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夢遊

夜色淡淡的，街道上的人漸漸少了。

一個小小少年從陰暗的角落裏漸漸的走了出來，嗒嗒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非常的明顯。

街角一個老漢正在收拾著自己的燒餅攤，突然看到這個冒出來的孩子，也是非常奇怪，探著腦袋打量了幾下。

「天黑了，快回家吧。」

老漢喊了一聲，那小小少年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依然在街道上，不急不慢的走着。

「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老漢有些不放心，又上前走了幾步，問道。

明亮的月光，和著小攤位上微弱的燈籠，散發出來的柔和的燭光。

這小小少年的面龐漸漸的顯現了出來，等看清楚了，老漢才感覺到背後陣陣的涼意。

這孩子居然是閉着眼睛的，即便如此，也能看到這孩子眉目之間，生的特別漂亮。

「難不成是夢遊？」老漢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小小少年走到攤位面前，忽然停住了腳步，聞着燒餅攤位上傳來的，陣陣燒餅的香味。

「你是餓了嗎？」老漢試探著問了一句。

若是這孩子髒兮兮的，他一定以為是哪家的小子不聽話，夜裏貪玩出來。

但是這個孩子，不僅生的漂亮，還特別乾淨的樣子，看樣子像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為何突然出來了，身邊也沒個人看着。

「還有最後一個燒餅，已經不熱了，但是還是軟著的。」

老漢從籮筐里，把最後一個燒餅拿了出來，走上前去，塞進了小小少年的手裏。

「你的手怎麼那麼涼？也不多穿件衣服。」

老漢拉住這小小少年的手，冰冰涼涼的，像是在這個夜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都涼透了的樣子。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在哪裏？」

老漢湊上前來問，心裏想着夢遊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他說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回答。

上下打量著這個孩子樣子，試圖從記憶中找出熟悉的面孔。

想着他在這街道上也賣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燒餅了，附近的孩子大多數都來買過，多多少少的都有一點印象。

「謝謝！」

冰冷的話語從小小少年的嘴巴里，吐了出來，把旁邊的老漢嚇了一大跳。

猛然的將掌心裏的小手鬆掉了，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像是見了鬼一樣，看着面前的孩子。

「你不是夢遊？」

老漢顫抖著只是面前的小男孩兒，夢遊的人肯定不會跟他說謝謝。

所以說這個孩子是有意識的。

藍牧歌摸着手裏的燒餅，肚子傳來咕咕咕的叫聲，在這深沉的夜裏，傳出了很遠。

「快吃吧！」

幾步遠的老漢也是聽得清楚，想着如果是鬼的話，肯定不會餓的肚子咕咕叫，難不成是餓死鬼？不過眼前這個孩子，生的水汪汪的，不像是乾癟的餓死鬼。

「你家住在哪裏？」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老漢鼓起勇氣，好心的問道。

心中有些打鼓，想着這年頭走南闖北的，活人死人都見過不少，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孩子。

閉着眼睛，卻像是能視物一般，在街道上行走。

不過看着孩子的言行舉止，不像是一個盲人，也不像是一個傻子。

「難吃。」

藍牧歌把燒餅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直接吐了出來，嫌棄的把手中的燒餅往地上一丟。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呢？這多好的燒餅呀！」

老漢急忙走上前去，把扔在地上的燒餅撿了起來，用衣服擦了擦，寶貝似的捧在了手裏。

顯然他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孩子居然把燒餅給丟了，這年頭糧食多珍貴呀！

雖然這燒餅有些冷了，但也是今天做的，味道不會差太多的。

只是藍牧歌根本就沒有理他，這燒餅實在是太難吃了，實在是難以下咽，可以說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

「柳家！」

藍牧歌冷聲到，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他在外面逛了一天，早就餓了，但是問到了許多香的東西，但是每次吃到嘴裏，都像是變了味道一般。

「你要去柳府？你是從柳府出來的？你找柳府的誰？」老漢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兒。

柳府有兩個公子一個小姐，大公子年芳十八，這個顯然不是，小公子他也見過，好像也不長這樣。

難不成是柳家的客人？

「陳灝！」

藍牧歌低聲道，有些置氣似的。

他都出來那麼久了，對方也沒有來找他，像是完全不關心他一樣。

「陳……？？？柳家的客人？」

老漢也沒有聽清他說的是誰，反正去柳家找姓陳的，也不一定是他所認識的。

藍牧歌沒有回話，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燒餅攤位前，不說走也不說留，什麼意思也不說明白，只能全憑老漢猜測。

「要不我送你去柳家？」老漢問。

看對方沒有回答，只好將自己的擔子挑起。

「從這條路往前走，一直走到盡頭，然後左拐，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一直往裏走，直到看到一個硃紅色的大門，那個大門是這條巷子裏最大的大門……」老漢說着說着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他想到了這個孩子既然不是夢遊，那麼就有可能，有着某些身體缺陷。

比如說，眼睛看不見。

你現在跟他說硃紅色的大門，無異於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老漢說着，便挑着擔子在前面走，步子走的很慢，故意每一步都重重的踩在石板路上，腳步發出的聲響，傳到這個孩子的耳朵里，他便知道往哪裏走了。

老漢在前面一步一步走着，慢慢的哼起了歌兒來，時不時的回過頭來看一看，那少年果然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沒有掉隊。

他想着這個孩子，可能是通過聲音來辨別位置的，只要通過聲音，便能夠大概的知道身邊的情況，從而採取應對之策，還真是聰明啊！

「柳家這幾年可真是了不得呀，柳老爺子以前也是過苦日子的人，每到初一十五都會在街頭施粥，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

老漢邊走邊說，嘴裏碎碎念著。

「我們再往前走一百步左右，然後左拐就到了一條巷子裏了，走到頭再拐一次，就到柳家所在的那條巷子裏了。」老漢指著前面的路。

這條路有點遠，擔心這個孩子心裏着急，便提點了幾句。

只是這次在一轉頭，卻發現身後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街道一言便能望到盡頭，哪裏有什麼孩童呀？

老漢只覺頭皮發麻，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左右看了看哪裏有什麼孩子，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像出來的一樣。

難不成是見了鬼？

還是他自己夢遊了？

「鐺……」

夜間打更人手提着銅鑼走過來，一聲鑼響將老漢瞬間給敲醒了。

「老李頭，怎麼還沒回去？」打更人也認識這老漢，看到了之後，遠遠的打了個招呼。

「這就回去。」

老漢看到熟人，心中不由得定了定。

挑起擔子，向著回家的路走去。

「奇了怪了？老李頭怎麼見了我就跑呀？」

打更人看到老李頭越走越遠，越走越快的背影，感到非常的納悶。

而在此時，藍牧歌已經出現在了街道的另一頭，只不過這時，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來了幾張紙。

一臉疑惑的攥在手裏。

「該回去了。」

一道淡淡的身影從背後傳來，藍牧歌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笑意，轉而消失不見，又變成了一副冷漠的樣子。

「我做了好吃的，要不要嘗一嘗？」陳灝走近，又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藍牧歌有些賭氣的問道。

他還在為白天的事情梗梗於懷，心中憋著一股氣，不願意低頭認輸。

「柳家人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你也是。」陳灝低聲道。

「誰最重要？」藍牧歌又問，有些不依不撓。

他以前在東瀾國皇室，從未感受過親情，皇室之間只有冷漠與明爭暗鬥。

而在遇到了陳灝之後，才感受到了親情與被關心，是超越一切利益關係的感情。

他很在乎！

「反正我還沒有給柳宗林做過好吃的！」陳灝聳聳肩。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誰最重要，這個根本分不出高低，同樣是親人，同樣是表弟。

「做的什麼好吃的？」

藍牧歌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一天都沒有吃東西的他，現在是真的餓了。

這些天來，他的胃也變得越來越嬌貴了，以前覺得美味的東西，現在根本就下不了嘴。

不得不說，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必須先抓住這個人的胃。

這簡直就是至理名言呀，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通通都可以。

「也沒有太多，就是炸了一些春卷，柳家院子裏有一顆榆錢樹，弄了一些窩窩頭。」陳灝道。

「榆錢是什麼東西？新的菜嗎？」藍牧歌問道。

沒有等陳灝催，便自己加快了步子，向著柳宅的方向走去。

「出了那麼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偷吃。」

陳灝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沒出意外的看到了，藍牧歌的步子越來越快。

生怕走的太慢，什麼也吃不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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