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崇禎六年二月初，經過差不多大半年的建設，淡馬錫要塞的主體結構，終於初見端倪，一座崛起在馬六甲海峽東口的港口城市，嶄新的出現在世人眼前。
成千上萬的柔佛勞工在這裏灑下了汗水，沒有這些被太陽曬得黝黑的外籍友人幫助，聶塵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完成築城的壯舉，當然了，他們得到了適當的報酬---每三個月十兩銀子的工資，在施大喧等人看來這點錢只能逛半次窯子，但在柔佛勞工眼裏，十兩銀子就是一年都賺不回來的巨款。
雙方都很滿意，喜笑顏開。
聶塵很貼心的告訴這些勤勞的國際友人，如果他們願意，可以留下來繼續為中華遠洋商行服務，城雖然築成了，但活還很多，城市裏百業待行，比如正在籌建中的紡織工坊，需要手藝成熟的工人，釀酒坊、鑄幣廠、碼頭苦力、甚至新組建的馬六甲民團，都需要大批的人手，城外就更不用說了，大量新開墾的土地等著農夫去耕種，本地漢民根本不夠，歡迎來自柔佛國的壯丁們去當僱農。
要是活幹得好，將來可以考慮將合格的柔佛人納入淡馬錫公民的範圍，享受漢民們才有的特權，這讓柔佛人十分嚮往，他們早就羨慕漢民們的富裕了。
奧恩.賓.阿里穿梭般的來過好幾次，他是柔佛權臣天猛公與聶塵之間的代表，在兩者之間傳遞消息，溝通信息，聶塵能公開招募柔佛人當苦力，離不開天猛公的支持，也離不開阿里的幫助。
「這是上好的福壽膏，品質很醇，特意留給天猛公的，請他嘗嘗鮮。」聶塵把一隻用梨花木雕刻了漂亮花紋的精緻盒子遞到阿里身邊的桌子上，笑着說道：「他老人家喜歡這個嗎？」
「喜歡極了。」阿里毫不推辭的把盒子納入自己的手心裏，一點也不掩飾對它的喜歡：「第一次試吸時有些不習慣，多吸兩次，就妙不可言了。」
他和聶塵對面而坐，一起在新建好的淡馬錫新城總督府邸里品茶，大廳還散發着新刷的清漆味兒，地磚鋪得沒有一絲縫隙，高大的樑柱撐著寬大的天花板。
阿里放下茶杯，四下里打量著感慨道：「尊敬的聶龍頭，你們太了不起了，難以想像不久之前這裏還是一片荒蕪的土地，僅僅幾個月時間以內，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座城比柔佛國都城還要美，這樣的奇迹，只有真主的護佑才可能實現。」
聶塵微笑着點頭：「說得好，我也這麼認為，實不相瞞，我的真實身份是真主安拉在東方的使者，默罕默德的摯友，至高無上的阿訇，我和你們有着血脈般的聯繫。」
阿里大吃一驚，差點把手邊的梨花木盒子都摔了，站起來吃吃的張大了嘴：「你、你是真主的信徒？為什麼以前沒有聽說過？」
「這種事我會隨便跟人說嗎？」聶塵面目嚴肅的看着他，拿出一幅畫來：「你看，證據在此。」
阿里凝神去看那幅畫，只見上面畫着兩個人並肩站在一座高山上眺望遠方，風起雲湧，山下萬眾膜拜，其中一個是聶塵的樣子，另一個，則是信奉真主的人都認識的偉人。
「真主哪，竟然是真的！」阿里激動起來，不能自己的當場單膝跪了下去，眼含熱淚：「聶龍頭原來身份這樣的尊貴，我向你道歉，沒有早一點向你施禮！」
聶塵大度的扶起她，寬慰道：「不用這樣，我們都是兄弟，兄弟之間講究真摯的感情，只要柔佛國今後和我們永遠團結如兄弟，那就行了。」
「這是必須的，必須的！」阿里緊緊的握著聶塵的手，拽得手心都出了汗：「我這就回去稟告天猛公和國王，告訴他們原來聶龍頭是自己人……龍頭你既然信奉真主，為什麼沒有戴帽子或頭巾？」
「帽子隨時都可以戴的。」聶塵左右望了望，抓起一根手巾放到頭頂上當做頭巾：「阿里老弟你知道的，我時常要與紅毛鬼打交道，那些異教徒不信仰真主，為了麻痹他們，所以我不得不把真主藏在心裏，這都是我在祈禱時，向真主稟報過的。」
「原來如此，真是苦了聶龍頭了。」阿里嘆服道，抬頭看了聶塵幾眼，猶豫幾下，最後還是低聲說出了一句話。
「既然我們是兄弟了，其實有個緊急軍情，我要向聶龍頭透露一下。」
「哦？」聶塵揮手示意廳里的侍者出去，只留自己和阿里兩人獨處：「願聞其詳。」
「前些天，錫蘭島上的荷蘭人召開了一次會議，邀請了各國參與，也邀請了我們柔佛人參加，但國王沒去。」阿里湊近低語道：「不過我們派人過去探聽了，荷蘭人是在打淡馬錫的主意，他們要集合英國人、法國人，還有亞齊國和很多土邦國，一起來攻打你，這次集結的軍隊很龐大，你要早做準備。」
「這個消息不意外。」聶塵點點頭，毫不驚訝：「他們早晚會打過來的，畢竟我沒給他們面子。」
阿里忙道：「聶龍頭千萬不要輕視，我們在錫蘭的眼線傳話回來說，最近他們一直在集中船隻，光亞齊國的戰船就有上百艘，還到處搜刮糧食，要不是他們為了向我們買糧主動給國王交代底細，我們還以為荷蘭人是要聯合亞齊國攻打柔佛呢。」
「攻打柔佛……」聶塵眯起眼，想了想，冷笑道：「這也不是不可能。」
「啊？」阿里大吃一驚：「但是他們主動向我們表態不會進攻柔佛的。」
「我們大明有句成語，叫假道伐虢，意思是假裝進攻淡馬錫，其實本意是為了柔佛，荷蘭人狡猾得很，你們可別掉以輕心。」聶塵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有這樣的事？」阿里的臉色一連數變，越想越驚心，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急急的道：「難道真的如此？」
「很有可能。」聶塵說道：「我建議你回去勸告柔佛王，千萬不要賣糧食給他們，隨便編個理由拒絕，如果他們真的對柔佛沒有敵意，他們就不會繼續糾纏，要是堅持糾纏，那麼就一定有別的意圖。」
阿里考慮了一下：「你說的不錯，我不能耽擱了，這就趕回去。」
聶塵出主意道：「我建議柔佛全國動員，加強戒備，不能讓荷蘭人靠近柔佛海岸，亞齊國是柔佛的宿敵，幾百年來交戰不斷，一直想佔據你們的土地，千萬不能讓他們趁機佔便宜。」
「絕無可能！」阿里心急如焚，斷然答道，站起身來就要走：「聶龍頭，我先走了，有事再派人來商議！」
說罷，阿里匆匆的出門而去，在外面高聲招呼手下備馬，聶塵送他到大門口，目送這位柔佛將軍火燒屁股的遠去。
施大喧、甘銳、汪承祖等人從暗處閃出來，他們一直呆在大廳里沒走，聽見了所有的對話。
「龍頭不愧是龍頭，幾句話就把柔佛人耍得團團轉，這份蠱惑功夫，非常人所能及也。」施大喧嘆著氣，由衷的佩服。
「我只是說出了一種可能性，信不信隨他。」聶塵轉身過來時，面色已然變得嚴峻，看着所有人道：「都聽到了吧，荷蘭人要來了，還帶着當地附庸軍。」
「來就來吧，我們已經等了他們很久了。」施大喧摩拳擦掌：「這幫孫子動作好慢。」
甘銳面沉似水，沒有表情的問道：「龍頭，我們怎麼做？」
「按計劃準備，唯一的變數是亞齊人會那麼深入的參與進來，一百條船，差不多是他們的舉國之力了。」聶塵答道：「不知道戰鬥力如何。」
「亞齊人的斤兩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一幫烏合之眾。」施大喧吹鬍子瞪眼：「這次我要把他們骨頭都拆了！」
「有你出力的時候。」聶塵拍拍他的肩，抬腿往廳里走：「既然知道了對方的算盤，我們來合計合計，看看有沒有遺漏，務必要把計劃做得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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