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邦之桀兮

第633章 邦之桀兮

書房裏,江依依程亮着眼睛看楚陶然淡定自若地在春節紅包上畫臘梅花,筆走回峰,顏料彷彿根本就是不經意的,閑庭散步樣就將花色描繪得淋漓盡致,黃色花蕊有如天上星子,在紅紙上曜曜生輝。

其實可以三兩筆畫就,但喜歡江依依就這麼近,專註又安靜守在他身邊,他就悠哉悠哉畫得慢了。

「三三,我也想畫。」江依依湊近了說。

已經到了守歲的晚上,楚陶然讓她洗完澡后就把新衣換上了,但她不喜歡在家穿得臃腫,只套著一件修身的煙藍色針織衫裙,一身玲瓏線條凹凸有致,袖口收著一圈極小的白色蕾絲,穿插出灰色的輕薄毛絨來,把她兩隻細白纖長的手修飾得近於高潔。

楚陶然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還是攬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毛筆放在她指尖擺出姿勢,然後握着她的手,在花蕊上精細地移動起來。

江依依身上是沐浴后的香氣,清清淡淡,似是藍鈴花,那是他會畫的花,在法國鄉間,背着畫板寫生時常常遇見。髮絲已經被吹乾,但她懶得紮起,就任之濃雲般擁在身後,幾縷挽在耳後,卷卷地在耳垂上打着圈,像暈散開的墨痕。

江依依笑眯眯地真切體會到這紅包的厚度,更開心了,她由著楚陶然操控自己的手,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位大師親身指導的傳授上,偏頭看向楚陶然抵在她肩上的臉,垂著睫毛的認真神態,帶着莫名的嚴肅。

她輕輕動動肩,楚陶然沉靜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我現在會畫小鳥,我畫個給你看好不好?」

「什麼鳥?」

「黃鸝。」她得意洋洋地挑眉,「小女子日夜研習,頗有楚畫家真傳。」

「嗯,那我看看。」他從旁邊抽出一張紙,窄瘦的一張,放在江依依面前。

她就拿着楚陶然的名貴毛筆,認認真真畫了只卡通小鳥,圓形的頭,三角形的嘴,半圓形的身體,「丫」字形的爪子,像積木拼出來的,黃澄澄地塗了個實在,把楚陶然的毛筆頭都攪和得開花了,炸炸杵在半空裏。

楚陶然拿起來,舉在燈下好好看了一番,說:「大巧不工,古樸在形,靈氣在神,很好。」然後往垃圾桶的方向扔去。

江依依笑着抱住他的手,在他腿上換了個坐姿,半側到他面前倚靠着:「不行!不許扔!既然這麼好,該裝裱起來掛在你床頭才對!」

「不必,我床頭可配不上你這大作。」他還要扔。

江依依咯咯笑個不停,捉着他拿着畫的手,兩眼含着飛羽般的笑,直直看着楚陶然,然後囂張而激烈地在那張畫紙上印了個嫣紅唇印,從紙上露出的那雙狡黠眼睛裏,光亮一閃,像倏忽飛出了兩片綺麗花朵,放肆撞進楚陶然的眼睛,尚來不及捕捉,就迅疾收束得無影無蹤,接着她就毫不留戀地甩開了他的那隻胳膊,淡然地說:「行,你扔吧,快扔快扔!」

紙上兩瓣相連的醉紅顏色,就像她說話時信誓旦旦的嬌蠻。楚陶然磨磨手指,拉過她來吻了吻她帶笑的臉頰,嘴角帶笑,哄着她說:「你也親我一下,我就不扔了。」

「不親,你扔吧。」江依依撇口就朝他一句,看也不看他,似毫不關心,從容地從同一個地方抽出另一張新紙來塗鴉了。

楚陶然的椅子往前滑了些,江依依的身體一下就在桌子與他之間半跪地局促了,她不滿地回頭,眼底卻已經是獲勝的自得:「擠到我了呀……」

楚陶然仰頭堵上她那張頑劣的嘴,擁着她貼近自己,江依依順勢就摸上了他喉結輕撫,楚陶然吻得快要徹底剝奪她的呼吸,廝磨一陣后,見她唇色更為艷麗,才心滿意足地放開,順便把那張亂來的畫珍重地收進了抽屜深處。

江依依又琢磨了一會兒,把自己新畫的又拿給他看,這才是一幅基本像樣的,有了黃鸝形態,還描繪出了兩分靈巧,微微一絲引吭之感,尚顯得可愛,像一塊暖黃軟玉。

楚陶然這就展開了一張寬闊些的紙,捲起江依依的針織袖,露出一節她的纖細手臂,他的手肘和江依依的胳膊一起壓在宣紙上,握著江依依的手,在瓷盤裏好好旋着筆尖將微毫梳理整齊,然後在紙上重新畫了起來。

沉穩的呼吸遊離在江依依耳邊,筆桿並不是永遠筆直的,像她的心一樣會不可收拾地傾倒。

「黃鸝的嘴要再尖一點,而且不要斷筆,這樣……一下到底,才顯得銳利乾淨……還有羽毛,你畫的這種,圖案應該在下方……不要忽視鳥類的腿腳,雖然細微,但實際是很強健的,這樣……嗯……這邊勾一點……」

楚陶然握着她的手,漸漸就在另一張紙上,勾勒出了一個高出許多境界的黃鸝鳥來。江依依本來覺得自己畫得還有那麼一點樣子,沾沾自喜著,但楚陶然帶着她又教一遍后,這麼左右一對比,她覺得自己有點想多了。

「啊,我不高興了。」江依依支開楚陶然的胳膊,放下了毛筆,下巴抵在宣紙上望着眼皮底下的,這雲泥之別的兩隻鳥說,悵然地說,「這麼一看,我畫的好像是小雞崽。」

楚陶然笑了起來,把她抱回來,又把毛筆塞進她手裏:「哪有,挺好的。」

「那你掛床頭去。」

「不行,太丑了。」

江依依立即轉身揉亂了他頭髮,楚陶然只含笑親了親她,問:「為什麼是黃鸝?」

「我媽喜歡黃鸝,因為它會唱歌。」

「阿姨的聲音很好聽。」

「嗯,上學的時候是合唱團的,說我爸當年就是因為聽了她的歌聲才被吸引的,就追上了。」江依依笑眯眯地轉頭看他,「那你呢?覺得我最有魅力的是哪一點?」

「不知道。」楚陶然亂著頭捏捏她的臉,「『最』就意味着取捨,我舍不來,都要。」

鬧了這一陣,江依依就走了,說是去和江彬搶電視看,出房間前還煞有介事地囑咐楚陶然也別畫太久。

然後楚陶然就發現桌上的紅包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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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帆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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