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5】游湖,發病(中)二更

【V25】游湖,發病(中)二更

畫舫在湖光山色間穿梭,一名姿容艷麗的女子端起酒杯:「陛下,我敬您一杯。」

山河壯、美人嬌,心情,自然好。

陛下接在手中,一飲而盡:「禧嬪坐吧,不必老站着。」

「多謝陛下。」年輕貌美的禧嬪走到陛下左手邊。

右手邊明明有空位……

她好似沒看到。

惠貴人起身,給禧嬪讓了座,又從後方繞過去,坐在了陛下右手邊的空位上。

嬪比貴人尊貴,坐左手邊無可厚非,何況禧嬪是喀什慶人,原就高了漢人一等。

惠貴人懂,笑着,吃起了蜜柚。

陛下回頭看了一眼,問她:「安貴人還在暈船?」

惠貴人微微一笑道:「回陛下的話,安妹妹是有些水土不服,睡一覺便沒大礙了。」

陛下又吩咐身後的內侍:「給安貴人送些酸梅子和薑茶過去,午膳別叫她,燉點清粥,她什麼時候醒了再吃。」

內侍福着身子應下:「是,奴才知道了。」

陛下想了想,又道:「算了,朕去看看她。」

內侍側身,讓出道來。

惠貴人、禧嬪站起身,行禮恭送陛下。

陛下滿意地看了看她們,和顏悅色道:「你們玩吧,難得出宮一趟。」

像個大家長對孩子的口吻,但其實,他也就才三十齣頭罷了。

禧嬪揚起天姿國色的臉,甜甜一笑:「好的,我和惠妹妹在這兒賞湖。」

惠貴人溫柔地彎了彎唇角:「我可能沒辦法陪禧嬪姐姐了,祭祀的經文還沒抄完。」

出來玩你還帶了經文抄錄?真是好勤奮啦!

禧嬪暗暗白了她一眼!

陛下撫了撫惠貴人的肩膀,寵溺地說道:「難得你這麼上心,也多注意身子,別熬壞了。」

惠貴人含羞帶怯地點頭:「臣妾省得,陛下快去看安妹妹吧,安妹妹這會子怕是難受着呢。」

道了聲「好」,陛下含笑去了安貴人的廂房。

惠貴人叫人搬來案桌,鋪了文房四寶,開始在陽光下抄寫經文。

她不是那種貌若天仙的女子,但她就是有種淡然的、雲捲雲舒的書香氣質。

不遠處,禧嬪一邊飲茶一邊偷瞄着她。

在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后,禧嬪問:「誰做出的茶奶?」

在喀什慶,父親請了人教習她漢族文化,比起背四書五經,她更討厭吃茶。那麼苦、那麼澀,哪像人吃的東西?不過跟奶和糖一塊兒烹煮之後,倒是別有一股清香清甜又爽口的味道,讓她天天吃她也是樂意的。

宮女輕聲道:「聽說,是個姓楚的漢家姑娘。」

又是漢人!

禧嬪冷眼睃著惠貴人,隨手將茶杯擱在了桌上:「難喝死了!不要再讓本宮喝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是。」宮人唯唯諾諾地應下。

那邊,惠貴人抄完一卷經文了。

小丫鬟自豪地說道:「小姐的字就是漂亮,難怪連陛下都讚不絕口,非得讓小姐抄幾卷經文供上了。」

惠貴人笑着搖了搖頭:「我的字,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切不可驕傲自滿。」

小丫鬟詫異地歪過腦袋:「小姐你都練了十年了,還不得其神韻嗎?」

惠貴人云淡風輕地笑道:「形,靠勤奮就能得到,但神韻,卻是非天賦而不可得之。我縱然再練個十年、二十年,也還是無法寫出端敏皇后書的一分神韻。」

只可惜紅顏薄命,不然,她真想拜讀到她門下……

思量間,禧嬪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惠妹妹寫完了么?寫完了,就一起進去看看陛下和安妹妹吧!」

惠貴人行了一禮,道:「這……不太好吧?陛下在陪安妹妹,我們就這麼進去,會不會打擾?還是別去了,陛下要見我們,一定會召見,沒召見,應該是不希望我們貿然去見。」

禧嬪的眼波一動,笑道:「快到午膳的時辰了,我去問問陛下想吃什麼。」

還是去了!

惠貴人沒跟過去,返回案桌旁,繼續抄寫經文。

突然,斜對面的畫舫上傳來一聲尖叫。

「啊——」

惠貴人手一抖,墨汁灑在了新鋪開的紙上。

她撤了這張,鋪了一張新的。

「啊——還有脖子!脖子!」

惠貴人的手又是一抖,又將墨汁灑在了紙上。

惠貴人蹙眉。

小丫鬟眼疾手快地給換了新的,並朝那畫舫望了過去。

惠貴人等了半天,沒再等到尖叫,鬆了口氣,落筆,寫字。一句話還沒寫完,又聽得一聲「啊——」,惠貴人心煩意亂,丟了筆!

「那邊是怎麼回事兒?派個人去看看,別擾了陛下清靜!」她蹙眉吩咐。

她眼下聖眷正濃,別說普通內侍,便是陛下的貼身公公也得給她幾分面子。她一聲令下,立刻有內侍放下小船,帶了兩人朝對面劃去了。

「糟糕!他們發現我們了!該死的娘們兒,沒事叫什麼叫,害得我們也北方發現了!」

另一艘畫舫內,一名黑衣暗衛警惕地將手放在了劍柄上,一邊說着,一邊隨時準備出手。

歐陽珏放下竹簾,如老鷹一般犀利的眸光,透過兩塊竹片的縫隙中,射向了越來越近的小船。

「怎麼可能呢?我們行蹤這麼隱蔽,他們怎麼會發現我們?」

話雖如此,他還是揚起了手。

眼看着小船越靠越近,他握著劍柄的手也越來越緊。

「一、二、三!動……」

「手」字未說完,就見那船方向一轉,朝他們旁邊劃去了。

「你胡說!我家小姐才不是得了天花!你再敢亂講,我死了撕了你的嘴!」

丹橘摟緊已完全陷入昏迷的楚芊芊,厲聲呵向一個灑掃的丫鬟。

那丫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哪裏料到丹橘的反應這麼大?癟了癟嘴兒,叛逆地哼道:「天花就是這樣子的!我們村兒里的劉大娘和喬二伯,都是得天花死的!那疹子,跟你家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樣!」

丹橘氣得抓起還有半碗湯藥的碗,朝那丫鬟砸了過去!

「你還說?叫給你我滾,聾了嗎?」

丫鬟躲避不及,的額頭被砸了一個大包,又惱火又委屈,便也越發硬氣:「她就是得了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

內侍一來到門口聽到的便是一長串的「天花」,嚇得身子一僵,不敢再上前面。

姚汐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側過身,就見一名面向陰柔、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帶着兩個模樣清秀的小少年,一臉戒備地站在不遠處。

而船夫,站在更遠處,都不敢過來。

這一行三人,想必大有來頭。

內侍習慣性地揚了揚手,一揚,才發現今兒隨陛下微服私行沒帶佛塵,清了清嗓子,問:「得天花了?」

灑掃丫鬟偷瞄了丹橘一眼,嘴硬道:「一身的紅疹子,不是天花是什麼?」

紅疹子,是普通人用來判斷天花的主要特徵之一。

內侍聽了灑掃丫鬟的話,朝着床邊看了過去。

他不是正常男人,伺候宮妃伺候久了,也忘了男女之分,審視的眸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了楚芊芊的脖子甚至微微敞開的胸膛上。

丹橘一把拉過被子將楚芊芊捂了個嚴實,並厲聲呵斥道:「看什麼看?我家小姐的身子是你能隨便看的嗎?」

內侍怔了怔,隨即瞭然,見她年輕,又護主心切,沒怎麼生氣:「唐突了,我只想看看你家小姐是不是得了天花?」

「當然不是!」丹橘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內侍又看向一旁,還算冷靜的姚汐:「真的不是天花?」

姚汐垂眸,捏了拳頭道:「應該……不是吧,她……沒這麼倒霉吧。不過我也想不通她是怎麼了,明明我們一起和、一起喝,我們全都沒事,她卻變成這樣。你是哪艘船上的呀?你們船上,有沒有大夫?給楚小姐看看吧!」

「楚小姐?」

聽完稟報,惠貴人的眸光顫了一下,「可是楚侍郎家的小姐?」

「是。」

「排行第幾?」惠貴人追問。

內侍不明白惠小主緣何對姓楚的姑娘這麼感興趣,惠小主才入京幾天呀?難不成楚大小姐的名號已經傳到江南去了嗎?

心中疑惑著,內侍卻還是恭敬地答道:「生病的是楚家大小姐。」

大小姐?

她嗎?

惠貴人眸光一凜:「備船,我要去看看!」

楚小姐說不定得了天花,內侍當然不放心她去了,便悄悄地稟報了陛下。

哪知陛下一聽是楚芊芊,跟惠貴人一樣,也說:「是她啊,朕陪惠貴人去看看。」

內侍猛拍腦袋,他這兒是被門給夾了還是被驢給踢了?怎麼忘了楚小姐曾經救過四皇子的命呢?陛下一直對楚小姐頗為好奇,只是礙於沒有由頭召見,而今機會來了,陛下說什麼也要去見一見了。

「只是陛下,萬一是天花怎麼辦?」內侍試圖阻止。

陛下想了想,放聲一笑:「怕什麼?朕是天子,朕有蒼天庇佑,能怕了那東西?」

禧嬪自然不會放棄這麼個巴結陛下的機會,也跟着去了。

畫舫靠近了另一艘畫舫。

內侍與宮女丫鬟扶著主子下船、上船、下船再上船,總算登上了楚芊芊那艘。

「主子,我們要不要動手?」黑衣暗衛挑開窗帘的縫隙,死死地盯着被眾人簇擁著的皇帝,問。

歐陽珏凝了凝眸,別看那些內侍好像挺嬌弱的樣子,但除了領頭的之外,隨便挑個出來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萬一交戰起來,誤傷到旁人……

是,那身着白衣的宮妃,與那個可惡的女人,奇迹地有着幾分相似。

歐陽珏突然猶豫了:「再等等。」

說話間,陛下一行人已經進了屋。

歐陽珏又走到另一廂房,關注裏面的狀況,而當他看清那張熟悉的面孔時,驚得瞪大了眼珠子。

陛下步入房內,到底是真龍天子,即便沒穿龍袍,那一身帝王威壓還是讓一屋子人全都緊張了起來。

他徑自走到床邊,無人敢攔、無人敢問、無人敢吭氣兒,就連以保護楚芊芊為核心重任的丹橘,都半天憋不出一個質問的字。

看看床上的楚芊芊,又看看自己的惠貴人,咦了一聲。

這就是那治了四皇兒和夜兒、眼下又準備治張太爺的楚神醫?

跟惠貴人長得有點兒像啊。

而惠貴人的情緒,在看清楚芊芊時,漸漸有些激動了。

陛下沒注意到惠貴人的異樣,黑眸一閃,道:「蘇……蘇安盛,我有話要問楚小姐,你帶兩位夫人去廂房等等。」

蘇內侍當然聽出陛下的意思了,陛下想單獨與楚小姐待一會兒,屋裏人,全都得迴避。

他先是將兩位宮妃請了出去,再是拉長了音調,不怒而威道:「我家爺有話問楚小姐,與病情有關的,全都退下!」

丹橘不想撒手,被陛下一瞪,就沒出息地跌倒了。

姚汐望了一眼氣度不凡的男子,又望了望那明顯不同於尋常女眷的夫人,越發疑惑。

到底是誰呢?為什麼要與楚芊芊單獨說話呢?他是看上楚芊芊了……還是因為有公事?

可不待她思索出答案,便被蘇內侍「請」出去了。

當室內只剩陛下與楚芊芊時,陛下開口了:「楚芊芊,你能不能聽到朕說話?朕問你,可還記得漠北細作的事?」

楚芊芊的眼皮子動了動。

陛下又道:「你說你那日上山採藥了什麼都沒看見,朕不信。朕讓最有經驗的老仵作驗過了,其中一具屍體上有火油的味道,地上,也有火油燒過的痕迹。你可有看見縱火之人?」

楚芊芊沒有應答。

陛下濃眉一蹙:「你看見了是不是?還有那個逃走的黑袍男子,你是不是也看見了?」

楚芊芊張了張嘴。

突然,一股巨浪打上船身。

船身一顛,顛得楚芊芊一撲,撲進了陛下懷裏。

那股熟悉的鈴蘭香,令陛下身軀一震!

「嘔——」

楚芊芊終於吐出來了。

「陛下——」

「陛下——」

「陛下——」

「快打熱水來!」

「快拿衣裳來!」

「還有鞋子!快給本宮快點!」

另一間廂房內,禧嬪一邊給陛下脫著被楚芊芊吐髒的衣裳,一邊吩咐著宮人。

「居然敢在殿前失儀,蘇安盛!」

蘇安盛端著熱水過來了:「禧嬪娘娘,奴才在!」

禧嬪惱羞成怒道:「那人不是得了天花嗎?我聽所天花病人都是要被送到疫區隔離的!趕緊!把她送走!」

敢把陛下吐成這樣,真是活膩了!

蘇安盛為難地瞄了陛下一眼,陛下不知與楚小姐說了什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他不知該應還是不改應。

禧嬪是皇后的內侄女兒,她的話,相當一部分程度上便代表了皇后的話,但楚小姐的身份也不容小覷哇!

「禧嬪娘娘,楚小姐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要不……先通知一下攝政王府吧?」他說道。

禧嬪冷冷一哼:「世子妃?過門了嗎?沒過門算什麼世子妃?一個得了天花的病人,難不成王府還會要?還不快把她送走?」

「不可!」惠貴人拿着一套乾淨的換洗衣裳進來了,先沖陛下與禧嬪行了一禮,才說道,「楚小姐只是出了疹子,沒被確定是天花,不能送走。」

禧嬪的餘光掃過陛下怔怔出神的臉,越發惱怒,抬手就扇了惠貴人一耳光:「本宮說話,幾時輪到你這南蠻子來插嘴?」

惠貴人捧着衣裳跪在了地上:「嬪妾不敢。」

禧嬪刀子般犀利的眸光再次落在了蘇安盛臉上:「還不快照本宮說的做?」

蘇安盛見陛下遲遲沒反對,心道可能陛下是默認了,便去了。

……

「什麼?把我家小姐送到疫區?怎麼可以?我家小姐又不是天花病人!怎麼能去疫區那種地方?」

去了那種地方,即便沒病,也會沒命。

事情進展到這裏,完全超出了姚汐的掌控,事實上,姚汐真沒想過對楚芊芊動手,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她想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有揭穿楚芊芊而已。

只不過,楚芊芊太聰明了,她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可那手段,也不會要了楚芊芊的命。

甚至,在楚芊芊暈船之前,她都沒想過給楚芊芊吃腌制過的話梅。

而即便如此,二人的機會也是一半一半,因為,她並不知道話梅是用什麼腌制的。

是老天爺……將幸運的一半給了她罷了。

至於天花,天啦,那灑掃丫鬟不吱聲,她絕對想不到天花這兩個字!

一定是她受了太多苦、太多委屈,所有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暈船、發疹子、被說得天花、吐髒了那個男人、又惹怒了男人的夫人……

一切的一切,都跟她姚汐沒有半點關係呀!

天助,是天在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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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腹黑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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