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5章 深淵預言

第1765章 深淵預言

洛上塵遠離之後,閻天梟忽然一聲感慨:「早聞東域年輕一輩出了一個資質驚人的洛長生,如今一見,雖然行事有些天真愚蠢,但總歸有幾分硬骨頭,就這麼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硬骨頭?」池嫵仸淡淡一笑:「閻帝,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此番是『寧死不屈』吧?」

「嗯?」閻天梟目露疑惑。

池嫵仸悠然道:「他從一出生,便是聖宇界王為父,洛孤邪為師,天賦空前絕後,又早早便成為聖宇少主,可以說他每一步,都帶着他人百世都不敢奢求的光環。」

「對這樣的一個人而言,死固然可怕,但遠比死還可怕的,是這一切全部破滅,比破滅更可怕的,是光環變成了粗陋不堪的醜聞。」

「他若是活着,將永遠無法再回聖宇宗,面對的也永遠都是洛上塵的仇恨,那個醜聞,也總有一天會為世人所知。」

「所以,他選擇了死。死了,洛上塵的仇恨便會消失,留下的只有悲痛和這些年的父子之情,聖宇宗也再不會公開真相。世人,也會永遠記得他的『洛長生』之名,而不是另外一個他永遠不想被世人知道的名字。」

「……」閻天梟皺眉:「這些話,何意?」

池嫵仸微笑搖頭:「人既然都死了,就姑且為他留住這一分用命守住的尊嚴吧。」

閻天梟若有所思,沒有再問。

池嫵仸轉身,道:「他的這個選擇還算『聰明』,但終究還是脆弱了一些。畢竟,他這一生太順了。」

不過,池嫵仸雖選擇不公開洛長生的「醜聞」,但她對其亦沒有絲毫的同情。

他用死來守住秘密,用死來永恆留住「洛長生」之名,背後折射的,無疑是他和洛上塵一樣,從骨子裏,將下位星界之人視為「賤民」,賤民之子,當然配得起「野種」二字。

換言之,他寧死,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生父。

他似乎忘卻了,將他,將聖宇界徹底踩踏的雲澈,他的出身,是比下位星界更要低微的下界。

————

東神域,天機界。

作為東神域最特殊的上位星界,它有着最小的版圖,最弱的玄道氣息,且全界,只有一個不足一千弟子的天機宗。

但,它不止在東神域,在整個神界,都是一處特殊的聖地。

每年其他神域的來訪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專程來拜訪天機界。

而此刻東神域風雨飄搖,身為上位星界,天機界,也到了命運抉擇的時刻。

天機神殿前,天機三老莫語、莫問、莫知正身端坐,他們前方,是一眾深跪在地的天機弟子,亦是所有的天機弟子。

「走吧。」莫語雙手合十,蒼老的聲音沉重綿長,臉上毫無表情。

「師祖,」為首的弟子含淚抬目:「求不要趕我們走。天機界並無戰力,於魔主毫無威脅。而且……諸界都降了魔主,我們縱是降了,又有何不可?」

「與此無關。」莫問聲音平淡:「走吧。」

「求三位師祖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們可以去西神域,以我宗的天機神力,西神域定會盛待。」

「這世上,已再無天機宗,再無天機神力。」莫知重複了一遍對所有天機弟子而言不啻九霄霹靂的決絕之言:「你們以後,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不可自稱天機弟子……走吧。」

最後的時刻,天機三老依舊毫無動容。

眾天機弟子無法再勸,深深叩首:「三位師祖……保重。」

天機弟子盡皆離開,封閉的結界之中,曾經終年熱鬧非凡,簇擁著無數欲求天機之人的天機界,變得一片冷清沉寂,唯剩莫語莫問莫知三人。

「哎,」莫語睜開眼睛,看着不知何時沉下的天空,徐徐道:「天意難測,命運無常,縱知天機,又能如何?」

莫問道:「縱觀我們這一生,究竟是終於功,還是終於罪??」

「罪。」莫知給出了他的答案:「或許,窺探天機,本就為罪。」

莫問抬手,巨大的天機神典在光芒中現出,然後在天機三老融合的力量下,緩緩翻開:

九重天劫現

真神重臨時

善則諸天永安

戾則魔神戮世

他們的目光,又一次久久定格於這銘印在天機神典第一頁的預言……天機界的創界太祖寰天太祖臨終前的最後預言。

那個年代,在地位之上,寰天太祖是近乎和宙天太祖平起平坐之人。對於他的最後預言,天機三老自然有着無盡的崇敬虔誠,斷不會有一分一毫的質疑。

當年在宙天封神台,後半部分預言忽然顯現時,天機三老及時掩下,沒有公之於眾,一個原因,是為了保護雲澈。

玄神大會的封神之戰,他們從雲澈身上看到了太多讓他們不得不驚嘆的光芒,且他的眼睛格外純凈,不見絲毫的陰霾和戾氣。因而,他們相信,雲澈將來長成時,必為天下之福。

而若是當時公開此預言,世人更多看到的不是上半句,而是會惶恐於下半句,從而很可能選擇將他早早抹殺。

後來,雲澈救世,又被眾人所背叛……他們得知之後,思慮再三,選擇將這個預言告知了宙天神帝。

那時的宙天神帝本處在極度的愧疚和自責之中,縱雲澈暴露黑暗玄力,他對其亦沒有任何殺心,反而在苦思著保下雲澈性命的方法,且不肯向任何人透露雲澈出身之地的所在。

但在看到預言之後,宙天神帝心念驟變,為了及早止患,他立刻公開藍極星的所在……之後對雲澈的追殺,亦是宙天界牽首,不遺餘力。

從而,將雲澈徹徹底底的逼到了絕境,也將他徹徹底底的逼成了惡魔。

戾則魔神戮世……

今日的東神域,無比殘酷的上演着這個預言,而且……或許只是剛剛開始。

而他們三人……

以及這條太祖預言……

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這一切的推手。

染紅東神域土地的每一滴血,都有着他們的罪。

「就讓它,隨着我們一起,永遠歸塵吧。」莫語緩緩道。

莫知老眸抬起,看着天機神典所釋的金芒:「既已決定歸塵,那便以我們所有的壽元,來最後窺一眼東神域的命數吧。魔神亦會有慈悲,或許,我們可以走的稍安一些。」

無人回應,但須臾,他們同時伸出手來。

強窺天機,必遭天譴。每一次窺視,都會帶來壽元的折損。

而這一次,他們三個人,皆將自己剩下的所有壽元,都獻祭於天機神力。

天機神典之上金芒閃耀,身為天機三老,這亦是他們這一生看到的最濃烈的天機神光。

金芒映照下,翻開的天機神典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如一個無盡無底的黑暗深淵。

黑暗深淵出現的剎那,天地間所有光芒,就連天機神典的金芒都被一瞬間全部吞噬,天機三老眼前的世界變得漆黑一片,他們看到無數的星球、星界在碎滅,星域在斷裂,秩序在崩潰,整個混沌都在顫抖。

彷彿有一個彌天巨魔,在張開着深淵巨口殘忍吞噬、毀滅著整個東神域……整個世界。

「那……是……什麼……」

刺骨的冰冷瘋狂蔓延著全身,軀體在無比劇烈的發抖……黑暗之中,他們的壽元完全消逝,帶走了他們最後的生命氣息。

天機神典當空幻滅,化作徐徐飛散的光塵。

天機三老依舊端坐在原來的位置,只是他們嘴唇青紫,瞳孔放大,劇烈扭曲的五官,無不刻滿了深深的恐懼。

從此,世間再無天機界。

亦無人知,他們最後看到的,是何其可怕的「天機」。

————

「雲澈哥哥!」

一聲悅耳如清泉玉碎的嬌呼,水媚音從天而落,站到了雲澈身前,笑顏綻開的剎那,全身彷彿釋放着明媚到讓人不忍褻瀆的明光。

帶着北神域歸來的雲澈已完全化作另外一個人。無論以往拍着他肩膀狂笑着大喊「賢婿」的水千珩,還是傲中帶柔的水映月,面對他時都帶了明顯的恭謹和懼意,唯有水媚音……似乎她眼中的雲澈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身影一晃,已是直接貼到了雲澈身側,兩隻手兒親昵的纏住了他的手臂……雲澈身後的閻三完全是條件反射的伸手,然後又哆嗦著收了回去。

「怎麼又跑回來了。」雲澈伸手,輕輕的點了點她精巧的鼻尖,臉上也露出溫和暖心的笑意:「這裏可是很危險的地方,西神域和南神域說不定就會偷襲這裏。」

「當然是因為想你了呀。」水媚音笑吟吟道,水眸微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雲澈哥哥,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有啊。」雲澈微笑道,他在等千葉影兒的消息。

離開梵帝神界時,千葉影兒告訴他三天後會給予他關於當年木靈災禍調查的結果,但三天已過,千葉影兒依舊沒有給他傳音。

「那……你和我說說你在北神域的事好不好?」水媚音滿是期盼的看着他。

「池嫵仸沒和你講過嗎??」

「嘻嘻,我想聽你親口說給我聽嘛。」水媚音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好不好?」

雲澈想了想,道:「太長了,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下次在別的地方再說給你聽。」

「別的地方?」水媚音眨了眨眼睛,唇瓣靠近,輕輕道:「只有我和雲澈哥哥的地方嗎?」

三閻祖同時帶着滿身的雞皮疙瘩轉身,死死封閉了聽覺……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噁心了。

雲澈笑意更濃了幾分,道:「我更想知道,你在月神界的那幾年過的如何,夏傾月有沒有對你施什麼手段?」

「……」水媚音轉眸,忽然眉梢輕彎,道:「雲澈哥哥,我們做一個約定好不好?」

「嗯??」

「以後,我們都不再提『夏傾月』這個名字了,好嗎?」她看着雲澈,水眸盈盈,說的很是認真。

「為什麼??」雲澈問。

「因為,她對雲澈哥哥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對我也是一樣,每次提到、聽到這個名字,總是會被帶起最不願去想的回憶。她既然已經死了,就徹底的將她忘掉,好不好?」

雲澈微微愕然,隨之淺然一笑:「好。」

的確,一個已經死去,提及又只能給自己、給他人帶來痛苦回憶的人,還是永遠的忘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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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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