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已經六、七個月大的小雪兒聰敏無比,已經學會爬行了。她喜歡到處爬來爬去,更喜歡可以拿起來灑的東西,例如——那些白花花的好玩麵粉。

「夏雪!你討打!居然拿曾奶奶做好的肉醬玩!」夏大嫂氣急敗壞,連忙奪下女兒手中的瓶罐。

曾大娘笑盈盈的,倒最不氣。

「小孩子都是這樣,她這個時候最是好動,給她玩玩沒關係啦。」

「這樣會寵壞她的!」

夏大嫂氣得杏眼直瞪着頑劣的女兒。

「孩子還小嘛,她懂什麼呢?」曾大娘仍是笑嘻嘻地,拿了個棉花糖塞進小雪兒手中。

小雪兒吃着精,總算有片刻安靜了,可是半晌之後——「小雪兒!放下柴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夏大嫂吼。

「小雪兒,你不可以拿那隻雞腿吃,那還沒煮哪!」夏大嫂火速奔過去奪生雞腿。

「夏雪!起來!不可以坐在地上玩水!」夏大嫂趕忙把水桶提去外頭放。

「夏雪!你……」

整個廚房就聽見夏大嫂火大的聲音不停叫罵,以及小雪兒短短腿迅速爬來爬去的搗蛋小身影。

「夏大嫂,我瞧小雪兒臉色好像有點不對,紅潤得很奇怪。」襄兒雖然一邊包着餃子,但一直在留心小雪兒。

夏大嫂沒好氣地說:「襄兒,你別理她,她只是好動過了頭,拚命搗蛋,精神百倍臉蛋當然紅潤了。」

襄兒有點不放心,「可是,小雪兒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她臉色好紅。」

夏大嫂沒放在心上,「她呀,剛才才讓桂荷喂吃了碗麵線蝴,吃飽飽的,不礙事啦。」

那天夜裏,襄兒睡到半夜,突然聽到急切的拍門聲,她連忙披上外衣去開門。

「襄兒,不好了,小雪兒在發高燒!」夏大嫂哭得涕淚縱橫,沒了主張。

襄兒連忙把衣衫穿好,跟着夏大嫂走。「小雪兒燒得很嚴重嗎?」

「她要不嚴重,我就不會這麼急了。」夏大嫂憂心如焚地說。「她高燒不退還一直喘氣,好像很難受,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襄兒跟着夏大嫂回到院落,果然看見床上的小雪兒一直喘氣,她張著嘴呼吸,臉頰很蒼白,一摸她領頭卻是燙得嚇人。

「我們得趕快去請大夫。」

襄兒果決地說。

「這種雪夜裏,沒幾個大夫肯來出診的。」夏大嫂又煩又亂。「綺霞偏偏又不在,要不然憑她在京城裏的人脈,找個大夫來看小雪兒絕不是問題。」

綺霞因鄉下的弟弟要成親了,她趕回去替年事已高的雙親張羅婚事,約莫要過年前才會回來。「夏大嫂,你在這裏守着小雪兒,我去找大夫。」

襄兒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走。

「襄兒!」

夏大嫂追出來。「你當心外頭風雪大,穿件斗篷哪!」

「知道了!」襄兒頭也不回的應道。她沒時間回去穿斗篷了,救人要緊,小雪兒生命垂危,她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叫她心疼無比,今夜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大夫回來!

雪夜裏寒風刺骨,襄兒一家一家藥鋪的拍門叫喊,可沒有半個大夫肯出來回應。

終於,有家叫「回春草堂」的大夫出來應門了。

「什麼事啊?」

胖胖的大夫打着哈欠,不耐煩地看着連大衣都沒有穿的襄兒,心裏認定她是窮人。

「大夫,我是駱氏鏢局的人,請你跟我走一趟,有個小女娃在發高燒,情況很危險……」

「駱氏鏢局?」

胖大夫上下打量着她。「別騙我了,駱氏鏢局根本沒你這樣的小姑娘,我認得駱氏鏢局的管事綺霞姑娘,你別冒充了,想騙我去給你們這種窮人看病,還早咧!」

襄兒急喊,「我沒騙你,我真的是駱氏鏢局的人哪!」

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任憑襄兒喊破了喉嚨,不開就是不開。

襄兒絕望地杵立在風雪之中,大地一片白茫茫,冰雪快把她給凍僵了,她真懊悔自己平日沒多跟霞姐出來應酬交際,否則現在也不至於求助無門。

可是她仍然不死心,拖着沉重的步伐,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夜越深,風雪越大,接連找了三間藥鋪,一見她衣衫普通,沒有一個大夫肯理會她的哀求之聲。

最後她不得不死心了,她絕望的跪在積雪之中,恨自己的無能,居然連一個大夫都不能替小雪兒請到,小雪兒還那麼小,難道真要死於非命?

不要!她不要小雪兒死!如果可以,她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和小雪兒交換,不要讓小雪兒受病痛的折磨!

正在絕望時,漫天飛雪裏,她突然看見一面駱家旗。

襄兒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這個時間,這麼大的風雪裏,怎麼可能會出現駱家旗,一定是她情急之下看錯了。

然而那面啪啪飄揚的旗子越來越近,冷月西斜,馬蹄聲踏踏,一隊十幾個人的坐騎緩緩行來。

「是駱家鏢局的人回來了、是駱家鏢局的人回來了……」

襄兒喜極而泣,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站起來。

「是襄兒姑娘!」

隊伍里有人叫。

襄兒眼眶裏熱淚湧出,一下子就結成了冰。她撐不住了,身子好冰,手好冷,她眼睛好像快要閉上了。

「襄兒!」

有人挽住了她的腰,心疼的叫她。

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俊容,她虛弱的笑了。

「無峻……看到你……我就安心了……救……救小雪兒……救她……」

心一寬,她手一松,昏倒在嘛譫峻懷中。

「襄兒!」

有人攬住了她的腰,心疼的叫她。

一整夜,駱無峻都在襄兒房中守着她。

府里因為有男人回來而踏實多了,小雪兒經過大夫診斷開藥方吃了之後,燒退了,喘息也漸漸平緩。

反倒是襄兒高燒不退,燒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天夜半才流了一身汗,退了高燒。

退燒之後,襄兒又沉睡了許久,當她睜開眼睛蘇醒過來,看見一雙滿溢着擔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視着她。

房裏幽暗,點着一盞油燈,旁邊升著炭爐取暖,窗外星月無光,夜色沉沉,照例大雪紛飛。

昏睡許久,襄兒神色有點茫然,過了一會兒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切捉住嘛譫峻的大手。

「小雪兒呢?小雪兒怎麼樣了?」

見她急得咳嗽,駱無峻輕輕拍着她的手,柔聲道:「小雪兒很好,沒有事,你放心。」

「真的?那太好了。」

襄兒鬆了口氣,手也沒力了,但一雙眸子滿是依戀的望着駱無峻。

「你們怎麼提早回來了?」

兩雙柔情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似乎就再也分不開了。嘛譫峻想起大風雪裏她纖弱欲墜的身影,心頭一緊。

「幸而我們提早回來,否則你豈不是要被大風雪凍死了。」他輕輕責備。

「以後不許這麼衝動。」

襄兒申辯,「我心裏急……」

駱無峻蹙著眉心,「我知道你疼小雪兒,可是你也得顧慮我的感受,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要是你有什麼事,我怎麼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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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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