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消息

南邊的消息

南邊因為修渠暫時休戰,嬴政立馬就要北上找胡人麻煩,一刻也不願停歇的模樣。很好,很有精神!

我每日往章台宮一躲,自然無人敢舞到嬴政面前來,只是苦了李斯蕭何二人,多少要被騷擾一番了。

十日後,二人帶着案件卷宗,以及牽扯的各郡縣官吏名單,放到了我的案頭。

我翻開卷宗略略看了一下,涉案三十二人以何種方式通過縣試郡試,分別有何人給予方便,因何給予方便,人證物證為何,清晰明了。

這時我在案卷中發現一個名字。

「李由?」我看向面色一貫肅然的李斯。

李斯笑了笑,他臉上乾瘦,笑起來便顯得細紋更多了,「下官長子正在三川郡任一小吏,此種內情略知一二,若能相助大人分毫,不甚榮幸。」

居然真的是他兒子,我還以為是同名呢。他的名字在卷宗中並不起眼,只是作為證人證詞出現,指證擔任三川郡郡試護衛的郡官兵涉及受賄放水。

我將案卷合上,手覆在上面抬頭道,「幸苦廷尉了,這些案卷待我看過以後會呈報陛下。」

「下官分內之事。」

待李斯離開,蕭何似是鬆了口氣,「下官也想不到,這案子竟能牽連數百人之多。」

我微微頷首,並不驚訝,「明日廷議我就將此案提交陛下。」

蕭何贊同道,「正是,交由陛下定奪更為妥當。」

我笑而不語,「天色不早了,這幾日幸苦,先生回去休息吧,我再看看卷宗。」

蕭何很欣慰地退出去了,他如今雖不住在相府,但畢竟是我這裏出去的,還在這裏做過家宰,來去熟悉。

不過顯然他欣慰得太早了,第二日,我擲地有聲地在廷議上開口時,站在後面的蕭何表情差點裂開。

「……證據皆列於案卷中,按新律,科舉舞弊者斬,官吏通錢者免,罰為鬼薪,共涉二百三十人,請陛下核准。」

若非新律取消了連坐之刑,這案子恐怕要牽扯數千人不止。

蒙毅接了案捲走上台階,放在嬴政案几上。

「隗相邦,開科舉士乃是新政,當徐徐圖之,何況其中又有不少乃忠烈之後,若是因此便要斬之,恐怕太過酷烈武斷了。」王綰首先開口勸道。

他倒沒有語氣激烈,反倒是像在真誠勸解。只是不論他是什麼出發點,這一步我都不能退,否則科舉制便如同兒戲了。

「丞相此言差矣,我大秦自來以法治國,既然新律明文記載,又有何可爭議的。未曾禍延妻子族親,有何酷烈之說?」

我知道他的重點不在「酷烈」,畢竟新律比起戰國時期的諸國法條,絕對稱得上仁慈了。他的重點是「忠烈之後」。

王綰嘆了口氣,搖頭不再說話。

殿中靜了一會兒,才聽得嬴政出聲,「諸卿對此案處置仍存疑否?」

「相邦明斷,陛下聖明。」有人朗聲附和。

我側目看過去,趙高,怎麼又是你!你是氣氛組么。

有他起頭,殿內一時附和聲漸起。我抬目掃過去,竟無人再出言反對。這情形倒也沒有出乎我意料,畢竟這次證據確鑿,而且是我親自抓了現行,我占理。

南方停戰,度量衡文字以及新律的推行也有了一定的進展,今日廷議午後便結束了,正是艷陽高照之時。我踏出殿門,就在秋日的陽光下舒展了下身體,久站的僵冷便疏散了許多。

「大人!」蕭何站在不遠處等我,神色有些焦急。

我有點不情願地走了過去,跟他走到殿側面的闌干處。

「大人今日太莽撞了,如此一來怕是惹得眾人側目。」

我笑了笑,「先生膽子也太小了,你瞧,這不是定了么。想必廷尉這就要下令去拿人了。」

「可是此後許多人便與大人結下死仇了,別的不說,如今炙手可熱的王蒙二家,也有好些個子弟牽扯其中…」

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可若是不下手,這科舉之制便形同虛設了,先生。何況即使沒有此案,他們也一樣怨恨我,所以不如讓他們就這麼恨下去吧。」

說到這裏,我笑道,「我就喜歡別人討厭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突然我聽到有人交談著往這邊走過來,我們正好站在宮殿側面,視覺死角,我立刻對蕭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也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

「……仗着皇帝陛下的倚重,囂張跋扈……」

「噓,小點聲,人才剛走呢,如今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被聽到了,說不定也要羅織個罪名,將你斬了。」

我皺了皺眉,這說的是誰?王賁嗎?他如今風評這麼差了?

「你怕什麼,廷議上不敢說,連私下也提不得不成。說是科舉,也不知道往裏面塞了多少他自己的門客,以後怕是各官署都是他的人了。」

「唉……陛下倚重,吾等又能如何呢。」

我面色古怪地與蕭何對視了一眼,他的眼神告訴我我沒猜錯。這說的是我。

囂張跋扈?借科舉安插自己人?隨便羅織罪名斬人?好極了,我這就出來斬了你。

「蒙將軍。」談話的二人突然開口問好。

蒙毅熟悉的聲音傳來,「嗯,陛下傳召,兩位請。」

兩人道了謝,便往正殿裏去。等二人腳步聲漸遠,我才從側面轉了出來,想看看是哪個部門的官員背後說我壞話。

結果一出來就正對上蒙毅高大的身影,他彷彿靜候許久。

「呃,蒙將軍。」

蒙毅抬手行禮,「相邦大人,太學令。陛下有事請相邦相商。」

我鎮定地點點頭,蕭何一樣鎮定地對我請辭。

「下官先告退了。」

我和蒙毅在廊下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方才進去的兩個人出來,我有意看了他們一眼,是少府的人。

兩人看到我,微微有點驚慌,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陛下最近常傳召少府之人?」我隨口問道。

蒙毅並不回答,只含笑打太極,「相邦也知道,雙樂宮剛剛建成。」

我挑了挑眉,差點忘了,我是相邦隗林,不是皇后,蒙毅自然不能將嬴政的事情透露給我。

「相邦請。」

我抬步入內,嬴政連姿勢都沒變,只是手上拿了本章奏。

「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這是南邊來的信,你瞧瞧。」嬴政話音一落,邊上守着的趙高遞給我一本章奏。

南邊?父親那裏么?我伸手接過章奏,仔細閱看。

回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宵禁,張良派了車馬隨從在章台宮外接,巡邏的衛隊都知道車隊的身份,並未盤查,一路順利回了府。

我像往常一樣進了書房,裏面燈火通明,茶水也是溫的,燃了火爐,筆墨也準備得妥當,案幾邊上整齊壘著一摞摞從尚書官署送來的章奏。

張良正要退出去,他知道我看章奏時並不喜歡邊上有人伺候。

「先生留步。」我開口叫住他。

我第一次見到張良時他還是個青蔥少年,骨架纖細,身量單薄,與當年相較,他骨架高大許多,人的氣質也變了不少。

見此我下意識問道,「先生今年是否該加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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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一本耽美恐怖小說上頭,結果居然還在更新(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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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穿)戰國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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