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遲到的正義

第一十三章 遲到的正義

朱東培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可是嘴唇乾的像是粘到了一起,竟至於張不開嘴。

陽光透過樹葉照射下來,兀自相當刺眼,以至於朱東培不敢直視陳孟秋的眼睛。

「只有這樣才算是合理。」陳孟秋繼續說道:「畢小蓓殺了石玉谷,大約會判個過失殺人,你去擦掉了她的指紋,又把石玉谷的指紋印了上去,然後說是石玉谷拿的刀,在和你打鬥的過程中,你誤殺了石玉谷。這樣,畢小蓓無罪,你是正當防衛,也無罪。」

朱東培終於開口了:「陳老師,我真的不明白你一直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想說的是,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陳孟秋盯着朱東培道:「這是一個嚴肅的警告,也是我善意的提醒。不要以為你看過一些書,了解過一些法律條文就能做的嚴絲合縫。沒有人能夠做到完美的犯罪,你們能夠逃脫,是因為所有人的寬容和那個人的罪有應得。你好好照顧畢小蓓和歡歡吧,我們真該走了。」

朱東培愣在當場。

回去的路上,楊瀟灑看着開車的陳孟秋,語氣不善的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疑心了?還是你一開始就看出了什麼問題?」

陳孟秋語氣平淡的說道:「你現在想明白了?」

楊瀟灑說:「水果刀上只有石玉谷的指紋,這一點,現在想起來,完全就不合理!還有,畢小蓓說是因為石玉谷拿刀揚言要殺了她們母女倆,她才叫朱東培過去的,那為什麼事後畢小蓓和石歡歡身上都沒有刀傷?難道朱東培一下子就到達現場了?通話記錄,我們沒有查畢小蓓和朱東培的通話記錄!」

陳孟秋瞥了楊瀟灑一眼:「你是打算要翻案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大概會重新去做律師,替他們辯護,我的執照還在呢。我相信,仍舊能辯出一個正當防衛來,畢小蓓還是無罪,朱東培可能會受到點微不足道的處罰,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楊瀟灑怒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有很多疑點,故意不說對不對?!」

陳孟秋說:「我不是警察,我也沒有故意不說。」

楊瀟灑急道:「你怎麼能這樣呢?你也是個法律人!你的正義呢?!」

「哈!你現在談正義?」陳孟秋冷笑了一聲:「那畢小蓓的正義呢?」

楊瀟灑說:「她的正義有法律保證!」

「所以她一直忍受家暴,差點死在家裏對不對?」陳孟秋淡淡的說道:「法律一直被修繕,也確實一直在保證正義,但很多時候,她的正義總是遲到,所以私力救濟才會不時的上場替補。」

楊瀟灑一時無語,半天才惱怒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

「合法合理合情的行為,並沒有違反法律,也沒有違反道德。怎麼說呢?」陳孟秋斟酌了片刻,緩緩答道:「在齊慶民的案子裏,我就跟你說過,如果真的讓我遇到了情有可原,無法選擇的人,我會怎麼做。法不容情,是真的不容嗎?我倒是覺得現在的你有點不近人情。」

楊瀟灑冷笑:「你是說我不近人情?」

陳孟秋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我——」楊瀟灑一時間無話可說。

她也確實說不出什麼話來。

但她很生氣,為畢小蓓,為陳孟秋,也為自己。

有人欺騙她,有人誤解她,她自己,彷徨而無助。

楊瀟灑沒有跟陳孟秋爭吵,但是兩人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期。

回去之後,楊瀟灑就要搬離陳孟秋的住處。

陳孟秋看着她收拾東西,打包行李,忍不住說道:「至於嗎?」

楊瀟灑不吭聲,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陳孟秋嘆了口氣,說道:「你要因為別人的事情跟我分手?」

楊瀟灑嘲諷道:「我可沒說,是你自己心裏想的吧?」

「我沒有這麼想。」

「但是你這麼說了,你說我不近人情!」

「那是就事論事。」

「我現在也是就事論事!」

「咱們能心平氣和聊一聊嗎?」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心情。」

陳孟秋也是無可奈何,連送楊瀟灑的提議都被拒絕了。

本來約定的,雙方商議的訂婚日期也被無限期推遲了。

陳孟秋給楊瀟灑打過幾次電話,也去找過她幾次,但是楊瀟灑不接電話,也不見陳孟秋。

陳孟秋不由得也生起氣來,他獨自宅在家中,重新回歸了吃外賣,寫小說的生活狀態。

他想總有一天會好的,感情暫時冷卻冷卻對熱戀中的人來說也未必是什麼壞事,最起碼,他和楊瀟灑彼此都能安靜的想一想對方。

可事實上,陳孟秋是自己想多了,因為楊瀟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安靜的沉思,因為她最近很忙。

袁達可也很忙。

北方大地2月底月天氣還有些涼。

不過,舒爽的3月和溫暖的4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袁達可穿着一套乾淨體面的西服,將略顯稀疏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妥帖的藏在了帽子裏,腕子上戴着一條石英手錶,腳上那雙嶄新的黑色皮鞋也擦得晶亮,在白絮飄揚的濱河路上,他步履穩健的走進煙廠家屬院。

這是一個看起來就溫文爾雅的人,從外表絕看不出他曾經是個蹲了十年大獄的重犯。

他本來就是一個沉穩的人,十年牢獄之後,性格更加內斂,心思也更加縝密。

他有很嚴重的看錶習慣,幾乎每隔三分鐘,都要抬一次手腕,但他的行色又決不匆忙。

他雙臂擺動的很有力量,背影也不佝僂,步幅勻稱而協調,似乎已經完全從之前的失意人生中走了出來。

沿途,他總是有意或者無意的瞥看着道路上的監控攝像頭,在進煙廠家屬院大門的片刻時間內,他就已經瞥看到了門衛室內的監控畫面。

這個小區,很適合。

在7號樓2單元602房間門口,他靜默了有數息時間,又回顧了一眼對面的601房間——門已經被封鎖了,腳墊上堆滿了灰塵,據說是被法院執行的房產,但一直沒有接盤的人。

這是個老舊的小區,房子是很難賣出去了。

袁達可敲了敲602的門,很快開了。

一個秀麗的年輕女人站在那裏,瞥了袁達可一眼,甜甜的笑着,無聲的請他進去。

袁達可喜歡這個女人,他覺得若是只看外在的話,但凡是個男人都會喜歡上她,不捨得傷害她。

可惜,這樣的女人卻恰恰又是個最合適的誘餌。

誘餌意味着陷阱,也意味着犧牲。

自從石玉谷第一次介紹他們認識的時候,袁達可就這麼認為了。

石玉谷叫她「好好」,她的名字裏確實有個「好」字,她的全名叫沈潔好,但是她卻並不純潔,也不怎麼好。

袁達可洞悉她的所有缺點——她見錢眼開,她好逸惡勞,她又很愚蠢,很軟弱。

當這些缺點集於一身的時候,漂亮,便不會給她帶來好運,反倒成了惹禍的根源。

袁達可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沈潔好,輕聲問道:「想好了?」

「想好了。」沈潔好稍稍尷尬的一笑,說道:「我覺得也沒什麼,我現在的活兒也能賺不少,但就是太累了,而且最近我的胃不好,不想再喝酒了。就按你說的,一星期給我1萬,我就做。」

「很好。」袁達可不再啰嗦,他知道沈潔好一定會答應自己,他這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東西。

他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膠袋裝着的SIM卡,放在了餐桌上,說道:「以後你跟我,以及跟范家佑聯繫,都只能用這張卡,就算是註冊微信,註冊微博,註冊一切社交軟件,也都要用這個號碼,明白嗎?」

「明白。」

「這裏面的話費足夠你用。」

「好。」

「對了,我之前的那個號碼不用了,我的新號碼你記一下。」

「嗯。」

「以後用這個充電器,跟新手機很匹配。你原來的手機還有充電器都拿來給我,損失我賠你。」

「好呀。」沈潔好十分順從。

袁達可也滿意她這一點,說道:「除了你的家人之外,以後你不能再跟任何外人聯繫,也不能再跟任何陌生人見面,更不能再去夜場工作,你那些群,馬上都退出來吧,一些熟客,也都刪除掉,能做到嗎?」

「那石老闆呢?」

「石老闆不會跟你聯繫了。」袁達可想到石玉谷的死,眉頭不由得一跳,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們的事情被他老婆知道了。」

沈潔好嚇了一跳:「不會找到我這裏吧?」

「不會。但是她會去你工作過的夜場找你,所以,你盡量跟之前的朋友切斷聯繫。」

「我明白了。這些都好說,有錢的話,誰還願意去那種地方工作?我在鈞州也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是想跟人聯繫也沒有人可以聯繫,我爸媽都不知道我幹什麼的,他們只關心我弟弟,也不關心我,平時沒什麼聯繫。」沈潔好嘀咕道:「就是咱們這種事情得做多久啊?」

袁達可說:「要不了多久,兩三個月足夠了。」

沈潔好笑道:「我就是問問,其實一年半載的也無所謂。」

「不會那麼長時間的。」袁達可輕輕吐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語氣也沉重起來:「如果讓我知道你沒有遵守咱們的約定,我會追回我給你的錢,並索要賠償。」

「你放心吧,我肯定遵守的。」

是啊,沈潔好當然會遵守的,一周一萬塊錢,這樣好賺,為什麼不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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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神探:被嫌棄的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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