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 非分之想
「不，並不是他們不允許你存在我身邊，更不是因為你曾經的手段太不符規矩，而是因為你一切行為趨向目的都太明顯。」
蘇耶牧嵐面色複雜的望着莉雅的側影，說道：「如果你只是安心做一個行事荒唐毫無忌憚的妃子，甚至是皇后都沒問題，甚至會有一部分人選擇投靠到你的麾下，可惜，你的身份註定讓你放不下聯邦，而如果你那樣做了，便同樣違背了你的初衷。」
莉雅金色的眉尖挑了挑，「所以這也是我至今沒想明白的地方，那時就已經有人猜到我是聯邦人了嗎？可我做事一向僅憑本心，在我看在，我的偽裝應該天衣無縫才對。」
蘇耶牧嵐笑了笑，「這其實並不難猜，因為有時候其實並不需要證據，而當大量相關事件聯繫在一起時，一部分對事情真相便會有一種本能的直覺。偽裝的太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破綻。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是，你在幫我對付蘇耶洪堅時暴露了你的身手。」
「能夠在正面搏殺中戰勝我蘇耶王室的人，還是那位某種程度上掌控了帝國十四年的洪堅親王，身份卻只是一個查不出跟腳的平民才人出身的女人，你怎能不讓滿朝那些精明的大臣們懷疑。或許你太低估你自己的影響力了，你在聯邦鬧的滿城風雨，卻突然在聚光燈下消聲覓跡。哪怕是朕再不相信，也依舊本能的將你和那位神出鬼沒的聯邦長公主聯繫到了一起。
莉雅蹙眉難解，有些鬱悶的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早點揭穿我？」
「一來。這事關帝國王室的尊嚴問題，若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朕寵信的妃子竟是一位聯邦長公主。天下人會怎麼想？二來，有些人想要利用你剷除異己，而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們甚至都已經無限接近於成功了。朕得知你的『死訊』之後，哪怕明知朕的遷怒是那些人所希望看到了，依舊將那些聯名上諫的大臣殺了個乾淨。」
蘇耶牧嵐洒然笑道：「所以說，人無完人這句話，的確是真理呢。你雖然無論在武力上還是學習能力上，都完全超出了常理範疇，但你對人情事故的了解，終究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水準。也許你可以成為最頂尖的武道大家、科研工作者亦或是在星海留名的諜報工作者，但你絕對不適合做一名政客，所以伊麗莎白應該慶幸，慶幸當年沒能把你直接抓回去。否則若是讓你這樣純粹的理想主義者當上統治者，於國於民，其實都不是一件好事。」
石辰聽到這些話深有感觸，莉雅何止是不懂人情世故，她永遠像是孩子一般純凈，說的難聽的點。她壓根兒就是個政治白痴。
不過這句腹誹他卻絕對不會當面對莉雅說出來，天知道會遭到怎樣的待遇。
「太過完美便是最大的破綻嗎？」莉雅卻是微嘲一笑，說道：「可我提出的那些法案，並沒有隻是為了緩和帝國與聯邦的關係啊，甚至。如果我說我當時甚至想通過那個位置，讓帝國人都過的好一些。你們信不信？」
蘇耶牧嵐神情微愕，旋即點了點頭道：「至少朕是相信的，但當一匹狼對一群綿羊表露出自己的善意時，得到的只會是不解和惶恐，他們只會猜測你會何時吃他們的肉。而且，在利益上，永遠會有矛盾，你讓我帝國的民眾過的更好，某種程度上便剝削了上層貴族們的利益，得到的只會是他們更大的惡意，至於那些最底層的民眾，你覺得他們是願意相信一位性情無常的妖姬，還是去相信那些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戲骨們？」
「原來我在帝國人的眼裏，已經變得這麼可怕了嗎？」莉雅自嘲道。
蘇耶牧嵐望着她繼續說道：「雅姬，朕不得不承認，你在某些方面無限接近那些道德無瑕的聖人，但這個濁世中更多的還是一些吃着五穀雜糧常有齷齪想法的人們，無論你的初衷多麼高尚，人們也只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你的意圖，甚至在他們心中，你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人。」
莉雅沉默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道：「惡人便惡人吧，難道我還要因為別人對我的看法便背離初衷的理想不成？我已經厭惡了永無止境的戰爭，如果做一個惡人真的能夠讓這片宇宙安靜下來，那麼即便無惡不作，又如何？」
這句話讓蘇耶牧嵐頓時生出無限的仰慕與崇拜，附和道：「不錯，人生不過世間走一遭，只要能讓自己開心，自當百無禁忌，我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莉雅聽到這句話，終於笑了起來，宛若陽光般明媚，卻是讓一旁的石辰汗水打濕了衣裳。
石辰有些默然無語的看着眼前的兩個女瘋子，實在不知道她們應該歸於哪種人物，同時也鄙夷這位女皇帝的下賤和無恥，想必是自認終於摸到了那位聯邦長公主的G點所在，一通馬屁拍的震天響。
就在這時，蘇耶牧嵐的話題卻是一轉，目光落在了石辰的身上，「雅姬，如果千琳是你理想的果實，那麼石辰又是怎麼回事？你的後手？」
石辰心中頓時一緊，目光同樣看向了莉雅。
莉雅眼帘微垂，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確定道：「在初次得知石滄海做的那件事情后，我似乎的確萌生出那個想法，因為我也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而很顯然，你同樣不是，是以，千琳有很大一部分可能同樣是個不懂政治的純粹者。所以，如果能夠有一位有着蘇耶氏血脈的皇子做備份，應該是一個靠譜的想法。」
石辰微窘，感情自己就是個備胎。不過對莉雅所言的什麼皇子，卻是不置可否。
蘇耶牧嵐笑了起來。「很顯然，你又失算了，石辰同樣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我看他更適合做一個政客殺手。」
「是啊。」莉雅突然瞥了一樣石辰，微嘲道：「誰能想到，兩個政治世家這一代的繼承者竟然都是如此的不懂政治，要麼是理想主義者，要麼是個為所欲為的瘋子。要麼索性是個什麼都不顧的二愣子。」
蘇耶牧嵐面上的笑容卻是斂起，道：「其實不是不懂政治，而是不願去懂，因為政治的本質就是利益與妥協，而我們都只在乎某些特定的利益，卻從不願意妥協，更擔心一旦退卻了。便會習慣退卻，退到最後，便會退無可退，無路可走。」
莉雅深以為然，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蘇耶牧嵐卻是有些好奇道：「只是不知，若是讓你們聯邦人知道石辰一個有着蘇耶血脈的帝國人做了他們的戰鬥英雄。會不會羞憤到要自殺。」
「他們不會自殺，他們只會想辦法殺了石辰，以血自己的清白。」莉雅一語道出了真相。
石辰捧著自己的瓷碗，面色有些憂鬱，是啊。自己的身份若是一旦曝光的話，那麼他該如何自處。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就如莉雅說的那樣，也許她的母親不是蘇耶西斯，他卻不能否認蘇耶西斯不是他的母親。
他不由想到了同樣處境的徐秋生和陳風笑，不由感慨，物以類聚人與群分這句話還真是沒說錯。
想到他們那同樣尷尬的身份，石辰頓時便釋然起來，大不了，一起做那灰色世界的鬥士。
不過即便如此，石辰對自己那位父親依舊有些怨念，不由自嘲道：「那我這算不算是爹坑？」
莉雅聳聳肩，說道：「我也這麼認為，石滄海那個傢伙確實有些變//態。」
蘇耶牧嵐雖然因為千琳是自己孩子的原因，對石辰沒有開始時那麼敵視，不過一提到那個褻瀆母皇遺體的男人，依舊有些火冒三丈，「何止是變//態，簡直就是個無恥的盜墓賊，戀屍狂！」
石辰喝完杯碗中的白酒，酒意上涌，將酒杯往地上一拍，多年的怨念頓時爆發出來，「喂！你們這麼說就有些過了吧！那個男人除了有些...另類外，其他方面也算是好男人的模範了吧。倒是莉雅你，往好了說是為了理想而奮不顧身的高尚者，但你把千琳生下來就扔給我這個連結婚證都沒領過的窮學生算是怎麼回事兒？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你再瞧瞧我，當年你為什麼不把這些都告訴我？教給我西斯格鬥術，給我新身份，給我房子給我錢供我上學，連老婆都沒就附贈一個女兒給我！這就是為我好？我特么的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蘇耶蒼娜那個瘋女人曾經追的像只老鼠似的滿下水道亂竄！若不是我兄弟仗義，早特么玩完了！」
石辰眯着眼睛看着這個自己曾經無限仰慕過的女人，攤開雙手認真問道：「莉雅，老師！也許你做的事情初衷都是好的，但能不能麻煩你做事情之前，先詢問一下當事者的意見行不行？我這些年因為你雖然過的是很風光，去了首都星圈，當了聯邦最好大學的學生，還勉強算是和夢中＂ｑｉｎｇｒｅｎ＂打了交道，但同樣過的很被動啊！」
莉雅沉就地聽着他的情緒發泄，忽然眉梢一挑，嘲弄道：「怎麼？這你還不滿意？當年果然養了個白眼狼，早知道便懶得去泰坦星那個破地方找你了，管你去死！」
聽到莉雅發怒，石辰頓時有些訕訕然起來。
接着就聽到莉雅指著一旁同樣窘迫的蘇耶牧嵐道：「沒錯，很多事情的確是我沒考慮周全，或者跟你說的一樣，太為別人考慮了結果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領情。
是，我丟下了千琳獨自一人跑到帝國扯大旗造反了，可戰爭提前爆發的起因就是因為這個瘋女人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我能眼睜睜的看着聯邦因為我的原因被不斷波及嗎？還是帶着剛出生的千琳就在星空裏航行嗎？你難道不知道太空旅行導致的鈣質流失會讓孩子長不高嗎？
而這個女人之所以變得這麼瘋，也是因為當年我的原因，所以她也在找我負責，你們一個個得了好處，卻都想着找我負責！我是你們的奶媽啊？」
見兩人無言以對，莉雅攤開雙手對着石辰問道：「我還能怎麼負責，你要我對你怎麼負責？是耽誤了你的人生？還是因為蘇耶蒼娜個蠢丫頭殃及了池魚？你已經成年了，難道不知道有得有失的道理嗎？還是因為身份暴露了找不到老婆所以需要我負責？怎麼？難道還要讓我給你做老婆才算對你負責？」
這一刻，彷彿莉雅的一肚子怨氣也被他們給引了出來，不再是以往記憶中那個一顰一笑都帶着高貴聖潔的女神，而是一個遭受了頗多委屈的少婦。
也許這一刻，莉雅才真的摘下了所有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雖然有些令人大跌眼鏡，卻有種頑媚的美。
石辰聽着前面的那些抱怨，還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聽着她的強行解釋，頗有種憐憫之餘又有些啞然失笑的感覺。
人性便是如此，也許受到一次兩次的恩惠，人們會由衷的感激，而一旦次數多了，就會成為習慣，認為理所應當，而一旦失去，人們反而會抱怨甚至是怨恨。卻從來沒有想過的，那些東西真的是理所應當的嗎？
正在石辰有些反思時，卻是驟然聽到莉雅最後那句『難道讓我給你做老婆才算對你負責』的話語，莫名想到當年在泰坦星做過無數次關於莉雅的美妙夢境，面色有些漲紅起來。
心中不由有些慌亂的想道，難道自己何曾時對這位美艷的老師真的有某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成？
「嗯？」原本還在抱怨自己認識了一群白眼狼的莉雅見到石辰的表情，頓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那雙如秋水般的幽藍眸子微微眯起，像幽靈一般悠悠貼近了石辰的面龐半寸前，盯着石辰的眼睛，唇角微揚，用兩隻青蔥般的纖長手指挑起石辰的下巴，「難道說，你這小傢伙兒還真對我有什麼想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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