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蒹葭蒼蒼
「別動，我來找你。」
楚陶然的聲音消失了，江依依手機拿在耳邊不知所措。
他是什麼意思？他還在S市，然後讓她在D市的C大等他嗎？怎麼等？原地等？
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會還在S市？是之前沒回校嗎？
也對，他大四了，也沒什麼課了。
反正不會是楚建赫出事了，如若是他出事，楚陶然應該是就留在S市，現在往她這邊跑是怎麼回事？
她把手機收起來，縮了縮脖子，兩手插進大衣口袋，手腕上的黑色的蕾絲從口袋的邊沿露出來，穿插在蕾絲上的銀色細鏈在她一身黑的着裝里閃現粼粼的細微光澤。
兩邊的枯敗的樹木，像一個個拔地而起的扭曲手掌，向道路中間里合，兇狠而可怖地讓江依依感到窒息。
楚陶然遇到了楚建赫的病重，她發現了江際揚的出軌。
呵，還真是諷刺。
她不想回宿舍了，到了宿舍還要對室友強顏歡笑，包括邵思琪，江際揚的事，她只能自己背負。
她轉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那是出校的方向。
……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上C大，是不是在騙我？三天兩頭往我這邊跑，沒學上了？」夏帆坐在工作枱後面，頭也不抬。
「你沒看我又怎麼知道是我？」江依依剛進門，「燃木·帆」的空調不高，她進來的時候，依然吸了吸鼻子。
夏帆抬頭看她一眼，手裏的活不停，說道：「吃面在前，路口左拐。」
「不要，我是來看你的。」江依依走到他面前，低頭看工作枱上五彩繽紛的小珠子，伸手就要挑幾個玩一下。
手裏握著一個剪線鉗，夏帆目光如刀地盯着她圖謀不軌的手。
江依依訕訕的收手，尷尬地抬上去整理自己的劉海。
「又怎麼了？」他一邊剪注金的線，一邊問。
「沒怎麼。」
夏帆冷哼一聲，說：「隨你。」就繼續低頭忙自己的了。
江依依自若地坐上店裏的沙發，積極地反饋道：「老闆，你家的新沙發不錯，比之前的好多了，之前那個彈性太差，這個就很好！太舒服了！太漂亮了！」
她還拍了拍沙發扶手：「真皮的，老闆有錢。」
正紅色的沙發比之前的沙發更寬大，鮮艷的顏色，有種復古而經典的時髦感，雖然店裏的沙發很少有客人會坐，但如此亮眼的擺放，倒是能讓進門的顧客眼前一亮。
「這個不陷得深了？」夏帆問，之前有次江依依說他的沙發質量差，坐得久了就會有凹陷下去的印子，他本懷疑是因為江依依坐沒坐相，後來自己試了試，那個沙發確實是老舊了。
「不陷，我就說在這裏擺個紅的好看，我的眼光真不賴！」她愜意地靠在沙發上，伸長了雙腿。
夏帆抿著唇，去傢具城的時候，確實是有很多款式，一些新的設計也非常有意思，但他就是一眼看中了這個紅色的，當時說不清道不明，現在卻明白是不自覺地傾向了江依依的意見。
「你不是說要給我的作品定名字的嗎？」他開口。
「那來吧。」她立即從沙發上跳起來，「我現在來起！」
「你好好起，隨便的名字還不如沒有。」夏帆看着她不當一回事兒的樣子，不贊同地警告她。
「沒事，信手捏來。」她走過去，從夏帆桌前的筆筒里抽出他常用的鋼筆，把筆帽打開扔在工作枱上，手裏握著那隻打開的鋼筆，驕傲地一笑，一眼望進夏帆的眸子，「老闆，給我張紙唄！」她伸手，纖細的手指在夏帆面前展開。
夏帆挑挑眉，從工作枱的抽屜里抽出一張A4紙：「完成工作了，老闆帶你去吃面。」
「那應該要不了多久。」
她拿着白紙趴在店裏的玻璃柜上，按著順序，一個一個往紙上寫名字。
這裏的飾品她已經很熟了，夏帆不管她的時候，由着她看到喜歡的，就拿出來往自己的身上試戴，像小時候戴那些草葉一樣。
每一個飾品，其實在她心裏，早有名字。
她蓬鬆的發尾垂落在玻璃柜上，眼睛閃爍著別樣的光彩，專註而認真，寫一下便移一下紙張的位置，夏帆看了許久，忍不住道：「江依依，你握筆的姿勢是錯的。」
「我知道，但習慣了，改不過來。」她說。
她的筆桿永遠和紙面垂直，而正確的握筆姿勢，應當是筆桿微微傾斜落於虎口。
「怎麼會有這樣的壞習慣？」夏帆問。
江依依的背影一頓，轉頭怪異地看着夏帆：「你忘了嗎？我是和王大樹學的，都是他拿不對，把我帶壞了。」
夏帆眼角微斂，說：「忘了，甚至連王大樹這個人也忘了。」
「王大樹你也忘得掉？哈哈哈，下次回老家遇到他，我要告訴他！」江依依笑得倒在了玻璃台上，「你離開后，大樹難過了好幾天呢，前幾年見了你們家的老房子還和我做思想反省，說小時候對你太不厚道，心裏有愧！」
「什麼愧？」
「就是那次以為你偷了我的雨靴啊！他這個人真的老實到搞笑，他是這麼和我說的，依依，我小時候真的太邪惡了，那麼小一個孩子，竟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偷竊這樣的行為，可見我心裏充滿了惡，我也忒壞了，現在終於明白夏帆當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說說我，不幫襯人家就算了，還給人家扣罪名，凈干這些不是人的事兒！哈哈哈哈！」
夏帆咧嘴笑了，他是江依依那個認真模仿的勁兒給逗笑了，看得出來，她和王大樹很熟，對神態和語氣的把握非常傳神，瞬間就抹去了江依依本身的氣質，煥然是那個叫「王大樹」的人。
「那他現在呢？」
「去當兵了，我已經好幾年沒見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兒，那個是保密的，好像部隊對這個很嚴格。」江依依變回了自己。
「為什麼當兵？」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