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濃霧之屋(1)

第226章 濃霧之屋(1)

女巫的故居,也就是那個高級別墅區中的一棟。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陳燁的地方。現在想來,瑞貝或者說女巫,以及陳燁,他們的背後似乎都交聯成為了一個龐大的陰影,而江蘺和桐生里翠——也就是弗蘭肯斯坦的伊麗絲——似乎恰好構成了那個陰影的頭部。

難道他們一開始就選址在那裏,其實是別有用心?

比如深淵氣息特彆強烈……我當時突入的時候有感覺到那種莫名濃郁的深淵氣息嗎?

仔細回想起來,那時候似乎是曾經被女巫用幻覺影響到了。而第二次前往的時候,陳燁又在現場。不過陳燁的水平應該影響不到我才對,為什麼當時沒有察覺到呢?

濃霧瀰漫,幾乎沒有辦法辨別方向。我只能拿出手機舉著已經載入好的地圖勉強帶着大家行進著。

這一路上由於我攜帶的足夠多的聖水來當做火把——是的,這小鎮上空氣中的深淵氣息濃度已經足夠聖水熊熊燃燒不熄——加上弗拉德為首的一群血族的力量,我們行進得雖然緩慢,但也算是無驚無險。

但隨着距離女巫的故居越來越近,那霧氣似乎已經有了活性。它不再滿足於只是黏濕地拖沓著穿行者的皮膚,甚至一個勁地想要往我的口鼻里鑽。

我用力地眨了眨眼,抿去那一層黑霧在眼球上凝結出的薄膜,它們遮住我視線的同時也讓我的雙眼乾澀脹痛。

我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弗拉德,只見他盛放着金色雙眸的眼眶赤紅,蒼白的臉頰上橫亘著兩行漆黑的淚痕,憑空生出一番妖異的美麗。

「我們已經走了多久了,還有多遠?」身後的吸血鬼問道。

我掏出紙巾擤了擤鼻涕,又用手捂著嘴道:「按照我們的步行速度來算,應該已經回到市區了,那應該還剩下一半不到的路程。」

我指了指街道一旁一家酒吧的已經熄滅的霓虹燈牌:「是燒烤吧,我們應該距離學校不會很遠了。」

燒烤吧……說起來,萊拉斯不知道怎麼樣了?等等,維克托為什麼沒有跟着新月吸血鬼一起行動?

「對了,你們有人認識維克托嗎?維克托·比安奇。」我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我回首處正好看見了蘭迪,他皺着眉回頭確認了一下,才嚴肅地回答我:「我倒是認識他,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我們聯絡過了。」

「不過當前局勢這麼混亂動蕩,即便是有認識的人突然……也不會太讓人吃驚吧。」他打量着我的神色,語氣間有點試探。

「……」我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當天災爆發,曾經的我身邊的人們都會怎麼樣。這裏並不是富有英雄主義的電影,人類、不,不僅僅是人類,生命都如此脆弱,頃刻間就會離開——而我甚至沒有機會去見那戲劇性的最後一面。

也對啊,就算這世界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像我這樣的人應該也做不了主角吧。

「沒有見到結局之前,不要亂想。」弗拉德的語氣沒有什麼波瀾。他揮手甩出一道猙獰的血色荊棘,斥退了身後想要偷襲的惡魔后緩緩地舔舐著自己掌心的傷口,視線卻沒有離開我身上:「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儘管不強。別亂想。」

「嗯,我知道。我也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試圖吹跑積鬱在胸口和身周的沉重空氣,「我們繼續吧。」

這霧氣愈發的濃郁,似乎也恰好證實了我的猜測。

高大的棕櫚樹從黑霧中佝僂著脫出形來,往日蓬勃的劍形葉頹唐地下垂,直指地面。濃稠的霧氣凝結成液滴,順着葉片緩緩滑落。

一靠近高級別墅區,強烈的不安與不詳的預感就在我心底叢生蔓延,

如果深淵之門真的在這裏,那麼就需要我獨自書寫完封印的陣法。清除砸碎的工作交給弗拉德和那群新月吸血鬼應該沒什麼要緊。

我摸了摸腰包,取出了□□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對了,我們先去到那個曾經害你們不淺的女巫家去看看吧,她們把曾經的集會點放在那裏,肯定有什麼問題。」

我繼續循着記憶在別墅區內穿行,我記得好像她們的門外有一個大洞,只要鑽過那個洞就能夠無視圍牆了。

正在我思考的時候,就像是從海水中浮出水面一般,身周突然一輕。

感受到異樣的我立刻警覺地抬起頭來打量著四周,卻發現剛剛一直附骨不散的濃霧居然全部被擋在了身後。身後彷彿出現了一道不可見的牆壁,那些黑霧掙扎著扭曲著在牆外叫囂,卻無法更加靠近一步。

一直纏身陰魂不散的粘稠霧氣終於脫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深淵之門外的環境如此詭異,但我好歹能夠輕鬆地呼吸了。

但更大的威脅仍舊來自面前。

我們現今所處的位置彷彿被某種未名的力量隔出了黑霧的真空。但是籠罩着女巫故居的……不,應該是女巫故居本身,已經變成了一幢完全漆黑的房子。藉助着手機背面手電筒的光芒,只能粗略地看出它的形狀,但照射到它本體的時候,光線就像是被房子吃掉了一樣。

就像是有人用深邃至極的黑色將這幢別墅里裏外外地漆了一遍。

在別墅的上空,不知是為了仿古還是情/趣而建造的煙囪處正綿延裊裊地升起黑色的濃霧,在天空深處與外面的霧障相接。

「這是什麼?」跟在身後的蘭迪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我回頭點了點人數,確認沒有人在霧中走散后,開口解釋道:「這應該就是降臨在這一片的深淵之門了。深淵之門往往並不總是以'門'的形式呈現——它只是代表了一種媒介、一個儀式、或者說一種通道。我之前還遇到過一扇門是開在一個邪/教/祭祀自己身上的,他用自己的身體打開了鏈接人間與深淵的通道,而且奇迹般地沒有死亡——所以那是一個會活動的門。當時我們追蹤它們追了很久。」

出現在海辛宅邸上空的那扇門可以說是最貼近於「門」的形式的一種門了。

「可問題是……這房子的佔地面積也太大了,我要從哪裏開始書寫封印的符文法陣?」我撓了撓頭,思考着對策。

「如果進去,會怎麼樣?」弗拉德環抱起雙臂,走近了別墅,似乎是想要近距離地觀測一番。

我扯了扯他的帽子:「最好不要。它畢竟是一扇門,我們都不知道門後面距離深淵有多遠,萬一……」

弗拉德沒有理會我的提醒,徑直地再次向前,緩步走到了別墅門廊前的台階上。只要他再抬起腿,就可以踩上那已經完全漆黑的台階。

「崔斯,你之前提到,海辛的符文……只能封印門?」他沉吟了片刻,轉過身來問我。

「啊……嗯,因為海辛家關於門的研究中提到過,深淵之門是始終存在於人間和深淵之間的,就像是植物細胞中的胞間連絲[1]一樣,只不過在特殊的時間才會打開和顯現,其顯現形式就與當時處在那個通道頂端的環境有關。所以他們研究出來的符文只能夠從人間封印住門。」我回想着年少時候學過的理論課知識。

弗拉德歪著頭捏著自己的下巴,金色的眼珠瞥向漆黑的廊柱。他緩緩道:「沒有方法破壞掉門嗎?」

讓我暗暗心驚的是,習慣真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我由於從小被灌輸過這樣的知識,所以對此深信不疑。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一直都只是封印門,而並非破壞門。

「也許就像是剛剛的比喻那樣?植物細胞都是共質體,所以沒辦法……等等,這樣說豈不是很可怕,難道人間和深淵原本就是一個共質體?」

先前的不安和不祥再度傾瀉而來。這種猜測就像是毒蛇一般地鑽進了我的腦海。雖然這只是一些猜測,但我總會不自覺地將過往的經歷往這種猜測上貼附。

弗拉德看着我,抬手壓了壓我的肩膀:「……我的猜測,不是定論。」

蘭迪已經部署好了新月吸血鬼去探查這幢別墅的周邊區域,他自己則是走了過來:「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伸出一隻手攔住了蘭迪,我不想自己的思緒被打斷:「假如我們真的能夠破壞深淵之門,那是不是就只能從門進入到門的另一側?也就是說,只有從深淵那一側才有可能關閉深淵之門?」

弗拉德點了點頭:「如果猜測無誤,是這樣。」

「可是進入門的那些人們,他們要怎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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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植物細胞中的一種常見現象。說起來一直都很試圖把小說中出現的植物描寫出種類,就是想從側麵塑造出崔斯特其實對植物蠻有興趣(?)的人設,不知道起沒起到作用x

最近加班太多所以上周咕咕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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