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番外 康和十二年（中）

接下來幾天，顧笙和趙秀都忙得不可開交。

像裴訣曹雲舒、容子毓、襄陽侯府、還有薛瓷嫁的林家、小蘿的夫家章家，得知了消息后，也都要麼親自過來慰問，要麼派人送了儀程——其實也是喪儀來。

容子毓本來還要跟着一起去石竹，但他近來身體也不好，讓顧笙直接給「鎮壓」了。

九芝堂和幾人各自的同僚同科們，也都各有表示。

虧得如今天氣漸漸熱起來，等他們回京時，也還沒有轉冷，不用帶太多的衣物，不然她們的行李箱籠還得翻倍。

終於到了出發之日，裴訣和曹雲舒的長子六六——裴琰一早就趕來了趙府，為送顧笙一行去通州碼頭。

裴琰已經快十五歲了，裴訣小時候把他捧手心裏，等他一過五歲，立刻變成了「后爹」，不論是學文還是學武，都要求他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年也就生日和大年初一兩天，才能稍微鬆懈。

畢竟他既是怡親王府的長子又是世子，將來除了撐起自家的門庭，還要為朝廷效力為君王分憂。

沒有幾分打小練就起來的真本事，要怎麼立足，又要怎麼服眾？

所以裴琰雖在顧笙看來，還是個未成年人，但因基因好營養好，更因後天鍛煉得好，看身量卻已與成人無異。

關鍵他還文武雙全，沉穩能幹，是滿京城出了名的少年老成、少年俊彥，在外行走時，也早沒人敢拿他當小孩子糊弄。

不然裴訣和曹雲舒也不會特地派他送護送顧笙一行去通州碼頭了。

若不是裴琰已經蒙皇上親自下旨，在金吾衛領了差事，不能擅離職守，裴訣還打算讓他一路護送顧笙一行回石竹了。

反正那也算裴琰的半個家鄉，就算趙晟不想他去趙家村，以免樹大招風，他偶爾回一趟自己的半個故鄉去瞧一瞧，不也是應該的？

顧笙當然知道裴訣的真正意圖。

用趙晟的話來說，就是：「某人這麼多年了，怕是一天都沒死過拐了我寶貝女兒回去做自家兒媳的心吧？」

可惜趙晟再怎麼哼哼唧唧，也阻擋不了小兒女之間的情竇初開。

雖然昕昕還小，有些事其實還懵懵懂懂的，但她每次見到裴琰時的歡喜和眼睛都在閃閃發亮意味着什麼，顧笙和趙晟作為過來人，又怎麼會不明白？

裴琰對昕昕的與眾不同，百依百順中又從來不乏原則，也是他們看在眼裏的。

總歸孩子們現在都還小，且順其自然吧，等將來他們到了年紀，彼此的心意也更明白，有攜手走完這一輩子的決心了，兩家再辦喜事也不遲。

所以等到了通州碼頭，昕昕偷偷溜到了一邊去與裴琰說悄悄話兒，顧笙也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孩子都是好孩子，肯定會發乎情，止乎禮的。

他們現在的情意，也肯定是最真摯的，雖然要短暫的分離於他們來說，肯定會難過不舍，但等將來他們年紀了，再回想起來，便會知道，連如今的分別與思念，也是甜蜜的了。

因此行回去顧笙是直接讓安心包的船，一行人遂只在通州碼頭逗留了一個多時辰，待行李箱籠都放好，其他一切也收拾妥當了，船便起了錨，迎風出發了。

也方便了昕昕、趙曜、李律和李徹表姐弟四個時時都圍着柳芸香打轉。

弄得她就算還有幾分傷感的，也很快顧不得了。

本來柳芸香臨出發前，又不想回去了，怕鎮上和村裏的人說長說短的，連累趙晟顧笙和趙秀李天青都被人說。

但顧笙和趙秀都不許她打退堂鼓，若她的確不想回去就算了，可她心裏明明想回去的，憑什麼要怕別人說，就委屈自己連家鄉都不回了？

那也是她的家，不是嗎？

至於別人會不會亂說，最好有人敢說，看趙晟和趙秀敢不敢撕爛他們的嘴，不過應該不會再有那麼不長眼的人了。

顧笙與趙秀見柳芸香讓一群孫子孫女圍着，一時樂在其中，一時又被煩得受不了的樣子，明顯是「甜蜜的煩惱」，不由相視而笑。

要不說家裏添了孩子就是不一樣呢，瞧瞧這多熱鬧？

姑嫂倆之後幾天也都由得孩子們去鬧柳芸香，當然，也不能真擾了她休息。

反正有昕昕在，相信她一定能把握好這個度的。

姑嫂倆自己則是趁這段難得的趕路時間，休息放鬆起來。

說來這些年她們除了各自兩次坐月子，還真鮮少有這樣清閑的時候，本來再過段時間，她們又得離京，怎麼着也得冬天才能回來的。

虧得石竹的信到得及時，不然等她們輾轉知道時，怕得幾個月後去了。

如此緊趕慢趕半個月，一家子順利抵達了承宣城。

也收到了趙晟傳來的消息，趙鐵生的確已於二月底去世了。

顧笙和趙秀忙讓孩子們和跟隨的下人們都換上了孝服，趙秀自己也換了。

至於顧笙，讓她為趙鐵生披麻戴孝肯定不可能，便只是換了素色衣裳。

然後讓船夫們越發加快速度。

五月底，一行人又是船又是車的，終於抵達了青石鎮上。

早有趙江趙海兄弟幾個，還有族裏的一些後輩，等在鎮上了。

一見顧笙一行的馬車，便立刻迎了上來，「是四嬸和姑姑嗎？」

連日趕路，就是顧笙有異能在身，都快吃不消了，其他人尤其是柳芸香有多疲累，可想而知。

顧笙與趙秀便也沒與趙江趙海等人多說，大家打過照面后，便繼續往村裏趕去。

幸好不但他們一路從石竹到青石鎮上的路已經拓寬了許多，也鋪得平平整整，從鎮上到村裏的路同樣如此，——畢竟趙家村現在不但有趙晟這個天子近臣、顧笙這個名滿天下的顧大夫。

趙秀這個朝中至今仍不多見的從四品高階女官也是趙家村出來的，她的夫婿李天青在工部因為治水修渠幹得好，也已是四品，還簡在帝心。

自然茂名府的官員們也好、石竹縣的官員們也好，都要對青石鎮有明裏暗裏的財政傾斜，好賣趙晟等人的好了。

這也是官場約定俗成的規矩，便是趙晟顧笙覺得不好、沒那個必要，想着到底算造福一方百姓，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平心而論，鋪過的道路馬車走起來的確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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