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章 不知所謂的背叛
也不知是因為久違相見的感動，還是維修臂的燈光太刺眼的，讓石辰的視線有些模糊，讓石辰看不清對方的臉。
但隨着對方自那隻擎天巨臂上接連在幾處借力落在身前不遠處后，才終於讓石辰看清了那個從天而降宛若披着光霞而來的女人。
沒有華麗的裙子，也沒有貴胃的冠飾，有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和灰色的厚實牛仔褲，手中還拿着一份全息光腦操控平台，此刻的她，與其說是聯邦伊麗莎白的長公主，更像是一個一入深山三十年的工程師。
當然，即便就是一身最普通的OL裝，素麵朝天的她絲毫沒有沾染歲月流逝的痕迹，也許飽經風霜，卻依舊人比花嬌，風姿依舊，就像三年前初次見到她那時一樣。
聯邦最天才的網絡黑客、出逃的長公主、帝國當年惑亂眾生的妖姬、魚空山億萬教眾奉上神壇悲天憫人的白楊聖母、當年那個被限妊署追的無路可逃的可憐孕婦。
她精通易容，能在這個宇宙間化身萬千，每一段人生，都是一個普通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傳奇，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阿爾薩莉雅，石辰無從得知，但無論對方以何種面目出現，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也斬斷不了二人之間的羈絆。
石辰一直以為自己再次見到對方后，會怒不可止的指責對方的不負責任，但當那個雨夜他乘坐魚鱗艦狠心離開千琳，獨自跨越星海的那一刻起，他終於明白了當年對方離開時的感受，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但比起親情。肩上如山的使命和責任驅使着他們不得不狠下心來踏上自己的征途。
阿爾薩莉雅是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也許她的理想單純天真而又不切實際，但她卻始終獨自奮鬥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幾經跌倒，卻永不言棄。
這樣的她。某種程度上是崇高而可敬的，石辰發現犯下同樣錯誤的自己，並沒有指責對方的權利。
這一刻，看着眼前這個始終帶着溫婉笑容的女人，石辰好想像當年一樣撲進對方的寬廣如海的懷裏，如一個孩子般向長輩傾訴這些年來自己遭遇的種種挫折和委屈。得到對方寬容的愛撫和勉勵。
如果沒有外人在場的話，石辰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將這個無恥的想法付諸實施。
但事實證明，某個外人心中此刻抱着相似的想法。
蘇耶牧嵐的面容驟現紅暈，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心情憤怒激蕩到了極點。
她不惜離開深宮王庭，幾經生死。終於見到了自己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在她的預想中，應該是自己的雅姬滿懷激動的撲進自己的懷裏，向自己傾訴當年被逼供假死的委屈和無奈，講述離開自己后艱辛的生活歷程，然後祈求自己的原諒...
然而現實卻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進了她那顆強大的心臟，鮮血淋漓。
阿爾薩莉雅不僅沒有一絲一毫按照她預想中的劇情走，直至相逢的現在。對方的眼眸里都只有那個該死的男人，甚至連正眼看她一樣的意願都欠奉。
這種強烈的反差，幾乎欲讓她嫉妒的發瘋！
蘇耶牧嵐深吸一口氣，渾身顫抖中，雙眼裏的猩紅的血絲變得更加濃郁，一如那隻維修臂噴吐出能夠融鐵斷金的火焰。
「雅姬！你這是想裝作不認識朕了嗎？」
一聲悲憤至極的尖嘯中，她的身體驟然緊繃前傾，穿過了身前幾米的空間，向對方撲了過去，因為速度太過驚人的緣故。彷彿身前的空氣都如水般被破開，發出嗤嗤激散的聲音。
莉雅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只是唇間的那抹笑容變得寒冷起來，手中的全息操控平台化作一道銀光扔向石辰，腳下不知沉靜了多少年花崗鋪就的路面悄然輻散裂開。間隙中濺射出因為強壓而濺射出的粉塵，然後迎了上去。
毫不猶豫，右臂翻了起來，收肘於內，化作呼嘯的肘刀，狠狠向著女皇帝的脖頸處斬了過去。
蘇耶牧嵐如黑夜的眼瞳驟然明亮，左足猛地跺下，巨大的力量從腳底傳來，帶動她的身體驟然偏轉，躲過那足以讓她癱軟的一擊，同時左臂閃電般伸縮一擊，直砸莉雅的腋下。
啪啪啪啪一連串無數密集的悶響在這片無人知曉的幽暗地底響起，兩個人彷彿變成兩道怪異扭曲趨避的影子，在這闊大的黑暗空間內廝鬥起來，在操控平台鎂光燈的照映下，宛若無數道光和影，極高速地不停出擊。
直到這一刻，一旁的石辰才有些狼狽的接到那台操控平台，而也直到這一刻，石辰才發現自己與眼前這兩個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原本在他的預想中，和阿爾薩莉雅聯手應該能夠制住那位女皇帝，然而如今的現實是，這樣層面的戰鬥，已經不是他所能夠參與的了了，恐怕只是兩人交戰中誤傷都有可能讓他吐血致死。
隨着兩道殘影的不住碰撞，地下不斷有殘垣斷臂發出轟然巨響，那些在此地不為人知屹立了多少年不倒的建築終於壽終正寢。
然而這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空中無數殘影驟然合成一處，然後一道人影比先前去時還要快的速度飛射了回來，在地面上犁出兩道深深的刻痕，撞進一座傾斜的建築里，引起一陣劇烈的坍塌。
而在那陰影中，一隻有力的拳頭被緩緩收回，莉雅也從黑暗中走出，除了面色微白，看不出什麼受傷的地方。
她冷漠望着那棟坍塌的建築，看着內里翻開磚石勉力站起身來的蘇耶牧嵐，聲音微啞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像是個孩子一樣天真幼稚，沒有絲毫長進，無論是情商還是你的身手。要知道這身本事，可是你當年親自交給我的，實在太給你母親丟臉了。」
看到這一幕的石辰震撼莫名，原本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強大如阿爾薩莉雅，與那位戰無不勝的女皇帝想必還是有一段不淺的差距，沒想到只是短短兩年不見，對方的身手竟是又精進了一層，連蘇耶牧嵐都不是對手。
曾經某位哲人說過，成功者往往都是那些天賦平平之輩，因為他們平庸，所以更知道努力，當他們成功回首時，那些當年的天才卻因為得到的太容易而站在山腰看風景。
然而現實似乎並不能套用在阿爾薩莉雅這種瘋狂努力的天才身上。
這種人一旦付出比那些平庸成功者更多的努力，將會醞釀創造出很可怕的怪物，如比此刻的阿爾薩莉雅，石辰實在想像不住世間事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又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精通掌握的。
這樣強大如她，連帝國皇帝都戰勝不了的她，究竟還能被誰所擊敗？
那位黑石軍神？還是已經逝去的帝國前皇帝，西斯格鬥術的創造者蘇耶西斯？石辰相信只要給這個女人時間，恐怕她真的會超越當年蘇耶西斯的成就，成為這片星空下那個最強大的那個人。
石辰不禁為自己認識如此強大的女人而感到深深的自豪和慶幸，慶幸那次相遇，慶幸她成為了自己的老師。
「你憑什麼教訓朕！你是朕的雅姬！你為什麼要離朕而去，為什麼會找這樣一個羸弱的小白臉？還跟他生下孩子！我不明白！朕究竟哪裏做錯了！我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你告訴朕啊！」
自廢墟中爬起身來的蘇耶牧嵐面上滿是悲憤與絕望，兩道淚痕自眼臉滑落，在眼淚墜地破碎的瞬間，她腳踏大地，發出轟隆的震動悶響，發生一聲尖嘯，再次朝着對方撲去。
莉雅聽着對方的質問，面色平靜如初，唯獨聽到後半句話，眼眸微惘，因為這短暫的失神，失了先機，只是雙手本能的迎向對方，掌心與拳頭相撞，兩者間的空氣驟然被壓縮爆炸，氣波朝着周遭劇烈擴散，方圓幾十米內都天地合空氣，都彷彿在燃燒蒸騰一般。
但差距終歸是差距，蘇耶牧嵐在堅持了三十餘招后，再次被轟了回來，嘴角溢出一縷鮮血，看着遠處依舊不動如山卻沉默如潭的女人，眼中露出絕望。
「原來始終都是朕一廂情願，阿爾薩莉雅，朕其實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在利用朕，朕對此並不介意，甚至甘之若飴，只要你願意陪在朕的身邊，你想怎樣朕都會如你所願！只要你心中哪怕有一點點朕的影子，朕便已經滿足了。」
「只是如今看來，是朕錯了。」蘇耶牧嵐瞥了一眼不遠處保持沉默的石辰，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有些尖銳，甚至有些神經質，看着阿爾薩莉雅充滿報復性質的說道：「可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你這位不惜跨越星海來尋你的情郎，已經是朕的裙下之臣了。」
一直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莉雅聽到這句話終於面色微變，瞳孔驟縮，用一種複雜莫名的神情來回看着兩人。
看到背叛自己的女人終於動容，蘇耶牧嵐鮮血淋漓的心中滿是報復性的快感，笑的更加燦爛起來，「怎麼樣，這種被人背叛的感覺如何？」
莉雅凝眉盯着這個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女皇帝，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答非所問道：「你那塊隨身的懷錶還帶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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