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不敢暈了

顧蓁蓁抵達時，一品香酒樓已經被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不過有王家跋扈的僕從開道，她很快進了大堂，看到丁二口中的中年外鄉男人正撲在橫板邊哭嚎，老大夫正擰眉頭0給橫板上的老婦人把脈，還有斜靠在靠椅上百無聊賴用扇子敲手心的富家公子一枚。

似察覺到她的目光，富家公子一轉頭瞧見她，便兩眼定住，手中的扇子也忘了敲了。

王文博眼底閃過不虞，抬腳插進去，沖向富家公子拱手：「周兄，在這辦案呢。」

這位周兄自然是周主簿之子，周元朴。

「原來是王兄啊。」

周元朴隨口敷衍，眼睛卻依然朝他身後瞧，及至看到那令他驚艷的少女從王文博身後走出，走向對面，他立刻起身，但又被王文博擋住。

周元朴心裏不高興，不耐道：「文博，你怎麼老擋我的路？」

王文博這會萬分後悔，他怎麼就忘了這姓周的跟自己的交情就是在秦樓楚館結下的，自然不是個好東西，他就不該將顧蓁蓁帶過來招他的眼。

不過事已至此……王文博自袖中飛快摸出一塊金子塞到周元朴手中，握着他的手道：「周兄，今兒你成全兄弟，改日兄弟我請你去府城的杏紅樓喝酒。」

那杏紅樓是府城最大的妓院，進去裏面自然不是單純的喝酒。

周元朴叫手心的金子一硌，又被王文博這話刺激得心中發癢，漿糊一般的大腦忽地反應過來，用扇子點着少女的背影問道：「那就是你看中的那個農家女？」

王文博點頭，周元朴眼睛一眯，忽地用肩膀撞了王文博一下，低聲道：「王兄，往日咱兄弟一向有美共……」

哪裏用等周元朴說完，王文博便懂他的意思，忙打斷他道：「她可跟別的農女不同，她四哥是顧奕辰，顧小三元，就是縣令大人都高看他一眼，咱們可不能亂來。」

「她四哥是顧奕辰，你之前可沒跟我說過。」周元朴立時拉下臉。

王文博又往他手心裏塞了一錠金子，賠笑道：「一時忘了，兄弟莫見怪。」

周元朴哼了一聲，利落地將金子塞入袖袋中。

「周兄，今兒這事有些變化，一會你……」

顧蓁蓁雖不知道周王兩人如何狼狽為奸，但兩人的目光叫她厭惡，加快步伐走到袁掌柜與張大廚跟前。

袁掌柜一看到她便滿臉歉疚，張大廚先是懊惱，而後又沖她使眼色，示意她尋機會跑掉，他給她擋住。

顧蓁蓁沖他們微微一笑，道：「袁掌柜，張大廚，我向你們承諾，我做的紅豆糕用料優質，做工精細，沒有半點安全問題，更不含毒物，至於橫板上這位大娘因何昏迷不醒，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她這話聲音不低，大堂內外都聽得清楚，袁掌柜和張大廚皆有些發懵，不明白她緣何生出的自信，畢竟老大夫給那老婦人看診有一會了，卻一直擰著眉頭沒給出結論，這就是兩人一直忐忑不安的緣故。

大堂內外瞧熱鬧的人則是一片嘩然，原來這就是做糕點的姑娘，看着年紀不大，長得又俊俏，相比那個下巴上長了顆大痦子的外鄉人，大夥兒潛意識裏就偏向這俊俏的本鄉姑娘。

中年外鄉人意識到風向轉變，哭嚎一停，跳了起來：「好你個小賤人，就是你毒害我老娘，我要你給我老娘償命！」

叫罵着就朝顧蓁蓁衝過去，抬手直接朝她的臉扇去，滿臉的惡意，小賤人，等老子打腫了你的臉，看這些男人還會不會站你那邊！

別以為他在哭嚎就沒看到，這小賤人一進來，周小公子就看直了眼；也別以為他沒聽到，周小公子和這新來的王公子正嘀咕著將他這棋子廢了……所以，別怪老子先下手為強！

變故突生，正在你來我往談條件的王文博和周元朴同時變了臉色，又同時喝令僕從：「快去攔住他！」

英雄救美嘛，自家奴僕救的，功勞當然算在自己身上。所以，兩人都急聲催促自家僕從，又暗使眼色，一定要趕在對家之前。

兩家奴僕也算爭氣，得令之後立時衝出，但大堂大雖大，但被圍觀人群擠得只剩下橫板附近一小撮地方，兩方人又朝一處沖，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撲通撲通倒了一地。

氣得周王兩公子要大罵，但剛張開口，聲音就卡住，因為在自家奴僕倒地的下一瞬，他們看到那外鄉人撲通倒地，半響起不了身，兩人的目光又移向距離外鄉人兩步之外的少女，只一瞬就打消了念頭。

不可能是她出手，她那麼嬌小，那麼柔弱，不可能幹倒比她壯一倍又高一個頭的成年男人，頂天了就是身體靈活，躲得快些。

所以，必定是那外鄉人絆了腳，自己摔倒的。

不只是周王兩人這般猜測，便是大堂內外之人都這般猜想，畢竟外鄉人倒地太快，加之又被撞成一團的兩家奴僕擋住了視線，沒看到外鄉人具體是如何倒下的。

當然，這些人不包括距離顧蓁蓁極近的袁掌柜和張大廚。變故發生之時，兩人幾乎同時出手，一個想要拉扯顧蓁蓁到身後，一個想要上前擋住外鄉人，但兩人都落了空。因為顧蓁蓁動作太快，腰肢一折就避開外鄉人的巴掌，同時右腳踢出，直接踢中外鄉人的膝蓋，只聽得一聲脆響，外鄉人就直接撲倒在地，若非袁掌柜和張大廚退得快，非得被外鄉人砸中不可。

於是，此刻，袁掌柜與張大廚都瞪着雙眼看向顧蓁蓁，顧蓁蓁偷偷朝他們眨了下眼。

兩人心領神會，立時閉口不言。

倒是一直躺在橫板上昏迷的老婦人卻忽然跳起來，撲倒外鄉人身邊大喊：「兒啊，你沒事吧？」

「他沒事，你卻有事！」

老大夫氣得鬍鬚都翹起來，指著老婦人叱道：「你到底服了什麼葯造成的怪異脈象，又為何要裝暈？」

老大夫這話一出，滿場嘩然，老婦人神色一慌，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卻被老大夫一把擒住了手腕，另一手捏著一根六寸的銀針，指着她的人中道：「你敢暈過去，老夫就直接扎進去。」

老婦人一見這六寸長的銀針，白眼就翻不過去了，倒是臉色唰地白了，抖著身體搖頭：「我不敢了，不敢暈了，求您不要扎我。」

外鄉人這時從地上爬起來，滿嘴的血，他吐了一口，有什麼硬物混著血砸在地上，張口露出豁口的牙，滿臉猙獰沖着老婦人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叫你躺板子上不要動，你跳起來幹嘛？急着上路啊！」

「兒啊，娘不是擔心你么……嗚嗚……」

「擔心個屁，你不擔心老子還好好的！」

外鄉母子這番爭吵，叫大堂內外圍觀之人瞧得目瞪口呆，旋即就生出惱怒，被人愚弄的惱怒！

「騙子，把騙子送去縣衙，治罪！」

「對，必須治罪！」

大堂內外群情激揚，有人順手抄起東西就朝那對外鄉母子砸去，嚇得袁掌柜跳着遠離那對母子，又大聲制止：「別砸別砸，你們手裏的碗筷酒壺都是酒樓的，值不少錢呢。」

手裏抄著碗筷酒壺的食客動作一頓，面色訕訕又給放回去。

那外鄉男人趁機躥到周元朴身前，拽住他的袖子一臉猙獰地道：「小公子，小人的命不值錢，但你要不送我安全出去，還有答應好的二十兩銀子，指不定我會說出什麼。」

周元朴臉色一變，抬腳將男人踹向王文博，冷笑道：「找你辦事的是他，你別找錯人了。」

王文博卻跳開，急急道：「周兄，小弟我還有事，這人你先幫我……啊，快鬆開本公子，你個地痞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