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雄雉於飛
旋即一個敏捷的上步，髮絲恍若在夜裏飛濺了汗珠，落在皮膚上一瞬灼灼，在下一秒就變得冰冷，花酒的發尾擦癢了他臉上的傷痕，風雲雷電般歷經耳畔，神經微微一鬆懈，花酒短促的呼吸就猝然逼近了。
她篤篤向右邁出兩步，運球如風，氣勢逼人地從右突破。沈清玦反應迅速，轉移重心，立刻抬臂攔擋，花酒順勢有備而來地收力，球場地面發出了刺耳的短促步點，她霎時左傾旁出，急速過人，幾步縱身，隨着凌厲的一記抖腕，冥冥深夜裏，氣息飽滿的籃球生猛撞上籃筐，籃網簌簌地激響，接着就是吞球入腹的迴腸與震懾。
「好！」沈清玦轉身喊了一句，淋漓暢快地甩甩頭髮，籃球落在地上後繼續彈躍，又被花酒彎腰接在了手裏。
她狠狠拋給沈清玦，朗聲說：「哎，要不然你就退休吧，連這種假動作沈教練都被唬住，你好意思教別人嗎？」
沈清玦在手上轉着球，在無燈的球場上，兩人都有些看不清彼此，只有一再保持身體活力的腳步聲，他笑了笑：「我不過才熱身而已，花老師就下這麼大工夫對付我，太緊張了吧？」
他悠閑地抬動雙腿，與花酒相對在球場里走動，熟練而瀟灑地在兩腿前後拍擊籃球，挑釁的節奏里，花式層出不窮。
「你搞錯了。」花酒止步，身體重心放低，兩腳放開微微比肩寬，擺好了防守姿勢，對沈清玦甩了甩額前凝起來的碎發，笑得像一面夜風裏也獵獵作響的旗幟，「我剛剛也不過才熱身而已。」
兩人的對視里，眼睛都如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般。
————
楚陶然來到二樓，影音空間也重新歸置過，老版的設備都拆走了，漆與白送了他公司的幾套高水平的做新婚賀禮。江依依又把這裏佈置得自在，不設高架桌椅，只是一張別緻的純毛手織軟墊，上面凸起些精心設計后成山巒狀的倚靠，各有不同，錯落分佈。
現在那三人正坐在軟墊上半倚半靠地看一部老電影，四周散落着零食果物，在這面牆的投影幕布前，氣氛靜謐。
楚陶然在軟墊前脫了鞋子，走過去坐在江依依身邊，摸了摸她的手，不經意擋住了她看向屏幕的視線，她皺了皺眉，聚精會神地偏頭繼續看，隨意道：「畫好了？」
「嗯。」楚陶然看另一邊的林靜涵也看得專心致志，手裏的花生剝了一半也就愣愣握在手裏，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而江彬則不大關注播放的是什麼，偶爾看上兩眼就毫無興趣地又打開了一包玉米香腸。
「什麼電影？」楚陶然問。
江依依從江彬那裏搶了一根香腸來，說：「ScentofaWoman。」
楚陶然輕笑了一下。
江依依斜他一眼，說：「你笑什麼？我跟你講，AlPacino就憑藉在這部《聞香識女人》裏演的這個盲人，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演員獎和金球獎劇情類最佳男主角，厲害著呢。」
「我看過。」楚陶然拽着她胳膊在她手裏的香腸上咬了一口，細嚼慢咽下說，「畫一個舞蹈主題的時候，特別注意過裏面的Tango。」
「探戈不難。」江依依忿忿看着自己短了一截的香腸，轉身就又從江彬那裏搶了一根補償自己。
江彬也忿忿看着自己手裏的香腸袋，轉身坐到了離林靜涵更近的地方去了。
楚陶然帶笑偏頭看她，輕輕起唇：「哦？」
江依依對他挑挑眉，不再說話。
「把紅包還給我。」楚陶然突然說。
江依依鼓了腮幫：「不！」
「那讓我知道一下探戈是怎麼簡單了。」他眼裏滾著一層細密的期待。
江依依不理睬他，轉身背朝着他趴在了軟墊上，夠過一本散文集平攤在撐起的上半身下，翹著小腿晃來晃去地看。
針織裙把她身體所有的背麵線條勾勒得簡潔明晰，從聳直的雙肩滑至河谷細腰，再攀上臀部的軟峰，然後去往腿骨的靈秀曲折，隨着一下一下漫不經心的動作，濃密的烏黑髮絲也縷縷慵懶地從肩頸滑落到腰背上，漸次在她的動作里流溢光澤。楚陶然捏捏她的小腿肚，牽着她的髮絲暗暗吻了一下。
然後轉身移開，拿過林靜涵手裏的半個花生殼，他剝好了重新放進林靜涵手裏。
她望着體貼的兒子笑了笑，又繼續看電影了。
江依依其實也早就看過這部電影，只是陪林靜涵看的而已，既然楚陶然來了，那就正好讓他陪着。
這裏的香薰蠟燭已經燃盡了，空氣了只有一絲極淡的清香，江依依看了一會兒書後反而有了困意，再看他們，楚陶然在向林靜涵講解電影里她沒看懂的地方，江彬打不開一個金屬軟糖罐子，正擰著眉毛使勁。
她看看時間，才晚上八點，那就給自己找點事做，以振奮在除夕夜的精神。這麼想着，她爬起來去軟墊邊穿鞋了。
「幹什麼去？」
江依依揚開肩上的頭髮，笑着對楚陶然說：「踏月尋梅。」
林靜涵一聽，滿是濃厚的興趣：「哪裏有梅花？
「院子裏，我折幾支回來玩。」
林靜涵立即就要站起來同去，被半坐的楚陶然拉住了，江依依對她擺擺手：「小梅樹，也就四五朵，沒什麼好看的，我折些梅枝回來綁個裝飾籃，省得核桃沒地方擺，外面冷，我速去速回。」
林靜涵有些失望，既然不是豐茂梅花，也就坐回了原處。
楚陶然起身朝江依依走過來，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開着燈，小心點。」
「嗯，先幫我把核桃剝好了。」
「好。」
江依依這就輕快地跑走了，在別墅門口拿下一件白色外套，隨意套在身上，就開門小跑了出去，呼呼一陣寒風撲得她神思一頓，還好沒讓林靜涵出來，本想着過年是好天，但天氣預報說夜裏就會下雪，這下返回S市拜年的行程也要看情況往後推遲了。
江依依走下台階的時候被絆了一跤，這才打開楚陶然手機上的手電筒照亮前路，恍惚著燈光往臘梅樹的方向走去。
屏幕忽然雪亮，是周塔塔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