏暗之中,安惜福的身影猶如黑鴉疾退,閣樓上衛昫文一聲喝罵中揮了揮手,刷的拔出身側侍衛腰間的長刀。長街上遠遠近近,伏擊之人推開掩護、鋪天蓋地、洶湧而出……

……

另一邊,戰馬在黑暗的街道上奔行一陣。

後方的小和尚一面狂奔,一面向前方騎馬騎得不亦樂乎的那邊開口喚道:「大哥、大哥,停下來、停下……」

龍傲天從前方回頭:「什麼了?」

後頭的追兵甩得還不算遠,他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拷問俘虜來着。

小和尚一面隨馬奔跑,一面指着地下的那人:「他、他被撞死啦……」

「啊?」龍傲天停了馬跳將下來,走到近處看了看。這人確實已經頭破血流,也不知是在哪裏不小心撞到了石頭。

兩人站在路邊,摸著下巴,一時間有些沉默。後方夜色中的追殺聲倒是越來越大了。

「怎麼辦啊……」

「誰讓他騎馬的……」龍傲天悶悶不樂,隨後擺了擺手,「算了,那就還給他們吧。」

「那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我們一開始殺了他們的老大,這個是老大的老大,嗯,接下來他們老大的老大的老大,說不定會過來,指不定就是衛昫文呢。」

「我們再等一下?」

「沒錯,這次可得小心些,不能亂出手了……」

黑暗中,兩人總結了經驗,汲取了教訓。龍傲天伸腳踢了踢地上的死人,嘆了口氣,還是稍微有些遺憾。

當然,追兵追至時,兩道身影都已經狂飈不見。

這天晚上,衛昫文沒有過來。他是第二天早晨,才知道這邊的事情的。

整個事情雞飛狗跳,極其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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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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