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二章 破敗下的陰影

有仇不報無疑是一種煎熬，而石辰在上個月已經遭受過一次這種煎熬。

那種仇人就在眼前，機會擺在面前卻無法手刃的感覺，只要經歷過一次，便不會再感受第二次。

但石辰不得不面臨第二次的這種抉擇。

上一次放棄，是因為那裏是泰坦，全面開啟戰端無疑能夠將蘇耶鴻圖轟殺，卻也同樣會將自己的故鄉一同抹去，那種結果，石辰無法承受。

而這一次，沒有了那種情感和道德上的障礙和譴責，卻關乎聯邦內部矛盾的解決，也關乎莉雅的夢想。

若是僥倖能夠從地球上獲取完整的基因技術，也許就能研發出解決聯邦基因構件隱患的技術手段，聯邦內部所面臨最尖銳的利益和生殖矛盾，也將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到那個時候，伊麗莎白便不用通過拓展與帝國的戰爭來緩和聯邦內部的矛盾，和平這個詞語才有可能在這片星空下短暫重現。

而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再次想要光臨地球，便得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

十多年也許在和平年代一晃便過，但對於石辰來說，十多年卻是近乎他的前半輩子，而且在眼下的局勢，每一天都有可能發生天翻地覆，天知道十多年後將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也許用不了十多年，聯邦與帝國的此次戰爭便會分出勝負，石辰預料不到勝負，卻知道無論哪一種結局，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安靜的艦橋內沒有人說話。有的只是隕石不住撞擊在戰艦上的顫動和悶響，有的是中控系統傳來冰冷的報警聲。

在這樣相對的安靜下。也不知過了多久。石辰最後看了一眼即將消失在監控視野中的羽級戰艦，蹙眉深吸口氣，沉聲道：「吉娜，調轉艦首，我們去地球。」

「好的。」吉娜眼見石辰終於放棄，不由鬆了口氣。

蘇耶蒼娜有些感慨問道：「怎麼不追了呢？雖然幾率有些低，但繼續追下去，還是有機會的。時間也是夠用的。」

石辰聞言也是有些泄氣道：「可能真的如某人說的那樣，也許第一次放棄是個艱難的抉擇，但人一旦做出過妥協，那麼第二次便沒有想像中那麼艱難。就讓那條老狗再多活些時日吧，而且以他那自負的性格，想必也是不會放棄這次機會，我相信。我們也許過不了多久，還是再次見面。」

「可若是在着陸后碰見，我們可就處於絕對劣勢了。」蘇耶蒼娜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看着石辰認真說道：「那必然是一場苦戰。」

石辰卻是笑了笑，不以為然或是無所畏懼道：「能比我們一起經歷的那場苦戰還要惡劣嗎？」

莉雅聞言唇角微翹，笑了起來。「是啊，能比泰坦那次還要慘嗎？」

一旁的吉娜眼眸中也是露出笑意，似乎在緬懷在泰坦星曾經瘋狂的過去，推動了身前的操控桿。

伴隨着引擎的調整，天啟號調轉艦首之後。沒過多久便出了月隕石帶，臨近了如深淵地獄般的地球。

它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星球表面。於太空中一個優美地轉身，艦首下沉，迎著那充滿狂風和輻射的星球俯衝了下去。

在自夜面進入地球那稀薄的大氣層后，整個舷窗外便是鋪天蓋地的塵沙。

無盡的太空垃圾和沙塵礫石在強大的氣旋帶動下侵襲著大地，又被拋向天空，摧枯拉朽般摧毀擋在面前的一切事物，也在試圖掀翻這艘試圖闖入腹地的天外來客。

不斷有塵粒碎石乃至太空垃圾在狂風的攜帶下擊打在戰艦的超固合金裝甲上，只能留下一些斑駁的刮痕，但秒速超過160米的風暴卻是讓整艘戰艦都開始如同海嘯當中的船兒一般不住搖曳起來，若是身體素質一般的船員，恐怕此刻已經被摔的七葷八素，被直接甩出艦橋也不是不可能。

而此刻艦橋上的三人就像是腳下生根了一般，如同釘子般紋絲不動的呆在原地。

這種恐怖甚至可以稱得上瘋狂的航行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天啟號終於在預定地點降落。

地面的風沙雖然依舊，但可見度卻明顯高的多。

這是一片荒涼的戈壁，透過光學儀器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破敗傾塌的建築群，按照莉雅事先錄入的電子地圖，這裏應該是古地球時代的長江入海口，也就是東海大陸架的位置，可是石辰沒能在這片原本應該屬於海洋的地方看到絲毫水的痕迹，有的只有一片寂寥的荒涼。

在這樣嚴苛的環境下，確實沒有什麼生命能夠在這樣可怕暴戾的自然中生存下來，但人類卻是一種能夠依靠工具來創造奇迹的生物。

伴隨沉重閘門的打開，黑夜中亮起八道橙色的光芒，在風沙中搖曳不定。

那是兩台機甲的複眼，這兩台機甲都是莉雅在帝國期間從那些白楊起義軍繳獲的物資中搜刮過來的，經過些許改裝，但即便是莉雅也沒有想到地球上的環境會惡劣到如此程度。

地球夜面零下八十多度的低溫讓機甲的四引擎必須保持持續高強度運轉，才能保證不被凍住，伴隨着引擎噴出的赤紅光芒，兩台機甲開始頂着狂暴的風沙艱難前行。

石辰回首看了一眼，見天啟號已經在光學迷彩和電子靜默下完全隱匿不見，這才鬆了口氣。

吉娜因為手術初愈的緣故，並不適合出任務，在莉雅的再三強硬要求下，留在了天啟號上，負責監控和接應。

這艘飛船是他們保命的關鍵，若是在如今近距離下都難以發現，那麼蘇耶鴻圖他們便更難了，這對於他們此行來說，才是最大的保障。

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后，石辰和莉雅操控著兩台磐石機甲在戈壁中向著天際線上的廢墟開始了跋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達到了目的地。

光柱向上飄升數米，停留在一根傾斜的鋼樑頂端，四下掃視着暗夜下的破敗世界。

然而四點光芒中映出的儘是只剩框架的大廈、半邊坍塌的牆壁房屋，以及四處散落的汽車殘骸。

夜色下的世界，處處映射著當年曆經的殘酷。

這樣的地方，千年前還是人類少有的國際大都會，然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廢墟。

「這種環境，應該沒什麼能夠生存下來了吧？」石辰在通訊器中感慨道。

然而還未等到莉雅的回應，紅外模式下的遠處廢墟卻是竄過一道紅影，驚的石辰連忙抬起機械臂手中的突擊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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