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白事

第九百三十章 白事

聶清歌取過頭巾,白色之中帶着一抹蒼涼,他鄭重其事地系在頭頂上,撣了撣肩上塵土,瞧見一身素裹的琳琅,陷入沉思。

大長老身故后三天,四大家族如同一盤散沙。

第三天是白事會,整個玄武城上下盡戴白麻,哀樂不止。但聶清歌始終面無表情,就連琳琅都啼啼哭哭了兩天,而他卻除了面對黃岐撕心裂肺的那一幕後,在沒有任何情緒。

午後,稀稀落落的小雨不停,聶清歌和琳琅兩人來到客棧外的大會堂,一眾縹緲峰的弟子在最前頭,大長老的遺體被封入棺埻。

聶清歌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這場白事盛會十分隆重,幾乎動用了玄武城上下全部的資源人力,都只是為了大長老一人。宴會持續到了夜晚,三家人攏酒共飲,沒有一個人願意帶頭出聲發表檄文,但終究這件事是要做的。

尹雪珠就是這樣殺伐果斷的人,她這三天以來,沒有一刻眼光不是留在聶清歌身上,也是這麼多年的觀察,讓她意識到,她從沒見過聶清歌如此失魂落魄。

酒會上,尹雪珠抽身而起,作為四大家族裏最年輕的領袖,她雙手持杯,偷眼望了望聶清歌,抿抿嘴角,給大長老沉默著撒了一杯酒。

而後,她吸了口氣,道:「尹家在此征討魔教,此事當比弟子性命更加要緊,不死不休!」

說完,一口把杯中酒飲盡,她揚杯四顧,又道:「諸位,大長老與我們是什麼樣的存在,弟子不必多言,此時此刻,敵在前,不容退。」

尹雪珠豪氣干雲地坐下身,眼波掃向聶清歌,低頭不語。

但自始至終,也只有尹雪珠的尹家出頭。

佛門仍舊保持沉默,縹緲峰則是群龍無首,沒有人肯聲張。就在這時,靈藥谷弟子卻一個個現身出來——他們本沒有接到邀請,此時此刻摸了過來,人人面上如同死灰,披着白麻。

「你們來做什麼?」縹緲峰眾人一見到靈藥谷的人,騰的起了身。

「我們來祭拜大長老。」靈藥谷的弟子各個當仁不讓。

「你們靈藥谷有什麼臉面來祭拜?」有人指著靈藥谷的眾弟子罵道:「這件事不就是你們靈藥谷出的叛徒么?誰能保證,你們不是賊人?」

靈藥谷眾弟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幾個脾氣按不住的弟子扯著嗓子辯駁道:「黃岐已經被我們逐出靈藥谷了,他也是我們谷中的仇人!」

縹緲峰卻並不領情,兩方差一點兒打了起來。

靈藥谷的弟子秉性脾氣也是十足的高傲,要不是尹雪珠拔著劍守在門口,靈藥谷真就要借用地頭蛇的勢力跟縹緲峰決戰了。

這件事尚且還不算最糟糕的,次日,佛門弟子在沒有任何招呼的情況下,灰溜溜地從玄武城離開了,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要不是尹家的探子發現大批僧人離開玄武城,恐怕眾人要以為發生了新的案件。

見到正道聯盟分崩離析,聶清歌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大長老就像是正道的化身一般,他一直一力承擔着這些無形的責任。而他一倒下,順理成章的,所有凝聚的力量都瞬間消失。

不日後,玄武城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上有魔教的壓力灼灼生輝,時刻在靈台山虎視眈眈。而下,尹家也終於支持不住,尹雪珠固然是門主,卻壓不住地下躁動的聲音,在聶清歌的強烈要求之下,尹雪珠放走了尹家的絕大多數弟子,隻身留了下來。

這之後,靈藥谷的弟子也沒了蹤影。

整個玄武城陷入一片死寂,再也沒有不久前那聲勢浩大的討伐陣勢,留下的縹緲峰弟子也是如同一盤散沙,靠這樣一支隊伍與魔教死戰,這絕對是最愚蠢的行為。

聶清歌跟琳琅在客棧里喝起了悶酒。

尹雪珠抱着劍守在門口,她遲遲想說一句話,卻始終沒能出口,見到聶清歌一碗一碗地往下灌酒,她實在忍不住了:

「聶師兄,這件事不能再這樣耽誤下去了。」

聶清歌斜着眼看向尹雪珠,問道:「你想說什麼?」

尹雪珠眯起眼,道:「大長老已經死了,縹緲峰現在人心惶惶,幾大家族勢力都已經撤離玄武城,此地不宜久留,如果魔教的人滲透下來,我們會很吃虧……」

聶清歌笑了笑,打斷了尹雪珠的話,道:「就我所知,雪珠可是一個人從玄武城殺到靈台山上與魔教教主當面對峙的狠手,怎麼會說出如此喪氣的話來?」

尹雪珠臉頰一紅,搖搖頭,道:「我一人無牽無掛便不怕,但是聶師兄,你……」

「別說了,我在想對策。」聶清歌擺擺手。

尹雪珠沉默了,她有句話一直埋在心裏——那天之所以能夠隻身殺上山去,也是因為她得知聶清歌可能被魔教控制之後做出的義氣之舉。

聶清歌嘆了口氣,看了看尹雪珠的側臉,道:「如果你有所顧忌,不如回尹家山莊,那裏豈不是比這要安全得多?」

尹雪珠彆扭地搖搖頭,道:「我要是貪生怕死,就不會留到現在,留在這裏。」

聶清歌笑了笑,斟了一杯酒,甩了甩手腕,酒杯飛快地轉動起來,如同一道閃動的箭矢,鑽進尹雪珠的懷裏。

「我敬你。」

尹雪珠嘆了口氣,一飲而盡。

琳琅一直在一旁替聶清歌斟酒,此時見他這樣說,忍不住問道:「清歌,其實……我要復仇,你不必如此的。」

尹雪珠一直沒有過問兩人的事,如今聽到琳琅說這話,眉頭微微一蹙,問道:「復仇?」

聶清歌看了看尹雪珠,道:「這女孩兒的事,她……」

琳琅攔住聶清歌,道:「還是我來說吧,清歌,這件事畢竟和大傢伙都有關係,我不能看着大家枉顧生死,卻不知道起因是什麼。」

尹雪珠重新打量了一番琳琅,這女子果真有些不一樣,她回到兩人桌前,道:「那我便聽聽你的故事。」

琳琅嘆了口氣,胸口壓抑的情緒緩緩流淌,道:「這件事要從……從我爹說起。不瞞各位說,我爹——他便是當今紅蓮聖教的聖主,擎蒼。」

尹雪珠並不覺得意外,倒是縹緲峰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聶清歌的目光也充滿了腹誹和懷疑。

琳琅當即搖頭,道:「各位,這件事,清歌並不知情——至少他,並不是助紂為虐——我當然也不是紂。我爹——他原本是正道家族的弟子,那個家族如今早已覆滅——但要說起,當年,他是被正道人士污衊顛覆了家族。」

聶清歌點點頭,把這件事複述了一遍。

尹雪珠沉默良久,道:「這件事我也有過耳聞——當時魔教人人得而誅之,因為勢力太過龐大,正道當中人人自危,發生這樣的事,儘管大家都不想看到,卻也無法完全避免。」

琳琅低下頭,又道:「也是因為這個契機……我爹,他成了大長老的養子——只是,仇恨早就在他心裏埋下了種子,這之後,他結識了尹家大小姐,尹雪柔——也就是我娘。」

尹雪珠的手猛地一抖,臉上的情緒閃動,看向琳琅的眼光也變了:「她是我嫡長的大姐,比我年長十幾歲。」

「我爹娘——其實我不太清楚他們的感情是好是壞……我只知道,最後強迫我娘生下我,又命人殺害她的人,便是我爹——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為了報復誰。」

尹雪珠冷笑一聲,道:「尹家當年的確是參與了這樁事,但他這做法,豈不是禽獸所為?我姐她自幼便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對待魔教中人,也力主勸化,卻不想讓這賊人鑽了空子!」

琳琅心裏一緊,道:「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之前被蒙在鼓裏,為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惡事……你們恨我,也無可厚非。」

尹雪珠目光凜冽地看向琳琅,忽然綻放出苦笑。

「你果然是她的女兒。」尹雪珠道:「從小到大,我們尹家都說她適合做家主,而我只是個莽夫,是個只會用劍的屠夫——我一直不服氣,現如今,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尹雪珠嘆了口氣,道:「說到底,這件事,你是無辜的。」

琳琅咬咬牙,道:「我……我不求各位能夠幫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怪罪清歌。他,他只是俠義心腸。」

聶清歌淺淺一笑,道:「不談俠義心腸,我只是願意護着你。」

琳琅臉一紅,低下頭不吭聲了,一旁的尹雪珠看了看兩人,起身,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又抱着劍回到屋外,望着瀰漫天色的陰雲,拉長著臉色一言不發。

琳琅苦着臉,捏著鼻子,在眾人的慫恿下,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下肚,整個人感覺輕飄飄地都要燒起來,就在這時,屋外忽然穿進一道凌厲的鏢符。

尹雪珠眼疾手快,兩指探出,穩准地捏住了這枚鏢符,眼光微微閃動。

「雪珠,上面說什麼?」

尹雪珠猶豫半分,道:「是靈藥谷傳來的。」

一聽是靈藥谷,眾縹緲峰弟子紛紛拍案而起,簇擁到了尹雪珠身邊,嘴裏罵罵咧咧。

「別急,諸位,先看看他們怎麼說。」聶清歌按住眾人的情緒,道:「念。」

尹雪珠抖開字條,沉吟片刻,道:「他們要與我們共商總攻的要事,要我們明天到靈藥谷的府上一聚。」

聶清歌沉默了。

縹緲峰眾人紛紛叫道:「聶師兄,這多半是陷阱!」

「就是,指定是挖坑讓我們跳!」

聶清歌沉默良久,才道:「我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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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追妻:這個小妞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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