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9章：烏龍
凌晨三點多，沈衛國被電話吵醒。看了看手機號碼，他穿上拖鞋披上衣服出去接電話，老伴不滿的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
「沈部，出事了。」電話里，秦升有些焦急的說道：「西疆軍區司令員乃力跟他妻子古麗娜親自去的市局報案，稱他們的兒子是被葉天殺害的。」
「證據呢？」
「是一卷錄像帶，裏面就是釋放的那幾個少年。他們一起反咬葉天一口，說是受到葉天脅迫，威脅生命安全才說富龍是自己注射過量毒品死的。」
「錄像帶你看了嗎？」
「我跟刑偵總隊的幾個哥們一起看的，口型都對得上，畫面也十分清晰。從畫面上看，那幾個人除了緊張之外，沒有發現刑訊逼供的痕迹。」
「乃力司令員是有備而來，自然是不會讓人發現蛛絲馬跡的。」
「沈部，現在的問題是。」秦升壓低聲音：「葉天故意留下的玩意被人家揪出來了，那葉天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呢？」
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葫蘆里惦記的是那兩個老東西幹什麼去了。他受過最頂級的反偵察訓練，這些小事，用一隻手就能處理乾淨。沈衛國心裏這麼想着，嘴上卻對秦升說道：「你平時不是跟總參的白青山聯繫多嗎？你倆溝通溝通，這麼緊急的事情，你得想辦法讓葉總長也參與進來，人多力量大嘛。至於咱們這邊什麼情況，你斟酌著辦。就一個原則，保證葉天他們的安全。」
「靠，又是我擦屁股。」秦升睜著熬的通紅的眼睛，他兩點多剛睡下結果三點電話就響了。連滾帶爬的跑到市刑偵總隊看了錄像，結果沈衛國輕飄飄的將皮球踢了回來。
「誰也別睡了。」秦升嘟囔了一句，拿出電話打給白青山。
「秦升同志，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話。」白青山在電話那邊打着哈欠抱怨道：「革命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干成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我知道，我就是被人折騰醒了下着大雨跑到刑偵總隊心情不爽，把你折騰起來陪着我一起不爽。」
「你小子太壞了！」白青山在電話那頭無奈的說道：「有刑偵的哥們陪着你，你拽上我幹嘛？」
「想從你嘴裏知道點事，是我問呢，還是你說呢？」
「說什麼呀，你小子聰明反被聰明誤。」白青山不耐煩的說道：「皇上不急太監急，你看看總長跟沈部哪個着急了？你跟着折騰什麼呀，靜觀其變，靜觀其變就得了。」
「你說的輕巧，大家都一推二六五到我這兒。你說我能受得了么？」
「你就是干這個活的，你受不了找沈部啊。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折騰我，嘿嘿，我們這邊也不是天天沒事，忙起來的時候我也折騰你。」
「呸！你個孫子，還威脅我，咱們走着瞧！」那邊掛了電話，秦升罵道。這時候電話忽然又響了，秦升順手就接了起來罵道：「你個孫子！還敢威脅我？知道錯了吧？嘿嘿，我們在國內跟地方可比你牛，你求我的地方多了。」
「呦，我老秦大哥長輩分了？」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秦升驚喜的說道：「葉天？我去，我剛剛跟總參那邊的白青山通電話，以為是他打過來的。這麼早找我，一定是有好事對不對？」
「那當然了，你來找我，給你個好東西。」葉天在電話那邊笑嘻嘻的說道。
《》《》《》《割》
顧主任一夜沒睡，幾天時間，一直保養的還不錯的顧主任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眼神獃滯頭髮灰白，就連走路都佝僂著直不起來腰。
媛媛自從回到家之後，除了顧主任強行哭着求她，她吃了一口之外就再也沒吃過飯。更要命的是，媛媛每天還不睡覺，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把自己關進衛生間洗澡。顧主任打開門看到媛媛洗澡時忍不住哭了起來，媛媛用刷鞋的刷子用力刷洗著自己的身體，原本嬌嫩的肌膚都被刷的血淋淋的。但是媛媛卻絲毫不知道疼，彷彿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自己乾淨了一些。
身體上的創傷還好一些，心靈上的創傷更是讓顧主任都束手無策。媛媛似乎把自己整個封閉起來，坐在自己的房間床上，一坐就是一天不動地方。
昨晚，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後半夜忽然轉成大雨，夾雜着閃電落下。媛媛嚇得渾身發抖，彷彿憶起了那晚發生的慘劇，不停的哭鬧。顧主任將孩子摟在懷裏，心疼的直掉眼淚卻無可奈何。
一直到雨停了，媛媛終於沉沉睡去卻開始發燒，而且一燒就是三十九度四十度的高燒。顧主任打電話給學校的校醫，說媛媛高燒請來家裏打一些退燒藥。等校醫來了，顧主任才知道今早居然又發生了大事。
「那幾個禍害，肯定是被富龍他家給收買了。」校醫大姐跟顧主任私交關係很好，看到顧主任這麼憔悴頓時大吃一驚。她還不知道顧主任家裏發生了驚天的大變故，只以為她是因為媛媛忽然發高燒心焦造成的憔悴。
「今早市局刑偵總隊已經立案，要正式對葉天進行逮捕。據說是證據鏈完整清晰，是葉天殺害了富龍。」大姐熟練的給媛媛的手貼上固定膠帶搖頭嘆息道：「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富龍槍斃兩回都夠了，死了還禍害別人。那個葉天從來沒看他上過學，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富龍他們一家人了。」
「這消息準確嗎？」
聽到顧主任的問話，大姐點點頭道：「老校長跟若都校長和市局刑偵的人一起宣佈的消息，不過好像他們還沒找到葉天的下落。」
看到顧主任臉色慘白，校醫連忙摸了摸顧主任的腦門，扶着她坐下。
「你是不是血糖低了？把這個喝了。」顧主任機械的接過一小瓶葡萄糖放進嘴裏，她現在滿腦子想的是，葉天出事了！
「李姐，麻煩你個事。」幾分鐘之後，顧主任終於下了決心。她留戀的摸了摸媛媛的臉，將眼底深深的悲傷盡數掩藏好。轉頭決然道：「你替我照顧下媛媛，最近她的情緒不太穩定。我讓我家小妹來照顧她，她從江南那邊過來最少也得兩三天。這兩三天李姐你就幫我照顧照顧她可以嗎？」
「你怎麼跟我還這麼客氣呢，媛媛高燒四十度，不用你說我也不能走啊。」大姐奇怪的皺着眉頭問顧主任：「怎麼感覺你情緒也怪怪的，這幾天你要幹嘛去？」
「我。。我要出趟遠門，我父母身體不太好。這不我跟媛媛最近都因為這個事上火。」
「那你趕緊去，你家交給我，反正我也沒什麼事，跟學校請個假就成。」
顧主任最後留戀的看了看媛媛，去自己卧室將家裏的存摺和保險單都放在顯眼的位置，跟大姐打了個招呼就走出了家門。
顧主任先是十分冷靜的給自己年邁的父母打了個電話，然後又給遠在江南的小妹打了電話，對要去自首的事隻字未提，只是說最近要出趟遠門去澳洲考察學習，讓小妹請個假過來照顧媛媛。
做完最重要的兩件事之後，顧主任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燕京市公安局。
下了車，望着正前方的國徽，顧主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門衛攔住讓她登記，她平靜的告訴門衛，是來自首的。
「我殺人了。」
看顧主任一臉平靜的表情，門衛皺着眉頭道：「大姐，我看您像是那種一身學問的知識分子，您別大早上跑這兒來逗殼子成嗎？往嚴重了說，您這是擾亂社會治安，我們。。」
「這是我的工作證，我來自首，我殺了人。」顧主任平靜的打斷了門衛的話，掏出工作證：「刑偵正在調查的富龍案件，是我殺的富龍。」
門衛立刻拿出對講機，不到半分鐘，從市局裏跑出幾個身穿警服的人。看到顧老師平靜的站在原地，也沒有為難她，而是客氣的請她去審訊室配合調查。
「看來這裏還有事啊。」秦升跟市局刑偵總隊負責偵辦富龍案件的負責人坐在監控室，透過審訊室的攝像頭觀察著顧主任。
畫面里，顧主任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秦升嘆了一口氣，沈部長跟葉總長那邊都不着急，顯然知道葉天應付這種小事根本不在話下。只不過人都有好奇心，像秦升就非常想知道這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能讓顧主任跑來自首。
「你小子肯定知道一些內幕，怎麼樣，方便跟我說說，沈部長那邊可沒給我下什麼保密政策。」
秦升搖搖頭：「我可沒什麼內幕，要想知道的話，你派人問問她就得了。」
「得了吧你，沒勁了啊。你拿過來的錄像足夠為那小子洗乾淨嫌疑，我還嫌不夠麻煩再揪出來個自首的摻和進來？這件事交給你了，你跟她說順道直接帶她回去，就當沒這回事。」
秦升點點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下面的人你搞定，我負責帶她回去。」
屋裏只剩下秦升一個人，秦升連忙掏出電話打給葉天。
「你小子百密一疏是不是忘了個什麼事？」
「嗯？什麼事？」
秦升嘿嘿一笑：「我在市局，正好遇到顧主任來自首。你別說，這女人還真挺仗義。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難道是她想招你做上門女婿？不過看着不像啊。」
「哥哥，你都快趕上沈部長不著調了。」葉天無奈的說道：「確實是把這個事給忘了，你們沒立案吧？」
「沒有，這些老油條，有了你給我拿過來的錄像帶，誰願意再牽扯出別的人？你趕緊給她打個電話，我直接給她送回家去。」
顧主任看到是葉天的電話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你們推銷保險都不讓人休息嗎？天天打電話你煩不煩？」
聽到顧主任在電話那邊嚷嚷，葉天的心裏升起了一絲感動。
「顧主任，沒事的，我知道你在市局準備自首呢。我忘了告訴你了，對我的嫌疑立案馬上就要撤銷了。你不用自首，記住，接下來的幾天，發生的任何事都跟你無關。你照顧好你女兒，我給她聯繫最好的心理醫生。其它的事情，你都不用管。」
「你說什麼傻話呢，市局已經對你立案進入批捕階段了。」顧主任還要說的時候，審訊室的門開了。看到秦升進來，顧主任下意識的將電話放在桌子下面。
「顧主任，葉天給你打電話了吧？咱們走吧，對葉天的立案已經撤銷了。」
顧主任的腦袋有點跟不上節奏，她看了看秦升肩膀上的肩章，級別不低。
「您是說，葉天無罪，是這個意思嗎？」
秦升點點頭：「是的，是我讓他給你打的電話。」秦升對這位敢於犧牲自己的顧主任很有好感，難得笑着多說了兩句。
「我叫秦升，你可以叫我秦警官。是葉天的朋友，這件事回去之後，你就當沒發生過。在這個非常時期，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一直到秦升開着警車將顧主任送到家門口，顧主任都如同做夢一樣。她就那麼定定的站在小區門口的樹下，一直到手機響起。
「您好，請問您是顧主任吧？」電話那邊傳來了熱情洋溢的聲音自我介紹道：「您好，是唐先生讓我給您打的電話，我是燕京醫科大學心理創傷學專業的博士后導師，我叫滕燕。唐老師說您的女兒心理上需要接受輔導和安撫，您看看什麼時間您方便，我派車去接您和您女兒？」
「騰。。啊！騰老師！您好您好，我在交通台經常聽您住持的心理健康節目。」女兒這個詞徹底將一個母親的心激活，顧主任雖然不知道誰是唐先生，但是滕燕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說她是新生代國內心理學第一人都不為過。顧主任在教育口工作多年，知道滕燕是國內第一個針對華夏國傳統環境，做出適合國人的心理學創傷輔導課程。滕燕的心理學撫慰，正是顧老師女兒媛媛需要的。只是顧老師沒想到，根本連預約機會都沒有的專家，居然親自打電話來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