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7章 霧海深處

隨着雲澈的繼續深入，淵塵的濃度，已是達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程度。

濃郁到足以將一個神主玄者的感知範圍壓制到不足十丈……而這個區域，也早已非神主玄者所能踏足。

因為「棲息」於此處的淵獸，基本都已是神滅之境。

在生地之中，神滅之境是無數玄者渴望而難及的境界，一入神滅境，便代表着成就半神之軀，立身於深淵的高位。

強大而高貴的深淵騎士，亦九成以上皆是神滅境。神極境不足一成。

而此境的霧海，神滅淵獸卻是遍地皆是，雲澈的靈覺所至，皆是恐怖絕倫的神滅氣息，數量之巨，讓他無法不步步心驚。

他的神主氣息在一眾神滅氣息中穿行，顯得分外卑憐。

難怪，霧海深處被深淵玄者稱作死地。就如西門博雲那般的深淵騎士，在此世玄者眼中何其高貴強大的存在，但若是丟到這裏，怕是十息之內就會被殘滅的渣都不剩。

再加上濃重淵塵的壓制……怕是傳說中的神極境玄者至此，也別想支撐太久。

雲澈依然在循着淵塵的濃郁程度前行，只是腳步已輕了許多，氣息也儘可能的收斂。層層淵塵被他吸附在身，整個人幾乎與霧海融為一體。

這半年之間，雲澈對淵塵的駕馭程度突飛猛進。到了如今，已可以瞬息調動周圍區域的所有淵塵，甚至可以直接將淵塵作為媒介，讓他的魂力傳出極遠。

對淵獸的駕馭，也從最初的極為勉強，到逐漸的駕輕就熟。所能控馭的玄獸層面也越來越高。

對淵獸的駕馭，本質上依然是對淵塵的駕馭。

這半年，黎娑每一天都在目觀著雲澈的一舉一動……他僅僅用了三天，便煉化了麟神給予他的源力，然後又用了短暫到駭人的九個時辰，將麟神的源血和源髓與自身無間相融。

沒有丁點的排斥和逸散！

然後在第二個月，修成了麟神一脈獨有，且是她模糊記憶中最強的守護神技——麒麟聖殿。

黎娑雖然知曉他有着始祖神親賜的虛無聖軀，但畢竟不知他拿到鴻蒙生死印前的經歷。當作為創世神的認知被一次又一次近在咫尺的打破時，她依舊無法不為之深深驚然。

而他對淵塵的駕馭，幾乎每一天，都有着清晰可見的進境。

那明明是認知中無從被干涉的原始滅之力，但在雲澈手中，對淵塵的駕馭，彷彿只是……從最初開始駕馭另一種玄力一般。

獸族一旦被侵蝕成淵獸，那麼只要身在霧海，便會永恆不「死」，只能被徹底湮滅。

常理之下，霧海之中，一個玄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擊敗同等境界的淵獸。

因為玄者的玄力和魂力會被淵塵壓制，但淵獸卻會在淵塵之中擁有近乎無盡的毀滅之力，就連創傷，也會被淵塵快速修復。

因而面對同境界淵獸，往往要兩到三人才有擊殺的可能。

霧海之外另當別論。

淵塵越是濃郁，淵獸越是強大。雲澈的腳步越來越緩慢，所釋放的神識也越加的小心謹慎。

「看來，這個地方基本是極限了。」雲澈一聲低念。

因為就在剛才那一步，他外釋的靈覺碰觸到了兩個讓他靈魂驟悸的氣息。

那應該是神滅境中期的淵獸氣息。

神滅境中期的淵獸，正面交戰，他絕對沒有任何勝算，但應該足以進行最基本的控馭……不過那是面對一兩隻的時候。

如果不慎驚動其一，引得周圍淵獸盡皆而至，他怕是要交代在這裏。

如此恐怖之地，怕是已不知多少年無人曾踏足。能以神主之軀深入至此，雲澈絕對是深淵歷史第一人，也只會是唯一一人。

黎娑發出聲音：「莫非，你想去看一眼傳聞中的『原始死淵』？」

「沒錯。」雲澈回道：「不過看來暫時是不可能了。」

原始死淵，傳聞位於霧海的正中心，而且極其之龐大，是這個深淵之世的深淵。

依照有關原始死淵的傳聞，雲澈猜測那應該是未被異化的原始深淵……諸神時代，那個連真神都可以一瞬化為虛無的最初深淵！

真正的死亡深淵。

這也是為什麼越是臨近這個原始死源，淵塵便越是濃重。

若再繼續前行，萬一遭遇神滅後期的淵獸，甚至神極境的淵獸……一旦驚動，怕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那便在這附近，尋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雲澈忽然低語了一句奇怪的話。

黎娑發出疑問：「合適的地方？」

雲澈沒有回答，繼續緩速向前……沒有讓他尋找太久，繼續前行不到十里，淵獸的氣息忽然銳減。

再往前，靈覺範圍內的淵獸開始越來越少。逐漸的，在雲澈腳步停止之時，周圍整整五十里區域，竟沒有一隻淵獸的氣息。

「……？」雲澈深深皺眉，隱隱有些不安。

他的確在尋覓一個儘可能不驚動任何淵獸的安靜之地。但這裏也着實太安靜了一些。

彷彿是一處忽然出現的「禁域」。

他將感知依附於淵塵，緩慢的擴散向周圍……但除了極度的安靜，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大概是天賜良地。

雲澈不再猶疑，散去身上所覆的淵塵，一枚紅色的光芒現於他的手中。

黎娑識出這抹紅光：「這是落下深淵前，乾坤刺主人所送你之物，我記得有兩枚。」

「沒錯。」雲澈將紅芒合於手心，極為小心的抹去表層的封印：「以乾坤刺剩餘的所有力量所刻印的空間神樞與空間神石。將空間神樞種於此處，便可在一定範圍內，以空間神石隨時傳送至這裏。」

「為何要將陣樞置於此地？」黎娑問。

雲澈低聲道：「我設想的最完美的地方，是那個原始死淵的邊緣。但既然無法臨近，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不過這裏……也足夠了！」

語落，手中紅芒已直落腳下。

錚！

空間神芒如緋紅之花一般綻放，在雲澈的腳下鋪開一個只有丈寬的紅色玄陣。

玄陣緩慢旋轉，隨之光芒暗下，短短兩息之後，便完全消失在了那裏。

雲澈拿出了與之相連的空間神石，果然神石上所釋的空間神芒發生了顯眼的變化，雖然依舊暗淡，但多了幾分幽邃。此刻近鄰空間神樞，雲澈甚至能隱隱感知到它們之間特殊的空間連接。

水媚音當時着重提醒，因太過倉促，空間神石所蘊的空間之力並沒有太多，且傳送距離越遠，消耗越大，但可以自行補充。

另外，因連番以乾坤刺逃脫陌悲塵的追殺，那時的乾坤刺所余神力已寥寥無幾，能成功刻印這空間陣樞和空間神石已是極為勉強，所刻印的空間層面也無法達到最高。

因而啟動空間神石傳送至空間神樞時，無法做到瞬時，就連空間神石，也會因張開和維持傳送玄陣而留予原地。

所以，它基本無法用來逃命。但……可以做到對兩處空間的臨時連接。

空間神樞一旦種下，便無法轉移。雲澈環顧周圍……今後，這裏便會是他經常踏足之地了。

「走吧。」

雲澈轉身……但他的腳步還未邁動，忽然全身一僵。

他的靈魂像是被猝然刺穿的幼蟲，一瞬間痙攣到扭曲。

血液彷彿凝固，周身變得一片酥麻。他僵硬的脖頸緩緩扭轉，一雙收縮到極致的瞳孔中，映出兩抹……緩緩睜開的恐怖幽光。

神……極……

兩個恐怖絕倫的字眼如夢魘一般現於雲澈的意識之中。

麟淵界時，他曾觸及到神滅境中期的強大威壓。

深入霧海途中，更是感知到不知多少只神滅淵獸的可怕氣息。

但，此刻壓覆於身的毀滅氣息，恐怖到幾乎一瞬崩潰他的意志，就連他的視覺，都變得一片模糊。

這般重壓，或許已不在神滅境之內。而是那傳說之中……達到半神極致，臨近真神的神極之境。

如此層面的淵獸，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區域。

一直安靜蟄伏的它，連雲澈都絲毫未有察覺。

直到此刻，被空間神芒所驚醒。

…………

…………

「槃梟蝶？」千葉影兒皺眉看着那塊石碑：「像是一個名字……又似乎不像是名字。」

池嫵仸緩緩道：「這是萬年之前，我在得到涅輪魔魂之地，所尋得的一塊遠古石碑。」

「年代久遠，且當時尋到的各種古物、魔器無數，這塊石碑是最無用，最不起眼之物，唯能識別的三個字也難解莫名，於是被我閑置與遺忘。」

「從陌悲塵那裏獲知深淵的六大神國，其中一個神國名為『梟蝶神國』。當時微有熟悉感，但由於太過久遠和模糊，一時沒有憶起。雲澈去到深淵后，我才終於想起這隱約的熟悉感來自何處。」

「只是重新尋出這塊石板，卻也未有所獲。」

「所以……」千葉影兒介面道：「我剛才的話，讓你重新想到了什麼？」

「沒錯。」池嫵仸眸閃異芒：「若槃梟蝶三個字是一個名字的話……現世從未有人以槃為姓，而遠古魔族，『槃』之一字，讓人無法不想到一個魔帝之名。」

「四大魔帝中的槃冥魔帝。」

槃冥……

冥……

冥鏡！？

如有無數魔光在池嫵仸腦中閃動，將原本混亂不堪，毫無交集的碎片詭異的連合在了一起。

轟嗡——————

一陣忽然響起的轟鳴聲震散了池嫵仸和千葉影兒的思緒。

兩人同時沉眉轉目……此處可是劫魂界，雲澈北域為帝之地，誰敢在此造次！？

「聲源極遠，來自東方。」千葉影兒幸災樂禍道：「看來魔后馭下的北神域也沒那麼服帖，這麼大的動靜，怕是……」

她話未說完，傳音玉忽然傳來極為劇烈的動蕩。

如此急切，分明是什麼大事。

千葉影兒皺眉拿出傳音玉，頓時，一個梵王無比肅重的聲音響起：「稟神帝，東方傳來詭異巨響，其巨其撼平生未見，絕非尋常，恐有異變。」

這個傳音讓池嫵仸和千葉影兒臉色雙雙微變。

梵帝神界的……東方？

若是同一聲巨響……竟傳到了北神域！？

來不及思慮其他，池嫵仸迅速開啟傳音玄陣：

「嫿錦，速傳音東神域各界界王，儘快查清方才的聲響來源。」

一刻鐘后，嫿錦的消息傳回：

「主人，這個聲音已確認不是來自東神域，而是東神域之東。太過劇烈的音潮在東神域大半的星界都引發了不同程度的獸亂，但尚在可控之中。」

「方才儘可能追查了幾個可以觸及的下界星球，發現音源還要更加東方。嫿錦懷疑，會不會有可能是……混沌之壁？」

池嫵仸和千葉影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瞳眸中的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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