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德國潛艇

22 德國潛艇

「不行,弗雷德里卡,你難道不明白跟我一起去是愚蠢的舉動嗎?」

「假如你黎明之前能回來,那就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可以為你打掩護,這樣更安全一些。我們一直是一起行動——呃,自從……」

「弗莉,假如我天亮之前趕不回來呢?」

「那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不會做別的選擇。如果讓我在這兒閑着,我會發瘋的。」

他惱恨地嘆了口氣。他們在飯店的房間里已經爭論了將近20分鐘了。「弗莉,請聽我說。假如我天亮之前沒回來,那意味着有如下三種可能:其一,我已身亡……」

「詹姆斯,別,別講這種話。」

「面對現實吧,弗莉,我們已經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好了,聽我說下去。第一種可能,我已身亡;第二種可能,我已成功,捅破潛艇,救菲利克斯去了——他一定會在塔恩的別墅里。我不喜歡那個叫貝絲的姑娘,我們只在霍爾莊園見過她一次,她似乎不是那種你願意帶着一起去野餐的夥伴。所以,假如潛艇出航之前他們那幫人不在艇上的話,我就可能來得及毀掉潛艇並救出菲利克斯。」

「第三種可能是什麼?」

「我在潛艇上被他們抓住。我剛才又想到還有一種可能:根本無法鑽進潛艇。」

「那樣會如何呢?」

「我可能會趕快跑回來,我們可以去做別的事情。事實上,有許多事情要你去做。想想看吧,假如你當初同我一起去了德國,那我們兩人現在早都沒命了。像德國那件事一樣,潛艇這件事也只適合一人去做。」他已穿好黑色的牛仔褲、翻領衫和軟皮鞋。那兩個鋁製箱子敞開着放在床上,他的潛水衣放在兩個箱子中間,旁邊放着從箱子裏拿出來的那根寬皮帶,皮帶上固定着許多口袋,可以裝進他所需要的各種東西。皮帶上還有一排彈夾,一把鋒利的長匕首和一隻手電筒。「沒有別的辦法,弗莉。實際上,有好多事情要你去做,首先是給港口主任和本地警察局打電話。」

「你說過那是萬不得已才採取的措施,你的態度還很堅決。」

他心中明白她說的是實話。誰要是給聖胡安警方打電話,或去找他們報告說有一艘潛艇偷偷摸摸地企圖暗中對一艘超級油輪施放魚雷,那他肯定會被當成精神病患者送到附近的精神病醫院裏去。他重新鎖上那兩隻箱子,然後將箱子放進大小合適的柜子裏。

「那就打電話到美國,打電話給蘭利,或者是倫敦。他們會將事情辦好的。」

「為什麼不現在就這樣做呢?我們悄悄地退出去,讓當局來處理此事不行嗎?」

「你知道為什麼不能這樣做,時間不允許。」

「一派胡言。詹姆斯,是你的自尊心不允許。你同塔恩之間有個人怨仇,你想自己去了結它。」

他心裏明白她說得完全不錯,但他的確也很關心時間因素。他很清楚如果他們打電話給倫敦會是何種情形。委員會將坐下來開大半天的會,研究該不該將一切情況告知美國方面。不管怎麼說,他自己的個人動機已佔了上風,他計議已定,無可更改。

「詹姆斯,我們已經得到完全的批准來執行這一任務,因為美國人也想抓住塔恩——他們所謂的再世魔星。只要我們發出信號,他們會馬上行動,沒有人會故意拖延的,因為現在我們已經除掉了塔恩的代理人克里斯托弗,而且我們的行動得到了美國人的支持。」

他嘆了口氣。「我還不相信我們真正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你這是什麼意思,詹姆斯,在這個問題上你有點太多疑了。」

「給我一點時間吧。假如我到了中午還沒回來,你想給哪兒打電話就給哪兒打電話。但至少讓我去潛艇上試一試運氣。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們應該向各方面報告,請求派海軍陸戰隊來制止這種瘋狂行為。但你能否給我一點時間來為他們完成一些前期準備工作?」

她心裏非常不愉快,但在這場爭論中她已發現詹姆斯-邦德的脾氣犟到了極點。

「好吧,」她杏目圓睜地瞪着他。「詹姆斯,你想當英雄,我就給一點時間,去和潛艇搏鬥吧,但你若到上午9點鐘還不回來,我就要向倫敦報警了。找不會提前一分鐘行動。你有了9點之前的那段時間去行動,行了嗎?」

他淡淡地一笑,表示同意這種折衷方案。他看了一下表,此時剛過晚上9點。「我有不足12小時的行動時間。」

「哦,詹姆斯,說干就干吧。我不想因自己的工作失誤而使波多黎各港口成為一片火海,而且使半個加勒比海受到永久的污染。所以,你就快行動吧。」

他將所需的物品一一掛到皮帶上,其中有手槍、匕首、袖珍高能手電筒、袖珍工具袋以及從第二個箱子中取出的那5個長方形盒子,即他稱作「小珠寶」的那些盒子。他將潛水衣搭在一隻胳膊上,走到仍然滿面怒容的弗莉克身旁。「別擔心,弗莉克,我會回來的。這只是個安全防護措施。我一回來,咱們倆分別給倫敦和華盛頓報告。你的意見當然是對的,只是我想盡自己的力量試一試。」

她緊緊抱住他,好像就要和他訣別一樣。「多多保重,親愛的詹姆斯。我要等着你回來舉行咱們的婚禮,記住了嗎?」

「我會毫毛無損,面帶微笑地出現在婚禮上的。」

「我擔心的倒不是什麼微笑,只要各個部件都安然無恙就好。我不希望你像菲利克斯那樣把身體的某些部位弄成傷殘。」

幾分鐘后,他從愛爾修道院停車場取出汽車,驅車離開了聖胡安,選取最直的路線橫穿波多黎各島,直奔龐塞而去。

邦德離開飯店之後,弗莉克反倒冷靜下來,她甚至還在心中咒罵自己。她在瑞士情報局任職期間曾以冷靜和果斷聞名,而現在自己生活中多了一個邦德,她卻喪失了那份冷靜,對此她並不感到高興。她猜測這可能與她的感情變化有關,因為弗雷德里卡-馮-格魯塞不得不承認她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這樣強烈地愛過一個男人。

她一邊開始脫衣服一邊心裏想着:嗯,的確只能給他明天上午9點之前這段時間去單獨行動。到了明天上午9點,我就要大造聲勢,讓倫敦和美國方面在必要時派來一支兵力充足的戰鬥部隊。

她走進洗澡間,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番熱水淋浴。洗完之後,她伸手從沿簾外面取了條毛巾,準備走出洗澡間。

她一抬頭,看見兩個人,不由得驚叫了一聲。那兩個人是莫里斯-古德溫和那個名叫貝絲的黑人姑娘,他們就站在洗澡間的門口,貝絲手上還握著弗莉克和衣服一起放在床上的貝雷塔手槍。

「寶貝兒,你一個人在這兒很寂寞吧。我們願意跟你做伴。」貝絲用令人厭惡的目光打量着她。「沒什麼關係,」她繼續說道,「莫里斯馬上有事要離開,但我可以一直陪伴你,直到你的朋友回來為止。」

弗莉克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會回來了。」她的語調保持着冷靜。

「只怕是謊話。假如我是男人,我是不會拋下你這樣一個小美人的。」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不過,他不會回來的,一切都結束了。」

「那麼他去了哪兒?」古德溫色迷迷地看着她。「馮-格魯塞小姐,我要你告訴我,而且要快點。貝絲很善於對人用刑,她已將用刑發展成為一門藝術。所以,請你快講,他到哪兒去了。」

「離開了波多黎各。如果你們想知道真相的話,我們兩人吵了一架。他氣急敗壞地衝出飯店,說他再不回來了。」

「你說的是實話嗎,寶貝兒?」貝絲走到她身邊。從近處看,貝絲的實際年齡比弗莉克想像的要大,三十八九歲的樣子。她手上戴滿了粗重的戒指,眼睛紅腫,像患了結膜炎一樣,但一副賊眼珠子卻滴溜溜亂轉,像美洲變色蜥蜴一樣。

「你說的是實話嗎,寶貝兒?」她又說了一遍。沒等弗莉克有回答的機會,貝絲右手往後一縮,接着重重地抽打在她的臉上,粗重的戒指擦破了她臉上的皮肉,將她的頭打得歪向一邊。

她跌撞到牆上,掙扎著站穩身子,極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讓人看出自己受傷的程度。「臭婊子,快給我講。」貝絲說話有點口齒不清,弗莉克突然想到這女人可能吸了毒。

「我已對你講過……」她的話還沒說完,又挨了一記耳光,這一次比前一次更重,簡直痛徹心肺,而緊接着,另一邊臉上也挨了一巴掌。

由於剛洗完澡,一絲不掛地光着身子,又是毫無防備地突遭偷襲,她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但又不能不還手反擊。於是,她轉身避開對方的攻擊,緊接着衝上去,單單猛切敵人的頸部,可是她的感覺卻像是擊打在堅硬的練拳吊袋上一般,沒有傷著對方,卻反倒更加激怒了貝絲,於是她的胸部又被一隻戴指環的手狠擊了兩下。

「臭婊子,快給我講,他到哪兒去了?」

「我不……真的,我不知道。」

「說真話,寶貝兒。說真話就會使你得到解放,這是《聖經》上說過的。好啦,解放你自己吧。」貝絲的手又舉了起來,可這一次弗莉克由於疼痛過度,幾乎昏死過去,再也看不見什麼了,只是還能聽見貝絲說話的聲音,既冷酷無情又帶有威脅意味的聲音。「說真話,寶貝兒,只要對我講真話,我們大家就可以真正地樂一樂了。」

她也聽見自己那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我已對你們講了真話,我不……」

又一輪打擊加身,此時她幾乎已疼得不省人事了,但她的心中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地重複著——「什麼也別告訴他們,把安全留給詹姆斯。」

她腳蹬牆角,奮力撲向貝絲,雙手握拳,想去擂那惡婦的咽喉,不等她挨近對方,又一記重擊打得她仰面癱倒在地上。

「臭婊子,快給我講。」

「我真的不知道。住手,我不……」

她祈願自己快點陷入昏迷狀態或是乾脆死去。她知道自己至少已有一根顴骨被打折。這個黑鬼出手實在很重,那一雙套著粗重指環的黑手簡直如鋼似鐵。她真是疼得死去活來。

又是貝絲的聲音在說,「說真話就放你,寶貝兒。他到哪兒去了?」

接着又是左右臉輪流挨揍。她感覺自己臉上的血已流到鼻子上,貝絲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變調了。「臭婊子,給我講真話。」噼噼啪啪,一陣雨點般的毒打,使她撞到牆上,完全失去了知覺,耳畔只隱隱聽見從遙遠的地方,彷彿從一個長長的黑暗的隧道的盡頭傳來的聲音。「你又惹禍了,貝絲,她已昏死過去了。」

弗莉克只模模糊糊聽得見一點聲音,根本聽不清這些話的內容。

「那麼,我想她講的是真話。你以前也曾見過這種情況,莫……」

「別叫我莫,我的名字是莫里斯。」

「她不知道他的去向,這是肯定無疑的。」

「那麼我們最好將她從這兒弄走,把她弄到麥克斯的別墅里去。你可以在那兒悄悄地對她進行拷問,免得弄錯了。」

「我很少會弄錯的,老兄,這你也知道的。她說的是真話,我們幹嗎不此時此地就放了她呢?」

「不行。我們還是將她弄到那邊去。你在車上帶有那些白外套,我們把她帶走吧,我們……」

後面的話弗莉克已一點都聽不見了,她已陷入越來越深的昏迷狀態,完全沒有一點知覺了。

邦德把車開得很快,注意力也高度集中。他的良心已開始在折磨他,因為他心中自然明白弗里長的意見是對的。他們的確應該報告上級,讓上級來處理這件事,自己則可以退出不問,因為他知道,只要上級派來適當的武裝力量,塔恩和他的瘋狂計劃就會馬上完蛋。

然而,他心裏又有一種要將此事干到底的願望。難道是個榮譽心問題?是因為不願意放棄刀尖上舔血的生涯去坐辦公室,不願意分派別人去干這類事情?

後來,他將自己的思緒從這些問題上移開,看了一下儀錶板上的電子鐘,此時已是晚上10點鐘,他還有11個小時的行動時間。假如潛艇上沒人守衛,他就可以安放他的小珠寶。他也不知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直覺判斷驅使他向安-萊莉要了這種玩意的。這種玩意很厲害,每盒裏包含兩磅塑料炸藥,這種炸藥是新近研製出來的,其效能是一般炸藥的三倍。兩磅這樣的炸藥,如果安放的位置得當的話,就可以發揮巨大的破壞作用。不說別的,單是其爆炸所產生出的熱力作用就相當於一架熱力切割機,可以像切豆腐似的穿透鋼板。

這種裝有兩磅塑料炸藥的盒子裏還安了一個最新式的電子定時引爆裝置。這種裝置體積很小,用微型高能電池驅動,設定時間的操作方法很簡單,類似於一隻微型鬧鐘,鐘面的大小隻相當於一枚25美分的硬幣,可以用一把小巧的螺絲刀撥動,設定時間最大值為24小時。現在他已經想好了怎樣使用這種破壞裝置,只要將這些東西安設妥當,就無需軍方費時費力去搜尋潛艇了。他只希望潛艇這天晚上無人守衛。

他一會兒又突然想到小機靈的足智多謀。她不但將這些爆炸裝置送到了他的手中,而且在那張紙條上說得很明白,連那另一件龐大而笨重的東西也有了安排。那東西必須送到他需要使用的地點,一無遮掩地放在戶外。她卻說得很有把握,那東西到他需要時就會送到。他想,聖胡安白天到處人流如潮,而又沒有地方可以藏住那東西,運送那東西的任務就只能不早不晚地剛好於他真正需要的前一刻完成。可小機靈怎麼會知道他什麼時候才真正需要呢?他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而此刻經過一番邏輯推理,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既然要運送這種裝備,說明島上一定還有其他戰鬥人員潛伏着,隨時準備在他需要他們時趕來參加行動,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小機靈在紙條上是怎麼寫的?「我們的一些朋友將會保證你在真正需要時能得到那東西。」

突然之間,他歡欣鼓舞地弄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不覺暗罵自己愚蠢,竟然直到此時才明白。能勝任這種任務的只有一種特工人員。他大罵自己失策,早該同倫敦聯絡的,卻沒有這樣做。他敢肯定一定有些英國特種航空隊和美國三角特種部隊的戰士在那兒潛伏着,注視着他的行動,隨時準備於接到信號后立即投入戰鬥。他心裏說道,還是弗莉克說得對,他們本該報告倫敦和華盛頓來處理這事的。其實一切早已安排好了,如果特種部隊幹得好,他們此刻便已經得知勝利的消息了。

他腦際閃過一個念頭:也許他該驅車到龐塞鎮,找個公用電話亭打個電話。然而,他的固執個性使他打消了這一念頭。他要儘力在潛艇上安好炸藥,然後離開,給弗莉克打電話,讓她開始行動。

他在龐塞鎮附近拐彎,沿着海濱公路行駛,最後終於找到了通向塔恩別墅後面那片樹林的小路。

他停下汽車,套上潛水衣,系好武裝帶,又檢查了身上的武器裝備,然後走進樹林,俯視塔恩的宅院。除有一扇窗戶亮着燈外,下面的宅院沒有任何動靜。潛艇上的船員們也許正在睡覺,也許已經在懸崖下面的洞穴里忙着做潛艇出海的準備工作。

他終於轉身沿着上來的小路走下去,走到大馬路時他停下腳步。他的眼睛已經適應黑暗的夜色,放眼向馬路對面的懸崖邊看去,不見任何動靜,只聽到海面上的濤聲。他貓著腰奔向懸崖邊上立着告示牌的地方,然後開始下石階。他耳畔只聽得海浪拍岸的濤聲,已經下到石階底部的平台上,仍然聽不到一點人聲。

像頭一天一樣,他扶著石壁一步一步移向網幕遮掩的洞口,發現這個臨時充作潛艇塢的洞穴里一片漆黑,無聲無息。他掀開網幕鑽了進去,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全身各個感覺器官全部打開,像雷達一樣準備捕捉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的蹤影。

沒發現任何人的蹤影。

他暗暗一笑,一邊舉步往前走,一邊取出手電筒,打開燈,讓手電筒的光柱照到這個外形如鯨魚一般的金屬物體上。他的第一個感覺是認為眼前的這艘潛艇決不像別人告訴他的是勝利者級俄國潛艇。從體積和形狀上看,這是一艘比勝利者級潛艇老得多的潛艇,甚至可能是一艘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德同潛艇。當他靠近潛艇,藉著手電筒的燈光更仔細地觀看后,他更加肯定地確信這是一艘德國Ⅶ型潛艇。

他穿過臨時架起的小跳板,然後沿着舷梯爬上潛望塔。這時,他才發現這艘潛艇剛建成下水時,這兒並不叫潛望塔,而叫-望塔,而且這名稱是用德文寫在上面的。艙口蓋是開着的,他將手電筒光向艇內照去。艇內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只見一條空蕩蕩的通道直通控制室。艇內散發出機油、清漆的氣味,還混合著人體散發出的氣味。艇上的船員一定是剛離開這兒不久,他們還要回來的,至少黎明時分他們就要駕艇出海,但他沒讓自己為此擔憂。要想真正完成毀掉潛艇的任務,他就必須弄清潛艇的結構。

他在控制室里逗留了一會兒,察看了一下潛望鏡、操舵控制盤和下潛控制盤。原先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終於明白了一些。所有的控制器和儀錶上都貼著金屬標籤,標籤上面用英文標明其功能和操作方法。這些功能說明最初是用德文標出的,可是那些德文說明有的被擦掉了,有的被俄文說明覆蓋了。儀錶盤上的玻璃蓋曾被取下來過,俄文標籤貼到盤面上之後又將玻璃蓋重新裝上了。

這本是一艘德國潛艇,可能被俄國人繳獲了,俄國人便將它改造了一番,當成自己的潛艇使用。等到後來他們造出了自己的巨型核潛艇,並使之成為冷戰時代蘇聯所擁有的最厲害的武器時,這種老潛艇便再也用不着了。

邦德沿過着走向艇尾。過道十分狹窄,他邊走邊想,在這樣狹小的天地里要一連呆上幾個月,真不知會是何種滋味。他發現有幾處地方經過更新改造,他估計是俄國人的手筆。這其中包括一個更新的具有現代水平的逃生艙,艙口邊上有一個從下面甲板上看不見的救生設備儲藏箱。他爬上儲藏箱,只見裏面堆放着一些最新式的救生罩。再上面是救生艙艙蓋,艙蓋的開和關都由這上面的控制輪來控制。

他慢悠悠地下到艙梯口,漫步走到艇尾,然後又回頭,再度穿過控制室,走向艇首,經過用一道簾幕隔開的船員住艙甲板,繼續往前,走向艇首的魚雷發射管。這時,他注意到俄國人或者說是潛艇現在的所有者在艇首部分也加裝了一個與艇尾那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救生艙。

魚雷發射管控制輪上都貼著紅色標籤,上面潦潦草草地寫着「發射管已裝上魚雷」。魚雷發射管後面左右兩邊的魚雷架上都空着,一枚魚雷也沒有。邦德想起塔恩曾在「馬爾諾斯特拉姆」號上說過他們只有兩枚魚雷可以用來完成他的行動計劃。

邦德從掛在腰帶上的口袋裏取出那些威力強大的塑料炸藥製成的小珠寶,整整齊齊地排成一行,接着取出小螺絲刀來撥弄引爆裝置定時器。他用下巴夾着手電筒,一個接一個地將5個引爆裝置的定時器都定到19點50分——即第二天晚上8點差10分。所有定時器時間定好之後,他最後才按動定時器鐘盤中間的小按鈕,啟動定時器。隨後,他走到左邊的魚雷發射管旁邊,轉動控制輪,打開後膛門。

幾年前他曾乘一艘老式英國潛艇偷偷登上別國海岸,那次在潛艇上度過的時光此時又回到了他的記憶中。他曾和一位老潛艇兵一起呆過一段時間,那位老潛艇兵向他介紹過一些這種二戰時期老潛艇上所用的比較簡單的機械裝置。照他記得的情況來看,德國潛艇也沒有多少與眾不同的地方。魚雷發射管的一側有一根槓桿,用槓桿撬起一個彎曲的金屬拉伸器,魚雷就通過這個拉伸器裝進或卸出發射管。這艘潛艇上的魚雷裝卸裝置和他那次見過的極其相似,而且上足了機油,保養維護得很好。長長的魚雷終於被卸到了拉伸器上,發射管空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第一枚塑料炸彈,打開包裝盒,取出塑料炸藥,像粘土似的捏成一團,安放在魚雷頂端,再將第二枚炸彈粘在魚雷中心部位,然後用槓桿和拉伸器將魚雷裝回發射管,接着轉動控制輪關緊後膛門,整個過程完成之後,他感到一種無比的喜悅。

接下來,他對右邊發射管中的魚雷也如法炮製,全過程總共花費了兩個小時,而他的身上還多餘著一枚炸彈。這枚炸彈他準備裝到另一個要害部位上去,於是,他又朝艇尾走去。他知道剛才所裝的那些炸彈將於次日晚上8點差10分爆炸,可能還會引爆那兩枚魚雷。這樣一來,整個艇首部分肯定會被炸散。

他來到艇尾,開始查找柴油機輸油管。潛艇潛入水下時完全靠蓄電池提供動力,而蓄電池充電必須等潛艇浮上水面,開動柴油機時才能進行。但不管潛艇下潛與否,柴油機輸油管里總是裝滿油的。他將最後一枚炸彈粘在輸油管上被縱橫交錯像蜘蛛網似的各種管線遮住因而別人根本看不見的地方。等炸彈爆炸時間一到,艇首部分將會被炸毀,而如果運氣好的話,輸油管上的那枚炸彈會引燃柴油,這樣就會將這艘老潛艇完全報銷了。

最後一枚炸彈裝好,他舒了一口氣。確信自己沒有留下任何會讓人懷疑的痕迹后,邦德開始往控制室方向走。剛走到半途,他突然停步,屏息細聽。頭頂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接着分明聽到不止一人爬上潛望塔外的階梯的聲音。他聽出走在前面的第一個人已經下到控制室里,接着就聽見一個人操著濃重的蘇格蘭口音喊道,「喂,夥計們,再也別想轉回去了,快點下來吧。」

他已經被困在這艘老潛艇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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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火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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