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

夜晚星河璀璨，鳥兒繞枝依偎在樹上，偌大的院子裏，燒烤獨有的炭香混合肉類的焦香勾引著肚子裏的饞蟲。燒烤吃的是熱鬧，陌塵把本丸的刀劍們叫出來一起，此時捧著一碗刨冰，靠在太子身旁，時不時翻一下烤架上的串，不讓他烤糊。太子抱着他的飯盆，裏面放着陌塵烤好的魷魚和超大肉排，一口一個吃着特別香。

「主公，雞翅烤好了。」長谷部端著一盤烤好的蜜汁烤翅，龜甲舉著冰鎮好的橙汁「主公大人，甜美的橙汁，要喝嗎？」

「謝謝，放桌子上吧。」陌塵正給牛肉刷醬，串有點多，兩隻手忙不過來。「是。」長谷部接過龜甲手裏的盤子，和自己手裏的一起放到桌上，然後拎着和他搶主公的龜甲離開。

「不要對我這麼粗暴，長谷部殿。」龜甲整理自己就算是在夏天，紐扣也繫到最上面的衣服，長谷部噎了一下「注意言辭，不要帶壞主公。」主公他還只是個孩子。

「你不覺得，養成，是最棒的嗎？」一想到之前在書房見到主公認真工作，和客戶視頻時的威懾，龜甲就忍不住激動，才十幾歲就有如此氣質，等長大了，豈不是會更…啊…

長谷部忍住爆粗口的衝動，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是沒錯，他也不做過多評價，前提是他不會影響到主公，主公才多大啊，那些人怎麼下得去嘴！看得一本正經，內心一個比一個污染。

只能寄希望於他們的修行上了，希望他們修行回來變得表裏如一。

陌塵把烤好的肉放到太子盤裏，熄火休息，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也不知道是上次他和葯研說的苦夏原因，還是他家主廚不知道從哪看的養生書，給他做的飲食越來越淡，字面意義上的淡，像什麼陽春麵、冷麵、素麵，沙拉、蒸雞、生魚片，總而言之，什麼看起來清爽做什麼。這樣做是比以前胃口好點，但總會讓不知情者以為他家人剋扣他口糧。

主廚也比較冤，想他為了讓這位少爺吃口東西廢了多大力氣，酸的不吃，酸甜的可以，辣的不吃，酸辣的可以，甜辣的也還行，炸的不吃，裹面衣厚的不行，薄的就可以，肉不喜歡吃，肉燉的湯還湊合，就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人！

舀一勺冰冰涼涼的刨冰，因為是用保溫碗裝的，裏面自帶的降溫功能讓在火邊放半天的刨冰依舊保持剛出機器的冰冷。

酸酸甜甜，青提味滿滿。

太子吃完盤裏的食物，站起來抖抖毛去別的地方蹭吃蹭喝，小塵烤了那麼久也累了，作為世界上最體貼的白虎，是堅決不會累到小主人的。

烤了這麼久，桌上已經擺滿刀劍們送來的各種吃食，陌塵隨便拿起一串，太子一走，那幾隻被五虎退細心餵養的小貓跑了過來，嬌嬌弱弱的蹭著陌塵的腿，喉嚨里發出舒服的呼嚕聲，這幾隻貓養了大半年，每天好吃好喝的喂著，還有五虎退每天的梳毛服務，養的油光水滑，看起來像還沒長大的小豬仔。

小豬仔們蹭著身前白的發光的小腿，像吸了貓薄荷一樣，看見喂到嘴邊的小魚乾，沒去吃，反而舔了舔拿着小魚乾的手指。陌塵被它們舔的指尖發癢，點了點它們的小腦袋「小撒嬌精。」

撒嬌精，說誰？

五隻貓也不吸了，排排坐，仰著小臉咪嗚咪嗚的叫着，聲音一個比一個嗲，撒嬌精的愛稱屬於哪個小可愛？

稱自己為小可愛，這幾貓還真是……陌塵忍俊不禁，故意道「誰最可愛說誰。」小貓們瞭然，那肯定是自己，看自己這身順滑的皮毛，除了它誰還有資格擔任？

驕傲。

見陌塵擼貓擼得開心，太子不樂意了，三兩口吃完燭台切投喂的肉排，幾個大跳跑到小貓面前「嗷嗚！」我的，滾開！

小貓們顫顫巍巍，像是被太子欺壓的可憐弱小，氣得太子鼻子都歪了，這幾隻心機貓就會在小塵面前裝可憐，扭過頭沖着陌塵就是一頓嗷，別人家的孩你摸什麼摸，然後又對在五虎退身旁等待的小虎們喊道，把你們家孩拎走！

好嘞。小虎們得令，叼走不情不願的小貓們，扔到一邊，然後繼續在五虎退身邊乖巧等待，五虎退被逗笑了，抱起被后爸扔到身後的貓崽子，輕輕拍打他們身上的灰，「小虎們不可以這樣，小貓們還這麼小。」

小虎們噴個響鼻，哪小了？這麼大都可以自立門戶了。

刀劍們被逗笑了，是不招長輩待見的小孩沒錯了。

陌塵好笑的摸摸佔地盤的太子「別生氣，我是你的。」太子肉也不吃，把少年圈在懷裏，尾巴勾著陌塵搭在腿上的手腕，陌塵輕輕動一下，又被纏的更緊，挑眉「你這樣我怎麼吃東西？」

太子想說不吃，但懷裏瘦不拉幾的人類讓他開不了口，想了想把尾巴放到他懷裏，虛虛的圍着腰，滿意了。

陌塵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烤蝦剝殼喂到太子嘴裏，倒不是對太子這一行為有什麼不滿，太子剛滿月時就在他身邊，他們倆一起長大，這一行為出現的也不是一次兩次，只是最近次數比以前更頻繁「你說你這麼黏人，等你長大還怎麼找女朋友？」太子才十歲，老虎平均能活六十年，妖怪就更不用說了，幾百上千年的都有，所以在陌塵眼裏，太子和他一樣，都是小孩。

「嗷嗚嗚嗷！」誰要找那些母老虎，太子吞下喂到嘴邊的蝦，小心避開陌塵的手指，吃完還舔了舔，「嗷嗚！」我要跟你一輩子。

說好是我的，那一輩子都是我的。

「也行。」陌塵又挑了塊沒刺的魚「就算你再怎麼能吃，我也養得起。」

太子吃魚的動作頓住，他能吃嗎？他怎麼不知道？陌塵點頭，怎麼不能吃，一頓能吃近百斤肉，這要是不算能吃算什麼？

太子把頭扭到一邊，藏在陌塵背後，以實力表示自己一點都不能吃，陌塵戳了戳放在腰部的尾巴，尾巴蜷縮一下，又想離開又不想放棄懷裏的寶物，索性自暴自棄，任陌塵怎麼戳都不動「好了，別生氣了，我不該說你吃的多，老虎一天能吃幾十斤肉，你吃的和他們一樣一點也不多。」

真的？太子眼神示意，陌塵點頭，真的不能在真。

「嗷！」行吧，陌塵往前遞了遞筷子，太子嗷嗚一口吃下，心滿意足。

吃飽后，動了動尾巴，催促陌塵也多吃點，吃胖點，最近晚上睡覺抱的都有點硌爪，陌塵挑了些塗蜂蜜的，塗過蜂蜜的烤串香香的，吃起來甜甜的，皮焦焦的，味道好極了。

晚風溫柔，拂盪著飛來的流螢，那邊似乎喝嗨了，對瓶吹、大碗喝的都有，連自稱戒酒的不動都跟着喝了幾杯甘酒，吃飽喝足的秋田拉着其他人做遊戲，說是他在現世學的，為了這場遊戲，陌塵讓人把院子裏的燈全部打開，燈火通明的，短刀們站在騰出的空地上，踩着小小的影子，離光源太近，影子們小小一團，給當鬼的人帶了很多困擾，不過這樣才好玩，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主公不去嗎？」一期站在陌塵身邊看着玩鬧一團的弟弟，陌塵有點心動，他雖然朋友比較多，但經常搬家，在一個地方待不了多長時間，更有一次一年飛了七八個國家的記錄，通常還沒熟悉就換地方，再加上課程繁重，沒太多時間交友，好不容易定下來，也過了愛玩的年紀……

「想去就去嘍，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你。」流月抱着和他人一樣大的蝦，油乎乎的小手一揮「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形象改造。」

不是，這麼突然？

陌塵眉心間浮現小翅膀的圖案，身體不受控制的站起「我去了。」說着跑到短刀們身前，短刀們見主公也來更加高興，秋田眨巴粉紫色，像晨起薄霧的眼睛，介紹遊戲規則「鯰尾哥哥是鬼，被鬼踩中影子的人當下一個鬼，依次循環。」

「我知道了。」遊戲繼續，鯰尾頂着一根呆毛，興奮的看着眼前的獵物「哈哈，鬼來了哦！」眾人四散逃跑，要不是被規定只能在地上，說不定都有人直接竄樹上去了。

陌塵被今劍拉着跑，修行回來的短刀機動比以前快了不知道多少，高高的木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主公，這邊。」他帶着陌塵藏到做裝飾的假山後面，影子和假山融為一體，得意道「這裏就萬無一失了。」

「謝謝今劍。」陌塵笑道，今劍搖搖頭，「不用謝。」要真說謝，也是他感謝主公才是。

果然，藏到這裏就算是葯研也踩不到兩人的影子，葯研推推眼鏡，淡定的喊了舉報，經過商議，這種作弊的地點被全員pass，要是都藏在這裏，那還有什麼意思？

舉報舉報。

陌塵帶着氣鼓鼓的今劍藏到一根柱子後面，這裏雖然藏不住，但範圍大能跑的方向多，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鶴丸揮着手「葯研，這裏這裏。」今劍氣急，拉着鶴丸一起玩，在被葯研踩中影子后，逮著鶴丸就是一頓踩。

鶴丸被踩成鬼，對着藏在各處的短刀嘿嘿一笑「我來了！」「嗚哇，鶴丸先生是鬼！」短刀們奔走相告，但鶴丸沒理他們，反而看着靠着柱子的陌塵，寬大的袖子被臂繩固定在肩膀上，跑起來也不礙事。

陌塵見他過來，剛想跑就聽見自己手機響了，伸手暫停「我去接個電話。」鶴丸一臉遺憾，轉身找其他人去了。

電話是夏目打的，問他知不知道有沒有用妖怪血的術法，「有是有，怎麼了？」陌塵隨便進了一間房，耳邊能聽見外面的歡鬧。

「真有啊…」夏目心裏的僥倖沒了「千陵君，什麼樣的人會用這些術法？」殺害那麼多妖怪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

「實力不濟的。」

「哈？」夏目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應該是偏門邪術之類的嗎？

陌塵給他解釋「實力不夠、自身靈力不強，還偏要做超出自身能力範圍事的人或者怕疼、不想受傷的人，還有專門研究這類術法的人，他們會利用妖怪完成自己的事，至於血液，用處就比較多了，像是什麼畫符、獻祭、封印，實力不強的基本都要用血，區別在於用的是誰的血罷了。」

在大多數除妖師眼裏，妖怪就和會說話的特殊動物一樣，能用就像訓貓訓狗一樣用着，不能用的殺了也就殺了，隨隨便便往妖身上定一項罪，不僅沒人怪罪反而受人敬仰，畢竟，誰會相信一隻異類的話。

「這樣啊…」他還是對除妖師了解太少了，夏目的心搖擺不定，突然想到名取先生的問題「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妖還是人？」

「這種問題沒必要回答吧。」陌塵輕笑一聲，「在我眼裏他們兩個沒什麼區別，難不成因為選人就要屠盡無辜的妖怪，還是選妖就要殺進無辜的人類？都不現實。」

「妖和人一樣，有好有壞，壞人被警察抓去坐牢，壞妖被除妖師封印，不會因為他是人是妖而改變，問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是嗎？」夏目心裏一松，原來不只是他有這種想法啊，「如果，人類和妖怪站在對立面，你會幫哪邊？」

「幫我認為對的一邊。」陌塵回道「兩個說得上毫無瓜葛的物種站在對立面一定會有原因吧，找出這個原因出自哪裏，誰是誰非一目了然。」

聽到這話，夏目總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和莫名的膽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就像他在人類世界生存，做什麼事都會先想着人類一樣，而千陵君，在他眼裏，妖和人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區別，就像發生的事和他無關一樣。

「夏目君？夏目君？」夏目猛然反應過來「抱歉，我走神了。」

「沒關係。」陌塵大概猜出自己的話給他帶來的困擾「還有其他事嗎？」

夏目想了想，把救他的妖怪說的森林裏有大量妖怪被殺，血也被吸乾的事說出來，「我想去看看，千陵君要一起嗎？」他還是放心不下，一想到有人殺死無辜的妖怪……

「夏目！」貓咪老師不滿道，都說了不要管閑事，夏目這小子不聽話，夏目歉意的對斑笑笑，這件事不管不行。

「可以，在今天約定的地點見面如何？」陌塵心緒流轉，這麼多的妖怪血，乾的不是獻祭就是解封，亦或是重生。

聽到對面肯定的回答，陌塵簡單聊了兩句，便掛斷電話。

打開木窗，正對上三日月路過的身影「主公打完電話了嗎？」三日月慈祥的看着似乎又有什麼煩心事的少年，金色殘月映在眼底深處，格外顯眼。

「嗯，打完了。」陌塵看着收拾東西的刀劍們「看樣子，我聊的時間有點長。」

「哈哈哈，是燭台切說準備的食物都吃完了，而且時間也不早，該收拾收拾睡覺了。」三日月回道。

「今晚還回本丸嗎？」陌塵打開門，拿出幾台掃地機械人幫忙打掃地上的食物殘渣，三日月搖搖頭「難得來一次，大家決定在外面休息。」

「那我讓人幫你們把床鋪一下。」聽到刀劍們會在現世休息，陌塵感覺自己稍微鬆了口氣，有人在總比一個人住着大房間要安心的多。

見主公找人安排侍從幫他們整理房間，三日月走到本丸幾大家長面前，把這件事說了一下。

「這麼突然？」長谷部有點疑惑，也不是不想在外面住，只是有點突然，況且三日月殿雖然平時懶懶散散，但也不是會代替別人做決定的人。

「主公出了什麼事嗎？」鶯丸問道，長谷部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哈哈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覺得住這麼大的房子，人多點會更安全。」眾人見他不想說也沒硬問，總之一定和主公有關就是，聯想到剛才主公接的電話，可能又遇上什麼煩心事。

真是的，出來玩也不能好好放鬆，一天天的，哪來的這麼多事！

幾大家長心謗腹非，告訴各刀派最近在現世休息的消息，讓他們不要聲張。

刀劍們心情愉悅，能住在主公旁邊真的太好了！蹦蹦跳跳的收拾好東西，搶奪距離主公最近的房間。

於是，等雨女警告完山裏的妖怪回來，就看見她的房間附近住了一群…付喪神。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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