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十九章 大結局(上)

第二五十九章 大結局(上)

楊氏不肯鬆手放自己去救人,衛文水只好別過頭,不去看她,再狠心將她的手拔開,道:「她娘,我不會有事的,你甭擔心。」

衛文水剛將楊氏的手拔開,楊氏又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張手就將他的腰抱住。

「咋不會有事,那火這樣的。」

楊氏一邊說話,一邊嗷嗷大哭,就是不肯鬆開衛文水。

江氏,李安,趙德全在一旁看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衛文水要撲進火海救萬氏,合情合理,楊氏攔著不讓衛文水進火海救人,也在情在理。

一桶接一桶水潑上去,可就是不見大火被撲滅。

濃煙滾滾,火舌燎到半空,使得周圍熱浪翻滾,那火舌張牙舞抓的,似乎是要將救火的村民吞噬,恐怖至極,別說此刻衝進火海救人,就是在一旁站着,都得小心謹慎一些。

楊氏哭得嗓子眼都沙啞了,仍就死死的抱住衛文水的腰,不肯鬆手半分。

「他爹,房子快倒塌了,你不能進去啊。」

話音剛落下,只聽得火海里哐當一聲,一根房梁被燒斷,轟然砸到了地上,翻滾的熱浪沖得火舌一陣亂舞。

想到萬氏還在火海里生死未卜,衛文水痛心疾首,一聲接着一聲的哀嘆,連眉頭都皺起了褶子。

咳咳……

這時候,衛老爺子嗆咳了幾聲,從昏迷中轉醒過來。

江氏聽到嗆咳聲,趕緊走到衛老爺子身邊,將他攙扶住,關懷道:「爹,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衛老爺子順着江氏的手臂往上瞧去,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見她一臉真誠,突然間,心中五味雜陳,感到十分內疚。

「爹沒事,不必擔心。」

衛老爺子說完,感覺到江氏明顯鬆了一口氣,心中更是內疚不已,「雲霞啊,爹不該將老四的死責怪到你的身上,是爹不對,前幾年,害苦了你們娘仨啊。」

江氏沒料到衛老爺子會突然說出這些話,微微愣了愣神。

「爹,那些事兒都過去了,咱們都甭提了。」

「唉,不提了,不提了。」衛老爺子點頭,扭頭看了衛文青,姚氏等人一眼,再對江氏道:「雲霞啊,扶爹到老三那邊去。」

江氏,李安攙扶著衛老爺子到了衛文水,楊氏的身邊。

楊氏還在死死的抱住衛文水的腰,將他身上的褂子都拽開線了,就是不肯撒手。

「老三,聽你媳婦的勸。」衛老爺子看着衛文水,一臉嚴肅道。

衛文水聽到衛老爺子的聲音,轉過頭來,「可是爹啊,娘還在火海里呢。」

衛老爺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看了衛文青,姚氏等人一眼。

他真是老糊塗,老眼昏花啊,明知道老大家一房做事過分,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襯著老大家一房,攆走了老四媳婦不說,還逼走了老三一房,如今他們老兩口被老大家一房丟在火海里,是報應,是報應啊。

衛文青見衛老爺子看過來,趕緊縮了縮脖子,避過衛老爺子的目光,有些沒臉見人。

衛老爺子瞧見衛文青目光閃躲,一顆心徹底涼透了。

老大一房,果真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

重新將視線挪到衛文水的身上,嚴肅道:「老三,爹知道你孝順,但是火勢這麼大,你娘恐怕早沒了,春娥娘幾人活生生的,還需要你照顧,你不能進去冒險。」

衛老爺子剛說完,前方火海里又是一陣轟然倒塌之聲,幾根房梁幾乎同時被燒掉,掉砸在地上,正宅已經塌了半邊。

見此情形,楊氏更不可能讓衛文水進去冒險了。

此時衝進火海,不但救不了萬氏,還會搭上性命。

「她爹,你聽爹的勸,啊!」楊氏哭得嗓子眼幾乎撕裂,死死的勒住衛文水。

轟轟……

火舌翻滾一陣,幾聲巨響之後,整個主房梁轟然倒塌,壓向地面。

衛文水,衛老爺子見到主房梁倒塌,頓時臉都煞白了。

主房梁都倒塌了,萬氏必然被埋在了火海里。

「娘啊……」衛文水哀嚎一聲,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場大火從傍晚燒到入夜,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濃煙散開,搞得整個村子烏煙瘴氣的,一直到天邊掛上了明月,火勢才漸漸得以控制。

大火被撲滅,老衛家祖宅被燒得精光,只剩下一些青磚框架,殘垣斷壁。

衛文水癱坐在地上,就著月光,看着眼前烏黑黑的殘垣斷壁,「娘,娘呢。」他嘴裏念叨著,突然爬起身來,往廢墟里撲去。

楊氏抹乾淚花子,也跟着衛文水一同撲進廢墟之中。

雖然她受盡了萬氏的刁難,但是人死為大,眼睜睜看着萬氏被燒死在火海里,她心裏的那股子怨氣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雲霞,你照顧好老爺子,我去幫忙一起尋老太太的遺體。」李安對江氏道。

「嗯。」江氏點頭。「去吧,爹這裏有我,不必擔心。」

李安大步踏進殘垣廢墟,緊接着,村裏的其他人也提了油燈,紛紛進到廢墟之中,幫忙一起尋找萬氏的遺體。

幾十人動手翻開廢墟,足足尋了大半個時辰,才找到萬氏的遺體。

火勢太大,燒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衛文水,楊氏取了一個砂罐,眾人小心拾起萬氏的屍骨,裝進砂罐之中,抱着走出廢墟。

衛老爺子見衛文水抱着砂罐走出來,抹了一把老淚。

江氏盯着衛文水懷中的砂罐,心裏也特不是滋味,以前心中對萬氏的種種怨恨,在看到她骨灰罈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爹,娘已經走了,你可得好好的保重身體。」江氏小心的攙扶著衛老爺子,溫聲細語的開解,只是她說話時,也忍不住有些嗚咽。

聽了江氏的勸解,衛老爺子又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淚,痛心疾首的點頭。

衛文水抱着萬氏的骨灰罈走到衛老爺子的面前,臉色十分沉重的看着他,過了片刻,才痛心道:「爹,娘她……」

衛老爺子看着萬氏的骨灰罈,哀聲嘆了一口氣,打斷衛文水的話。

「老三,啥都甭說了。」

「既然你娘去了,就讓她早些入土為安吧。」

「唉。」衛文水一邊抹淚,一邊應聲點頭。

這邊,衛文水兩口子,衛老爺子,江氏等人在為萬氏的死難過,而則,另一邊,老衛家大房的幾口人卻在打小算盤。

姚氏一抹臉上的黑灰,扯了扯衛文青的褂子,低聲道:「他爹,咱們家被燒得精光,如今,可再也養不起那老不死的了,你趕緊去和老三說說,讓他趕緊將那老不死的接走,咱們大房養了那兩個老不死的這麼些年,如今,老三家發了,就該老三家接手了。」

「嘖嘖……」說着話,姚氏輕聲嘆息兩聲,啐罵道:「那老不死的可真命硬,這麼大的火,居然沒被燒死。」

「這……」衛文青吱吱嗚嗚,「他娘,這樣做不好吧,老三能同意嗎?」

自個老娘剛被燒死,屍骨未寒,再將老爺子丟給老三房,做這等沒皮子沒臉的事情,不被村裏的人戳脊梁骨才怪呢。

衛文青搓著雙手,十分猶豫,一臉糾結。

「有啥不好的。」姚氏見衛文青搓手猶豫,十分糾結,當即就惱了。

「如今,老宅子被燒光了,一沒糧食,二沒地兒住,咱們都自顧不上了,還怎麼照顧那老不死的,老三房蓋了新宅子,雞鴨滿圈,這樣有錢,將那老不死的接去養,難道不應該嗎?」

「若不是起火的時候,老娘拼了命,將存的銀子帶了出來,咱們一家子人都得去喝西北風。」

姚氏狠狠的瞪着衛文青,心中窩著一團著,一時怒極,忘了控制說話的嗓門,一不小心,嗓門眼扯大了一些,說出口的話,讓周圍趕來救火的村民聽了去。

眾人聽得唏噓不已……

起火的時候,老衛家大房的人有空去拾掇銀子,也沒空將老爺子,老太太背出火海,嘖嘖……連自個老爹,老娘都不管了,真是狼心狗肺啊。

姚氏在幾十雙眼睛的鄙夷之下,羞愧得低下了頭。

衛文水抱着萬氏的骨灰罈,氣勢洶洶的走向衛文青等人,原本他只是心痛萬氏的死,此刻聽了姚氏那些混賬話,氣得心裏直翻滾冒泡。

這一家殺千刀的,有時間拾掇銀子,卻沒空搭救老爺子,老太太,那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啊,難道兩條人命還不及幾錠銀子來得重要麼?

「衛文青,姚春花,你們做得真好啊。」衛文水雙目赤紅,沖着衛文青,姚氏怒氣生生道。

說完,又大罵衛文青,「衛文青,娘生你,養你,更偏袒你,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將她丟在火海里,任她活生生被燒死,你這樣狼心狗肺,就不怕遭雷劈,遭天譴嗎?你還是人嗎?」

老宅被燒,衛文青心裏原本就窩着火,剛才才被姚氏一頓說,此刻,又被衛文水蹬鼻子上臉,一股窩火從胸口處湧上來,直接燎到腦門頂。

「老三,你別光站着說話不腰疼,剛才那麼大的火,誰敢救人。」

衛文青一句沒皮子沒臉的話,頓時將衛文水氣得心塞。

衛文水氣得臉色青紅交錯,他尚未做聲,一旁救火的村民卻先指著衛文青兩口子議論起來。

「都有時間去拾掇銀子,沒時間救人,騙鬼呢。」

「生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兒子,萬氏真是命苦喲。」有老人嘆息道。

「虧得萬氏處處偏袒大房,真是沒良心啊,良心都被狗啃吃了。」

村民的議論聲不休,一句句都直戳老衛家大房的脊梁骨。

姚氏素來性子潑辣,不講道理,吃不得虧,哪裏忍受得了被人這般指指點點,直戳脊梁骨。

她聽得鬼火冒,一眼狠狠的瞪向周圍的村民,雙手叉腰,怒道:「這是我們老衛家的事兒,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誰敢再說一句,今兒個,老娘撕爛他的嘴皮子。」

姚氏蓬頭垢面,雙手叉腰,破口大罵,就跟一隻發了瘋的母狗沒什麼區別。

村長趙德全頓時沉下了一張老臉。

姚氏真是不知好歹,不分好醜,大家丟下家裏的活計,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就奔來救火,賣力賣勞,倒頭來,還不討好,得了這婆娘一頓怒罵。

衛老爺子瞪着正發瘋的姚氏,臉色也異常難看。

老衛家是做了什麼孽喲,娶了姚氏這麼個惡婆娘。

「夠了,給我閉嘴。」在江氏的攙扶下,衛老爺子一聲吼完,雙腿顫巍的走向老衛家大房的幾口人。

「還吵,還嫌不夠亂嗎?」

老宅子一把火燒光了,衛老爺子這一家之主的手上再沒了值錢的東西,姚氏狠狠的颳了他一眼,根本就不將他放在眼底,更別談畏懼了。

衛老爺子吼完,她搶在衛文青前面接過話,道:「老不死的,你的命咋這樣硬呢?咋沒被燒死呢?你的命這樣硬,說不準,老四,老賊婆子都是被你剋死的,你這老不死的喪門星,剋死了自個的婆娘,兒子,害得老衛家祖宅被燒,還有啥臉活在世上,識趣兒的,一早就尋棵歪脖子樹,弔死了乾淨。」

「咳咳咳……」

衛老爺子聽得一陣猛咳,氣得氣喘吁吁,身子抽搐,差點兒就翻了白眼。

「爹,您沒啥事兒吧?」

江氏,李安大急,李安趕緊用自己的身體撐住衛老爺子,緊緊將他攙扶住,江氏則一遍一遍的幫他順氣。

姚氏見衛老爺子氣得翻出死魚眼,並不打算住口。

「老不死的,你做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兒,是想給誰看呢?」

「今兒個,老娘就將話撂這兒了,老宅子被燒得精光,如今,沒糧吃,沒地兒住,你這老不死的甭想再跟着我們大房過活,愛上哪兒死,就上哪兒死去,我們大房不管了。」

衛老爺子靠在李安的身上,氣得一句話說不出口。

衛長樹兩口子抱着孩子躲在姚氏的身後,深怕衛老爺子再賴著大房,衛長樹繞到姚氏面前,看向衛文水,心急道:「三叔,阿公跟着我們大房過了這麼些年,我們大房已經盡了該盡的孝道,今兒個,老宅被燒,你理應將阿公接去你們三房。」

「就是,三叔,長樹這話說得在理。」姚曉雲急切的幫腔自個男人,「三叔,如今,你們三房要宅子有宅子,要銀子有銀子,可不差阿公一口飯吃。」

衛文青低頭不作聲,默許了姚氏,衛長樹兩口子的說法。

一家子人將衛老爺子當成了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衛文青,姚春花,瞧瞧你們一家子人說的是人話嗎?」衛文水氣得撓心抓肺,不管不顧大罵道:「前些年分家的時候,是哪個殺千刀的爭搶著要贍養爹娘,如今,老宅剛被燒沒,你們就將曾經說過的話當個臭屁給放了。」

衛文水大罵完,十里村的村民看向老衛家大房幾口人,又是一陣指指點點。

當初,老衛家分家的事情,在十里村鬧得盡人皆知,老大房為了多分幾間屋子,幾畝地,爭搶著要贍養兩位老人,如今,老宅子剛燒沒,衛老爺子成了累贅,老大房就要一腳將老爺子踢給老三房,做出這等沒皮子沒臉的事情,簡直是豬狗不如。

村長趙德全也覺得老衛家大房做得很不地道,他沉着一張臉,乾脆閉口不說話,任由衛文水指著衛文青的鼻子大罵。

衛老爺子緩過一口氣,看向衛文水,一聲長嘆道:「老三啊,你啥也別說了,我這把老骨頭不靠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也死不了。」

「老不死的,這可是你說的。」衛老爺子的話,正中了姚氏的意,「是你自己說不靠我們大房的,可別說話不算話。」

姚氏深怕衛老爺子會中途反悔,趕緊將話給說死了。

「哼!」衛老爺子嗤鼻冷哼,「老大家的,就算我這把老骨頭要飯,餓死,也不會再靠你們一家。」

得了衛老爺子的再三保證,姚氏心裏總算踏實了。

雖然宅子燒沒了,但是她手上還捏著幾十兩銀子,沒有這老不死的拖累,往後的日子還是過得下去。

在鎮子上去租個小院,再做點小買賣,不比種田好么?

「長樹,曉芸,燕兒,跟娘走。」姚氏一眼掃過衛長樹,姚曉芸,衛長燕三人,最後瞟了衛文青一眼。

衛文青不敢去看衛老爺子的臉色,趕緊跟着姚氏等人離開。

衛老爺子見衛文青大步離開,頭也不回,心痛得劇烈的咳嗽起來,身子也跟着顫顫巍巍。

楊氏見衛老爺子咳得一抽一抽的,趕緊搭把手,替他順氣。

「爹,往後,您就跟着我們一起住吧,只要我們三房有一口吃的,就斷然不會少了您的。」

「回家以後,咱們再請賈先生看個日子,讓娘入土為安。」

衛文水沒料到楊氏會主動提出,贍養老爺子的事情,方才,他還在心裏琢磨著,該如何與楊氏商量贍養老爺子的事兒,此刻,聽楊氏主動提出來,他心裏有些驚訝,卻十分感激。

畢竟,以前在老衛家的時候,老爺子,老太太一味偏袒大房,老爺子,老太太又重男輕女,這讓楊氏吃了不少苦頭,楊氏不計前嫌,主動提出贍養老爺子的事情,實在是難能可貴。

「她娘,叫我咋感謝你呢?」

衛文水看着楊氏,神色感激道。

楊氏怪嗔了衛文水一樣,輕啐道:「他爹,瞧你說的啥胡話,咱們做兒子兒媳的,照顧老人不是應該的嗎?」

「是,是應該的。」衛文水被楊氏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憨厚道。

說完,重新將視線移到衛老爺子的身上,道:「爹啊,我們三房剛蓋的宅院,寬敞着呢,不缺您一個房間,宅子裏還鋪了地暖,住着可舒服了,往後,您就隨我們一起過活,甭要說那些討飯,餓死的話,有兒子在,怎麼可能讓您去討飯。」

楊氏通情達理,衛文水體貼孝順,看得十里村的村民一陣讚賞,村長趙德全亦是滿意的看着衛文水兩口子。

江氏見衛老爺子還未點頭,笑了笑,也幫襯著道:「爹,您就聽三哥,三嫂的話,往後,三嫂可以照顧您,我也可以照顧您。」

「老爺子,文遠兄弟去得早,既然我李安娶了雲霞,往後,我就是您的乾兒子,您且安安心心住下,讓我和雲霞一同照顧您。」江氏說完,李安也接過話道。

他說話的口吻真誠,全然是將衛老爺子當成了自個的長輩。

衛文水,楊氏,江氏,李安越是敦厚孝順,衛老爺子心中就越是愧疚。

沒想到,他一味偏袒的大兒子,大兒媳,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到頭來,願意收容自己,照顧自己的,卻是被自己嫌棄攆出家門的三兒子,三兒媳,四兒媳。

枉他活了大半輩子,真是瞎了一雙老眼,好壞不分,好歹不識。

「老三,老三媳婦,雲霞,爹愧對你們吶。」衛老爺子伏在李安的身上,一邊說話,一邊痛哭流涕。

「尤其是愧對蕖兒跟羽兒,雲霞啊,是爹不好,爹不該將蕖兒,羽兒兩個好孩子攆出老衛家,爹瞎眼了啊。」

江氏見衛老爺子痛哭流涕,趕緊勸說。

「爹,那些事兒都過去了,咱們不提了,啊。」

「爹,您還沒吃晚飯吧,咱們回家再說。」楊氏也急忙勸說。

「唉,回家。」衛老爺子看看江氏,再轉目看看楊氏,最後沖着楊氏點頭。

衛文水得見衛老爺子點頭,趕緊彎下腰去,將他背了起來,然後一群人陸陸續續離開了老衛家祖宅的廢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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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泉山別院。

衛長蕖裹了一件鑲毛雲錦斗篷,懶懶的坐在太陽底下假寐,一旁丫鬟,下人們正在忙忙碌碌搬東西。

昨兒下午,十里村送來消息,說是江孝軍參加鄉試中了舉人,今日,衛長蕖便琢磨著,帶上凌璟前去十里村道賀。

璟爺第一次當爹,精神高度緊張,扶著衛長蕖在一張軟榻上躺好之後,便親力親為的指揮下人拾掇馬車,深怕衛長蕖坐在馬車上有半點不舒適。

「多加幾個軟枕。」悠悠的話音在院中響起。

「是,爺。」

一名丫鬟剛進屋去抱軟枕,璟爺琢磨了一下,又沖着另外一名下人揮手,淡聲吩咐道,「往車廂底多鋪幾層墊子。」

「是,爺。」

下人應聲,正準備去多抱幾床棉被鋪在車廂內,璟爺擰了擰眉頭,再次出聲。

「等等。」

下人回過頭來,看着一臉緊張的某爺,「請問爺還有何吩咐?」

璟爺單手托著下巴略思,吩咐道:「暖手爐,茶水,安神香,安胎藥……都備上。」

等璟爺吩咐完,那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足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爺。」

心裏汗顏:夫人大著肚子都沒有爺來得緊張。

驚雷,閃電,素風,穀雨四大護衛守在一旁,瞧見自家爺婆婆媽媽的模樣,皆是抽了抽嘴角,自從夫人有了身孕,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只要是關於夫人與小主子的事情,就超級不淡定。

衛長蕖坐在太陽底下,單手扶上自己的額頭,也有些甚是無語。

「凌璟,還要不要再備上幾塊尿布?」側過頭,明眸眨巴眨巴的看着眼前那張絕世出塵的臉。

據她觀察,這人的陪產前憂慮症是越來越嚴重了。

衛長蕖話落,凌璟一雙鳳眸掃向驚雷,閃電,當真吩咐:「馬上去準備尿布。」

驚雷,閃電同時驚了一個趔趄,險些被自家爺雷翻在地。

驚雷往衛長蕖的肚子上瞟了兩眼,咽了咽唾沫,很艱難道:「爺,夫人剛剛顯懷,那個……那個,還用不着尿布。」

凌璟將視線挪到驚雷的身上,看了他一眼,悠悠淡淡道:「怎麼,最近待在爺的身邊太閑了,想去孤葉城幫老頭子?」

「……沒」聽着那悠悠淡淡的說話調子,驚雷只覺得後背颳起一陣陰風,涼得入骨,猛咽下一口唾沫,趕緊打哈哈道:「爺,孤葉城有英明神武的老王爺坐鎮,哪裏需要屬下,屬下馬上去給小主子準備尿布。」說完,鞋底板抹油,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閃電深怕被自家爺派去孤葉城幫老王爺,也識相的跟着驚雷去準備尿布。

素風,穀雨瞧著兩人閃得比兔子還快,皆抿著唇,在肚子裏偷笑。

衛長蕖額前落下一團凌亂的黑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方才,她不過是隨口一說,這人還就當真了。

「凌璟,孩子才四五個月大,尚用不到尿布。」說完,看着某爺的俊臉,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對於陪產前嚴重憂慮症患者,衛長蕖表示有些無可奈何。

凌璟吩咐完,大步走到衛長蕖的面前,傾下挺拔修竹般的身子,坐在一旁,伸出手抓住衛長蕖正在揉眉心小手,將她的柔軟包裹在掌心中央,感覺到她的手略有些冰涼,便握着她的手移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哈了幾口熱氣,如珠如寶的愛憐著,另一隻溫玉般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替她揉着眉心。

繼而,溫如春風的話在衛長蕖耳邊響起。

「乖,你只要開開心心的養好胎,其他的事情,都讓爺來操心,嗯?」

「嗯。」衛長蕖順着他的話點頭,心裏淌過一股暖流。

「凌璟,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我和寶寶都會好好的。」

兩人正說着話,一個小廝來報,「爺,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

「嗯。」凌璟微微頷首,然後抱着衛長蕖起身。

衛長蕖窩在凌璟的懷中,將臉頰緊貼在他的胸膛之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很是無語道:「凌璟,孕婦也需要適當運動。」

自從有了身孕,這人不但將她當豬圈養,更是剝奪了她走路的權利。

一個大白眼翻完,璟爺不但沒有放她下地,反而縮了縮雙臂,抱得更加緊實了,垂下一雙璀璨的鳳目,含笑看着她,哄道:「聽話,別亂動,前幾個月胎位不穩,需要多休息。」

衛長蕖無力的抽了抽嘴角。

前幾個月胎位不穩?拜託,她懷胎都四五個月了,難道胎位還不穩嗎?

在某女仰頭望天,無力吐槽之下,一行人上了馬車,往十里村方向而去。

十里村,江家二房宅院中喜氣一片。

江孝軍此番中舉,乃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一名舉人老爺,可謂是光耀了老江家的門楣,江老爺子,吳氏,江雲貴兩口子笑容滿面的站在大門口迎客。

「恭喜江老爺子,江老夫人。」

「哎喲喲,咱們十里村出了位舉人老爺,說出去,可真是件光耀面子的事情呢。」

「誰說不是呢。」

十里村的左鄰右舍聽聞江家二房要辦酒慶賀江孝軍中舉,早早就準備了賀禮,登門道賀,賓客滿堂,好不熱鬧。

驚雷揪住韁繩,將馬車停在宅院前。

「爺,夫人,到了。」

驚雷的話傳入車廂,不多時,就見凌璟抱着衛長蕖走下馬車,往宅院而去。

「蕖兒,凌公子,你們來了。」馮氏見凌璟抱着衛長蕖迎面走來,笑容滿面招呼道。

江氏見凌璟將衛長蕖抱在懷中,護得跟掌中寶一樣,心下也高興。

走到門前,凌璟才將衛長蕖小心放下了地,攬她在懷中。

衛長蕖與眾人打過招呼之後,目光最終落在江孝軍的身上,含笑道:「表哥,恭祝你官運亨通。」

此番,江孝軍不但考中了舉人,更在縣衙謀得了主薄一職。

「多謝表妹。」對上衛長蕖那雙皓月般的眼眸,江孝軍撓著後腦勺,笑了笑,表情有幾分靦腆。

江雲貴夫婦倆見客人都到齊了,便邀著眾人入席。

璟爺身份特殊,原本是被安排在主席桌的,但是見某女挺著大肚子,卻是怎麼也不肯離開半步,最終是與吳氏,江氏,馮氏,衛長羽等一群婦孺坐了一桌。

自從衛長蕖懷孕之後,就特別喜歡吃一些酸酸甜甜的東西,這一點,璟爺十分清楚。

「這糖醋魚的味道還不錯。」

仔細將魚刺一根根的去除乾淨,再將香軟潤滑的魚肉放到衛長蕖的碗中。

「這道糖醋排骨也不錯。」

又夾了一塊香滑的紅包糖醋排骨,小心去了骨頭,放到衛長蕖的碗中。

「慢點吃,別噎著了。」一頓宴席,璟爺自己沒有認真吃幾口,幾乎都在伺候某女,深怕某女吃得不舒坦。

吳氏,馮氏,江氏,楊氏等人見凌璟將衛長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皆是面露欣慰的笑容。

「小姑子,蕖兒真找對人了。」馮氏靠近江氏,在她耳邊輕聲道。

江氏未說話,只是笑容滿面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一個小人兒蹬腿躥下椅子,來到衛長蕖的身邊,看了一眼她微凸起的肚子,再揚起腦袋瓜子,正巧對上璟爺那雙古墨色的鳳眸,本來還想伸出小手摸一摸,卻有些不敢了。

「……姐姐,我能不能摸摸小寶寶?」小眼神一轉,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姐姐看,水盈盈的眼眶中滿是期待之色,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要多萌就有多萌。

衛長蕖對一切萌貨皆沒有抵抗力,見衛長羽那般模樣,一顆心早柔得化開了,哪裏還忍心拒絕。

瞪了身旁某爺一眼,再柔聲對面前的小傢伙道:「長羽是小舅舅,當然可以摸摸了。」

「真的么?」小眼神依舊有些膽怯的看向自家姐夫。

「當然是真的。」衛長蕖溫聲細語道。

衛長羽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見自家姐夫迫於自家姐姐的淫威,不敢做聲,這才緩緩的伸出一隻小手,輕輕撫上自家姐姐的肚子。

一邊將小手心貼在姐姐微凸起的肚子上,一邊樂滋滋道:「小寶寶,我是小舅舅喲。」

一句話,惹得吳氏,江氏,馮氏等人哈哈大笑。

宴席上正樂呵著,雪球的嗷叫聲自門口傳來,緊接着,是一陣驚呼聲。

「他……他爹,這……這是狼。」

宴席設在正堂,正堂對着大門口,眾人聽見驚呼之聲,循聲而望,只見江家大房的幾口人提着賀禮站在大門口,雪球張大嘴巴,兩顆尖利的獠牙在日光下泛出寒光,羅氏,江孝林兩口子趕忙躲在江雲山的背後,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江雲山看着雪球,也害怕得緊,提着賀禮一動也不敢動。

「爹啊,娘啊,老二兩口子,聽說孝軍考中舉人老爺了,今兒個,我們一家是誠心實意前來道賀的。」江雲山不敢挪步,只得沖着裏面大喊。

「爹,是大哥一家來了。」江雲貴聽到江雲山的喊聲,趕緊放下筷子起身。

「我這就去請大哥一家進來。」說完,已經邁步離開了酒席,朝着大門而去。

衛長蕖亦看向門口,想着上次,老爺子生辰,江雲山還記掛在心上,想必,此番江孝軍考中舉人,羅氏,江孝林兩口子也必是真心實意的上門來修好關係。

「雪球。」思量一番,衛長蕖喚了雪球一聲。

嗷嗚……人家只擋壞人,不擋好人。

雪球嗷嗚幾聲,藏住了尖利的獠牙,蹦蹦噠噠的跑到了衛長蕖的跟前,停下,礙於某爺的淫威,不敢太靠近。

江雲貴走到門口,憨笑着看向江家大房幾口人。

羅氏,江孝林兩口子見雪球蹦蹦噠噠跑開了,這才敢探出頭來看向江雲貴。

江雲貴笑道:「大哥,大嫂,孝林,冬梅,都開席了,趕緊進來。」

羅氏,江孝林兩口子微微愣了愣,三人臉上皆露出些許尷尬,愧疚之色。

原本以為此番登門,必定會受到一番刁難,卻不曾想,江雲貴二話沒說,便邀請他們一家進宅子吃席,臉上不見半分半毫責怪之意。

羅氏見江雲貴笑臉盈盈,越想越覺得心裏愧疚,「老二啊,以往都是我跟你大哥不好,我和你大哥不是人吶。」

逼迫小姑子改嫁給八里那村老王頭,將兩位老人趕出家門,他們一家確實不是人吶。

「二叔,以前都是我們的錯。」江孝林也道。

說了幾句話之後,江雲山才將提來的賀禮遞到江雲貴手中,略尷尬道:「老二啊,知道你們如今啥也不缺,但這是我跟你嫂子的一點心意。」

江雲貴未多推辭,直接從江雲山手中接過賀禮。

「大哥,大嫂,孝林,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咱們都甭提了,快,趕緊進宅子吃席,光站在門口說話,像什麼話。」

「唉。」江雲山笑着答應一聲,一家人這才隨江雲貴入席。

春桃,春禾幾個丫鬟趕緊添了幾副碗筷。

江雲山隨江雲貴一道陪着江老爺子,三位族老吃酒聊天,江孝林自然與那些年輕小伙擠了一桌,羅氏,趙冬梅二人被安排到吳氏身邊坐下。

羅氏見了老太太將頭垂得低低了,心裏十分羞愧。

足足過了半響,才敢抬起頭來,看向吳氏道:「娘,我愧對您啊,當初,我不該鬼迷心竅,將您和爹趕出家門。」

吳氏未說話,雖已經原諒了羅氏,但是對於羅氏以前的所作所為,還是略有些介懷。

當初,若不是蕖兒態度強硬,指不準雲霞就被逼迫改嫁給了八里村那老王頭,若不是老二家的通情達理,收留了他們兩老口,他們老兩口的日子還不知道咋過,想想這些事情,吳氏就覺得心裏一陣酸澀,一時半會兒,還沒法完全接受羅氏。

羅氏自知自己過去確實做得很過分,見吳氏沒有搭理自己,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轉而看向馮氏,江氏。

馮氏聽到羅氏的嘆息聲,知道此番,她確是真心實意的上門道賀,確是真心實意想修好兩家的關係,便道:「大嫂,以前那些事兒都過去了,往後啊,咱們誰也甭提了,堵心。」

「是啊,大嫂。」江氏素來心軟,等馮氏說完也附和著道。

「其實啊,娘已經原諒你了。」

羅氏見馮氏,江氏願意與自己說話,心裏滿心感激,最後才看向衛長蕖姐弟倆。

「蕖兒,羽兒,以前都是大舅媽做得不對。」

衛長蕖自然知道羅氏所指的是哪一件事,等她說完,接過話,「你沒有對不起我跟羽兒,那件事情,我並未放在心上。」

當初剛穿越來,之所以會跟隨江氏去九里村,只不過是想弄一身乾淨衣裳,羅氏將他們姐弟二人拒之門外,並未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她從未將江家大房的幾口人放在心上,至於羅氏的道歉,自然是不必要的。

衛長蕖說着,將視線移到吳氏的身上,仔細看着她蒼老而慈祥的臉,再對羅氏道:「道歉的話不必多說,要是真有悔意,往後便照顧好姥姥跟姥爺。」說話的調子淡淡的。

雖然江老爺子,吳氏嘴上不說,但是衛長蕖卻看得出來,二人的心中,還是舍不下江雲山這個大兒子。

「唉,蕖兒說的是,大舅媽記住了。」羅氏聽了衛長蕖的話,連連點頭。

趙冬梅看了衛長蕖一眼,也保證道:「長蕖,你放心,往後我們一定好好孝順阿公,阿婆。」

衛長蕖瞥見二人眼神真摯,至於方才所說,確是肺腑之言,便未再多說什麼,只是略略的點了點頭。

日落時分,宴席散去,江雲貴夫婦,江孝軍親自送眾人出宅子。

凌璟,衛長蕖與江氏,李安打過了招呼,也準備回靈泉山別院,兩人走到門口,凌璟抱着衛長蕖正準備上馬車,村長趙德全,以及三位族老都尚還未離開,就在這時候,兩個頭頂雞窩,蓬頭垢面,衣衫破破爛爛,比乞丐還骯髒的人跑到了馬車前。

凌璟眉頭蹙起,銀袖一揮,將衛長蕖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深怕她被那兩個骯髒的東西碰到半分半毫。

「找死。」

穀雨見兩人差點就撞上了自家爺,小姐,心中甚是不悅,飛起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得老遠。

那灰不溜丟的人被踢飛幾米遠,摔了個狗啃屎,頓時哀嚎直叫喚。

「他爹,你怎麼樣了,啊?」另一個灰不溜丟的人聽到哀嚎聲,趕緊撲過去。

那頭頂着雞窩,糟蹋不堪的女人一開口,眾人就識出了聲音。

不知是誰先開口道:「長燕娘?是長燕娘呢。」

「哎喲,這不是長燕爹嗎?你們咋搞成這副德性吶?」又有人認出了衛文青。

衛文青,姚氏見被人認出來,羞愧得趕緊垂下了腦袋,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前陣子,他們一家子帶着銀兩去鎮上做買賣,這買賣還未做成,卻被殺千刀的賊人給惦記上了,最後被偷了個精光。

「咕嚕……」

一陣肚皮叫的聲音響起,叫得刮腸刮肚的。

想着好幾天都沒吃過飯了,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姚氏,衛文青又厚著臉皮將頭抬起來。

姚氏一雙眼珠子轉了轉,在人群中找到衛老爺子及衛文水夫婦倆的身影,「爹。」她張開龜裂的嘴巴,先喚了衛老爺子一聲,聲調弱弱的,再沒了當初的蠻橫。

「哼。」衛老爺子心中發寒,冷哼一聲,直接將頭別到一邊去。

老三一家不計前嫌收留自己這把老骨頭,老大一家狼心狗肺,他不能再心軟,去央求老三幫助老大,給老三家的心裏添堵。

「不是去鎮上發財了么?還回來作甚?」過了片刻,衛老爺子吹鬍子道,顯然氣得不輕。

衛文水見他氣得身子發顫,趕緊從旁扶了一把。

姚氏見衛老爺子不肯搭理自己,便將目光移到衛文水,楊氏的身上。

「老三,老三家的,我和你大哥三天都沒吃過飯了,能不能……」話語半途噎住——能不能賞口飯吃——有些說不出口。

楊氏回想起姚氏曾經乾的那些齷齪事,心火難消,將頭側到一邊去,不想理睬。

衛文水倒是往二人身上瞟了兩眼,見二人一身破破爛爛,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時也未做聲。

衛長蕖被裹在斗篷里,整個人靠在凌璟的懷中,兩人也未說話,只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瞧著衛文青,姚氏今天這副狼狽模樣,真是應了那句——惡人自有老天收拾。

村長趙德全更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冷著一張老臉,十分不喜的盯着衛文青,姚氏夫婦二人。

當日那場火災,他可是親眼目睹的,這兩口子狼心狗肺,只顧到拾掇銀錢,直接將衛老爺子,萬氏丟在火海中不管,這樣的人,簡直是畜生不如。

三位族老同是閉口不言,沒有任何人幫着衛文青,姚氏說話。

突然,不知道是誰插嘴,「哎喲,長燕娘,你們咋會沒飯吃呢?我可是聽說了,你家長燕可是嫁到了八里村殺豬吳家,殺豬匠家裏油水最多,咋會虧待親家公,親家母呢?」

八里村殺豬吳家——說的不就是吳癩子家嗎?

衛長蕖輕輕勾起唇角,臉上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諷笑。

敢情衛長燕是嫁給了吳癩子家那瘸腿的兒子,想當初,姚氏收了兩扇豬板油,就將前身許給了吳癩子那瘸腿的兒子,想不到,倒頭來,吳癩子那瘸腿的兒子還真做了她的乘龍快婿,呵呵…..真是有緣!

方才那人不提此事還好,一提到吳癩子,衛長燕,姚氏心裏就窩了一股子悶火,氣得她胸口處直翻滾。

別說依靠吳家,他們兩口子就算去要口飯吃,腳還沒踏進吳家的院門,只怕吳家那頭已經放出大黃狗了,衛長燕更是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狼心狗肺,根本就不管他們兩口子的死活,他們兩口子實在被吳家那頭大黃狗咬怕了,再也不敢上吳家門了,這不,聽說江家二房辦酒席,這才厚著臉皮討到了十里村來。

方才說話那人見姚氏憋著悶氣,自然知道她是在氣什麼。

想來,原先也受盡了姚氏的欺負,笑了笑,繼續往姚氏的心口上撒鹽,「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靠不住,還可以靠兒子不是?長燕娘,你家長樹跟曉芸呢?」

姚氏正憋著一口悶氣,聽了那人奚落自己的話,一絲腥甜自喉間蔓延,差點氣得噴出一口老血。

自從銀兩被盜,姚曉芸那賤骨頭就拽著長樹回了娘家。

雖說姚氏與姚曉芸是姑侄女關係,可是如今姚家的當家人是姚曉芸他爹,姚氏拉了衛文青去投奔姚家,直接被姚曉芸她娘給一掃走給打了出來,想到這些,姚氏氣得心裏跟貓抓似的。

此刻肚子餓得當緊,被人奚落姚氏,衛文青也不敢輕易回嘴。

姚氏憋下一肚子火氣,將視線挪到江氏的身上,眼巴巴的盯着江氏看。

她知道,江氏素來是個心腸軟的,「老四家的,大哥,大嫂真的知道錯了,你幫忙向爹求個情,啊?」

「我和你大哥真的是無處可去了,你大哥身上還帶着病呢。」

言下之意,便是要江氏向衛老爺子求情,讓他們兩口子留在十里村。

「咳咳……哇嘔……」等姚氏哀求完,衛文水趴在地上一陣陣劇烈的咳嗽,咳嗽完,又是一陣嘔吐,十足十像病入膏肓的模樣。

衛長蕖靠在凌璟的懷中冷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衛文青,姚老賊婆都落到這般田地了,竟然還不知真心悔改。

冷笑完,衛長蕖卻並未打算做聲,雖然江氏心素來腸軟,但是她相信江氏還不至於糊塗,連歹人好人都分不清楚。

過了片刻,江氏虛嘆一口氣,沖着姚氏,衛文青夫婦倆擺了擺頭,便轉而看向一旁的馮氏,「二嫂,讓春桃,春禾拿些飯食出來吧。」

馮氏未多言,點了點頭,春桃,春禾馬上去灶房端了些飯食出來,遞到姚氏,衛文青的手中。

姚氏,衛文青見到熱騰騰的大白饅頭,頓時瞪大雙眼,饞得咕咚咕咚的咽口水,伸出手,迫不及待從春桃,春禾手中接過盤子,顧不得手上腌臢,直接將筷子丟在一邊,扒開散亂在額前的頭髮,便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當着眾人的面,兩口子像是餓鬼投胎,吃得包口包嘴的,直到將盤子都舔乾淨了,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吃飽了肚子,姚氏放下盤子,再次看向江氏。

「老四家的……」

江氏自然知道姚氏想說些什麼,沒等她說出口,直接將她的話打斷,表情淡淡道:「姚氏,衛文青,既然你們已經吃飽了,就趕緊離開吧。」

叫的是姚氏,衛文青,而不是大哥,大嫂,今日,之所以施捨二人一頓飯,那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

江氏說完,瞟了姚氏一眼,又補充一句,「我江雲霞與你們兩口子不再有任何關係,往後,不要再上宅院來了。」

「啥?」姚氏愣了愣,視乎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江氏素來心軟,今日突然硬氣起來,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江氏不再重複剛才的話,她相信,姚氏應該聽清楚了。

姚氏愣了半響,拍屁股跳起來,瞪了江氏一眼,「江雲霞,虧得你男人死了,老娘還幫你養娃,今日老娘落難,你就是這般對待老娘的,殺千刀的,沒良心喲。」剛才塞了十幾個大白饅頭,又扒了幾盤菜下肚,此刻罵起人來又有力氣了。

江雲山也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看向江氏,怒聲道:「老四家的,做人可不能沒有良心啊,老四死得早,我和你大嫂將蕖兒,羽兒拉扯長大,容易嗎?」

「嗷嗚……」咬死壞人。

兩人控訴得正起勁,一團白影衝出來,嗷叫幾聲,露出尖利的獠牙。

「……狼。」衛文青,姚氏看見雪球,嚇得趕緊閉上嘴巴,腿腳發抖,顫顫巍巍的後退幾步。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白眼狼指的就是這兩口子,剛才給了飯吃,馬上就扭轉頭來咬人了。

衛長蕖勾了勾唇角,眼底露出幾絲冷意。

凌璟感覺到她的情緒在變化,溫玉般的手她理了理肩上斗篷,將她纖小的身軀緊緊的攬在懷中,壓着嗓子,低聲在她耳邊道:「別動怒,對孩子不好,交給爺處理。」

「好。」衛長蕖淡淡的應了一個好字,說完,眸中的冷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幸福之色。

不等凌璟有所行動,一個小身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壞人,兩個大壞蛋。」衛長羽邁腿跑到雪球的身邊,一條小胳膊搭在雪球的背上,一人一狼,怒目瞪着衛文青跟姚氏。

「嗷嗚。」我要咬死壞人,尖利的獠牙在夕陽下泛著寒光。

一聲狼嚎落下,衛長羽擰著兩條小彎眉,鼓著腮幫子,憤憤不平道:「兩個大壞蛋,你們根本沒有養育姐姐跟我,你們打姐姐,不給姐姐飯吃,還讓姐姐做事…….」哼,別以為他小,就不記得。

當眾被一個小孩子控訴罪行,衛文青臉上浮出尷尬之色,姚氏則是氣得牙痒痒。

「小賤種,你說什麼?」一時沒憋住氣,姚氏怒罵出聲。

「嗷嗚……」

雪球咧大嘴巴,露出猩紅的牙口,猛撲上前,將姚氏撲倒在地上,再抬起一隻毛茸茸的前爪,一拍兩拍的左右扇打姚氏的耳瓜子。

「嗷嗚……」

你才是賤種,你全家世世代代都是賤種,哦!不對,這樣罵好像包括主人了,某雪球扇著耳光,突然吐出舌頭,囧了個囧。

衛長羽見雪球將姚氏按在地上打,高興得手舞足蹈,拍手叫好,「打得好,幹得漂亮,雪球你真厲害。」

「嗷嗚……」某雪球傲嬌的昂起頭嚎叫。

收拾老賊婆什麼的,雪球最喜歡了,嗷嗚,嗷嗚……

看着姚氏被雪球按在地上戲耍,衛長蕖不出聲,楊氏,馮氏等人也未不出聲,這種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東西不值得人相幫,有了方才的事情,江氏乾脆靜靜站在一旁,懶得再管,免得發了善心,還得上一身騷氣。

等雪球玩得厭倦了,凌璟才揮了揮手,「丟出去。」所謂的丟出去,便是丟出十里村。

眾人齊齊抽了抽嘴角,凌公子做事,果然是乾脆利落啊。

素風,穀雨領命,兩人走上前,一人拽住一個,一閃身,僅眨眼的功夫,江家二房的大門口就清靜了。

回到靈泉山別院,天色已經不早了。

自從衛長蕖有了身孕,整天就特別睏乏,一番沐浴完,凌璟幫她烘乾了頭髮,又陪着她上床睡了一會兒,直到她熟睡之後,這才準備起身去書房處理事務。

滅了幾支紅燭,只留一盞孤燈,凌璟仔細替衛長蕖掩好了被子,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卧房。

「爺,王爺傳了急信來。」

卧房外,驚雷,閃電二人候了多時,二人害怕攪了衛長蕖休息,不敢貿然敲門。

「嗯。」凌璟微微頷首,「有什麼要事,去書房談。」嗓子壓得很低,很輕,深怕將衛長蕖吵醒。

到了書房,閃電將方才收到的加急信箋遞到凌璟的手中。

凌璟看過信箋之後,兩道飛入鬢角的劍眉微微蹙起,臉色有些陰沉得可怕,古墨色的鳳眸中有寒光在閃。

「爺,可是孤葉城出事了?」驚雷問道。

信箋是王爺傳來的,若不是孤葉城出了大事,爺的臉色定不會如此難看。

「竇威領兵二十萬,在孤葉城三十裏外紮營,預備攻打孤葉城。」凌璟持信淡淡陳述,稍重片刻,他陰沉的臉色便恢復到如常。

說完,他刀削般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厲,嗜血的幅度。

看來,凌曄的野心不小,剛登基半年,竟敢命竇威率兵攻打孤葉城,不過,想吞下孤葉城,簡直是痴人說夢,當孤葉城的十萬赤焰軍是吃素的嗎?

「爺,可是王爺讓您趕緊回孤葉城坐鎮領兵。」閃電拱手道。

雖說孤葉城有十萬赤焰軍,赤焰軍個個驍勇善戰,能以一敵十,但是竇威手下的二十萬大軍也不是開玩笑的。

思緒一想,閃電擰著眉頭,隱隱有些憂心。

「嗯。」凌璟未多言,點了點頭。

隨即取出赤焰令,交給閃電,沉聲吩咐道:「你二人即刻趕回孤葉城相助王爺。」

「孤葉城山勢險峻,易守難攻,想方設法將涼國大軍引到陰山盪,用火攻,坑殺。」

用火攻,坑殺——驚雷,閃電當即明白了自家爺的意思。

陰山盪地勢凹陷,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只要想法設法將涼國大軍誘到陰山盪中,提前派一股赤焰軍盤踞在三面的制高點,滾火球,放石塊,再派另一股赤焰軍擋住唯一的突破口,不出意外,足足可以將涼國的二十萬大軍坑殺在陰山盪中。

引君入瓮,世子爺這一計策,果然甚妙。

「世子爺英明。」

閃電低垂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赤焰令。

爺將赤焰令交託到自己手上,還吩咐自己和驚雷速速趕回孤葉城去相助王爺,難道爺自己不準備回孤葉城去坐鎮。

想罷,閃電單膝跪在地上。

「屬下斗膽請世子爺一同回孤葉城。」

雖然有妙計,但是竇威征戰沙場多年,並不是傻子,若是對方不上當,孤葉城的十萬赤焰軍硬碰硬的對上涼國的二十萬大軍,可不是開玩笑的,孤葉城是爺十多年的心血,絕對不能毀在竇威的手上。

「屬下懇請世子爺一同回孤葉城。」閃電說完,驚雷亦屈膝跪在了地上。

「屬下懇請世子爺一同回孤葉城。」二人又異口同聲懇求。

凌璟再次蹙起眉頭,眉心跳動了幾下,一股強大的內力自丹田處蓬勃湧出,在掌心處凝聚成一團赤色玄氣,方才的信箋直接化成了灰燼。

凌曄,很好,很好!竟然挑在這個時候派兵攻打孤葉城。

如若不是蕖兒有孕在身,他一定不負所望,即刻趕往孤葉城,滅了竇威的二十萬大軍,可是現在,蕖兒大著肚子,他能離開她半步嗎?孤葉城戰事待起,他更不可能將她帶到孤葉城去冒險。

見驚雷,閃電二人跪在地上苦苦懇求,凌璟當即沉下一張絕世出塵的俊臉,一揮袖,冷聲道:「不必多說了,按爺的意思做。」口吻十分冷厲,沒有半分半毫商量的餘地。

「是,爺。」驚雷,閃電只好領命。

凌璟處理好孤葉城的事情回到房中,衛長蕖已經睡了一覺。

他開門進屋,正好看見衛長蕖睜大雙眼躺在床榻上。

昏黃的燭光映照在衛長蕖巴掌大的臉頰上,給她的五官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自從有了身孕,她眉眼間多了幾絲嫻靜暖暖的母愛,少了少女時期的嬌俏,徒增了幾分嫵媚之感。

「事情都處理好了?」平淡的問話在他耳邊響起,他聽着,心中卻是異常甜蜜,隔了半近不遠的距離,看着她嫵媚動人的笑容,他只覺得小腹升起一股燥熱,壓了壓,這才緩步走向床榻,解下腰間的銀絲玉帶,悉悉索索脫去外袍,掀被子上床,展臂一撈,將她的身子抱進懷中,讓她躺在自己的臂彎里。

「處理完了,都是些小事情。」過了半響,才溫聲回答。

衛長蕖眨了眨眼眸,目光凝注在凌璟絕世出塵的臉上,雖然他將情緒掩藏得極好,但是她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他今夜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真的都處理好了?」

「真的都是些小事情?」

「真的。」凌璟淡淡點頭,「蕖兒,我何曾騙過你。」

「果真?千真萬確?」衛長蕖再三詢問,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當她說千真萬確的時候,這廝目光有些閃躲,一定有事情瞞着她。

在衛長蕖審視的目光下,凌璟顯得頗有些心虛。

他可以欺騙天下人,卻唯獨無法欺騙她,但是不騙她,能行嗎?

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撫上衛長蕖的臉頰,溫潤的指尖在她的臉頰上摩挲幾下,趕緊轉移話題,故意壓低了嗓子,用魅惑人心的語調,溫溫道:「不困嗎?」語調很低沉,沙啞中透出性感的磁性,若是以往,衛長蕖一早被迷得神魂顛倒,但是今夜聽了這樣的語調,她卻分外鎮定。

伸出手來,將臉上那隻溫潤的大手移開,正了正眉色,嚴肅道:「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能處理好,不必擔心。」

「不累嗎?乖,趕緊睡覺,嗯。」說完,已經閉上了鳳目。

「不說是吧?」衛長蕖怒火起,乾脆爬起身來,準備穿衣下床。

凌璟睜開雙眼,伸手環在她的腰上,「去哪裏?」

衛長蕖動作未停,繼續悉悉索索的穿衣,一邊系紐扣,一邊不悅的回道:「既然你不肯告訴我,我便自己去向素風,穀雨打聽。」

凌璟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真拿你沒辦法。」

「好了,爺告訴你便是。」

衛長蕖這才停下了穿衣的動作,扭過頭來,凝視着凌璟,「趕緊說。」

凌璟了解衛長蕖的個性,知道她是真生氣了,蹙了蹙眉頭,趕緊坦白道:「竇威率了二十萬大軍駐紮在孤葉城外三十里,準備攻打孤葉城。」

「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準備瞞着我。」衛長蕖聽后,怒火不但未消退,凝視着凌璟那張出塵絕世的臉,反而更是憤怒了。

凌璟見衛長蕖的柳眉都擰成結了,深怕她因為動怒,而動了胎氣。

「都是爺的錯,爺不該欺瞞你,你打爺吧,千萬別生氣。」說話間,已經牽着衛長蕖的小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蕖兒,扇爺幾個耳光都行,千萬別生氣。」

衛長蕖好氣又好笑,當真順着凌璟的話,擰了擰他那張出塵絕世的臉。

擰得心裏舒坦了,才沉聲開口,「凌璟,我們可是夫妻?

「嗯。」璟爺點頭。

「我可是你最親近的人?」

「是。」璟爺乖乖應聲,在娘子面前,半分不敢造次。

見他如此乖順,衛長蕖十分滿意,方才心中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既然我們是夫妻,既然我是你最親近的人,遇上這麼大的事情,你就不該瞞着我。」

「是,娘子,為夫錯了。」

「可還有下次?」衛長蕖板著一張明麗的小臉,一本正經問道。

璟爺立即搖搖頭,「保證沒有下次了,就算欺騙天下人,爺也不敢再欺瞞娘子了。」

衛長蕖滿意的勾起唇角,「這還差不多。」

思及戰事,又沉聲問道:「你是不是吩咐驚雷,閃電速回孤葉城了?」

「嗯。」璟爺輕輕嗯了一聲,「爺將赤焰令交給了他們二人,讓他們回去幫助老頭子。」

「你不準備回孤葉城?」衛長蕖問道。

「孤葉城可是你十幾年的心血,絕對不能落入竇威的手中。」

二十萬大軍壓境,這廝竟然一點也不擔心?

「孤葉城沒你和孩子重要。」

凌璟凝望着衛長蕖的眉眼,突然情深意切道。

「你懷着身孕,這個時候,爺如何能將你一人丟下。」

溫溫淡淡的調子落入耳中,衛長蕖心中一暖,眼眶一熱,有些濕意迷濛。

「凌璟,你能將我和孩子放在第一位,我很高興。」

「我和孩子固然比較重要,但是,孤葉城是你十多年的心血,孤葉城中的百姓更是你的責任,爹和娘都在孤葉城等着你,竇威馳騁沙場多年,他手下的二十萬大軍不是豆腐軍,一擊就敗,你比爹更加了解孤葉城,了解赤焰軍,這一次,你必須回孤葉城坐鎮。」

「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和寶寶等着你回來。」

衛長蕖知道,此番,定不能隨凌璟一道去孤葉城,若是她去了,一旦遇上危險,定然會分他的心,讓竇威有機可乘。

說完,躺下身來,主動環住凌璟修長的腰身,淺淺呼吸着他身上的冷梅香。

凌璟亦摟緊了衛長蕖,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處,垂下鳳眸,薄唇印上她光潔的額頭上烙下一個淺淺的吻。

「蕖兒,可是將你一個人丟下,爺寢食難安。」

「我知道。」衛長蕖淺淺的吸了一口氣,梅香入鼻,甜膩而幸福,「可是孤葉城在等着你解救,你不想因我一人而傾覆了整座城,你不想我變成紅顏禍水,對嗎?」

「嗯,爺不想。」回答得很是乾脆,「誰敢說你是紅顏禍水,爺就劈了他。」

衛長蕖聽得想笑,抱緊了他的腰,「既然不想,便聽我的話,去孤葉城。」

「孤葉城的雪靈芝可值錢得很,姐不想白白便宜了竇威跟皇帝老兒,你必須守住,還要將竇威那二十萬大軍打得屁滾尿流,可知?」

「知道。」

兩人緊密相擁,凌璟將下巴擱在衛長蕖的頭頂,沙啞的應聲,「蕖兒想要的東西,誰也搶不去。」

他想說,一個孤葉城算得了什麼,縱使她想要整個天下,他亦可為她去爭奪,只要她想要……

「蕖兒。」輕輕低喃衛長蕖的名字。

「嗯。」衛長蕖嘴角含着笑,柔柔的應聲。

溫玉般的手滑過她的腰,最終撫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愛憐的撫摸了幾下,「天已經黑了,讓爺留宿一宿,明日再走,可好?」

噗……

衛長蕖聽到他略帶孩子氣,又有些委屈的調子,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就讓你留宿一宿。」

翌日清晨,一縷和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光斑點點撒落一地,衛長蕖睜開睡意惺忪的水眸,身旁早已不見了凌璟的蹤影。

淺吸著枕上殘留的冷梅香,衛長蕖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起來。

她怎會不知,璟爺走得如此悄無聲息,只不過不想讓她看見他離去時的背影。

「璟,我和寶寶等着你平安歸來。」

衛長蕖自言自語,一隻纖纖小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孤葉城---------

「爺,您回來了。」驚雷,閃電見到自家爺,臉上同時洋溢出喜色。

只要爺回來坐鎮,此戰,必不會輸。

「嗯。」凌璟淡淡點頭,大步走進營帳。

今日,他依舊一襲月色素錦袍,只是臉上一張銀狐面具遮掩了他的絕世風華。

營帳內,瑞親王凌啟坐在案前,正在處理軍務,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璟兒回來了。」

「情況如何?」

凌璟掃了自家老爹一眼,不多廢話,直接切入正題,說完,隨手拉過一把太師椅,傾下身子,一派懶庸而坐,與瑞親王凌啟面對面。

凌啟將戰況細說了一遍。

昨夜,竇家軍來犯,雙方已經交過手,雖然涼國大軍未攻破城門,但是也令瑞親王凌啟見識了竇家軍的厲害,竇威果真是一員馳騁沙場的老將,用兵如神,如若不是赤焰軍個個驍勇善

戰,能以一敵十,昨日一戰,恐怕孤葉城已經敗也。

凌啟細述了一番戰況,思慮一番,又道:「想要逼退竇家軍,必須先破竇威的乾坤八卦,陣。」昨日之戰,他細細觀察了一番,竇家軍之所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是仰仗竇威所創的乾坤八卦陣。

「乾坤八卦陣?」凌璟輕輕重複,抿著薄唇,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冷意。

沒想到竇威那老匹夫竟然還會使用陣法,看來他以前是故意藏拙。

瑞親王凌啟瞧著凌璟單手托腮,凝著劍眉,似有所思,從旁提醒道:「璟兒,那乾坤八卦陣異常兇險,務必小心謹慎。」

昨日,他多番破陣,不但未成功,反而折損掉了幾十名精英赤焰軍。

「哦,這麼厲害。」璟勾唇冷笑,黑曜石一般的鳳眸中閃現處殺氣,「那乾坤八卦陣如此厲害,爺倒是有些興趣。」

縱使竇威的乾坤八卦陣是鐵鑄的,他也要將它撕出一道口子來,再踏平,猜爛。

敢打孤葉城的主意,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唔……唔……

這廂,凌璟剛了解完戰況,便自營帳外傳來一陣陣烽火號角聲。

閃電飛快進入營帳,抱拳大聲道:「王爺,爺,竇威出兵了,此刻正在攻城。」

「嗯。」凌璟神色未變,不緊不慢的起身,「走,去瞧瞧,爺正想見識見識那老東西的乾坤八卦陣。」說罷,人已經走出了營帳。

瑞親王,閃電,驚雷趕緊跟着上了城樓。

城樓之下,烽火硝煙瀰漫,號角聲,戰鼓聲響徹不絕。

凌璟一襲月色素錦袍,孑然站在城樓之上,刀風捲起他的一片衣袂,遠看,宛若天界神祇降世。

銀狐面具下,刀削般的薄唇輕輕抿著,璀璨的鳳眸中染了嗜血的顏色。

此刻,竇家軍攻城,赤焰軍奮死抵抗,雙方正打得如火如荼。

凌啟走上前幾步,靠近凌璟身邊,指著前方的陣法,淡淡道:「璟兒,這便是竇威所創的乾坤八卦陣,此陣法異常兇險,十分難攻破。」

凌璟負手而立,微微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凝著眉頭思索。

自家老頭所言不假,竇威這老東西所創的乾坤八卦陣確實有些厲害,渾圓的陣法,首尾相接,陣法內的情形千變萬化,毫無破綻露出,若是想從外圍破陣,十分困難。

凌璟觀察了片刻,眸底的冷意加深。

不管這乾坤八卦陣有多厲害,今日,他都要將它給破了。

「閃電。」思慮間,突然沖着閃電一招手。

「請爺吩咐。」閃電恭敬道。

銀狐面具下,薄唇微動,冷冷吐出兩個字,「縱蛇。」

既然赤焰軍無法從正面攻破此陣法,不妨縱蛇試試,游蛇無孔不入,或許……

「是,爺。」

伴隨着烽火號角之聲,突然空中乍響起一陣尖銳的清笛聲。

清笛聲幽幽傳開,不消片刻,城牆下的草叢開始微微浮動,細細的咶咶聲自四面草叢中傳出,游蛇爬行時蠕動的聲音。

一陣咶咶聲過後,就見着成百上千條花花綠綠的蛇朝那乾坤八卦陣游去,一地肉呼呼的東西,光看着就讓人感到心悸膽寒。

「啊,蛇,有蛇啊……」下一秒,乾坤八卦陣中就響起了凄厲的驚叫聲。

「有蛇啊,毒蛇……」

驚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瞬間就將前刻密不透風的陣法攪亂。

成百上千條蛇游進陣中,攪亂陣法不說,更是纏住那些士兵的雙腿,有害怕蛇的傢伙,直接翻白眼嚇得昏死過去。

銀狐面具下,凌璟再次勾起唇角冷笑。

吐了一口氣,悠悠淡淡道:「乾坤八卦陣,破了。」說完,揚起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示意閃電收了笛聲。

「是,爺。」

清笛聲乍停,一大群蛇蠕動着身子快速離開。

不等竇家軍修整好,凌璟眸中寒光乍閃,一揮手,沉聲吩咐:「放火箭。」

乾坤八卦陣已破,他要這些人有來無回,敢肖想孤葉城,找死。

沉聲令下,城樓之上,瞬間架起上萬支羽箭,唰唰唰,帶着火球的羽箭擦破空氣飛出,像漫天流星雨一般,快,狠,準的沖着城樓下的涼國大軍射去。

赤焰軍驍勇,一箭射出,幾乎是箭無虛發,沒有了乾坤八卦陣做後盾,僅兩個時辰的時間,涼國二十萬大軍,死傷過半,凸顯出慘敗的局勢。

孤葉城城樓之上。

凌璟負手而立,一襲月色素錦袍未染塵埃,銀狐面具下,一雙絕美的鳳目凝視着城樓下遍地的屍橫,冷冷一笑,眸底儘是殺伐之色,美若天界神將,但是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卻是地獄中的魔鬼。

「吩咐下去,盡數誅滅涼國二十萬大軍,一個不留。」

「是,爺。」驚雷抱拳領命。

凌啟面色淡淡的站在一旁,並不出言阻止凌璟。

「你是不是覺得爺很殘忍?」凌璟微微側頭,突然問向自個老爹。

「沒有。」凌啟淡淡答道,「對敵人心慈手軟,最終,反而會害了自己。」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十一年前,若不是他顧念手足情誼,又怎會害得素素苦等十年。

靜默了片刻,又道:「璟兒,凌崇欠我們父子的,實在太多,若是你想拿回皇位,爹會幫你。」

哼,皇位。

凌璟冷嘲,未再接話。

就算凌家的天下再好,也不及她眉間的一縷輕笑,那把黃金鑄造的椅子,他更是不削於要。

------竇家軍大營--------

「報……」一個士兵風風火火衝進主帥大帳,沖着竇威單膝跪下去,「報告將軍,乾坤八卦陣被破。」

「什麼?」竇威驚訝,拍案而起,擰著兩撇濃眉,看向那來報消息的小士兵。

乾坤八卦陣乃是他終其一生心血所創而成,極為兇險霸道,他打心眼裏認為,根本沒有人可以破得了此陣。

士兵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看着竇威,壯著膽兒道:「大……大將軍,對方有人會驅蛇之術,您的乾坤八卦陣就是被群蛇攪亂的。」

錦園連載了兩百多天,今天終於完結了,呼呼…。

這段日子以來,感謝大家的支持,感謝大家對星兒的包容,包容星兒更新時間不準時,包容星兒有時更得少。

前幾天確實有些事情,所以大結局發得晚了一些,在此,真誠的向大家道歉。

至於番外嘛,星兒會寫一些,但是不會太多。

星兒不太會說話,暫且就說這些了。

(怕大家久等,先發文,內容太多,錯字嘛,發后再找)

么么噠,愛死你們了,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星兒的新文,大約四月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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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錦園之最強農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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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十九章 大結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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