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七章 撕心痛哭 不凈蓮華(第三集終,求月票)

第三〇七章 撕心痛哭 不凈蓮華(第三集終,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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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巨響與升騰的火光從目光的側面傳來,光芒奪目,襯出一片混亂的氣氛。..(]

方書常等三人此時也已經直衝而上,面對劉西瓜彷彿不要命一般的攻勢,黑衣女子也在飛退。此時距離兩匹馬的距離畢竟不算太遠,寧毅已經上了其中一匹,揮動了韁繩,然後拉得另一匹也跑起來,遠處的樹林間又是兩發箭矢射來,試圖封住方書常與錢洛寧的去路。劉西瓜身形奔跑如獵豹,已經直接躍了起來,要斬向才剛剛起步的戰馬,黑衣女子也躍起擋在了她的前方。

砰——

巨刃斬上古劍,空中濺出驚人的火花,黑衣女子籍著反震的力道上了馬背,西瓜則持着巨刃落了下去。戰馬長嘶,遠處飛散的火光中,最近的幾匹馬已經驚亂四散。然而,只是身在半空,西瓜就已經放開手中的霸刀。當雙腿落地,她的一隻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步伐一刻不停地朝着前方衝出去。

戰馬平治,然而在後方,少女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地緊咬上來,繞過前方的巨石、衝過溪流、水花激射、在草地上奔行如風。劉西瓜御使霸刀,本就以輕功見長,此時脫了重負,腳下速度竟快逾奔馬,她咬緊牙關,目光凶戾,那速度還在增加,只有樹林中射出的一支箭短暫了延阻了一下她的速度,但隨後,樹林中的人也不得不趕快轉身逃跑了。因為在後方方書常跟鄭七命也跟了過來,而錢洛寧奔向一邊,顯然是要去着急其他人。

戰馬衝進小樹林,在樹林另一邊飛馳而出,經過一小段谷地后,再度衝進前方的林子。(:,最快更新)西瓜在後方的追趕絲毫未停,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隻穿過林間的獵豹,奔跑騰挪,如果在平時,寧毅或許很願意以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幕。但在眼下,連他都有幾分無話可說。旁邊的黑衣女子偶爾回頭看看,又看看寧毅,也只能是為後方的少女複雜嘆一口氣。

也不知什麼時候,刷的一下,飛刀從後方刷的射了過來,黑衣女子揮劍擋下一柄,然而另一柄還是插在了寧毅那匹戰馬的腿上。頃刻間人仰馬翻。寧毅從馬背上飛了出去,被黑衣女子猛地抓住,拉回自己的馬背上。景物飛馳,中刀的那匹戰馬在旁邊撞上一棵大樹,血肉飛迸。轉眼間便被拋遠。

原本是一人騎一匹馬,此時變成兩人同騎,戰馬的速度逐漸便慢了下來。西瓜越追越近,不遠處的林間,隱約似乎也有人追了過來。某一刻,又是一把飛刀襲來,黑衣女子在戰馬上猛地一撐,翻身下馬擋開了飛刀,視野中。名叫西瓜的少女猛撲而來。

第一下交手,手掌對上拳頭,第二下交手,膝蓋砸上劍鞘,第三下,少女幾乎已經飛了起來,女子一拳轟上去。西瓜踩在她的拳頭上,朝着空中飛躍而出。

這一次,算是西瓜使盡了全力,卻無心戀戰,她轉身揮手。這個時候,如果要抓住少女的小腿。其實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手伸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微微停了停。奔行一路的少女內力已運到極致,渾身上下幾乎都要蒸騰出白氣來,她這一次的追趕無論能不能奏功,日後恐怕都要修養好一陣子了。

最終,她收回了手,雙手在身側交叉,擋向一側襲來的剛猛拳風。西瓜的身形衝天而起,躍上五六米的高空最終落在遠處的地上,翻滾一下,繼續追趕過去。

拳風如虎吼,這一邊,女子雙手一架。她的身手原本就是頂尖,自從將「太極」的類似哲學觀融匯之後,更是到了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境界,化武為道,但身形仍舊穩不下來,兩道身影衝出數米的距離,在地上砰砰滾了幾下,揮拳攻來的那道身影被她揮出更遠,她站起來時,陳凡在幾米外化作滾地葫蘆,撞在一棵樹上,才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女子已經揮劍與另外一人交手,刀劍交擊幾下之後,猛地後退出幾米之外,對面是手持長刀的杜殺,此時看看陳凡,竟也有些不好衝上來。

方書常、鄭七命此時也騎着馬趕到了。不遠處的林子裏,似乎還在進行着另一場戰鬥。陳凡擦了擦嘴角微微溢出的鮮血,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終,落在女子受傷的古劍和劍鞘上。

「不可能,你是……立恆身邊的……那個河山鐵劍陸紅提?」

陸紅提偏了偏頭,微微笑了笑:「呂梁山陸紅提,河山鐵劍只是說笑。我不願與諸位交手,就此罷戰如何?」

陳凡喃喃嘆了一聲:「居然這麼厲害……」方書常與鄭七命皺了皺眉,對她這「罷戰」的提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問陳凡杜殺:「莊主呢。」

「她……」陳凡朝着劉西瓜奔跑的方向皺眉指了指,陸紅提往那邊走了過去,做出了阻攔的姿態:「接下來,讓他們兩個自己處理這件事情也許更好,諸位不覺得嗎?」

寧毅與西瓜之間的曖昧,大家是心中有數的,雖然很難做確認,但陸紅提這樣說了,顯得整個情況就更加曖昧起來。眼下來說,最有發言權的當然是杜殺,而旁邊的陳凡則跟寧毅、西瓜兩人都算得上朋友。方書常與鄭七命等了一會兒,想起些事情,俯身問道:「杜老大、陳凡,你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提前趕過來的?方才一時間沒有找到你們。」

有關寧毅的事情沒有提前通知他們,他們竟先一步趕到了,自然有些奇怪,陳凡跟杜殺彼此對望了一眼,皺起了眉頭:「我們……」陳凡看着西瓜消失的那個方向,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們原本是被立恆委託去辦一些事情的,然後……發現了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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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輝黯淡,下弦月如眉如鈎。戰馬衝出樹林邊緣,在草地上倒下時,寧毅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站起來,拿出火銃開始裝彈。遠處有田,更遠處是個小小的村莊,亮着點滴燈火。

少女手持一把單刀,從那邊走過來。寧毅舉起了火銃:「別動了。」

然而對面的敵人目光執拗,動作木然,以不變的步伐前行而來。

寧毅嘆了口氣,終於收起火銃,拔出身上的戰刀。少女不為所動地走近了。

「話沒說完……」她如此說道,「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說完。」

寧毅搖了搖頭:「該說的……不都已經說了嗎。」

「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

寧毅沒有回答,她便牙關微顫、目光兇狠地繼續說了下去。

「跟我說的那些。要在霸刀營里做的那些……」

「你只是個入贅的。你在其它地方根本做不了那些事情……」

「沒人會重視你,你想那麼多,說那麼多。所以我才信你的,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

她陡然間逼近了,寧毅目光一凝。戰刀刷的揮了出去,破六道的內勁在這一刻運到極限,然而女子身形一矮,躲過去了。

「我爹爹是被朝廷的人殺死的,我跟你說過的……我明明跟你說過的!」

寧毅一拳揮了過去,女子順手拍開,他隨後又是一刀,這一次,對面的少女已經陡然抬起了頭。盯着他,單手猛地一揮!

乒——的一聲,寧毅手中虎口迸裂,戰刀飛上夜空不見了,少女揪住他的衣襟,單刀猛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就是你殺湯寇的一刀!?什麼血手人屠、血手人屠,你的武藝……你的武藝這麼差——」說話間。她已經推得寧毅退出數米遠,砰地一下將他按在一棵樹榦上,刀鋒緊緊壓在寧毅的脖子,「你的武藝這麼差……你怎麼擋得了我來殺你!」

極度壓抑的喊聲當中,西瓜已經哭出來了。她看着寧毅。眼淚流下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寧毅將火銃抵在她的肚子上她也不在意。但片刻之後,寧毅放下了手,大概是覺得這樣也沒什麼意思:「咳,有些事情要做,已經跟你說了……」

「你幫朝廷做事……」

「因為你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寧毅看着她,「就算在杭州再拖下去你們也沒有好下場!但北方不能再等,再等下去,這個國家無論遼金,都要看不起,北方那場仗一打完,他們南下就是滅頂之災!」

「武朝的生死關我什麼事啊!我霸刀庄……」劉西瓜流着眼淚,壓抑地喊道,「就是造反的啊。」

「武朝的生死也不關我的事!但北方金人遼人下來,要打的不止是武朝!你們若造反真能成功,我就幫你們,可你們成不了。北邊金鑾殿裏的那個皇帝,你可以殺,我可以殺,金人遼人,不能殺!這算他們是畜生豬狗,也是一個國家的面子,臉可以自己打,不能給別人打,打了……」他頓了頓,「就把一個國家的脊樑都給打沒了……」

「所以你就要幫朝廷?」

「所以我就要幫秦嗣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西瓜看着他,嘴唇動了動,平素剛強就算剛強不來也要死撐的神情中,終於有幾分委屈,刀雖然還壓在寧毅的脖子上,但終究是砍不下去了,她艱難地吸了一口氣,「你既然……你既然已經是朝廷那邊的人了,你既然要幫他們了,城破之時就可以走的,你為什麼沒有走?」

她一路追來,包括眾人的心中,最想要問的,恐怕就是這樣的一個問題,當時正是因為寧毅送走了妻子也仍舊跟了上來,眾人才更加義無反顧地相信了他。寧毅看着遠處的林間,嘴唇動了動。

「該給你的東西還沒有全部給你,要告訴你的還沒有整理完,而且……出城之時龍蛇混雜,你們現在有五千多人。朝廷安排在這邊的姦細有兩撥,一撥我是清楚的,一撥我不清楚,霸刀營的名字,畢竟是在朝廷那邊掛上了號的,他們現在來不及對付你,以後還是會動手。不清理乾淨,我怎麼走……」

少女的眼神晃了晃,寧毅諷刺地笑了一聲:「呂將給你的那些東西,是我在情況緊急聯繫不上他們時留的幾分親筆信。不過。自從出了太平巷那件事之後,我就再也不把期待放在這幫豬一樣的同伴身上了,勾心鬥角、貪功諉過……」

「之前幾天我就調查了隊伍里所有可以的人,酉時三刻,劉路明將這些東西秘密交給呂將,半個時辰后我就順這根藤找出了他們留在難民中的人,然後我拜託了陳凡與杜先生處理這件事,現在他們應該也處理完了。如果不是在背後捅刀子。我也揪不出他們來。現在……死得乾乾淨淨就是活該了……」

寧毅說着,看着眼前的少女,嘆了口氣:「這件事情做了以後。你們才可以暫時的擺脫朝廷的監視,乾乾淨淨地從這裏面脫身,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西瓜還在盯着他,但眼中的殺意已經沒了,複雜的思緒在那雙大眼睛裏流轉,眼淚淌出來。過得好半晌,她才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她拿開了刀刃,放開了寧毅的衣服,退後兩步:「我不會放過你的……」這話音不高,就像是對自己說的喃喃低語了。

她拿着刀,轉過身。搖搖晃晃如幽靈般的走了幾步,吸了吸鼻子,然後又轉回來,一邊走一邊抽泣,如此換了幾個地方,終於在對着那邊田野、村莊的小口子前蹲了下來,抱着雙手。低頭哭了出來,那聲音壓也壓不住,可是她沒有辦法回去。眼前的少女,恐怕從懂事時起,就一直堅韌好強。從那時起就從來沒哭過,也沒有人見過她哭了。但在眼下,連她自己都壓不下這樣的情緒,或者也解釋不來這樣的情緒。

寧毅在旁邊的濕草上坐下了,過得片刻,試探性地伸手拍了拍少女那邊的肩膀,然後將手在肩膀上放下,試圖摟着她。西瓜「啊」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她身體往這邊側過來,在寧毅的懷裏大聲哭着,然後舉起手,一拳打在了寧毅的肩膀上,寧毅臉都綠了,第二拳則是胸口,她還在大哭。

「我爹爹是被朝廷殺了的啊……寧立恆,我爹爹是被朝廷的人殺了的啊……」

她重複著這句話,在陰霾的、星空下的草地上捶打着身邊的男人,又在他的懷裏持續地嚎啕大哭着,許久都無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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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了,沒有下雨。寧毅看了看天色,與陸紅提一道在破舊的小廟前停了下來,不一會兒,聞人不二過來匯合,隨他一道的,還有四個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有兩個受了傷。

「這位是陳亞元陳總捕,專管蘇杭一帶的各種刑偵諜報事物,杭州失陷時……」

相對一般的朝廷官職,六扇門更加趨近江湖性質,陳亞元雖然是總捕頭,必然也有其它的官職在身。聞人不二跟寧毅介紹著對方,寧毅便也笑着拱手。

「幸會了,之前彼此都在杭州,但從未見到,今日才第一次得見。不知陳兄與京城陳家的陳開廉公有什麼關係。」

「那是家父。」

「呵,聽人說起過,久仰。」

這陳亞元大概三十歲上下,按說到六扇門當捕頭算不得光輝的事情,就算當上總捕頭也總是在暗地裏行事,一般來說君子不為,不知道他做這件事背後有什麼因由。寧毅打量了對方片刻。

「事發突然,還好幾位來得及時。逃走的時候,聽說有幾個人因為牽連,被他們殺掉了,其中有個叫做劉路明什麼的……」

那陳亞元目光陡然一凝,盯住了寧毅,他是有些意外的,但隨即笑了起來。

「我倒是聽說,那位劉寨子武藝高強,後來她單人匹馬追上了寧公子,卻又將寧公子放了,不知道是否有此事……」

聞人不二道:「兩位,都是自己人,勿傷了和氣……」

「你……」

寧毅的槍口對準了陳亞元,那陳亞元微微一愣,舉刀要擋,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子彈轟開了他心臟下方位置的衣物,人被打飛出去,肚子爛了。跟在他身邊的人猛然拔刀,陸紅提已經迎了上去,轉眼間殺了兩人,第三個人想要跑,陸紅提追出幾步,將人殺了。她嫌惡地看着地上還在往後爬的陳亞元,他肚子破了,一時間還沒有死,口中吐血,看着寧毅在往後爬。

聞人不二看着這一幕也有些驚呆了,與陳亞元一樣,他沒想到寧毅會這樣不管不顧地出手:「你……陳家是很有勢力的,他……他雖然過分了些,但這一次……也出過很大的力氣,他是有能力的人,你怎麼……怎麼能這樣……」

陳亞元手指顫抖地指著寧毅,寧毅看着他:「所以啊,陳亞元此時為國捐軀,鞠躬盡瘁,我很傷心。你告訴我的時候,就說他想貪功,如他所願,這一次破杭州,最大的一份封賞是他的了。」他朝陳亞元攤了攤手,「是你的了。」

「但是……」聞人不二還想說話。

「他已經死了。」寧毅對着還能動的陳亞元如此陳述著。

「這畢竟是……」

「他已經死了——」

陡然間,寧毅對着對面的男子吼了出來,宿鳥驚飛。這個晚上,他的心情顯然也極為不好。聞人不二揉了揉額頭,沉默半晌。

「其實……我想說的是,用你那個槍打他不太好,剛才我殺他比較好,用刀用劍,別人看不出來……現在我們還得把他毀屍滅跡什麼的……」

「哦,是我太激動了。」寧毅想了想,然後朝那邊攤了攤手,「看,他死了。」

這一次,陳亞元是真的不動了。

夜還長,林中傳出三個人的說話聲。

「毀屍滅跡什麼的,你是不是比較熟練,你是干姦細的,專業一點,我跟紅提就先走了……」

「總得幫幫忙吧……」

「我會一點,我可以幫忙。」

「陸姑娘仁義。」

「太噁心了……」

「……」

「其實我想說,這個國家這樣子,就是有能力和覺得自己有能力的人太多了,北方要是傻子多一點,也許就不會輸成那樣了……」

「聞人兄高見。」

「寧兄弟剛才不是想說這個嗎?」

「我沒有,不過紅提可以記住這個,如果將來有一天武朝完蛋了,那是因為我們有一群神一樣的隊友……」

「……反正他已經死了。」

「呵呵……」

……

樹林清凈,星光如眸,不多時,雨下下來了,水滴彙集,溶成川河,落在樹林里,落在原野丘陵上,落在那古老的城池間,滌散了這片大地間混亂的烽煙。雨停時,風穿過林間,天邊顯出微微的魚肚白,時間劃過一晝、一夜,就要再度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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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千字,第三集*龍蛇完了,雙倍月票的最後一天,還有十三個小時,手頭上壓着月票的,請投過來吧。待會會有一個第三集連同2012年的小結髮出來,大家可以看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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