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溟河·代號爭奪戰

Chapter 1 溟河·代號爭奪戰

「呼……呼……」

粗糙的呼吸聲,在耳畔迴響,氣體拂過喉管的膿瘡,裹挾著血腥味湧上喉頭,痛感,刺激著神經末梢,讓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思緒,像是被人用力地從黑暗深處中蠻橫無理地拉回冰冷的現實,沉重的腦袋在轉醒的片刻彷彿浸透了髒水的海綿,還留着幾分恍惚,頂開眼皮上千斤的重量,散亂的知覺一點點蘇醒,視線,逐漸聚焦。

他逐漸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活着。

似乎僅僅只是活着。

而至於自己在哪裏?自己究竟是誰?這些深層次的問題,似乎都來不及多做考量。

喉部與臉部傳來的痛覺,令他的意識又清醒了幾分。

他發現自己正屈膝跪在地上。

彎曲著背,雙手雙腳被固定在地上的鐵銬牢牢鎖住,整個人被迫匍匐於地,呈現出一個弓字形。生鏽的鐵銬磨破了他的皮膚,冰冷的鐵片壓着腕部那跳動的脈搏,他嘗試着動了動身子,但卻難以掙脫手腳的束縛。

鐵銬已經鎖死。

「卡啦……」

隨着他動作的牽引,身後的鐵鏈被拖曳了一下。

他發現自己脖子上正戴着一個頸銬,頸銬錮着他的喉部,把他像狗一樣鎖著,而頸銬正連這一條鐵鏈。

他回過頭,看見那條鎖鏈一直延伸到身後的牆壁,牆前陰森森聳立着幾根灰色的柱子,鐵鏈,就固定在其中一根柱子上。

不祥的預感裹挾著冰冷的恐懼感爬上心頭,他緩緩回過頭,咳嗽了一聲。

「咳咳……」

喉部,隨着他的咳嗽傳來劇痛。咽不下去的唾沫湧上喉嚨,引得他更用力咳出了鮮血,盈得滿口腔的血腥味。

臉部與頸部傳來的束縛感讓他起疑,他低下頭,用僅能輕微活動的手指試探著,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部、頸部都裹着紗布,層層紗布隔絕了他的皮膚,但那紗布下傳來的痛覺卻清晰異常。

「救命……」

身邊傳來另一個男子微弱的求助聲。

他循聲望去,看見幾步之外,同樣有人保持着彎曲的姿勢,被鎖死在地板上。

原來,同樣被禁錮的並不止他一人。

這是一間寬敞的房間,黑色穹隆之下,所有人都面朝著房間中央的圓形石台匍匐跪地,包括他在內共有十二人,恰好排成了鐘錶的十二個刻度,而他們的身後也同樣有一條粗長的鎖鏈,鎖鏈盡頭也固定在牆壁旁的灰色柱子上。

他們與他一樣,頭朝着石台,像狗一樣被鎖著,似奴隸一樣跪拜,就彷彿虔誠的聖徒們正對着自己心中無上的信仰而頂禮膜拜。

這裏。究竟是哪裏?

他還來不及思索,一陣嘈雜的電流聲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滋滋——」

刺耳的電流聲從頭頂的穹隆傳來——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溟河系統】,我是【溟河系統】的規則執行人,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法官】。」

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已難以辨別男女,在諾大的房間里聽起來帶着迴音。

他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關鍵字。

「在場的各位已經過系統處理,被剝奪了記憶。你們中有些人犯了謀殺罪,有些人犯了叛國罪,有些人是恐怖組織的一份子,也有些人是搶劫、強姦、爆炸、投毒無惡不作的重刑犯。」

「你們之前做過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得到了一次救贖自己的機會。」

「如果你們能夠遊戲中活下去,並成為最終勝利者,那麼你們就可以被赦免前罪,獲得【重生】,否則……」那聲音稍稍一停頓,話鋒一轉,「你們的意識將永遠留在【溟河系統】之中,成為系統的祭品,當進入永夜的黑暗時,你們也將成為行屍走肉,為自己【贖罪】。」

聽到這裏,他默默吞了口唾沫,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本場遊戲是【代號爭奪戰】,規則很簡單,在場的十二位無名氏將爭奪一個正式玩家的身份,取得該身份之後,才能以新玩家的身份正式進入系統。」

話音剛落,只聽得「咔噠」一聲,所有人的手銬腳銬同時鬆開了。

「啪——」

一盞固定在穹隆的大燈突然打開,亮光如同銳利的劍,刺穿了房間里的黑暗。

他不自覺地抬手遮擋了一下眼睛。

適應了光線之後,他看見自己與其他11個人正被關在一個圓形的房間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有人都穿着黑白條紋相間的囚犯連體服,脖子上都銬著頸銬。

而他,正跪在石台6點鐘的方向。

「噶啦噶啦……」

正在所有人面面相覷時。齒輪轉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12個人各自回頭望去,只見牆壁前立着12根圓形排列的剛刃,那十二根灰色的剛刃大約兩米的高度,密佈鋼刺,並逐漸轉動,將鐵鏈一點點捲入其中,原本鬆鬆垮垮耷拉在地上的鐵鏈也隨之被逐漸拉緊。

「你們每個人身後都有一根螺旋剛刃,剛刃連接着鐵鏈,鐵鏈已與頸銬焊死,隨着剛刃的轉動,鐵鏈將逐漸收緊。如果不想被絞成肉泥,就請找到鑰匙、打開頸銬。注意:時間只有五分鐘,誰能在五分鐘之內打開頸銬並拔出石台上的石劍,誰就是本輪獲勝者。現在,遊戲開始。」

「滋滋——」

伴隨着刺耳的電流聲,那位法官的聲音消失了。

在場的12人看着身後高速旋轉的剛刃,一下子陷入了驚慌。

「這、這是怎麼回事……」

「救、救命啊——」

「頸銬……這鬼東西怎麼解開?!」

十二個人亂作一團,混雜着鐵鏈拖曳過地面的聲響,讓那嘈雜的剛刃轉動聲更加刺耳。

(該怎麼解開頸銬?)

他用雙手摸索著頸銬,發現頸銬有個鑰匙孔,但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沒找到鑰匙。他們都穿着連體的囚服,赤着腳,身上沒有口袋,更沒有藏鑰匙的地方,如果不是在身上,那會在哪裏?!

正疑惑間。他忽然看見腳邊有一把匕首,原來匕首從一開始就放在他腳邊,只是由於方才房間太暗,並且手腳被銬著難以移動,他才沒有注意到匕首的存在。

他抬起頭,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的幸運兒。每個人,都有匕首。

而顯然,大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十點鐘方向,一位扎著低馬尾的女性嘗試着用那匕首鋸鐵鏈。一點鐘、三點鐘方向兩個男人嘗試着用匕首的刀尖撬開鎖眼。人們似乎已經意識到此刻驚慌失措已經無濟於事,自救,才是活下來的唯一方法。

「格拉格拉……」

鐵鏈在一點點收緊,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計時。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所有人都只有五分鐘!

他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那把匕首。發現這把匕首並不長,刃甚至有些生鏽,匕首尖端也偏鈍,根本無法砍斷鐵鏈,更無法如銀針一樣撬開鎖眼。

(不對。)

(這匕首不是這樣用的。)

他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因牽扯到面部咬肌的傷口,一陣刺痛傳來,鮮血漸漸滲出裹纏着臉頰的紗布,但比起此刻身後飛速捲動的剛刃帶來的恐懼,這點痛楚根本不算什麼。

【警告:時間還剩四分鐘。】

系統的警告聲從頭頂的廣播系統傳來,突然,他發現匕首末端刻着一個圖案,像是圖騰。這是一條蛇,吃掉了自己的尾巴,將自己的身體繞成了一個環。就保持着這樣首尾相連的狀態。

(……銜尾蛇。)

(頭尾相連,吞掉了自己……)

(蛇身的終點……在胃。)

(終點是胃?)

突然間,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愣愣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葛啦——」

鐵鏈收緊,他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平衡,被勒得往後一倒,旋轉的剛刃在加速,將鐵鏈捲入剛刃與牆壁的縫隙之間,他被一點點往後拖去。

【警告:時間還剩三分鐘。】

「該死……」他咳出了一口鮮血,暗啞的聲音低聲咒罵了一句。

來不及猶豫,他側起身子反握住刀把,刀尖對準了左腹,一咬牙,扎了進去。

「你、你想做什麼……」身旁五點鐘方向的一個平頭男子看到他這樣的舉動,愣住了。

「拿鑰匙。」他咬着牙回答,握緊了刀刃,關節發白。

刀是鈍的,一刀根本無法割開腹部,只劃破了表皮的一層,他一狠心,右手按住刀把,加重了力度,狠狠將匕首插入自己的胃部,強行割開胃部。

血盈滿了胃袋,他不禁嘔出一大口血。

「葛啦——」

鐵鏈拖着他又往後挪了幾米,他身下的地磚因此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抽出匕首,左手沿着傷口探入腹部,傷口空間狹長,他雙手撕扯著傷口邊緣,用力將腹肌沿着走向撕開。溫熱的血液順着他的手指湧出,他的指尖觸碰到了那柔軟的胃,也觸及到了腹部網膜的潤滑。

【警告:時間還剩兩分鐘。】

將指尖順着那被切開的傷口插入胃袋,他在自己的胃部上下抓取。

果然,他碰到了一個堅硬的長條狀物。

(是鑰匙!)

他心一橫,轉身改變了姿勢,趴在地上,右手屈肘撐着地面,左手握拳,整個拳頭深入胃部后再伸展開手指,用食指與中指的指縫夾住那個長條狀的東西,下一刻將那個東西從胃裏抓了出來。

「咔啦。」

一把半截指頭長的鑰匙掉落在地上,混合著血液與胃液的臭味,還帶着溫熱。

「原、原來鑰匙在胃裏!」旁邊的平頭男見狀,驚訝得叫出了聲。

而這一聲驚呼提醒了在場所有人,大家紛紛掀起衣服,看向自己的胃部。大膽的人忙效仿這樣的做法,剖腹取鑰,膽小的人還在猶豫,因怕疼而不敢下手。

【警告:時間還剩一分鐘。】

系統的倒計時提示音讓他慌張了,手有些顫抖地撿起鑰匙,翻扯胃部的疼痛讓他的意識空前地清醒,身邊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他低下頭試探著將鑰匙插入頸銬的鑰匙孔中。

「葛啦——」

剛刃驟然鎖緊,將他的身子往後一帶,他摔在了地上,鑰匙也因此甩了出去。

身後,剛刃旋轉的聲音原來越近,離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了!

【警告:時間還剩四十秒。】

他忙爬起身,右手死死摳着地面,左手嘗試着去撿那甩出去的鑰匙,但惱人的是指尖距離鑰匙仍有幾厘米的距離。

還差一點!

耳畔,充斥着其他人因剖開腹部而慘痛的叫聲,齒輪轉動的聲音,剛刃旋轉的聲音,鐵鏈摩擦過地磚的聲音……十二個人的房間,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葛啦……」鐵鏈又收緊了幾分,脖銬陷入他的肉里,卡得他的喉嚨一陣生疼。

「咳咳……」咳出的血噴濺在地磚上,彷彿綻開的血色的花。

(還差一點!)

他死死盯着那距離自己指尖只有不到一厘米的鑰匙,目光里滿是決然,右手扣入地磚的縫隙,讓他能夠藉此獲得一點抓力。

(我要……活下去!)

生死關頭,求生的意念壓倒了一切,他一咬牙,使勁全身的力氣抓住了那把鑰匙!

成功了!

他驟然的放鬆,讓身體猛地被鐵鏈一扯,背部重重地砸在地上,飛速旋轉的剛刃距離他只有不到一米!

【警告:時間還剩二十秒。】

他將鑰匙插入鑰匙孔!

十秒!

他左右轉動着鑰匙!

五秒!

「咔噠」一聲,他打開了頸銬!

他的身子往前一撲,脫離了頸銬的束縛,而那頸銬被鐵鏈帶着捲入了剛刃中,瞬間被絞得粉碎,細碎的鐵片四處飛射,他忙護住頭部,卻還是被劃破了頭皮。

「啊——」

身旁傳來凄慘的哀嚎聲,他抬眼看去,只見那些來不及解開頸銬的人被捲入了兩米高的剛刃中,脆弱的人體被高速旋轉的剛刃壓的爆裂,絞碎,噴涌的血直衝黑色的穹隆頂,白色的骨骼與柔軟的肌肉組織被剛刃絞碎,噴濺得滿地都是。

一小節腿骨飛到他身邊,他驚魂未定地看着原本被鎖在身邊的平頭男已經變成了肉沫。

只差一點,自己就成了同樣的肉沫。

鮮血順着被刀片割裂的頭皮留下,染紅了他右臉的紗布,腹部傳來的疼痛提醒着他想起這場夢魘還沒有結束……

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的倖存者,十二點鐘、三點鐘、九點鐘的方向還有倖存者,但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人被絞碎的鐵片插入左肩,削去了半個肩膀;另一個人趴在地上,腹部橫切的傷口有些大,柔軟的腸段順着傷口掉出了腹腔;還有一個人正扶著牆壁、捂著左腹站起身,同樣戒備地看着他。

顯然。

這是兩個人的戰爭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邁步沖向房間中央的那個石台。

對方見此,身形一動,也忙沖了過去。

這場遊戲,十二個人,只能有一個倖存者。

他不知道所謂的【溟河系統】究竟是什麼。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要在生與死之間選擇,那麼死亡的一定不能是他!

他先對方一步衝到了石台,搖晃着握住了石台上插著的那把石劍。對方見此,在幾步之外停下腳步,揮拳打向他。感覺到臉頰一陣疼痛,他下意識放開了石劍,往後踉蹌了幾步。待站穩身體后,他握緊了手上仍拿着的鑰匙,將鑰匙卡在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縫間,揮拳砸向對手。

鑰匙的尖端劃破了對方的臉,刺入他的眼球,濕潤的眼球被帶出了眼眶,他一揮手,將那眼球甩在地上。

對方哀嚎了一聲,往後倒去。

他趁機往前幾步,握住了石劍。

眼角餘光,他看到不遠處另外兩個倖存者也掙扎著往他的方向爬來。

鮮血順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染紅了石劍,他雙手握劍,用力將石劍從縫隙中拔了出來!

(我,才是勝利者!)

他握著那石劍,體力不支地半蹲在地上。

「恭喜您,成為本場遊戲勝利者——」

法官的聲音從頭頂的擴音器傳來。

「您將獲得您的代號,【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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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犯的生存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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