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慎密的十五娘
此時穆慧不禁要感激十五娘來。若不是她從進宮的那天就開始，她就在尋覓著離開的路徑。這裏的準備工作也不會這麼充分了。而光從她準備的東西，其實都可以看出十五娘的性格來。
十五娘真是聰明，她當然知道，她當年拒絕的是土匪王。能熬到土匪王被卸磨殺驢后，當然是最好的。但是若不成，就算是土匪王已經娶妻生子了，她二十五歲出宮，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可吃。
所以，要麼在宮中混個風生水起；要麼，就找時機偷出宮去。一個宮女的失蹤，沒人會去查，宮中其實每天都有人在失蹤，宮裏的人都知道。於是他們習慣了，於是根本就不會排查，更不會通知家裏。通知了，怎麼解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事多了去了。
十五娘供職於針黹房，宮中的東西雖說是有數的，但是，也不是真的什麼都有數。更何況，宮女也不能穿得破破爛爛，所以宮女們也是按季發衣服的。
十五娘雖是從做小宮女起，但因為手藝好，進宮起，每日就是坐在那兒做活。她雖然穿着宮裏發的衣服，但是，損耗真的不大。等到新衣服發下來時，其實她身上的那身還是新的。不過呢，她也不會把新的留下，一直穿舊的，這會讓邊上的人側目的。
她會換上新衣，但會把舊衣上的宮庭特色去除掉。再添些邊角余料，於是一件民間還算不錯的衣裳就成功了。這些年她的衣服就存在那兒，有了一定人脈之後，這些改好的衣服，讓相熟的小太監拿到市集，放到成衣鋪子裏去代賣。
宮裏的小宮女穿得再差也有限的，至少衣料都不錯。加之，她的手藝好，所以，她的生意還不錯。也為她自己弄了個小小的生財之道，不然，她存銀的小匣子裏也不會有那麼多銀子了。這些年，她還真的一件都沒浪費過。
而她按季，會在這裏準備各兩套衣服，應急。所以這裏會有衣服讓穆慧改尿布，改小孩子的蛤蟆衫，還有棉袍給小寶做窩。
想想十五娘存的銀票和碎銀，穆慧又不禁再佩服的嘆息了一聲。十五娘準備的銀票全是五十兩一張的，雖說厚厚的一打拿着不很方便，但是想想看，五十兩一張，就是中等面額的，拿出來，都不很著人眼。真跟子夜給的那幾張一千兩的龍頭套票一塊，她都懷疑自己敢不敢拿出來用。要知道，『匹夫無罪，懷壁有罪』。
十五娘很清楚，她要走的是一條很艱難的路，所以她把自己的每一步都想得很清楚。
一個弱女子，無親無靠，帶個奶娃娃，然後還有那麼多錢，她有什麼能力來保護自己？反而容易把自己和寶寶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還有那些碎銀，穆慧知道這些散銀的數量，剛好也是五十兩。而且還都是幾錢一個小銀角子。這些是很容易藏的，也容易消費。
所以，看到沒，就單單在準備出去的銀兩上，十五娘，都是用盡了心機的。一個什麼樣性格的人，才有這份大定力？最重要的是，她是從十五歲，就開始準備的。
穆慧不禁好奇起來，仔細搜尋着十五娘的記憶，換銀票可以說是從宮外賣衣所得，但是這種民間才會有碎銀角子，怎麼來的。她可是有品階的女官，她還在針線房裏管着一攤事兒。平日裏，主位的賞賜，還有下頭人的孝敬是不少的。她還有自己的生意，她又是女官，她手上怎麼着也不會有這樣的東西的。
記憶很快給了她答案，這些碎銀，大多都是她跟小宮女、小太監們換的。她常讓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學會存錢，讓他們別有點錢就亂花。
於是，平日裏，會特意拿出一些完整的小銀錠子，宮中賞賜的金銀錁子，跟他們換成散碎的銀子。告訴他們，有零錢，就愛花，換成大錢了，反而就不舍花了，也容易保存。
而且她還有點好，她不聚財，常常人家九錢，她就給一兩。這樣，一是落了好人緣，走到哪兒，那些小宮女，小太監們都喜歡她；二卻也無形之中，把她手中那些整銀，不著痕迹的換成了散碎銀子。
穆慧明白十五娘的意思，宮中發的都是官制的雪花銀，有些還有內務府的字樣。那些金銀錁子更不要說了，制式都是宮中的吉祥樣子，這樣的她將來逃出宮去，拿出來花就是個死字。
這些散碎的銀子，一是沒有記號，二是最是方便。一個就幾錢而已。無論什麼時候拿出來，都不會讓人垂涎。
而且，她拿這些散銀，讓能出宮的小太監幫她去銀號去換成五十兩一張的小面額銀票。這也比用大塊的雪花銀，金銀錁子去換來得低調。人家根本就不會懷疑什麼，真的拿着有宮裏標記的金銀錁子去存，才是麻煩。
所以看看十五娘做的，一箭有多少雕了？有了好人緣，也沒引人來懷疑，順便把自己該做的事，都做了。所以有一個這麼好的本尊打下的基礎，穆慧總算對自己和小寶的將來，有了一丁點的信心。
但是她惟一的問題還是，她該怎麼出去。她自己出去沒問題。混出宮，十五娘也有好幾套，可操作的備選方案，可是抱着小寶出去就是問題了。
想想宮中與她交好的也不是一兩個，但是她很明白，此時，面對的不僅是生死問題了，這種時刻，她誰也不敢信任。況且多一個人知道，對小寶，對她所託付的那位，都是風險。
其實，穆慧甚至覺得，十五娘有一刻，其實也是動搖過的。她能感覺得到她剛剛到十五娘身體時，某一時刻，十五娘的糾結。而當她佔領身軀時，十五娘有的不是恐懼，而是釋然。很快，穆慧就再也感受不到十五娘的氣息，就好像她完全的放棄，徹底的離開了。面對誘惑與生的渴望，如果連十五娘都糾結過，那麼，她還怎麼相信曾經與十五娘交好過的那些人？
ps:今天真是悲劇的一天，準備夜班寫點存稿，結果另一家水廠停產，所有的供水壓力都在我們廠了，於是只寫了一千字，回家累死，想睡會，不停的來電話，不停的來電話。最重要的是，沒一個有正經事，我又不能關機，真的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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