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夜半冥轎

第六十一章:夜半冥轎

坐在前排的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下車,趴在地上看了半天。

半晌,這男人打開車門,說道:「咋開的車?車都他媽騎石頭上了。」

無奈之下,我們一群人換到了後面的車,可後車塞滿了,我根本坐不進去。

這男人粗暴地給我拽到一旁,拿出手機對着我,說道:「你自己把剛才的事兒說一遍。」

我這邊一說完,他又粗暴的給我推搡在一旁,咔咔的拿手機給我拍照。

這一套流程都忙乎完了,這男人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我剛才錄的,就是證據,你住哪我也知道,你自己打車去醫院看望病人、交住院費。你要是敢不去,你就是畏罪潛逃!」

說完,這男人就上了車。

我暗罵一句,長的像個盲流子似的,還他媽挺懂法律。但又何必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真要擔心我跑,你們這麼多人,隨便下來一個頂替我,不就完了?

沒辦法,現在我必須得去一趟了。可這地方太偏了,計程車都不願意往這跑,我只能先靠着腳力快速往前趕,真要給我扣個畏罪潛逃的帽子,我哭都找不着調。

走了好一會,終於看見個計程車,沒等我擺手,直接在我旁邊減速停了下來。

我可算看見點希望了,問都沒問,直接上了車。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大晚上開車也帶着墨鏡,一頂老舊的帽子帶在頭上,說話的聲音很粗。

他張口問道:「去哪啊,小夥子。」

我着急地說道:「人民醫院。」

司機猛踩油門的同時,還不忘了跟我說話。

他說道:「大晚上去醫院,肯定是家裏有事吧?」

我長嘆一口氣,說道:「哎,別提了。」

司機單手遞給我塊糖,說道:「越着急,越不能亂,吃顆糖,穩穩心神。」

我接過糖,感激的看了司機一眼,這糖一入口,一股猛烈的薄荷味就直衝腦門。

或許是今天折騰的太累,屁股挨在椅子上,一股困意猛然襲來,我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被顛醒了,這車現在是又慢又顛,我以為是路的原因,我揉揉眼睛,看向是司機。

我去你媽!

這司機,居然是一個畫着紅臉蛋的紙人!

而我坐的,壓根也不是什麼轎車,是古代的轎子!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是因為司機變成了紙人,而是,我剛才吃了司機給的糖。

我咽了咽口水,強行穩住心神,小心翼翼的挑來轎簾,轎簾剛挑開一條縫,一張巨大的紙人臉就鑽了進來,沒錯,是鑽進來!

一張慘白的臉上畫着兩個紅臉蛋,豆大的眼睛死氣沉沉的看着我,而我倆此刻的距離最多兩寸,突入出現的臉,讓我嗷的一聲叫了起來,可我發現,我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突然慌了,我身上什麼法器都沒帶,念咒是我最後的保障了,現在聲音都發不出來,我徹底完蛋了!

這張巨大的臉,把轎門幾乎佔滿,我透過細微的缺口,勉強能看見,她纖細的脖子還在外面,而轎子還在不斷地移動,也就是說,她現在,腦袋進來了,可身體還在走路……

我以為我死到臨頭,卻不想對方見我沒什麼反應,這大臉又面無表情的退了出去。

我此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把能想起來的神仙都在心裏默念一遍。

人逼到份兒上,什麼事都敢幹,比如,現在我的。

反正也沒什麼好辦法,那不如賭一把,想到這,我心一橫,瞄準了前面的轎簾,一個猛子,直接扎了出去。

我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回頭一看,四個轎夫,旁邊站着丫鬟和奶媽正在原地盯着我,而我剛才坐的轎子上,綁着黑白大花,上門寫着一個大大的「奠」字!

這幾個轎夫看我爬了出來,他們身形木訥的向我走了過來,身上的關節如同上銹一般。這時候,藉著慘淡月色,我才看見他們的眼中,竟然有黑眼仁!

普通的冥器店,肯定不會畫眼仁,老師傅從入門的時候就會教徒弟四句話,「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人笑馬叫皆不聽,若是不記閻王請」。

這紙人一旦有了眼睛,就是跳出六道,不在五行的通靈之物,能遇見這東西,什麼都不用猜了,這件事的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

如果放在以前,興許我直接就慫了,可現在,我雖然什麼都沒有,但我還剩下一股活下去的慾望和兩條腿。

我四下望去,周圍全是密林,我也不知道這具體是哪,反正跑就對了。

而這個幾個紙人,似乎是有意捉弄我,幾個人圍成了一個圈,不斷地在我身邊圍繞,我跑到哪,它們就轉到哪,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豁然展開……

我到底是個人,體力有限,終於,我累的癱倒在地。

突然,一張漁網,從我后無聲的襲來,我被結結實實的網了進去。慌亂之間,我看見一群什麼東西,在濃重夜色下蹦蹦跳跳的向我走來。

我定睛一看,果然,又是黃皮子!

今晚的事兒,我始終感覺不對,這些事像是冥冥註定一般,而如今黃皮子一出現,馬上就解開了疑團。

好傢夥,我先是被人給擺了一道,轉頭又被黃皮子捉了行蹤。人和畜生勾結在一起,真是瘋了!

任憑我如何憤怒,但這群黃皮子圍着我,像是在跳着什麼舞蹈,而我此刻蜷縮在漁網當中,像一個獵物一般被戲弄,別提有多狼狽了。

我心裏悲憤交加,用力的在漁網裏掙扎、翻騰。

幾個黃皮子嘰嘰喳喳的跳着,這群畜生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笑意,正當我手足無措的時候,這幾個黃皮子猛地掉頭就跑。

我一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我抬眼望去,竟然是玄慧。

我這番狼狽的模樣不想被任何人看見,這簡直太丟人了。

可不得不說,玄慧的修養素質確實很高,他深知,對於一個出醜的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不去看他。

玄慧離我還有幾米的距離站了下來,隔空給我扔來一把匕首,我感激的撿了起來,漁網打開了,我也得以重見天日。

我調整下情緒,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窘迫。

我向玄慧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說道:「感謝你出手相助。」

玄慧連忙把我扶直,說道:「師兄切莫客氣,我也是聽山下信眾說,有個小賣鋪出人命了,我猜想應該是你。到了你的小賣鋪以後,只有一個女孩兒在那,我循着氣息一路追趕,這才找到你。」

我聽完,瞬間對吃瓜群眾的評價在上一層——這幫人不光吃瓜積極,扭曲事實的本事也是牛逼的很。

說到底,是我對人的誤傷,怎麼就變成出人命了呢?

我嘆了口氣,說道:「我跟你說怎麼回事吧。」

玄慧一擺手,說道:「人都有私隱,我不打聽,你沒事就好,我把你的位置發給那個女孩兒了,她一會就能過來,我先走了。」

我拉着玄慧,說道:「那咱們就一起回去唄。」

玄慧笑了一下,說道:「還是算了吧,畢竟,我們不是一個道觀,傳出去,你不好解釋。」

我心中一暖,救我這事先不說,單單是玄慧為人處世的溫潤感,就已是上乘。

這一通折騰以後,天已經快亮了,不一會兒,就聽見虞瀾機車特有的馬蹄音。說實話,我心中確實升起一股看見親人的溫熱感,但我這副狼狽的樣子,讓我猶豫不決。

可虞瀾壓根沒在乎我的狼狽,她疾步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我,擔心的說道:「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剛剛好不容易和玄慧說了幾句話,如今我的嗓子現在只能發出嘶嘶拉拉的聲音,我指著嗓子,一臉着急。

虞瀾拿出手機,藉著手機的光,看了半天,虞瀾長出一口氣,說道:「嗨!不幸中的萬幸吧,你這是吃死人牙了。」

我聽完后,臉憋的通紅,胃裏一陣抽搐,可吐也吐不出來,虞瀾伸手從包里掏出個藥丸子,直接塞進我嘴裏了。

虞瀾靠着機車上,說道:「死人牙這玩意不要命,拿谷精丸就能化開,等會吧,一會好了。」

半晌,我這嗓子終於能發出點聲音,我使勁的咳出來幾塊帶血絲的黑痰,這痰發出陣陣的惡臭。

我第一次感覺到能說話是件多幸福的事兒。

我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有些窘迫的往後撤了一步,搖搖頭,說道:「我沒啥事,別擔心。」

虞瀾的眼中含着一絲的複雜,凝眼看了我半天,試探性的說道:「我要跟你說個事兒,你千萬要挺住了。」

虞瀾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小賣鋪……被巡捕貼封條了。」

其實,這並不算意料之外。不說黃皮子擺我一道,光說我拿大印打了人,就已經是犯了法,有這麼一遭,我也不奇怪。

而我用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來面這件事兒,這不是消極,是積極,當事情跌落到谷底的時候,發生所有的事兒,都是向上,這毋庸置疑。

可事實證明,我還可以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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