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果

第6章 後果

好多年沒回來了,部落里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劉豹心裏其實也是七上八下,沒注意到他順口一直在說,『咱們、我們』。

其實以蔡琰的細緻應該會注意到的,只是剛剛看到自己直哆嗦的手,一向冷靜的她,心就亂了起來,只是現在劉豹進來,着意的忍着罷了,不想在這時也攪亂劉豹的心情。

「在中原時,常常想回來,想吃烤全羊,想吃手抓的羊肉,想喝馬奶酒,結果這才回來幾天,竟然又想吃米飯了。」劉豹扒了一大口米飯,看上去真像是餓了一般。

蔡家是陳留人(今天河南開封的所在),是愛吃麵食的,怎麼蔡琰卻慣吃稻米。那次蔡琰在陳留,他的小宅借住過一段日子,廚子竟然也學了她的口味,於是這幾年,他也沒改,這次回來,連廚子一起帶回了。沒想到錯有錯著,蔡琰倒不用擔心口味問題了。

剛剛蔡琰那句『不是有客』竟然感覺真的在和妻子說話,本來有客,丈夫卻迴轉來了,她關切的問一聲。讓他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坐在她的身邊吃飯,就像是老夫老妻,自己跟她抱怨,而她安靜的聆聽。於是什麼『咱們,我們』,他說得也就更加順口了。

蔡琰哪會想那麼多,這會她.沒力氣回劉豹的話。但也知道劉豹在中原十多年,好容易習慣了那邊的生活,卻又回來了,現在又得重新適應。

更何況他是男人,還是王族的男.人,身上背負的又豈是小小的習慣困擾得了的。他不過是在用最小的那個問題,來掩飾其它的繁複。於是看他這樣,也就更不想用自己的小事來煩他了。

素兒小心的觀察著兩人,少單.於沒怎麼看小姐,好像真的只是來吃飯的。而小姐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定。可還是靜靜的聆聽着,表情很專註。看蔡琰這樣,忙趁著機會,輕輕的把湯匙喂到她的嘴邊,蔡琰也沒法,看看邊上吃飯的劉豹,只好張嘴了。

「想去嗎?」劉豹終於吃完了,放下碗,這才回頭看着她。

「我?」蔡琰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在問賽馬會的事。慣性.的想拿帕子擦嘴,可抬起手,那微微的顫抖,讓她快速的放下。

她當然想去看看,即便是一向不好動的她,也知道.這種活動是非常精彩絕倫的,只是現在她連給自己擦個嘴都做不到,讓她去那做什麼?還得連累別人來照顧自己,輕輕搖頭。

「部落離這兒不遠,趁這機會,阿蒙和素兒正好回.部落把親事辦了。咱們草原上娶媳婦還是得在帳篷里辦。你不去,素兒怎麼去。」劉豹想想認真的說道。

每年六月中的.賽馬會是他們的大節日,剛老管事來,說的主要就是這個,況且他有了嫡閼氏的事兒早就傳過來,自然也想讓他帶上,算是認親也好,什麼也罷,就像劉豹說的,沒在部落里成親,沒住過家傳的帳篷,就不是冒頓部的兒媳婦。

剛他本想拒絕,此時蔡琰的身體根本就吃不消這種活動。再說,去了才麻煩,又不是真的。卻不想女奴突然跑出來,說什麼閼氏不肯吃飯。這讓老管事的臉色一下子僵硬起來,臉上分明寫着不滿。草原的嫡閼氏,怎麼可以跟漢家女子一般嬌氣。

老管事的表情沒有掩飾,剛剛劉豹一直在想,要不要帶蔡琰回去?她是正式冊封的嫡閼氏,她有她該完成的使命,即使她此時並不知道,即使此時她的身體這麼差……心裏說了一堆的即使之後,他卻還是不忍心。連湯匙都拿不動,為自己擦汗,手都在哆嗦,他說不出口。

可是剛剛那親切的問話,把劉豹拉回來了,他突然想和她一起面對,他現在想讓她站在自己身邊看着開場,也想讓她跟素兒一樣,在自己父親傳給自己的王帳里住幾天,即使她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意思,但自己知道就好了,於是他給了蔡琰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蔡琰看看素兒,素兒忙給了她一個期待的微笑。蔡琰只能點頭,人家的終身大事,不能耽誤了。她哪裏能想到,劉豹其實是還有其它的打算;而素兒想的卻是,少單於帶着小姐越多出場面越好,這樣假的也是真的了。劉豹又扯了兩句閑話,看着素兒手上的粥喂完了,才出去了。

「少單於對您真好。」素兒故意說道,蔡琰瞥了她一眼。素兒不是敢說這種話的丫頭,即使不再是主僕關係了,但自己的規矩她應該還沒忘記吧?

素兒果然不再說什麼了,讓人把桌子收了,想扶她再躺下,蔡琰搖搖頭,她想坐會。

素兒讓人開窗,讓晚風吹進來,換換室內的病氣,蔡琰果然覺得鬆快了一些,精神也好像好多了。

醒了又沒事做,於是她靜靜的觀察著素兒,雖然匈奴話她說得有些結巴,但女奴們倒還能聽得懂,頗有威嚴的樣子。

看來她是在教訓那個女奴亂傳話,女奴哀傷的看着自己,似乎在像她求情,她靜靜的看着,心裏暗笑。

即使這是蔡家,她也不會cha手,更何況這是劉豹的家。也許劉豹拜託素兒管家了,也是這裏沒有女主人,而自己又這樣,自然得找個信得過的守住內院。等素兒成親了,自己是不是要跟着素兒去阿蒙的家?素兒應該這麼打算,去她家比在劉豹這裏方便得多。

正胡思亂想着,另一個女奴進來稟報着什麼,此時看神態,素兒內當家的氣勢已成,得到了內院絕對的控制權。蔡琰lou出了淡淡的笑意。三年多的專門培養,真沒白費。

「小姐,軍醫來了。」素兒遣出了女奴,才回身替她理理頭髮,拉好被子。蔡琰點頭,每天都是這時候來,其實五天診一次脈,換個方子即可,可是劉豹卻天天逼着他來,似乎是對他變向的折磨。

過了一會,老鼠須的軍醫提着他的葯匣子慢慢悠悠的晃了進來。給蔡琰微微一揖,「琰夫人今天精神不錯。」

蔡琰笑笑,已經不想問為什麼大家都不再叫自己衛夫人,而是琰夫人,聽着就像小老婆的尊號。合作的把手腕伸出被外,由他診脈。

軍醫並沒有坐在剛剛劉豹坐過的地方,而是由女奴搬了一張小矮凳子,他因為離得遠,而不得不躬起腰來伸長手臂號脈。

老鼠須被拉長,再放開,軍醫換了個手,另一指老鼠須又被打直放開。只脈完畢,收回了葯枕。

他終於坐直了身子,舒了一口氣。第一天這麼看診時,蔡琰有請他就坐床邊,劉豹坐,素兒坐,他自然也可以坐。只是軍醫看看那個位置,猛的搖頭。蔡琰心意到了也就行了,便不再勉強。

「琰夫人心急了?」他眉頭一挑,似乎在試探。

「哪有!」蔡琰笑笑。

「可是脈象說琰夫人心急了,今日之脈象可不如昨日平穩。」軍醫像在哄孩子。

「要多久我才能走路?」蔡琰深吸了一口氣,她從沒問過他們自己為什麼只是割脈,而變得四肢無力。開始時以為是失血,可是剛剛,拿不動湯匙也就算了,竟然連拿毛巾給自己擦汗都直哆嗦時,她知道麻煩了。

「半年內夫人能自己吃飯,便非常之了不起了。」軍醫沒有正面的回答,在蔡琰面前,他顯得比在劉豹面前要認真得多。

蔡琰想了想,好一會兒,「最好我能恢復到什麼樣?」

軍醫笑了,想了想,「夫人應該可以在花園裏散散步。但終身做不了劇烈的運動,比如騎馬、跑步。再就是,您以後入秋之後,便最好卧床,不能受涼。」

「一輩子?」蔡琰臉上並沒有lou出特別的表情。

「是!」軍醫難得認真的點點頭。

「謝謝!」蔡琰笑了笑,慢慢的閉上眼睛,原以為自己在兩三年內,能恢復健康,原來已經是笑話了,已經是半殘的身子,當真活着也是害人害已。

軍醫退了出去,他沒想到蔡琰會這麼平靜,當劉豹知道這點時,差點沒把自己殺了。雖然有點惋惜,可是這是生命的代價,那次的扎針,損傷了她的經脈,想修復幾乎不可能,只能慢慢的維持,不過她若是一直留在劉豹的身邊,當花瓶一樣供著,倒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軍醫!」素兒追了出來,臉色慘白。嘴唇下一排齒印,看來她也是剛剛才知道,阿蒙沒敢跟素兒提及。

「幹嘛?」軍醫站住,四處一看,自己竟然也迷了心思,亂走一氣,也不知道走到單於府的哪所廢園來了,真是被自己氣死。但馬上,他看向了素兒,別不是她一直跟着自己,看到此處僻靜才叫住自己的吧。

「小姐能生孩子嗎?」素兒可不是來跟他打趣的,四處她都看過了,確定沒人,她才叫住的他,今天的談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只是經脈受損,倒是不影響她做女人。但她沒力氣懷孩子,生孩子。」軍醫似笑非笑。

素兒還是姑娘,自聽不出頭一句的意思,但后兩句倒是聽懂了,小姐沒力氣,懷孩子,生孩子可都是體力活,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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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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