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聽壁腳
日落時分，兩輛馬車前後駛入沙坪村，引來村民好奇，大人還矜持些，光腚的小孩卻沒有顧忌，一路追着馬車到了顧家院門前。
對門的劉大媳婦，也端著飯碗出來瞧熱鬧，瞧見顧家叔侄連同趙大牛不過四人，卻從兩輛馬車上下來，嘴角一撇，酸溜溜地道：「秀才家跟咱這泥腿子就是不一樣，出入有馬車，還不只一輛，可真是闊氣……」
顧奕辰最後下車，一個眼神掃過去，劉大媳婦心裏一突，下意識咽回那些酸話，訕笑着招呼：「秀才公吃過飯沒？」
顧蓁蓁見四哥冷著臉，便與劉大媳婦笑道：「我們正要回家吃，就不招呼嬸子了。」
劉大媳婦：「……」
顧家這對雙生兄妹就沒一個好說話的。
轉頭去看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顧大丫，見她單腿站立，劉大媳婦眼睛一亮，扯著嗓門問道：「大丫，你這腿咋的了？不會是摔斷了吧？那以後可怎麼說婆家啊？」
你的腿才斷了！
顧大丫恨得咬牙，面上扯出一絲笑與劉大媳婦道：「就是崴了下腳，休養兩天就好了。」
外門的動靜傳到院內，顧陳氏、顧三郎和王氏都趕了過來，恰聽到顧大丫這話，顧陳氏眉頭蹙了蹙，扭頭吩咐王氏：「大丫的腿崴了，你趕緊將她攙進去。」
王氏忙應了，走過去攙扶顧大丫，只是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顧大丫卻沒有動，對王氏道：「娘，我買了布料給你，就在車廂里，你先取下來。」
王氏愣了一下，神色複雜地看向顧大丫。
顧大丫蹙眉，覺得她這親娘越來越奇怪了，張口想說什麼，王氏卻一下子反應過來，放開她跳上馬車取布料。
單獨站立的顧大丫沒個防備，在王氏放開她那一瞬身體一晃，那隻「受傷」的腳下意識落地穩住身形，但一抬頭對上顧蓁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反應過來，迅速抬腳低聲呻吟。
顧蓁蓁並不理會顧大丫的裝腔作勢，拉住想要去關心顧大丫的顧陳氏，撒嬌道：「娘，咱們快進去吧，我的肚子都快餓癟了。」
顧陳氏一聽她這話就顧不得顧大丫了，嗔怪道：「誰叫你們這麼晚才歸家？」而後又招呼趙大牛，三人先進了院門。
倒是顧三郎被顧奕辰叫住，介紹給了趕車的丁二，說定日後由丁二往酒樓送糕點，又邀請他留家吃飯。
丁二連連搖頭：「我得趁天未黑儘快趕回去，不然明天得耽誤半天的工。」
「城裏有宵禁，你現在回去也進不了城。」
「我家在城外，不妨礙的。」
丁二說完就告辭，跳上馬車揮動鞭子趕車走了。
顧三郎全程發懵，直到這時才醒過神來，一臉喜色地追着進院的顧奕辰問道：「四弟，咱家的糕點賣到酒樓里去了？定價多少，掙了多少錢？」
顧三郎大大咧咧，嗓門不低，原本要散了的孩童，折回自家的劉大媳婦，連同攙著顧大丫的王氏，唰地轉頭看向顧奕辰。
顧奕辰腳步一頓，回過頭，神色淡淡地對顧三郎道：「自家做的糕點，能值幾個錢？不過是小五閑着想做點事，不虧本就是掙的。」
顧三郎聞言信以為真，臉上露出失望和沮喪的神色。
那些瞧熱鬧的孩子聽完一鬨而散。
對門的劉大媳婦卻是一臉懷疑，暗自撇嘴，真不掙錢傻子才費事做糕點呢！
她有心想探問兩句，但見顧奕辰已經進了院子，她也不好追進去問，不然叫顧陳氏瞧見，指定拿掃把趕人。
一轉眼瞧見顧大丫，劉大媳婦眼睛一亮，湊過去問道：「大丫，你今兒也上縣城了，你家裏的糕點怎麼賣的？多少錢一塊？要是不貴，我也給我家小子買塊嘗嘗。」
對上劉大媳婦火熱的眼神，顧大丫臉上露出窘迫之色，小聲道：「我們家分家了，今早四叔和小姑有事先走了，我後頭才上的縣城，不知道酒樓的事，也不知道糕點怎麼賣。」
劉大媳婦聞言先是不信：「就算分家了，你們也是一家子，哪有他們上縣城撇下你的道理？大丫你這孩子不實誠了，故意拿話哄我呢。」
顧大丫滿臉委屈：「劉奶奶，我沒哄你。」她指著還未走遠的馬車道，「我們若是真的一道，回來的時候怎會雇兩輛馬車？」
「這不是因為你家闊氣嗎？」劉大媳婦話里酸溜溜的，心底卻是信了，畢竟再怎麼闊也不能花冤枉錢不是？
很明顯，顧家大房與秀才公不合啊。
劉大媳婦心頭火熱起來，想要從顧大丫嘴裏挖出更多料，誰料還未張口，顧大丫神色帶着些慌亂，急匆匆地沖她道：「劉奶奶，我家不闊的，我四叔和小姑對我也很好。」而後扯住王氏道，「娘，怎麼趕緊進院吧。」
王氏抱着手中布料連聲應了，攙着她快步進院。
劉大媳婦沖着她們母女的背影撇嘴，端著冷掉的飯碗轉身回家，心底卻打定主意日後多去對門聽壁角，就算不為了聽熱鬧，也能搞清楚那什麼糕點賣了多少錢。
顧家院內，同樣有不少人惦記這事。
西廂房，躺在床上撫著肚子的李氏，伸手推了顧二郎一把：「大寶他爹，四弟和小妹回來了，這會在堂屋吃飯，你過去瞧瞧他們，問問糕點賣得如何？」
顧二郎瞥了她一眼：「問了也白問，老四的嘴嚴著呢。」至於顧蓁蓁，那個死丫頭連大寶二寶吃塊糕點都要錢，他才不上去自找沒趣。
李氏不甘心：「就算四弟不肯跟你說，他總要跟爹娘他們說的，你過去聽聽。」
顧二郎一聽覺得在理，起身出了廂房，徑自往後院走，但在半途折回來，貼著牆壁溜到堂屋邊上。
「爹，你貼著牆做什麼？」
昏暗的天色里，一道清脆的聲音叫破顧二郎的蹤跡。
顧二郎被唬了一跳，扭頭看見二妮，惱羞成怒：「你個死丫頭瞎叫喚什麼？老子沒貼牆，老子在找東西。」
顧蓁蓁從堂屋走出，瞧著顧二郎笑了一聲：「二哥在牆上找什麼？螞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