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年輕的方面軍司令有些無奈地望着自己的部下們，只有苦笑。即使皮爾米特方面軍這些年來一直在邊境線上同聯邦進行着小規模的廝殺，然而他們畢竟已經不是七年之前那支能夠帶着決心與絕望踏上戰場的軍隊了呀！這群在伊恩-奧斯塔會戰之後才加入軍隊的年輕軍人們，他們同七年前曾在這裏誓死血戰過的先輩們相比，缺乏的也不僅僅是經驗而已。

「完蛋了……完蛋了，他們數量太多了，我們擋不住他們的……。。。。。。。。。我要去逃生艙。。。。。。。。。。……對，我要去逃生艙……」面對突然間出現的聯邦海軍重兵集團，一名負責通訊的年輕中尉似乎首先陷入了精神上的崩潰，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經質般地囈語着，更糟糕的是他的聲音通過通訊頻道正通過通訊頻道，向整個艦隊蔓延……。。。。。。。。。。。。

「白痴！」巴克.貝爾咬牙切齒地罵道，崩潰這個字眼甚至一度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那隻狐狸的決心與手腕，讓整個皮爾米特方面軍，乃至整個合眾國都陷入到伊恩-奧斯塔戰役以來最大的危機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這個平日裏以溫和與體恤士卒而受到部下們擁戴的中將抽出了自己的配槍，對着那名已明顯陷入了瘋狂的中尉果斷地開槍射擊。火藥爆發產生的槍聲響徹仍然接通的通訊頻道，從那年輕的頭顱中迸出的鮮血混雜着腦漿濺滿了整個通訊控制台。

「護航艦艇向星門躍遷，旗艦編隊立刻脫離，按原作戰計劃在皮爾米特-伊恩-奧斯塔星門展開抵抗線。」他仍然握著槍，聲音冷峻而平靜，讓人聽不出哪怕一點波瀾。這柄射彈式手槍后坐力震得他的手腕微微有些發痛，然而更深的傷痛卻順着神經流淌，滲入他的靈魂深處。這是他從加達里首星被血灑滿的雪原上歸來之後第一次開槍，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倒在自己槍下的那個人竟然會是自己的部下，竟然會是那樣一個年輕的孩子……。。。。。。。。。。。。。。。

對不起……他強壓着想要大聲嘶吼的衝動，默默地揮了揮手，示意參謀們將那具屍體挪開，我不能讓艦隊就這樣崩潰，因為我要把更多像你一樣年輕而懦弱的孩子們活着帶回他們的祖國去。

「將軍！」參謀們紛紛從一時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開始履行自己的本職工作。老式手槍雖然在穿透力和精度上已經跟不上時代的需求，可是震懾力卻依然驚人。巨大的轟響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那些年輕的參謀們直到這一刻才忽然間醒悟，他們那從十八歲開始就投入到這場戰爭的中將又怎麼可能真的是一個沒有殺伐決斷魄力的傀儡呢。

「第六艦隊已經依照您的命令在伊恩-奧斯塔星門完全展開，第三艦隊也已出港完成集結，隨時可以躍遷進入戰場。駐結他的第八艦隊現正陸續進入皮爾米特……」最先反應過來的作戰參謀開始報告皮爾米特星系的佈防情況，面對聯邦海軍的進攻，他們也並非毫無準備。「前令變更！」巴克.貝爾點了點頭，高聲命令道「第三艦隊現在進入戰場，加強星門防線，後續的第四艦隊到達之後也立刻填進去。命令第八艦隊停止行軍，在集結點0071展開作為預備隊！通知結他星系交通航管局疏散民用船隻。另外，致電加達里全境，聯邦海軍已對我方面軍防區展開大規模進攻，皮爾米特方面軍將抵抗至最後一刻，請求增援……。。。。。。。。。。」他猶豫了一下，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用明碼！」

「茵陳」自由港

「所以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摩恩.萊戴不是神，他只是一個從太古洪荒中活着走到今天的凡人而已。如果沒有朱庇特的幫助，他也許連那黑暗的一千年也無法渡過。只不過那些瑟縮在遙遠星域，自以為世人都是他們棋子的大人物們從來就沒有想過，他們又怎麼可能控制住那個比他們帝國還要古老的怪物。」

在「茵陳」自由港慘白的星光下，女巫的故事也走到了尾聲。她的故事也許並不能算得上太長，然而她所講述的歷史卻超過了一百五十個世紀。她講到了人類文明的黃金時代與與EVE之門的崩塌；她講到了殖民地文明的崩潰與隨之而來緩慢的復興；她講到了朱庇特人的傲慢與他們所遭受的神罰；當然她也講到了那個在加達里歷史上每一個重要時刻都若隱若現的影子——他或許是無雙的名將、是無面的背叛者、是連姓名都沒有留下的刺客……那些熟悉的影子總會選擇在歷史的某一瞬間出現，在捲起了大時代的波瀾之後又默默地消失，直到最後那一個又一個影子最終拼湊成一個熟悉的人，摩恩.萊戴。

埃洛迪.蘇坐在滿地狼藉的酒吧靜靜地聽着，局勢的複雜已經超出了她的預計，甚至已經超出了常理本身。她所面對的敵人已經從一個被野心吞噬了理智的英雄變成了一個活了一萬五千年的怪物、一個在歷史上曾無數次掌握加達里命運的男人。那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敵人？她又應該怎樣對抗他所擁有的那一萬五千年的智慧？她感到自己的嘴唇都在發抖，聲音也彷彿變得不屬於自己：「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總要有一些東西能夠支撐他在無休無止的輪迴中煎熬那麼多個世紀。」

「我怎麼知道，」茵陳的女巫聳了聳肩「我還沒有傻到去嘗試碰觸他那顆比整個新伊甸文明還要蒼老的靈魂。一百五十個世紀已經過去，也許最初的理由早已經埋沒在歷史的沙塵中，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份偏執了呢。」

「就像你一樣么，失寵？」

「對，就像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