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定風波(二)

第一四四章 定風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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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軸聲響,馬車沉默地駛過一條條的街巷,有時外面會傳來人聲和燈光」有時巷道黑暗,四周便化為一片寂靜。席君煜坐在馬車上」偶爾皺起眉頭,看看對面座位上沉默的耿護衛。

「這個時候……到底是要去幹什麼?」,類似的問題他已經旁敲側擊地問過了好幾遍,不過每一次的回答,其實也都差不多。

「席掌柜到時候就知道了。」

原本他還在思考着蘇檀兒到底能有些什麼方法在這個夜晚反敗為勝,可漸漸的他覺得恐怕不會是這樣的事情了。皇商之事四個月前就已經露出水患,環環相扣到如今」今夜的宗族大會,二房三房向蘇檀兒發飆已成定局,此事解決不了,今後蘇檀兒被撤了權力,所謂以後,皆成泡影」這個時候還能幹什麼。

他討厭這種看不清局面的情況,蘇檀兒等若是從他手底出來的學生,可這樣的情形下,竟然讓他完全的捉摸不透。不過,對於自己被信任的程度,他終究還是有自信的,且看看她到底打算做些什麼便是……

他在馬車中,計算著車輛此時所到達的位置,偶爾透過帘子看三眼外面的特徵。車輛似乎是在往城外駛去,而且這輛車有些奇怪,並非是蘇府的馬車,沿途之中馬車繞了幾個圈子,或許是在擔心被人跟蹤。席君煜心中便愈發奇怪起來」這一次蘇家所面臨的敵手,他心中都是清清楚楚,到底是誰」是什麼事情,需要這樣的應對?

馬車離開江寧城,最終在城外的一個院子前停下了,席君煜看看周圍的環境」這邊相對僻靜,但不遠處是一個平日裏還算繁忙,也相對龍蛇混雜的xiǎo地方,名叫十步崗。有幾家店鋪和魚檔」附近一些村莊的人會過來買東西,偶爾會出些火拚殺人搶地盤的事情。

席君煜走進了院mén。

平一刻,他站在了那裏,有些事情很難置信,但確確實實的在他心中湧上來,大概明白了一些東西。

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腰間」mén邊nong始浮現人影。

「耿大哥,到底……怎麼了?」

「先進去吧,席掌柜,咱們先在這裏等等,你想知道的事情,總會有人來跟你說。到時候」如果nong錯了,我再向您賠不是。」

………………

月香樓,琴音清麗,歌聲柔美。

驂渺渺撥nong著琴弦,在眾人注視之下悠然地唱着歌。薛延、薛進等人也在跟着唱和」陶醉其間。曲畢之後」方才微笑着舉酒讚美一番。

他們今天在這裏等待着蘇家出結果」也已經等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期間喝酒玩鬧,有驂渺渺作陪,倒也不致煩悶」過得片刻,薛進望望蘇家的方向:「要說起來,蘇家眼下也差不多該出結果了。」

「可惜未能親眼到蘇家去看看,想來那蘇家三房暗自里勾心鬥角,必是十分jing彩。」一旁有人笑着附和道。

「今日此地有渺渺作陪,我們只等那結果便是。你竟還想去看那些勾心鬥角之事,委實煮鶴焚琴,俗不可耐」致渺渺姑娘於何地?罰酒!」

眾人一番笑鬧,又不免感嘆一番蘇家的情況實在是不團結,慶幸他們薛家沒有這種幾房奪產的事情。說笑之中」又有人掀了帘子進來」這人乃是呂家的一名成員,本是一開始便到了」方才出去處理些事情」此時方回。薛延笑道:「呂兄,大夥等你這麼久,總算是回來了,你可不知道,方才離開時錯過了渺渺姑娘的表演」該是何等憾事,」,那呂姓青年也便笑着告罪幾聲,坐下來之後才笑道:「方才在外面轉了一圈,聽說了一些頗為熱鬧的事情。哦,對了」蘇家那邊,結果可出來了么?」,「尚未傳過來。呂兄着急了?哈哈,方才就說嘛,呂家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的,方才可是對渺渺姑娘都有些冷落呢,此事該罰。」,「呵,薛兄說笑了,誰不知道此次事情薛兄家中準備最為充分」一旦蘇家開始出事,最佔便宜的可就是薛兄家中的生意了,我們呂家嘛,不過是跟在後方揀點殘羹冷炙」渾水摸魚而已。薛兄說這話,絕對是栽贓」渺渺姑娘,不可信他。他必然是心繫那蘇家結果,因此拿別人來調侃一番。」

驂渺渺看了他們一眼:「你們這些人哪,說的話沒一句可信的」渺渺可真不知道該信誰了,怕是要被你們賣掉都替你們數錢呢,而且啊,還賣不出個好價錢……」nv子笑了起來:「那蘇家啊,倒也真是可憐,與你們成了對手。」

幾人哈哈大笑,薛延搖頭道:「不說此事不說此事,蘇家之事原就已成定數,何必cào心,今日享樂為上,其餘皆是附帶。倒是呂兄方才說有些熱鬧的事情,到底為何?」

「哦,昌雲閣那邊,鬧得激烈呢,聽說那柳青狄詩戰群雄,呵呵,快要nong到拳腳相jiāo了。」

今日昌雲閣濮陽逸設宴,柳青狄曹冠等人都到了場,也算是這天在江寧城中比較重要的一個聚會。那些詩人詞人在一起,薛延等人自然參與不進去的,這其中就算薛進等人有幾分文辭功底,也僅僅是不寫打油詩了而已。先前的宴會中」大家也有聊了那邊的詩會,這時候聽說狀況激烈,驂渺渺關心地問道:「那綺蘭姐姐沒事吧?」,「呵呵,自然不會有事,只是如此說法而已,有濮陽逸在,倒也不可能真打起來,只是雙方都上了火而已。不過啊」,他頓了頓,看了薛延薛進一眼,「此事有那蘇家寧毅參與其中。」

薛進一愣:「不可能,寧毅此時怎會在昌雲閣?」

「並非人在,呵呵,而是有人在昌雲閣中拿出了寧毅的一首新詞來。這事情呢,說來也是有趣,卻說那柳青教……」

這人一面說着昌雲閣中的情況,從柳青狄與人起爭端」再到他以諸多詩詞技壓群儒,到之後空山居士的發飆。也從懷中拿出了兩張宣紙來,上面抄寫着此次昌雲閣聚會大家拼詩的一些佳作。

「……最後那首,便是由寧毅所作之新詞,據說他如今在家中豫山書院授課,前幾日與一九歲幼童講解詩文時順手所作,倒也未曾聲張,只是被蘇崇華看見,後來便告訴了那陳祿陳空山。此詞竟然名叫定風波,確是好詞」恐怕這寧毅才名,過得今日又要再往上一籌了……,只是想着如今蘇家之事,卻實在有些諷刺……」

說笑之中,眾人將那些詩詞接過去。今天在昌雲閣那邊算是高水準的比拼,哪一首都不錯,不過看着最後那一首時,眾人的臉sè,才都有些複雜。驂渺渺接過之後一首一首地看,看得都有些慢,眼中頗有神彩,但看到最後一首」還是遲疑了半晌」方才將詞句念了出來。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yin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chun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這詞……」

在場之中,好些人都已看了這首」驂渺渺念完,一時間竟有些冷場。薛延在一旁看了看」隨後笑起來。

「定風波、定風波……哈哈,這寧毅詩詞上的才華真是沒得說」不過,有他最近這些事,還寫什麼定風波,莫不是心頭鬱郁,想要自我安慰一番么?」

他這樣說着,其餘人便也附和著笑了起來:「難怪只給九歲xiǎo童看看,怕也是覺得太過自欺欺人」因此只能寫與九歲xiǎo童看看以求慰藉吧。」

「我倒是覺得,不如他那日晚上悲憤之下寫與烏承厚的那首《酌酒與裴迪》,至少那首便算是抄襲,也不會惹人笑啊,哈哈哈哈」

「我等皆是粗人,倒不太會分這詩詞好壞,倒是渺渺姑娘才學遠勝我等,不知渺渺姑娘覺得此詞如何啊?」,驂渺渺看看眾人的表情,又看看手中詩詞,輕聲笑道:「詞作」倒是不錯的。」她此時給詞作一個「不錯」的評價,眾人便更加笑得開心了。驂渺渺往那詞句上隨意地再看了幾遍,方才笑着傳給了別人」只在心中悄然默念。

隨後便又是一番談笑,重複地說起了蘇家兩個月前的努力與最後華麗的失敗,寧毅在烏家人面前悲催地寫出那首酌酒與裴迪,以及此後的種種。只是這等氣氛卻也為不可察的變化起來,有時候有人議論一下柳青狄寫下的幾首佳作,拿着那稿紙看看,卻免不了的將視線往那《定風波》上停留片刻,旋即轉開。

這首忽如其來的《定風波》,猶如一道xiǎo梗,無形地橫在了這片空間之中。

不過,並沒有什麼人將它說出來,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要等到蘇家那邊結果過來,這道若有似無的xiǎo梗便也會煙消雲散了。薛延偶爾不經意地朝樓下看看,某一刻,終於笑了出來。

「徑果到了。」

一名家丁自樓下跑上來,眾人都已經笑了起來,薛延此時所在的窗戶正靠mén口,他拉開了房mén,在眾人的餘光注視下走出去,家丁也從樓下上來了」眾人能看見薛延等待着的背影。

「來,喝酒、喝酒。」薛進做出不怎麼在意的樣子,與眾人招呼著,眾人便也笑着與他回應,等待着薛延進來說出那消息。

蘇家的事情早已篤定,要通報一番,不過一兩句話的事情而已」就算有些枝節,想來也沒井么可說的。眾人等待着薛延笑着轉身進來與他們複述那結果,然而那家丁有些神秘地在薛延耳邊一直說着話,他們就這樣等了很久。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你說誰?」

好半晌,隱隱約約,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了進來,不怎麼清晰,但坐在相對靠mén邊的一些人還是聽到了,薛延在那裏詢問著、重複著。方才說笑着觥籌jiāo錯的眾人也終於安靜下來,互相jiāo換著疑惑的眼神」不知道出什麼事情或是枝節了。不過,也可能是薛家出了什麼意外的狀況,例如陳家、呂家之類的參與者倒還沒有太大的擔心,終於,薛進站了起來」他想了想,隨後朝mén口過去。

他是想問:「哥,出什麼事了?」不過」這話語倒也沒有出。」薛延已經回過頭了,他的表情複雜,心神似乎都已經不在這裏,只是看了弟弟一眼,舉步進來,看看整個房間里的所有人,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就那樣在眾人的注視下一路回到自己的座位,搖了搖頭,簡直覺得有些事情不可理解。

「薛兄,怎麼了?」,呂家那人開口詢問道。

「呵。」薛延笑了笑,過得片刻,低聲說了一句,「蘇家的結果出來了。」

「如何?」,「如何……」,」薛延重複了一遍,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很用力地按住了額頭將眼睛緊閉。薛家在對於蘇家的事情上安排是最多的」到得此時,眾人才多少意識到恐怕結果不太如願~或者應該說是很不如願。薛延睜開眼睛,單手用力掃了掃身前的碗筷,然後便看見旁邊的兩張詩詞稿,他伸出兩根手指敲了敲,將下面那張嘩的chou了出來,拿在眼前看,過得一陣,口中念了出來,像是念給大家聽的語氣。

「呵,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yin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他此時將那定風波整首念了一遍,聽在眾人耳中,幾乎已經是完全不同的態度,隨後再看看眾人,「回首向來蕭瑟處啊……,如果我說,我們全都猜錯了,所有人都被算計了,被算計得乾乾淨淨,你們會怎麼說?」,沒有人回答。

「四個月……」薛延望了望窗外,喃喃道,「呵,烏家大概是被算計得最慘的」蘇家那無能的二房三房也是……」,」

「薛兄……具體,到底如何了?」

「就是這樣。」薛延將那詞稿拍在桌上,「人家在笑呢。結果……就是對蘇檀兒的最好結果……,內憂外患一次全清,那布,那布居然……」他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伸手rou著額頭,「現在想想……簡直是……十步一算哪……」,「……寧立恆。」

這聲感嘆,最後帶着的那個名字響起在廳堂內,眾人都愣住了。但對於整件事情,仍舊並不清楚。薛延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起頭來,笑了笑。

「抱歉,諸位」四個月的佈局……不,兩個多月的佈局,全砸鍋了,有些失態,大家多包涵。蘇家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我說給大家聽,大家就明白了……」,時間回到不久之前,夜,蘇府宗族議事廳。

一場爭論,終於已經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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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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