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撿到賬本

第701章 撿到賬本

兩個人緊趕慢趕趕到當鋪的時候,當鋪的門大大敞開着,裏面的東西和柜子一起被搬走了。兩個面生的人正搭著梯子撬出牌匾。

花岫雲剛想讓他們等一等,就聽到哐當一聲,牌匾被撬了下來,砸到了地上,揚起了一陣灰塵。

爬上梯子撬牌匾的人往下爬了幾步,直接從梯子上面跳了下來。幫他扶著梯子的人也拍了拍手,回過身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裏站着兩個人。

「二位是?」為首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兩人,像是有些疑惑原來的這家當鋪竟然還有生意。

花岫雲道:「這家當鋪裏面的那個夥計我認識,聽說他們要搬走了,就想過來看看。」

「哦,那還真是不巧,他們昨天就把東西全部拿走了。現在這家鋪面已經被我家老闆給盤下了。聽說他們搬到新修好的那條街上去了,你要找那個夥計,可以過段時間去那裏看看。」最先開口的那人好心提醒。

花岫雲笑笑,看了看周圍,這裏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清。「我就是順便過來而已,也沒別的事。這裏還沒有收拾好,我能再進去看看嗎?」

那兩個被派來收拾地方的人面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像是不明白這屋子裏面除了一些雜物就沒別的東西了,還進來看看什麼,但二人還是點了點頭,「姑娘想看的話就進來看看吧。」

藍月兒倒是知道花岫雲想幹什麼。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京城這麼多家店鋪,只有這一家牌匾上面是用桔梗花作為裝飾的。

花岫雲朝兩人微笑,和藍月兒一起走了進去。

原先鋪子裏面靠牆的立櫃,平放的櫃枱,和藏着貴重物品的箱子全部都已經搬走了,只在地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迹。地上堆著原先的主人不要的東西,七零八落地和灰塵混在了一起。

藍月兒小聲道:「岫雲,你是想在這裏面找什麼嗎?」

花岫雲現在心中莫名的亂,她也不知道自己非要進來一趟是要幹什麼,想點頭又最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想看看。」

藍月兒了解,從旁邊的雜物堆里找到了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甩了甩上面的灰塵,用帕子包好了手握著的地方遞給了花岫雲,「這地上這麼亂,總不能用手翻吧,拿着這個。」

花岫雲看着藍月兒做這些事情忍不住的笑,一邊笑着一邊搖頭,「月兒,我真的只是想進來轉轉而已,連想找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給我這個幹嘛?」

「都已經包好了,你就拿着吧。」藍月兒又把竹竿往前面遞了遞。

花岫雲無奈地接了過來。地上的雜物確實不少,不要的廉價布匹,壞掉的便宜首飾,和不知道哪年哪月曾經在京城裏面流行過的絹花混在了一起,地攤上擺着的小東西都比這些來的乾淨漂亮。

藍月兒無聊的在後面用腳尖踢着地上的破布,無聊地往四周打量。花岫雲也不像找東西的樣子,手裏拿着根竹竿到處亂翻,樣子頗有幾分搞笑。

藍月兒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來。花岫雲聽到笑聲回頭,看到藍月兒捂著嘴在那裏偷偷笑,就知道她是在笑自己現在的樣子。

「好你個藍月兒,故意把這東西給我,原來是想我的笑話。」花岫雲佯裝憤怒,舉起了手中的竹竿作勢想要打她。

。門口準備把牌匾運走的兩人聽到了屋子裏面傳來的動靜,忍不住從敞開的大門往進看了看,發現只不過是兩人在打鬧,也笑了笑之後就縮回了腦袋。

「好岫雲,別打別打,我一定不會再笑你了。」藍月兒給花岫雲找到的竹竿長度不短,以至於現在自己左右躲閃起來十分狼狽,而且還得注意到腳下不被摔倒。

花岫雲只不過是做個樣子嚇唬一下藍月兒而已,揮着竹竿左右逗弄了一會就收回了手。藍月兒微微喘氣,手撐著膝蓋,「說好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一會兒可不許再拿竹竿打我了。」

花岫雲嗤笑一聲,「說的好像我剛才真的打着你了似的。」

藍月兒卻抬起了右腳甩了甩,表情點不太對勁。

花岫雲收斂了笑容,想要走過去,「不會真的打到你了吧,但剛才我根本沒有把竹竿往地下揮。」

藍月兒搖搖頭,「不是竹竿,你剛才根本沒有碰到我,是我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她又抬着右腳在半空中甩了甩,「剛才還不覺得疼,現在才感覺到了。」

這地上的東西全都糾結成了一團,剛才藍月兒又沒有注意到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再正常不過。

又使勁甩了幾下之後,藍月兒終於覺得腳沒有那麼疼了,於是轉頭開始尋找剛剛的罪魁禍首。

花岫雲一直盯着她的動作。

翻開了地上的那些破布,一個深藍色的東西露了出來。

藍月兒「咦」了一聲,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東西,順便吹了吹上面的灰,「看起來是本書,還是本小說。」

不要的小說扔在這沒什麼可看的,藍月兒正想丟開,但隨手翻開一頁之後,瞥了一眼卻愣住了。

花岫雲見藍月兒站在那裏好幾秒鐘都沒有動靜,忍不住想要看,「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藍月兒抬起頭,眉頭微微皺着,「這是一本賬本,可是……」

「賬本?這種東西都能丟在這裏,這麼粗心的嗎?」花岫雲從那些雜物上跨過來看了看,「確實是賬本,而且還是最近的。這東西很重要,要不我們先帶着,下次見到再還給他們,還是放在這裏等他們發現之後來取?」

「不對,岫雲,你看看這裏。」藍月兒只不過隨手翻了一頁而已,就看到最上面標著一行日期,大約是兩個月前,當鋪有了一筆數額不小的進賬。

但古怪的是,賬本上面只寫了進賬的日期和數額,但對於到底賣出了什麼東西,隻字未提。

沒有哪一家鋪子的賬本會是這樣做的,這樣記賬日後查賬的時候根本對不上。

「這數額是不是太大了,一百兩銀子,這店裏有什麼東西能賣出一百兩嗎?」花岫雲一邊說着還一邊忍不住的往店裏面看了看。她對於店中的各種擺設還是有印象的,都是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東西,怎麼可能賣出這麼貴的價錢?

像這種規模不大的當鋪不是什麼東西都敢收的。一般為了不把東西砸在手裏,收的東西價錢一般不會超過四十兩,一天之內賣出這麼多,就算是臨街的那兩家大當鋪,也是極為罕見的。

「當然沒有什麼能賣出這麼多了。」藍月兒飛快的把賬本翻了翻,從腰間扯出了一塊新帕子擦了擦賬本封面上的灰塵,眼見四下無人,飛快地將賬本收入囊中。

「你也不看看這裏都是什麼東西,估計這店裏這麼多東西零零碎碎加起來,也不過兩三百兩的樣子。」藍月兒把聲音壓低,「不管怎麼樣,這賬本的事情你先別說出去,等我回去查完了再說。」

花岫雲有些好笑的看着藍月兒,「不會吧,難不成你還想要親自來查著店鋪做假賬的事情?」

「查一查又能怎麼樣?」藍月兒拍了拍藏在腰間的賬本,「說好了啊,不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找到了這麼一樣東西,兩人再沒有在店裏多停留,隨便翻了翻,看到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就出去了。

剛才那兩個人已經把牌匾劈成了好幾塊,方便裝到車上運出去,此時正在往車上裝着碎塊,看到兩人出來了,便隨口問了一句,「剛才聽到姑娘在裏面玩就想說了,那裏面全是灰,小心別磕到絆到。」

藍月兒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腳尖,笑道:「你還別說,剛剛跑得太快還撞到了地上的盒子。」

那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藍月兒也跟着笑。

「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二位繼續忙。」藍月兒拉了拉花岫雲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路口即將轉彎的時候,藍月兒差點跟急匆匆走過來的一個人迎面撞上。好在花岫雲反應夠快,及時在後面扯了一把藍月兒,才避免了相撞的噩運。

來人顯然也沒有想到這裏會有人,匆匆說了兩聲「抱歉」之後,腳下一點都沒有停,就繼續急急忙忙地朝前走了過去。藍月兒看着他的背影,覺得他剛才壓根都沒有看清快要撞上的人是誰。

她正想給旁邊的花岫雲吐槽上幾句,卻被花岫雲緊緊扯著袖子往前走,直到轉過彎,花岫雲才鬆開了手。

藍月兒莫名其妙被花岫雲扯了這麼一段,心裏邊滿是疑惑。現在站定之後看到花岫雲神色有些緊張,不免更加驚奇。

「怎麼了岫雲,那個人是誰,你緊張什麼?」

花岫雲小聲說道:「那個人就是六哥。」

「什麼六哥?」

「就是當鋪裏面另外一個夥計,我上次和你說過的。」

藍月兒恍然想起了那時當鋪裏面的那個小夥計,一直「六哥六哥」地稱呼另外一個人,原來就是他。

「我沒見過這人。不過話說回來,看他走路的樣子完全不像個給人打雜的夥計,倒像是練過武的。」藍月兒一邊回憶那個人離開時候的背影,一邊說着。雖然與剛剛那人只有一面之緣而已,但藍月兒還是印象深刻。

他走路的時候腰背挺得筆直,步子邁得很大,但雙腿卻不打彎,一點沒有隨意散漫的樣子。除了當過兵的,藍月兒也只有在習武的人身上見到過這樣的。

花岫雲看着藍月兒現在的樣子,手下一使勁——

「哎呦」藍月兒吃痛叫出聲來,低頭一看,花岫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揪住了自己胳膊上的一塊肉,剛剛使勁擰了一下。

「岫雲,你幹嘛掐我?」藍月兒聲音之中帶着無盡的委屈。不得不說剛才那一下掐得是真疼,敢情花岫雲下手的時候力道一點都沒有收著。

花岫雲看了她一眼,「你傻啊,你剛剛才從鋪子裏面拿走了什麼東西,現在還不得趕緊避着他,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

藍月兒渾身一僵,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好在因為今天天氣涼,穿了兩件衣服,可以遮住藏在衣服裏面的賬本。但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到那裏塞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

畢竟是不薄的賬本,怎麼也是有厚度的。現在還是夏天,穿的衣服根本無法完全遮蓋。

「趕快走,趕快走,說不定他這麼着急回來,就是來找賬本的。」藍月兒二話不說拉住了花岫雲,拽着她就往前走去。

花岫雲覺得好笑,忍不住搖搖頭,但也還是加快了步伐,跟着藍月兒趕緊走了。

花岫雲並沒有把這個意外得到的賬本放到心上,畢竟這種賬本見得多了,許多大一點的鋪子,尤其像當鋪這種每筆交易的數額自己定的鋪子,多少會有一點不幹凈。只是她沒想到這家當鋪的生意如此不好,還能有這麼多的進賬,看來在這裏開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關門也是有原因的。

但藍月兒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賬本帶回去的當天晚上,藍月兒就屏退了身邊的宮女,把這賬本前前後後仔細翻閱了一遍。

最近藍月兒晚上睡覺之前總得吃一些東西,不然睡到半夜就餓了。睡覺前吃點心之類的東西不好消化,鳳九幽就讓廚房熬清粥,裏面撒上青菜葉子和肉末,燉得軟爛之後盛上一小碗端過來。

因為藍月兒不讓身邊侍候的人進來,小蘭從廚房端來了粥,站在門口敲門。

片刻之後,鳳九幽端來了粥放在了桌子上。揭開蓋子之後,微甜的米香和淡淡的肉香頓時瀰漫在了空氣之中。

藍月兒左手邊放着賬本,不斷翻閱著。右手邊拿了紙筆,時不時地記錄着什麼。

粥端上來了,聞到空氣之中的香味,藍月兒也只是抽了抽鼻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以往到了這個時候,藍月兒早就早早的開始期盼著睡前餐的到來了。

鳳九幽從桌子後面繞過去,站到了藍月兒身後,「在看什麼,這麼專註?」

藍月兒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隨即又低下了頭。「今天和岫雲出去了一趟,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鳳九幽瞥了一眼,「這賬本這麼有趣嗎,竟然能讓你連飯都忘記吃。」

藍月兒笑着放下了筆,推開了面前的賬本,將湯碗挪到了自己面前。剛剛出鍋沒有多久的熱粥還是熱燙的,藍月兒剛含了一口,就半張著嘴,哈著氣,「怎麼可能忘記吃飯,就是剛剛寫到那裏,想把最後的兩句寫完罷了。」

鳳九幽順勢拿走了藍月兒放在桌子旁邊的那兩張紙。掃了幾眼過後,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

藍月兒記錄的方式十分簡單,一張紙上只有兩列,左邊是日期,右邊是金額。她把整本賬本通通翻了一遍,記錄下了所有沒有在賬本上面記明來路的錢財。

「記得一個東西而已,想看看有什麼問題。」藍月兒韓著粥,說話含混不清,鳳九幽卻聽懂了。他搖搖頭,放下了手中的紙,沒再多說什麼。

記錄的整個過程之中,藍月兒發現了這筆錢財的一個規律。

每月的二十七,這家店鋪就會有三十兩銀子的進賬,月月如此,從去年年末直到上個月的二十七,一直是這個數字沒有變過。

除此之外,店鋪裏面其他的大筆進賬就很隨機了,而且次數也不多。除了藍月兒看到的那一百兩之外,也只有三月份的一次一百二十兩了。

很快吃完了粥,藍月兒把吃空了的湯碗推開放到了一邊,又抓過來了自己寫好的那幾張紙,仔細端詳了起來。

「這賬本也着實太奇怪了一些,為什麼每個月都有三十兩銀子的進賬?三十兩銀子,也算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藍月兒一邊看着還一邊忍不住自言自語,這銀子放到尋常的百姓家裏,節省著點,夠一家人一年的開支了。

「這賬本是從哪裏來的?」鳳九幽看了一眼桌子上賬本藍色的封面,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如果不打開去看,定不知道這竟然是一個賬本。

「就是那家當鋪。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這杜姑娘最後留下來的那一點東西就是放到這個當鋪裏面,最後被當鋪的夥計送到她爹娘的手中。」藍月兒指了指床,「這賬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外面還套了個小說的殼子。」

鳳九幽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已經被人拆下的話本小說的封面。

「你是懷疑這家當鋪和杜姑娘的死有關係,還想繼續查下去?」鳳九幽幾乎瞬間明白了藍月兒的意思,看了看藍月兒所記錄下的一個個時間,最後指著那進賬了一百兩銀子的時間,「這個時間,應該是那姑娘落水之後的兩日。」

藍月兒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不太記得清杜姑娘具體是哪一天落水的,只能記得一個大概時間。最初看到這筆錢的時候,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覺了,這時間和杜姑娘落水的日子差不多,但具體哪個先哪個后卻並不能肯定。

藍月兒若有所思點點頭,原來最開始她對這賬本起了興趣,還是因為這個時間點上的聯繫。

「雖然杜姑娘的衣物是這家店的夥計送過來的,這日子也剛好湊巧,那也並不能由此斷定這兩者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哪怕這家當鋪的賬目並不清白,但把謀害的罪名輕易的扣到一家店的頭上,也極為不妥。

鳳九幽卻搖了搖頭。

「這家店可能和杜姑娘落水的事情無關,但和老王爺的關係卻沒那麼簡單。如果暗衛沒有查錯,這家店應該是個還算重要的聯絡地點。」鳳九幽一邊說着話,一邊輕輕地敲了敲藍月兒面前的桌子。

藍月兒這下子心裏面更是疑惑了,「不是說着杜姑娘的事情嗎,怎麼又和老王爺扯上關係了?」這兩個人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應該一輩子不會有什麼交集才對。

鳳九幽卻道:「那日你把這家當鋪的名字告訴了我,我就讓暗衛多留心一些。這當鋪白天幾乎沒有生意,但卻會一直開門從不間斷。而晚上更不會有客人光顧的時候,卻在外面點上燈籠。」

「或許是怕外面太黑,走路的人會摔跤。」藍月兒道:「畢竟那一帶有許多人住,萬一有人摸黑回來可能看不清路。」

鳳九幽輕笑了一聲,「月兒,先聽我把話說完。不僅晚上在外面點上燈籠,而且子時一過,生意可就來了。」

最近沒有任務在身的仇七被鳳九幽派去監視一家當鋪,那當鋪所處的位置很是奇怪,不在街道的繁華之處,而是開在了百姓住着的衚衕巷裏,不僅在大路上看不見,想要進去,還要七扭八拐的拐上好幾個彎才行。

當鋪開在這麼偏遠的地方,簡直是不想做生意了。果然,仇七每天的任務就是無所事事的待在當鋪周圍的隱秘之處,看着裏面的小夥計同樣無聊的坐在櫃枱後面打瞌睡。

仇七和另外一個同伴兩個人輪換著守在這裏。一連守了三天都無事發生。只有一件事很是奇怪,這家當鋪會一直開門,直到子時過去一點,日日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卻發生了一點不同。

這家當鋪終於來客人了,而且還是更夫打了更之後,周圍一片寂靜的時候。

黑夜之中看不清客人的臉,他行色匆匆,低着頭,最外面還披着斗篷。懷裏抱着不知道什麼東西,看都沒看就直接走進了這唯一一家還開着門,亮着燈的店鋪。片刻之後,門被關上,門口的燈籠也被熄滅了。

仇七靜靜的挪到了當鋪的屋頂上,透過瓦縫想要看清屋子裏面發生的事。但斗篷被取下來的那一瞬間,屋子裏面唯一的一盞油燈也被熄滅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耳朵貼在了瓦片上面,能聽到裏面的談話聲也好。但是一片寂靜,屋子裏面的人像是睡著了似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如果不是屋子裏面沒有鼾聲,油燈熄滅之前也沒有見他們脫衣上床,仇七差點就會以為這人大半夜的跑來這家當鋪就是為了在這裏睡覺的。

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後,房門又一次悄然打開,來的客人重新帶上了斗篷,又匆匆離開了。

全程,這客人沒有說一句話,沒露出一點面容。

藍月兒聽得十分仔細,末了十分好奇的問道:「那全程沒有見到這客人的面,仇七怎麼知道他和老王爺有聯繫的?」

「有兩個緣由。」鳳九幽既然敢這麼說,那邊一定是查清楚了。「第一點,那天晚上仇七跟着那人跟了一路,最後隨着他去了祈秀樓。而那天晚上,老王爺帶着人把整個祈秀樓包了下來。」

「祈秀樓?」藍月兒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原因無他,只是這是京城新開的一家青樓,而且規模還不小。祈秀樓開的時間不長,生意做得卻不錯,裏面的姑娘一個個溫言軟語,藍月兒曾經在街上見過樓里的姑娘,堪稱軟玉溫香。

這老王爺,滿打滿算今年快要六十了,還有這個閑心和精力包下整個祈秀樓,這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還有一個原因,那是什麼?」

「屋裏的油燈熄滅的前一刻,那穿着斗篷的客人抬起了手,右手拇指上面套著一枚金扳指,上面是桔梗花。」

藍月兒瞬間坐直了身體。

雖然不知道仇七是怎麼根據桔梗花判斷出這和老王爺有關,但藍月兒瞬間便聯想起了當鋪牌匾上面雕刻着大叢的桔梗,以及那三個牌匾上面右下角,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小花。

「然後呢,難不成桔梗花和老王爺有關?」

鳳九幽點點頭,「老王爺偏愛桔梗,曾經令人在自己的院子裏面種滿了這種花。桔梗在京城並不常見,他讓整個院子開滿桔梗,可是費了不小的一番功夫。」

「那你知道京城裏面還有別的什麼人偏愛桔梗嗎?」藍月兒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語氣急促,說話的時候都微微喘了起來。

鳳九幽仔細想了想,搖頭。

藍月兒道:「那就是肯定了,京城中權勢不小的人中間,就只有老王爺一個人如此偏愛桔梗。」她講了自己白天和花岫雲的發現,「那如果這個線索沒錯的話,這些牌匾上面動過一些手腳的店鋪,或許和老王爺有關。」

鳳九幽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立刻派人去盯着這幾家店。那天晚上的客人,很有可能是老王爺本人。他深夜光顧一家看似很普通的當鋪,肯定另有所圖。」

如果這家當鋪真的和老王爺扯上聯繫,那這件事情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老王爺,當鋪,還有杜姑娘,這三樣到底是怎麼聯繫起來的?

「斷念劍。」鳳九幽輕輕吐出了三個字,卻讓藍月兒而感到醍醐灌頂。

「原來如此。」藍月兒猛地一合掌,「我就說為什麼感覺這麼奇怪,明明兩個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怎麼就硬生生的扯上了聯繫,竟然是因為這個。只有老王爺知道破妄刀一直藏在皇宮裏面,也明白那個傳聞,而杜姑娘就是把劍送給我的。」

說完之後,藍月兒卻有了另外一種擔憂。

「這麼看來,杜姑娘的死可能真的另有隱情。岫雲好不容易才從這件事情之中解脫出來,如果真的要繼續查下去,恐怕對她又是另外一個打擊了。」

鳳九幽走過來揉了揉藍月兒的腦袋,「怎麼總是提你那個朋友,你現在是三句話不離花岫雲。怎麼不多想想自己每天做那麼多事,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藍月兒偏過頭,面朝著鳳九幽揚起了腦袋,「這個你就放一萬個心吧,肯定沒問題。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不過了,不過也就現在才能忙一忙,再過上兩月肯定忙不動了。」

「知道就好。」鳳九幽還是不太贊同藍月兒像今天這樣一出去就是大半天的時間,還不願意帶着小蘭。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們還是說那個杜姑娘吧。她把那把劍送給我的時候知不知道劍是有問題的,還有,她是怕你我出事之後牽連到家人,還是被老王爺利用完之後殺人滅口的,這些都還沒搞清楚呢。」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也更難以讓人理清思路。藍月兒手上的線索不算多,也就只能繼續從這賬本裏面尋找起來了。

最開始的時候,因為杜姑娘的父母確認了那封信的真假,藍月兒便一直沒有再繼續懷疑過,只是好奇包袱放在當鋪裏面,到底有沒有被人打開來看過?

但在現在看來,又有另一種可能。

包袱被人打開看過了,並不代表着裏面的東西被偷偷換掉,還有可能是確認了信裏面沒有說過不該說的內容,所以才敢把包袱直接送給杜姑娘的父母的。而且這個包袱,成為了她爹娘最後放棄繼續查下去的重要因素。

那按照這個推斷,杜姑娘落水之後,當鋪突然收到的一百兩銀子,會不會就是犒勞的賞銀?

藍月兒趕緊翻了翻上一頁的紙,另外一筆數額較大的一百二十兩銀子,發生在三月十三號。

「三月十三,京城裏面還發生了什麼大事?」藍月兒手指著那一串的數字,「我想不起來了。」

距離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鳳九幽也是仔細思索了一番,最後確定,「有兩件。一是彼得朋友率領的航海船隻出海,二是那段時間京城來了一大批外族的商人兜售商品,最後給他們在城南劃分了一塊集中的地方,供這些人暫時做生意。」

「那就應該從這些外面來的商人這裏查起。」藍月兒道:「彼得我還是相信的,而且是出海,那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鳳九幽點頭,「三月十三,出海的船隻應該已經離開了。」算是從旁佐證了藍月兒的觀點。

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畢竟累了一整天,藍月兒閉着眼睛很快就睡著了。但整個睡夢之中都是桔梗花。

大片大片的桔梗是深深淺淺的紫,一整片紫色的花海卻並不讓藍月兒覺得美麗,只像是被那逼人的幽深的顏色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夢中,藍月兒不斷奔跑,想要逃離這一塊看不見盡頭的花田,但無論怎麼跑,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那些紫色的花,除此之外,就只有灰濛濛的天,其餘什麼都看不見。

醒來的時候,藍月兒摸了一把額頭,摸下了一把冷汗。

天已經完全亮了,鳳九幽也早已經起床。藍月兒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央花瓶之中昨天的插花,那裏有一小把淺紫色的配花,雖然都是紫色,但和夢中漫無天際的桔梗相比起來,清新淡雅了許多,也沒有那種壓迫人的感覺了。

知道自己終於從夢中醒來了,藍月兒長舒了一口氣,「小蘭,過來一下。」

小蘭早已經候着,「娘娘有什麼吩咐?」

「今天下朝之後把陸嶺給我叫過來一趟。」大概是因為那個夢的緣故,藍月兒現在一想起來桔梗花就莫名的有一種心悸的感覺。老王爺這麼喜歡這種花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她想要弄清楚。

小蘭卻道:「娘娘,他們應該已經下朝了。過不了多久,陛下就要回來了。」

藍月兒愣住了。坐直了身體,撥開床簾看向窗外,果然,外面天光已經大亮,已經不早了。

她拍拍腦袋,一邊小聲的自言自語,一邊趕緊翻身下床。「怎麼能睡這麼久呢?」

小蘭聽到了藍月兒的話,笑着服侍她穿衣服。「娘娘,夏天到了,人本來就渴睡,您現在更要注意著身子。才這麼點時間,睡得一點都不久。」

藍月兒搖搖頭,「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做了噩夢,所以一直都沒有休息好吧。」

「那娘娘,陸大人還要叫過來嗎?」小蘭低頭為藍月兒系胸前的扣子。

「算了,你今天下午再去吧。」藍月兒想了想。

「好,那娘娘午睡的時候我就叫人去請。」小蘭綁上了腰間的帶子,又把腰帶扯松一點,「娘娘,您這現在已經能看出來一點了,以後的衣服還是穿寬鬆些的吧。」

藍月兒低頭,仔仔細細左右看了一遍,最後發現確實如此。

她嘆口氣,「當初懷孕月幽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早就開始顯懷,也不知道這姑娘到時候生出來有多重。畢竟是個小姑娘,太胖了不好。」

「小孩子白白胖胖的才可愛呢,等長大了自然就會苗條下來。娘娘不用擔心這個,您和陛下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孩子長大后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藍月兒對小蘭這樣的話十分受用,遂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就這個即將出生的小女兒滿懷着期待,甚至腦海裏面都已經可以想像出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穿着小小的裙子,在屋子裏面搖搖晃晃的學着走路的樣子了。

看來再過上幾個月,就可以開始為她準備小衣服了。藍月兒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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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王爺炒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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