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酒店的路上我還去了一趟五金店和超市買了一大卷麻繩和長長的水果刀。憑藉着美麗的向日葵我的所有行動都顯得那麼合理,我想:插插花也不錯。

讓我在最後幾天欣賞下你的美麗吧。

雖然我的配色很窒息,但是就一種花再丑能丑到哪兒去?

我坐在原木地板上將箍著向日葵的尼龍繩解開,鮮花在地上鋪散開來,摺疊水果刀劈著過長的綠色花梗,憑藉着小時候削黃瓜皮的經驗,我的成品還算完美。

麻繩團是用乾草纖維編織而成的,粗糙堅硬韌性好。

數十多朵向日葵被綁成一束,原本嬌弱明艷的花朵此時也顯得笨重渾厚。我找了個空着的花瓶連同花束一起放到的靠窗的床頭櫃。

這樣一睜眼就能看到溫柔的陽光照在活力滿滿的向日葵上了。

只有向日葵才能與光明融合的這麼好吧?

我最喜歡向日葵了。

當然,還有黃玫瑰。

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黃色這種鮮艷明亮的顏色,因為有時候會覺得莫名的刺眼,而我也不適合那種歡樂的顏色。

不過現在不同了,我已經拋棄掉了所有黑暗,我即將融入光明。

與嶄新的世界一起到來的還有我期待已久的那股『自由』的氣息,那是一種什麼感受啊!那是人類一生都難以體會到的自由,那是連靈魂都飄飄然,惡魔也與之嚮往的事物。

我即將融入光明;我即將得到它。

黑暗已遠離我;剩下的是熠熠生輝的靈魂在等待着。

倒計時,一天。

我在來到y省的古城裏三天內幾乎吃遍了這座城市,每天都扶著腰從早點店出來。

不過我的吃法向來很奇葩。吃小籠包只吃皮,吃湯麵只吃面,吃餅只吃餡兒……我一直覺得這樣很浪費,可是我本人也不想吃被我自己嫌棄的部分。

白天除了吃必不可少的當然還有逛景點,比如在群山之間流淌的河流,在能俯視整座城市的高山頂,在這最高的古樓建築眺望遠方。

我還是喜歡河流一點,聽着水波撞在鵝軟石上的聲音很放鬆,那是與陪伴了Gaia億年的聲音,我或許在同一個地方與上千年前的古人一起聽着這千萬年不變的水流聲。

人的一生很短,留下的總是那些堅守在這個星球上的孤獨又壯麗的古老事物。

這條河太著名了,每天都有來來往往的遊客和穿着制服的警衛在巡邏。所以我沿着河流來的軌跡找到了它的上游,那裏人煙稀少,只有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時才會有幾個開着三輪運著收割好的鮮花或者其它貨物的人路過。

上游很深,河邊也有幾顆看着年齡很大的老樹,樹榦呈黑褐色,我的兩隻手勉強能抱住它。

很牢固,我不用再擔心其它事情了。

這幾天過得很開心,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了,不會回憶過去無病呻·吟,不用擔心未來的發展杞人憂天。

我這一生比起別人過得也算不錯,從小到大幾乎並未太過於憂慮於金錢,並無憂慮於容貌,並無憂慮於男女之情也並無憂慮於好友之間的爭吵。

如果從客觀角度審視我的一生的話,那我會說:「親情太過於單薄,作為人也太過於薄情寡義;沒有羞恥心,沒有同情心,沒有集體認同感。」

還記得我的理論嗎?

其實作為z國人還是有點迷信的,像什麼看手相看命相這些玄乎的事情我都做過。不是別人看我,而是我看別人。

最近我也好好看了看自己的手相,但畢竟當局者迷嘛,我也不敢斷定,何況這些東西只能信個三分(深信不疑只會被人當成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以下我就開始簡單的介紹一下我能看出來的事情。

右手並沒有很特別,只是和小時候有些不同,由虎口衍生出來的生命線和智慧線在掌心中央分岔又合了起來,這導致有一小塊空白區域形成了小眼睛的形狀,讓我莫名想到了長在手掌心的惡魔之眼。

而左手也是長大后突然變的,我是個少痣的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個長在左胸鎖乳突肌上的黑痣最為明顯,而其它痣說是痣,其實更像褐色小點或者斑之類的東西。

不過後天長出來的小點也不少,我發現的就有三四個,右手手臂內側長出了一個小紅點,靠近恥骨的右邊小腹旁長出了一個褐色的小點。而最明顯的一個就是長在左手月暈紋上邊的褐色小點。

月暈紋是中指和食指下方一點五厘米處左右的一道彎彎的紋路,而那個小點就在月暈紋和中、食指的正下方。

它小到我經常懷疑這是痂還是沒洗掉的色素,不過幾年過去了它還在那我也就將它算作了痣。

代表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和直覺,那代表『駁』,駁什麼就不確定了,就當是擋煞的吧。

我的手紋向來很淺,其中最讓人側目的就是生命線,比正常人短一半還淡。

如果只信三分的話,那我的手紋其實還算不錯。

雖然今天是最後一天,但是我的心卻異常平靜,不知道是清晨環繞在高山頂的雲霧還是遠處的木質巷子或者是刻着奇異古老紋路的地磚也可能是聽不懂的方言亦我周圍熟悉的面孔給我帶來的安心感。

對命運的到來的安心感,我平靜地接受了。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只喝了點水飽肚,我躺在落地窗前的木頭搖椅上欣賞著太陽東出,中天,西下,就那麼看了一整天使得我昏昏欲睡。

在太陽散發出的光亮消失在地平線后我終於起身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我整理好房間,將所有衣物收拾好,而毫無褶皺的白被上有一張我留下來的紙條,它會被明天來收拾衛生的清潔工看見。

上面寫的分別是我此次的目的地,能快速趕到這裏的親戚的聯繫方式。而壓着紙條的是我身上所有的現金,畢竟我也帶不走,誰要拿就拿去吧。

編織包,麻繩,水果刀,手機還有我自己,這是我選擇帶走的。

我一如往常向著前台姐姐打了一聲招呼隨後融入黑夜朝着我踩好點的地方走去了。

晚風有點冷,哪怕穿着長袖的裙子也會感覺到絲絲寒意。

我撫了撫手臂繼續跟着手機地圖的指示走,白天時路就崎嶇不平難走的很,更何況現在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簡直是走一步被絆一下。

在到達河邊后,我拿出包里的麻繩,一頭拴在樹上打了個死結,另一頭系在我的左腳足踝。

我站起身拿出手機編輯著一條信息。

摧毀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力量?

或許一句話就夠了。

攪亂三個人的人生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自己。是解脫也是折磨。

『姐姐,你有沒有後悔過?』──已發送。

陣心人是姐姐,哪怕是我死了對他們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打擊,所以只要將陣心人摧毀,其他人的人生自然而然的就會被攪亂。

說實話,這其實不是報復。

而是我既然都要死了,那麼他們就活着替我承受着世間的痛苦吧。他們不值得我『恨』,甚至說我連恨這種情緒都沒有,對他們,我只有厭惡,嫌惡,煩躁,討厭。

我祝你們長命百歲,永遠活在我製造的幻想之中;你們將活在愧疚里,將被青藤狠狠地拖入地獄。當你們想爬上來的時候,分枝上的毒蛇會凶戾地逼退你們,如是想反抗,它們便會將愚蠢的人吞噬的一乾二淨。

我將手機格式化然後關機,雖然是新手機,但是關於我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被他們觸碰和了解。

「好啦,終於到這個時候了。」我的語氣異常歡快。

我脫下鞋子,黑白色的板鞋整整齊齊的被放在草叢中。我走入水中,河邊的水位在小腿肚附近。

腳掌走過細沙碎石,白裙緩緩被打濕,冰冷的河水沖刷著腰身使我打顫,黑白分明的瞳孔里照射出荒涼的景色。

星星釋放着自己的能量在黑夜中閃閃發光,流星劃過大氣層燃燒壽命而換來耀眼美麗,北斗七星在寂靜的夜空中為人們指引著方向,織女星在不遺餘力靠近著牛郎星,所有事物都在努力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論是浩瀚無垠的宇宙還是渺若塵埃的人類,他們都在以自己的軌跡前進。

我也如此。

銀亮鋒利的水果刀撕開絲衣,刺破皮膚,捅開肌肉,鮮血填充著縫隙,它們爭先恐後的與急促地水流混為一體,最終被稀釋的無影無蹤。

死前,我也想清楚了一直困擾我的那個問題。

活着到底有什麼意義?

答案是……思考活着的意義的我早就已經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身上所有的力氣都隨着這一刀消失,鼻腔嗆入水,肺部變成水囊,痛苦的一生即將結束,失血過多與無法呼吸帶來的窒息感帶席捲了最後殘存的意識。她被收集,無知無覺的進入神明們存在的層面。

而空空的軀殼卻隨着蕩漾的麻繩漂浮在河流之中等待着被人回收。

誰也不知道在夜半三更時,新的一天到來時,有一個被世界拋棄的人離開了。

6月21日。

在我的生日那天,我死去了;又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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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嘢生日早有伏筆,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我開文的那一天,主頁應該能看見,而後就是曦說的:「我在初夏時見到她」,然後番外里太宰說的太宰以晴剛好填滿了我們之間的空白。

太宰治:6月19日

太宰以晴:6月20日

太宰榮嘢:6月21日

其實榮嘢的生日真不是我為劇情瞎編的,因為6月21就是我的生日,只和太宰隔了中間一天,很巧。

個人傳是真的沒了,明天就是真完結了,太宰第一人視角請準備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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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太宰治殉情是種什麼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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