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兒時惡事

楊瀟灑繼續問尹曉宇道：「那范家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跟沈潔好的關係維持的怎麼樣？或者說，兩人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

「沒有啊。」尹曉宇非常肯定的說道：「他們倆的關係一直很好，范家佑跟我說過，沈潔好是個特別溫柔，特別單純，特別貼心的女朋友，范家佑都快把她吹成仙女了。他告訴我說他們兩個人之間，連一次架都沒有吵過。」

楊瀟灑瞥了陳孟秋一眼，又問道：「那以你對范家佑的了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是個好人，無論如何我都不信他會殺人。」尹曉宇似乎在電話那頭做着回憶：「我還想起來一件事情，大二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喝酒，喝到很晚，他有點醉了，跟我說起來他小的時候曾經干過一件壞事，很內疚。我當時問他幹了什麼壞事，他又突然清醒了一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喝過酒了。」

楊瀟灑心裏暗暗的想：「人在小的時候，不都喜歡干一些調皮搗蛋的壞事嗎？對男孩子來說，算是正常的吧。」

陳孟秋卻引起了重視，低聲交待道：「再問詳細一點。」

楊瀟灑點了點頭，手機里問道：「對於范家佑小時候做過的所謂壞事，你們寢室里還有旁人知道些嗎？」

「他心思比較重吧，就跟我關係最好，旁人，不怎麼聊天的。」尹曉宇傷感道：「其實說起來，家佑也真是可憐，他一直都過得蠻不開心。他小時候應該是經歷了些什麼，除了喝酒那次，我還聽他跟他父母吵過一次很激烈的架。他說自己受不了自己，說自己是個壞人，他父母安慰他，讓他不必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但他還是很生氣，很憤怒。這種事，我也不好問。」

陳孟秋疑惑了起來。

心結如此大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是個很自律的人，我覺得他不會犯罪，也是因為他一直對犯罪行為保持警惕性。」尹曉宇繼續說道：「我有一次在圖書館見他看法律類的圖書，而且看的是與強*奸罪有關的內容。我當時問他看這些幹什麼，他說他對法律感興趣，想去修雙學位，可是他後來也沒有修雙學位，也沒有再看過法律類的書。但他對法律這麼看重，又怎麼會去犯罪？」

楊瀟灑一愣：「強*奸罪？」

尹曉宇答道：「是的，我當時還跟他開玩笑，問他研究這種罪名，是不是打算自己去幹什麼壞事，他當時很生氣，說有些事情不能亂開玩笑。」

陳孟秋的眉頭悄然皺起，他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鏡框，輕聲對楊瀟灑說道：「問他梁素素的事情。」

楊瀟灑微微頷首，對着手機聽筒說道：「你知道梁素素嗎？」

「當然知道，她是我跟范家佑的學妹，我們一個學校，一個學院，一個專業的。」尹曉宇說道：「而且是她追的范家佑，但是范家佑跟她的感情好像一直不那麼順利。」

楊瀟灑詫異道：「不順利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種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尹曉宇遲疑着，最終還是說道：「范家佑跟我抱怨過一次，說梁素素雖然跟他談戀愛，可是始終都沒有讓他碰過自己，就是談了三年，都沒有到發生關係那一步，有次范家佑想要強吻梁素素，還被梁素素給打了。而且梁素素有時候想法非常奇怪，挺漂亮一個女孩子報過很多武術社團，喜歡健身，而且她上到大三的時候就決定退學，回去創業，開了一家寵物店，還要范家佑跟她一起。兩人因為這個鬧了不小的矛盾，范家佑的父母說梁素素不靠譜，為此，范家佑跟父母吵了幾架，但最後他和梁素素還是分手了。」

「哦，我明白了。謝謝您，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再聯繫您的。」楊瀟灑稍稍皺了皺眉頭，心中忖道：「談了三年戀愛就要發生關係？不發生關係就是不正常？真不知道這些男人是怎麼想的。」回憶起來梁素素秀麗的模樣，楊瀟灑也微微有些詫異，范家佑並不是個長相出眾的男人，可女人緣好像還挺好。

「你在想什麼？」楊瀟灑看着陳孟秋坐在那裏眉頭緊鎖，目光發直，一句話也不說，樣子很奇怪。

「現在三個疑點都確定了。」陳孟秋伸出細長的指頭來，分析道：「第一，范家佑不是包養沈潔好的人；第二，范家佑跟沈潔好是通過一次臨時救急的邂逅相識相戀的；第三，范家佑與沈潔好之間並沒有產生大的情變。」

「對啊。」楊瀟灑點頭道：「所以，范家佑殺害沈潔好的動機越來越小了，沒聽尹曉宇說嗎？范家佑可是把沈潔好當仙女的，怎麼會殺她？」

「但是范家佑這個人……」

「范家佑怎麼了？」

「范家佑說自己小時候做過一件壞事，並因此內疚到成人，甚至對自己產生了人品上的懷疑，戒酒，跟父母爭吵，不原諒自己……所以，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壞事？」陳孟秋喃喃說道。

「這個很重要嗎？」楊瀟灑問道。

「這件事情對尹曉宇來說，應該是記憶深刻，不然他剛才不會在電話里提及。」陳孟秋搖頭道：「而且，聽尹曉宇的意思，范家佑對這件事情是諱莫如深的，甚至為了防止自己再次說出來，把酒都給戒了，又跟父母爆發過激烈的爭執，還過得一直很壓抑沉重。所以，我覺得，他小時候做過的壞事應該不簡單。」

楊瀟灑也陷入了沉思。

可陳孟秋又嘀咕起別的問題：「看法律類的書籍，又是為什麼？真的是一時興起，想要修雙學位嗎？尹曉宇發現的那次，他正在看與強*奸罪的有關內容，是巧合，還是范家佑自己特別關注的？這跟他小時候做過的壞事有什麼聯繫嗎？」

「不會吧？」楊瀟灑吃驚道：「你不會懷疑范家佑在小時候就強*奸過人吧？」

「這個問題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特別重要，另有更重要的問題。」陳孟秋看着楊瀟灑，推了推鏡框，順便整理了下思路，他說：「范家佑跟沈潔好是通過偶然的一次臨時救急認識的。對於這一點，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楊瀟灑點了點頭：「你在沈潔好的租屋裏，在范家佑的家裏都提到過類似薯格、薯條的味道，你推測沈潔好喜歡吃那種快餐零食——」

「是我判斷錯誤，剛才，經過尹曉宇的說法，沈潔好喜歡吃的應該不是薯格或者薯條，而是烤紅薯。是時間太久了，讓我出現了嗅覺上的偏差。」

「不影響案件啊，沈潔好喜歡吃烤紅薯，又是因為買紅薯認識的范家佑，他們倆的戀愛經歷，其實也算正常吧？」

「范家佑很少外出，那為什麼沈潔好恰巧能在手機沒電的時候，遇上恰巧出來遛狗的范家佑？我不信太過於湊巧的巧合。我在范家佑的作息表上看到過，他是每周一晚上八點開始下樓遛狗的，也就是說每七天只有一次。」陳孟秋搖了搖頭：「貪財的沈潔好，居然因為一塊烤紅薯而請范家佑吃飯，然後又愛上了范家佑，並假冒學生的身份，和范家佑談起了戀愛？這種俗套的愛情，我也不信。」

楊瀟灑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這根本不是一場邂逅？」

「太過於湊巧卻經不起邏輯推敲的事情，都是有人刻意為之的。」陳孟秋的眉心突然一跳，他幽幽的說道：「還記不記得，我在沈潔好租屋門口的腳墊上發現了什麼東西？」

「煤粒。」

「跟烤紅薯聯繫起來呢？」陳孟秋盯着楊瀟灑緩緩問道。

「啊？！」楊瀟灑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嘴。她想起來街頭常見的烤紅薯的火爐，大多用的都是煤球。

陳孟秋的眸子一閃一閃，亮的嚇人：「如果邂逅是個圈套，那很多古怪的地方現在能想明白了。在某個人的指使下，沈潔好故意接觸生活規律不飲酒、不去夜店的范家佑，在那個人每周一萬塊錢的驅使下，沈潔好故意勾搭范家佑，故意欺騙范家佑，故意跟范家佑談戀愛，4月底，范家佑死了，這個人殺了沈潔好。」

楊瀟灑的呼吸粗重起來，她不敢相信陳孟秋的猜測：「為什麼呢？」

「仇殺。」陳孟秋淡淡的說道：「處心積慮設下這個圈套，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除了仇殺，還能是什麼？尹曉宇說過，范家佑小時候做過一件壞事，那件壞事總有受害者吧？能讓范家佑從小到大都念念不忘並心懷愧疚，甚至從喝酒變成戒酒的壞事，應該不是一件小事。譬如說，范家佑在小時候傷害了某個人，再大膽一點的猜測，那個被范家佑傷害的人就是177號碼的使用者！177回來複仇，設計了一個圈套，用沈潔好做鈎，在除掉范家佑之後，又殺了沈潔好。」

「可是范家佑是自殺的，而且他自殺前還殺了范家媛，這又是怎麼回事？」楊瀟灑喃喃說道：「難道範家佑的自殺，讓沈潔好和那個177的計劃中斷了？」

「如果是范家佑的自殺，讓那個177的計劃中斷了，沈潔好大概是不會死的。」陳孟秋瞥了楊瀟灑一眼，道：「如果我是那個177，我不會告訴沈潔好我的計劃，沈潔好所知道的，應該就是拿錢，勾引范家佑，成為他的女朋友。」

楊瀟灑無聲的點了點頭。

「所以，范家佑是自殺的嗎？」陳孟秋的目光一寒：「換言之，177的計劃成功了，他殺死了范家佑，而沈潔好也只能必須死。這樣，才是最符合邏輯的猜測。」

「不敢相信。」楊瀟灑搖了搖頭，臉色煞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那就糟糕了。」

陳孟秋輕聲說道：「四二八案要翻，對不對？」

「對。」楊瀟灑惶遽的說道：「如果結案錯了的話，我們整個專案組，包括你叔叔，甚至到局長，都要受到處分。」

陳孟秋「嗯」了一聲，他也有些不安起來。

夜色降臨，前方一片黑暗，他取下眼鏡，用棉布緩緩擦拭著，良久的沉默過後，他把眼鏡重新戴上，目視前方，說道：「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我們的對手就太可怕了。在進一步求證我們的大膽猜測之前，還是先不要跟叔叔他們說吧。」

楊瀟灑理了理劉海，輕聲答道：「我明白。」

「走吧，先回去，我們明天還要去見見范日新，問問范家佑小時候有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壞事。見過他之後，我還要再回去看一看監控錄像，那個賣紅薯的人，我很有興趣。」陳孟秋髮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