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薛颯英(1)

第一百五十四章 薛颯英(1)

千尺浪向前一步,十分恭謹地回道:「啟稟主人,我和二月花是因為看到門前掛的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才不敢進去。」

扆薇愛瞅了瞅那把銹跡斑斑的大鎖,並未回憶起任何相關信息,只好直截了當地問道:「什麼事?」

「我記得您曾經說過除了您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這裏半步,否則嚴懲不貸,難道您忘了嗎?」千尺浪微微皺了皺眉。

「主……」

二月花張了張嘴,想補充點什麼,可看到「扆微風」一臉茫然,純粹是一副「完全失憶」的模樣,怕重提舊事會刺激到「他」,只好又把話咽了回去。

「讓我想想……」扆薇愛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假裝自己在仔細回憶往事,實際上是在「翻看」扆微風的記憶。

良久,一無所獲。

如果說扆微風的記憶在一個月前只是模糊不清的話,現在就是幾乎不存在了,扆薇愛能找到相關回憶才怪。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她頗為無奈地問道。

「大概十年前吧。」千尺浪數了數手指頭,不太確定地回道。

「哦,我想起來了。」扆薇愛故作茅塞頓開狀,隨即微微一笑道:「其實那不過是一時的氣話,既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就連我自己都快忘了,你們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主人說得對!只不過……」千尺浪一拍腦袋,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又怎麼了?」扆薇愛轉身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問道。

「鑰匙是由您保管的。」千尺浪憨憨一笑道。

「我?你確定?」扆薇愛頓時滿頭黑線。

「屬下確定以及肯定,畢竟別院所有的鑰匙都是歸主人管的。」千尺浪語氣篤定地回道。

「可……」我不知道扆微風把鑰匙收哪了啊!

扆薇愛話到嘴邊,意識到自己差點「穿幫」,立即改口道:「讓我想想到底把鑰匙放哪去了,要是實在找不到,你們就去找個開鎖師傅來吧。」

「是!」千尺浪和二月花齊聲應下。

其實對於「扆微風」總是這也不記得,那也不記得的問題,千尺浪等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有些事情,主人忘了也好,至少主人現在比以前開心多了。」

這是他們共同的心聲。

即使「扆微風」全忘了又怎樣?反正只要他們還記得自己的主人是誰不就好了?

千尺浪、二月花達成了共識,遂不再多說。

約半個時晨后。

扆薇愛找遍了扆微風的卧室,愣是沒找到閑置屋的鑰匙,而且那把鎖看起來銹得厲害,估計用鑰匙也打不開,索性直接採取「暴力手段」,叫人把鎖上的鏈子給弄斷了。

「主人,鎖已經打開了,您進去看看吧。」

房門剛被千尺浪拉開,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似乎還夾雜着淡淡的「墨臭味」,扆薇愛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鼻子。

見狀,二月花走到了前面,體貼地說道:「味道的確有點大,我先進去開窗通風,主人還是過一會再進去吧。」

「好。」扆薇愛巴不得立馬離開這,連忙走遠了一些,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大約兩刻鐘后。

「哇!」

扆薇愛一邊用手扇著風,一邊慢吞吞地往房裏走,剛進門,便被牆上懸掛的物件震驚到了。

因為這間十多平米大的房間里竟然掛滿了同一個人的畫像!

扆薇愛粗略估計了一下,大概有將近一百幅畫。

畫上是一名中年婦女,有着各種各樣的神情和姿態,簡直是將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記錄了下來,看得出繪畫的人花費了大量的心血。

「她看起來好眼熟啊,是誰來着……」扆薇愛陷入了沉思。

「主人,您真的打算把這間屋子騰出來嗎?這些可是先夫人的畫像,而且是您以前親手畫的。」二月花的眼底滑過一抹哀思。

「對了!這不就是扆微風的親媽嗎!」扆薇愛終於恍然大悟,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突兀浮現出來。

十多年前,扆微風的生母薛颯英因病逝世,扆微風思母成疾,終日將自己關在這間小屋子裏,依據與母親在一起的點滴回憶,為她畫了一幅又一幅的畫像,直至心力交瘁,積勞成疾,再也提不起畫筆,才離開這間閑置屋,並將其鎖死。

「唉……」扆薇愛不禁嘆了口氣,心道:「扆微風真是太可憐了,親媽剛離開不久,扆偉岸就給他找了個后媽,在這種雙重打擊下,不知道產生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她又環顧四周,仔細看了看薛颯英的畫像,發現畫得栩栩如生,畫工相當不錯,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個繪畫小天才啊!」

見「扆微風」似乎正在發獃,二月花忍不住提醒:「主人……」

「二月花,把這幅畫掛到我的房間里去,其他的就送到父親大人的書房裏去吧。」扆薇愛指了指最中間那張薛颯英身着鎧甲、手持紅纓槍、英姿颯爽的畫像。

「老爺的書房?」二月花不禁一愣。

半盞茶后。

千尺浪和二月花叫來了萬竿竹,三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這些畫像捲起來,搬去扆偉岸的書房。

這時,扆偉岸恰巧不在,卻碰上了劉流螢,三人都嚇了一跳,險些把手裏的高高堆起的畫卷都給摔了。

「你們這是做甚?」劉流螢停下了手中磨墨的動作,不解地望向他們。

千尺浪左右為難,正猶豫不決,萬竿竹靈機一動,連忙搶先回道:「啟稟夫人,這是大少爺命屬下搬過來的,只說暫時放在老爺的書房裏,並未告知屬下到底為何物。」

「那就放在這吧。」劉流螢隨手指了一個還有空餘的書架。

「是!」

三人立馬跑過去,動作迅速地把畫像擺放整齊,便立即退出書房,溜之大吉。

「如此神神秘秘的,難道是什麼難登大雅之堂的……怎麼會是她!」劉流螢暗忖著,任意抽出了一卷畫像,打開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嘩啦!」

畫卷從顫抖的手中滑落。

「颯英,颯英姐……」

劉流螢呢喃著,眼角淌出兩行淚來。

往事不堪回首,卻又無法抹去,沉痛的記憶再次翻湧而出。

薛颯英出生於武術世家,從小習武,武藝不比扆偉岸差,兩人又是青梅竹馬,自情竇初開之時,便兩情相悅,婚事也是兩家早就定下了的。

即早在劉流螢認識扆偉岸之前,薛颯英便是扆偉岸的未婚妻,而到了起義軍奮起反抗之時,扆偉岸與薛颯英已經完婚。

夫妻兩人形影不離,就算是上戰場,也是並肩作戰。

而文弱的劉流螢只能躲在後方,幫他哥哥劉玄機出謀劃策。

劉流螢明知扆偉岸是有婦之夫,卻還是被他的驍勇善戰、颯爽英姿所折服,發誓這輩子非他不嫁,即使是只能當個小妾也沒關係。

她的心思被劉玄機看在了眼裏,他本不贊同,可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妹妹,便由她去了,甚至想辦法幫忙撮合她和扆偉岸。

但兩人都沒想到扆偉岸居然會說這輩子只愛薛颯英一人,不可能再娶其他的人,就算是當了皇帝也不會,此事勿要再提。

劉流螢的願望落了空,卻依舊傾心於扆偉岸,既然他不可能娶她為妻,她便換種方式,僅以義妹的身份留在他身邊。

薛颯英一向大度,又沒有什麼心眼,看劉流螢是劉玄機的妹妹,而劉玄機是扆偉岸的拜把子兄弟,就也把劉流螢當做了自己的義妹,一口一個「妹妹」,喊得還很親熱。

劉流螢只是羨慕薛颯英,並不嫉妒她,兩人倒是相處得還不錯。

只不過戰爭紛起,可以相處的時間不算多,薛颯英還沒教會劉流螢簡單的「防身之術」,劉流螢也沒有教會薛颯英基礎的刺繡技法,便發生了一件讓人唏噓不已的事。

在最為關鍵的攻城之戰中,薛颯英與扆偉岸兵分兩路,結果薛颯英不幸受了重傷,且嚴重傷及筋骨,落下了殘疾,再也不能披甲上陣,只能回到後方養傷。

一年後,玄月國建立並穩固下來,扆偉岸成了宰相,不再需要他奔赴戰場,跟薛颯英一起過上了安穩的生活。

可薛颯英原本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英雄,哪裏過得慣普通女眷的生活呢?

雖然不久后她就誕下了扆微風,多了一重母親的身份,性子柔和了許多,但她仍然不習慣這種幾乎足不出戶、只能相夫教子的生活。

而且實際上不是扆偉岸不允許她出門,而是因為薛颯英在生完孩子后,身體變得更加虛弱,可以說是「弱不禁風」,稍微在外面吹點冷風就容易染上風寒,才不宜外出。

扆偉岸找了醫術最好的御醫幫她看病、調理身體,除了上朝之外,其他時間都陪着她,甚至在她快要臨盤和做月子時特意向劉玄機請了假,幾乎每時每刻都陪在她身邊,生怕薛颯英出半點意外。

可就算是這樣,她的身體仍舊是每況愈下。

見多識廣的老醫師說:「她那多半是心病,若是解不開心結,光靠藥物是治不好的。」

扆偉岸本不願意相信,可他記得薛颯英曾經問過一個問題:「不能舞刀弄槍倒也罷了,可我竟然連給風兒綉個荷包都做不到,偉岸,你說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太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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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養成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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